“你替我应付。”施大方一把王副推到前面,把他顶出门外,警队的其它人相当默契地聚成一团往外走:“让一让,请让一让,我们需要保护现场的。”施大方走在最后面,伸出一只手在墙上抹了一把,另一只把扯着的曾好笑塞进了浴室,自己也跟着躲了进去,随手带上了门,顺便反手上了锁。
“你想干什么?”曾好笑紧张地把衣服捂在胸前。虽然这间浴室足有10平方,但孤男寡女共处一个不算大的空间里,对穿着清凉的她来说,毕竟还是危险的。她已经作好准备,只要这个男人敢再近一步,她就叫他变成真正的熊猫。
“小声点!”施大方严肃地示意她静音,然后把耳朵贴在门上,外面的喧嚣已经被王副带人有效地阻在走廊上,房间里开始有痕迹专家、技术检验人员接手进驻,井然有序地开始地毯式搜索证据。
唔,很好,这才是警队应该有的干实事的作风。他笑着转过头,正对上曾好笑仍然死抱着衣服的戒备表情。他好心情地笑着把她往浴帘那边推,想不到她迎接他好意的是一只有力的拳头。
“嚎!”他捂着右眼,睁着胀痛的左眼看她,一滴清泪从指缝中逸出,压低了嗓音说话。:“干嘛又打我?!”
“谁叫你色眯眯的对我笑?不怀好意!”曾好笑理直气壮,她看施大方笑起来就是色眯眯的。
“我笑起来一向是这样子的……嗨,我跟你解释这个干什么!帘子后面可以换衣服。”施大方说完,转过头去,只见镜子里一双眼睛周围已经红得发紫,紫得发黑。他捂着眼无语问苍天,做国宝真不容易。
曾好笑头上汗下数条,匆匆躲进浴帘后穿衣服,一边穿一边像发现奇迹一样自言自语:“咦,为什么现在看不到外面了?”
施大方正用冷水敷着眼睛,闷闷地回答:“外面墙上有按钮,揿一下就会放下遮蔽帘。”他刚才翻上露台的时候想,这女人是个暴露癖患者,现在明白其实是她某些地方比较笨。
曾好笑满头黑线地出来,施大方正用毛巾把眼睛敷着,移开毛巾看看,又把脸捂进毛巾里闷笑:“你的睡衣真是……”
“怎么了?”曾好笑确实不明白,她穿着喜羊羊和灰太狼的印花棉睡衣有什么好笑?
“我还以为能看见熟女风范的睡衣咧。”他放下毛巾说看法。
“厚厚,色狼果然就是色狼。”她在家向来就是这样穿的,师兄弟哪一个敢这样对她评头论足?就是嫁给了张贱MAN,他也从来不过问她的着装品味。不过,那个女人的衣橱里好像挂着许多超性感的衣服,包括热情奔放布料精简的睡衣。他有地方排遣,自然更不会对她的卡通睡衣评头论足。
她的神情黯下来,开了门就往外走。施大方被她闹了个措手不及,赶紧扑过去:“再等等。这会儿千万别开……”
“施大方,你要低调也好,你要破案也好,那是你们警局的事。至于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曾好笑坚定地拉开了门,回身对呆若木鸡的施大方说话。
她回过头,一片灿灿的白光,噼啪作响的快门声中夹着某记者兴奋的播报:“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你们看到了吗?镜头中的男子就是传说中的警界之神,罪犯的命中克星,聪明智慧英明神武英俊无比的——施大方警督!不容易啊,在他低调蛰伏三年十个月零八十一天后,我们终于和广大电视机前的朋友们一起看到了他!”
记者先生激动地用手绢抹了一把盈出眶外的泪水。等他看仔细后,方才迟疑地继续播报道:“也许施先生今天的尊容并不怎么光辉灿烂。但是请相信这是他为擒拿案犯才受的伤。而在他身边,和他紧紧挤在浴室门口,共同进退的这位穿着喜羊羊睡衣的……女士……”
记者把话筒朝曾好笑递过来:“你是施大方先生的女朋友吧?你们见面真不容易,总要等在办案后。”然后不等曾好笑回答,他又开始对着镜头自说自话:“啊,亲爱的观众朋友们,你们收看今天的特别节目真是值回票价,不但看到了施大方先生,还见到了他的女朋友。”
曾好笑的脸拉成了黄瓜,看着记者的后脑勺就想踹过去。施大方的脸也臭得闻风十里飘。
王副带着队伍过来赶人,记者们恋恋不舍地被轰散了。
施大方臭着一张脸:“搞成现场直播了,你叫我们的脸往哪儿躲?”
王副擦着汗:“记者们无孔不入,我们挡住了前面的一拨,想不到一拨从后面潜了进来。”
曾好笑面无表情地开始往外赶人:“出去出去都出去,我需要休息。”
施大方看着她:“把睡衣换掉。”
呃,他就这么不待见可爱的喜羊羊童鞋?曾好笑揪着衣角作坚决不换状。
“换掉。跟我走。”施大方态度坚决。
“跟你走干嘛?”
王副看着施大方,施头什么都好,就是面对女生的时候说话太言简意骇。
他同情地向曾好笑作补充发言:“这位女士,你必须换下睡衣,跟我们回警局。一方面是录口供,另一方面,作为现场的目击证人,我们有理由相信刚才的现场直播会给你带来危险,警方将对你实施保护。”
妈妈呀,她的豪华酒店之旅还没有正式开始就要结束了吗?曾好笑换好衣服重新拎起巨大的行李箱,挎上小包包,对着那张超级柔软大床流了一通哈拉子,乖乖地跟在施大方的后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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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大方跟王副兵分两路,由王副带上组员往前门应付,自己则带着曾好笑悄然离去。熟门熟路地带着她东一转西一转,不仅没有经过九曲十八弯的客房部长廊,还找到一处秘密通道下楼,避开了在大楼门口蹲点的记者。
“你来这里充当服务生很久了吗?”曾好笑拖着大箱子紧紧跟上他的步子。这么熟悉环境,一定做了很多前期工作。
“今天刚来。”施大方没看到曾好笑脸上囧囧的笑容,三步并两步地窜下长长的楼梯。
看着那个长手长脚地背影,曾好笑拖着大箱子发怵,她愤愤地想人长就是占生理学的便宜,转念一想不是矮个子血液循环快比较聪明么,自己还是有好处滴。
“你怎么还不下来?”施大方站在下一层台阶上冲她喊话。
哦,要快是吧?提着大箱子下楼不现实,要快那不如先把箱子扔下去吧!希望这个号称国际名牌的箱子能不负所望,带着她的家当一路滚到底。那能省多少力气呀!
曾好笑心念顿转,赶紧答着:“来了!”
然后学着张良搬巨石砸秦始皇的马车一样把大箱子顺着楼梯扶手的间隙用力往下扔去。果然一分价钱一分货,箱子带着她的希望往下直坠,然后听到落地的“嘭”一声。
她满意地拍拍手一脸轻松地三蹦两跳下楼,越过被她的巨力震得惊魂未定的施大方时还得意地冲他挑挑眉:“其实我真要跑路是很快的啦!”
“厚,很快哦!那你直接滚下去更快。”施大方朝楼下张望那口可怜地倒在尘埃里的箱子,带着点同情:“估计你箱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要是有,你舍得这么砸它?”
“哈,以前是无名的穷人,现在是有名的穷人。”曾好笑不以为讽,她现在心情很好,已经站在更下一层台阶上跟施大方隔梯对话了。
“我教你一个最快下楼的方法。”施大方听见楼上有人奔走的声音,好像夹着“快追,独家在前面!”的喊声,他右手一撑扶手,直接跃到曾好笑旁边,搂着她的腰开始在层层楼梯上表演成人版滑滑梯。
“嗬!哟!”曾好笑真想不到长大后还有玩滑梯的机会,施大方抽空问:“被吓到了?”
“不是。这方法太好了。以后我也练习练习!”曾好笑除了感觉小蛮腰被搂得有点生疼外,其它都很好。
施大方一边做着控制方向的体力活,一边暗想今天遇到的这个人身材是女人,可大脑构造确定是女人吗?
两人落到地上,曾好笑跑过去拍拍大箱子,唔,不错,真结实,除了粘上点清洁工未清理掉的小灰尘,什么都没坏。她正打算拖着行李箱继续走路,施大方伸过一只手来:“给我。”
“谢谢。”曾好笑也不客气,直接把拉柄转到他的手中,书上不是说,如果男生想表示男子汉气质时,你千万不要跟他客气。
“我喊123,你就开始跑,看到那湖边树丛里的车没有?”施大方一把抱起箱子,窜了出去。曾好笑不甘落后,你当我市际百米冲刺的冠军是拿假的?!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跃上了酒店专用游览车,施大方把箱子扔回她怀里,差点没把曾好笑一头砸晕。他只说一句:“座稳了。”就见车子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吓得曾好笑以为警匪片中的连环夺命追车镜头就要上演了。
然而游览车就是游览车,和街头的电瓶车相比那横冲直撞的架势就差远了。两个人就随着“突突突突”的老爷游览车开始了环湖之旅。
“嗨,施大警督,你就开这车办公么?传说中警队的新公务用车沃尔沃XC70呢?”曾好笑坐在后面欣赏着湖光山色,感觉落差有点巨……大。
“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在酒店内只能开这个,你想坐沃尔沃?一会儿有机会。”施大方不以为然地贼笑,继续任老爷游览车慢悠悠地龟行着。
时不时有客人走过问路,施大方都用彬彬彬有礼的回答给他们指点方向。没有客人看出穿着酒店服务生制服的司机就是大名鼎鼎的施大方警督。
车到边门,施大方跳下车,刚抱过压在曾好笑身上巨大的行李箱,一辆漆着警方蓝白标志色的沃尔沃XC70就悄无声息地从门的一侧滑了过来,司机打开车门对着施大方致敬:“头儿!”
施大方点点头,把曾好笑塞进了后门,自己提着那口那箱子转到后备箱放好。车子开动后,曾好笑环视四周,地包天式的铁栅栏无情地把她和前座的施大方及司机拦了开来。
“感觉不错吧?”施大方转过脸来,声音通过对话孔传过来。顶着一张熊猫脸从铁栅栏的缝隙里对着曾好笑贼笑。
“呃,这……是押犯人的车吧?”曾好笑坐在沃尔沃舒适的座位上,暗想可惜了,这么好的车作警用车,还得费钱专门打造铁栅栏作为独特的内饰。
“是啊。你不是想坐吗?但这车被改造过了,除了前排驾驶室,其它空的地方都安排作了囚笼。只好委屈你一下了。”施大方配以肩膀耸动,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施大方,你有这想法,不如自己坐后面,让我坐前面去!”曾好笑手扶着栅栏,脸贴在防弹玻璃制成的隔离带上,冲着施大方的背影恶狠狠地喊。可惜前方的人只是掏了掏耳朵。
司机的关切的询问传过来:“施大你的眼睛怎么了?你可是我们警队的神,从来没有人能近得了你身边半步呢!呜,从此以后,这神话就要破灭了。”
施大方笑眯眯地回答他:“当神仙遇到类人猿,也会失手的。”司机没听懂,曾好笑却听懂了。切,类人猿?有她这么美观的类人猿么?
曾好笑没办法跟施大方换位思考,只好既来之则安之地双手扶着栅栏往外看,人生苦短,被押在这笼子里,更应该及时行乐。她扒着窗,看到已经来到繁华的街头,有行人看见车中“押”着的人犯,不禁对着她指指点点。
曾好笑顿时哀怨丛生,问从VIP到阶下囚的距离是多少?答:一拳的距离。
她肯定施大方是在借机整她,报那熊猫眼之仇。
终于到了本市巍然雄壮的公安大楼门口,车子驶进去的时候,曾好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怕是要跟24小时不间断的审问,刺眼的台灯,声色俱厉的审讯人员打起交道来了。顿时看过的港台警匪片镜头如潮水涌现:
一会儿是施大方一脚蹬在椅子上,一手执棍子喝问:“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一会儿是施大方拿着纸和笔要她签字划押,恶狠狠地说:“你可以沉默,但这些都将是呈堂证供。”
一会儿又是施大方把她扔进牢房,冲她阴险地大笑:“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曾好笑痛苦地闭着眼睛甩头:“施大方,你好卑鄙!我不要不要不要……”
耳边传来司机疑惑地声音:“施大,你说她是证人,其实她……是个暗恋你的演员吧?”曾好笑睁开眼就见车门开处,两个男人对着她大眼瞪小眼,尤其是施大方的表情可好看了,一会儿青、一会儿绿,半晌阴阳怪气地说:“你以为我会把你怎么样?只是请你来喝杯茶,谈一下情况。”
喝杯茶?曾好笑的联想又开始奔腾,这回是廉政公署请喝咖啡的镜头:
曾好笑吐出口中的咖啡痛苦地说:“好苦啊,换一杯甜点的行吗?”施大方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