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聂麟能在水渠附近埋伏高手,只有这样我和叶木才有机会脱身。可是。等我看到了水下情景之后,顿时心凉了半截。
埋伏在水下的几十个聂家箭士早已经毙命多时了,尸体被人用绳子拴在湖底的石头上,半浮在河底,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群上下交错着的木头,个个死不瞑目,个个咬牙切齿。
我还没来得及仔细去看,就被王图给拉进了水渠,一直被送到通道尽头,才在一段新铺的铁轨边上停了下来,王图向一个拿着罗盘的人道:“都准备好了没有?”
那人回答道:“所有机关都已经破除,只要能顺利进入引龙闸,就可以安放信物了。”
王图放开了我的手脚,把我扔进了一辆像是采煤车一样的翻斗车里。车头上被人焊接了一个铁制的龙头。被王图弄走的龙角就安放在铁龙的头上。
那颗龙头里肯定藏着机关,至少龙嘴的位置上可以喷出东西。王图是想用它喷车龙气,弄开引龙闸?
王图在我嘴里塞了一颗化功散的解药。把我按进车里之后,又往我手上塞了一个包裹:“老实点,等会儿车停了,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明白么?”
王图见我没说话,立刻厉声叫道:“别忘了,你朋友还在我手上。”
我淡淡回答道:“这点不用你提醒,我很清楚!该怎么做你直说就行了。”
“很好!”王图使劲一拉开关。那辆斗车就风驰电掣的冲了出去,我虽然不知道那辆车的速度究竟有多快,却能听见耳边呼啸而起的风声像是哨子一样在直刺着我的耳膜,就算是我在御风飞行的时候,不会带起这么大风声。
仅仅片刻之后,我眼前就出现了一面雕刻盘龙的石制闸口,狰狞舞动的龙头从石闸上突出半尺,怒张的龙口像是准备择人而噬。
我丝毫没有欣赏雕工的意思……只要这辆车不停,用不上几秒钟,我就得在石闸上撞得粉身碎骨。
在斗车高速冲击之下,我的视线开始变得越来越窄,最后几乎集中到了那颗龙头上。我竟然恍恍惚惚的看见,石闸上盘龙挣脱了石壁的束缚腾空而起,张牙舞爪的向我头上猛扑了过来。
“幻觉?不是幻觉!,是斗车离得石壁太近了……,下一刻就会是……轰然巨响,”
一个念头在我脑袋里闪过之后,车头上的铁龙忽然喷出了一口白气。眼看就要贴到我脸上的石龙,猛然往后退出几尺。
“引龙闸开了!”我还没弄清引龙闸究竟是以什么方式开启,斗车已经轰隆一声撞进了一间大厅,像是陀螺一样在地上连转了几转之后才慢慢停了下来。
我这时才看见,那道石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破开了一个圆形的开口,我身下的斗车应该就是从哪个开口里闯进了大厅。如果,我没弄错,石闸的中心应该是一个四页螺旋形的机关,遇到龙气之后会分向缩回石壁,所以我才看到了盘龙后退的景象。
我大致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从我的位置再往前一点,就是一座烈焰蒸腾的火池,池子中间修筑的白玉高台上,立着一座七层高的黄金宝塔。宝塔最顶层应该是安放信物的地方。
要命的是,宝塔顶层也同样燃烧着紫火,没有鬼手的人,应该触碰不到塔心。
我刚听见门口的脚步声,立刻咬破舌尖,闭上了眼睛。
王图冲进来之后,马上跑到我身边:“怎么会昏过去了?”
有人回答道:“应该是刚才那一下冲击力太大,他没承受住。”
“放屁!”王图破口大骂道:“他有内力护体,哪有那么容易……”
王图话到一半就讪讪的闭上嘴,他虽然给瓦片吃了解药,但是解药根本不可能那么快见效。
王图抓着头发连续扯了几下,猛地抽出一把匕首刺进了我的腿里,他那一刀甚至直接扎穿我的骨头,却没见我有一丝一毫的反应:“真的昏了,这可怎么办?”
王图急得团团乱转:“谁有办法把他弄醒?”
开始跟他说话的那个人道:“要不试试金针渡穴吧?那么做,就算立刻把他救醒了,人也废了。”
“不死就行,赶紧给动手。”王图刚刚让开一点,我忽然从车里蹦了起来,单掌打向了王图面门,后者凛然一惊立刻回手招架。
我的手掌却在他胳膊上轻轻一碰,整个人借力飞退着跳向了叶木那边。
“杀叶木……”王图刚刚喊出了一声,我的人已经到了叶木身侧,叶木一见我从车上跳起来,立刻身子一横往身边护卫身上撞了过去。等我赶到时,已经在地上滚了两圈,脱开了护卫的追击。
我起手扣住叶木手腕,把他从王家护卫的身边拉了过来,打横的抗在肩上,发疯似的往火池里跃了过去。
我赌的就是火池里有落脚的地方,如果我赌输了,就算自己有鬼骨在身,也一样会被地心阴火烧成灰烬。
我从起跳的那一刻就挥出了一掌,掌风顿时把几尺高的火苗吹开了一块空地,火池当冲果然离着几根白玉桩子。我人在半空之中,猛提了一口真气,横行两步一脚踩在木桩上,借力起跃往石台上跳了过去。
“开枪,快开枪……”
我的脚前还没碰到石台就听见身后枪声大作,等到子弹在我耳轮边呼啸而过时,我已经带着叶木扑倒在了台上。
我们两个死死贴在地上不敢乱动,任凭着呼啸的子弹在我们头顶上呼呼乱飞。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感到两只脚像是揭了皮似的疼得钻心。估摸着鞋应该是早就烧没了,脚上有没有肉,还是个未知数。好在已经把叶木救出来了。
王图气急败坏的喊道:“王魂,别忘了。你也是王家的人。”
我坐起身来,冷冷看着对方:“我与王家势不两立!”
“你……混账……”王图暴怒道:“给我开枪,打死他!”
王家护卫再次端枪时,他们背后的箭啸声已经响成了一片,王图的身子忽然一抖,等他再看时,一只长箭已经贯穿了他的后心,从他胸口上穿了出来。
王图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回过头去,却看见随后赶来的聂家箭士蜂拥杀进了大厅:“王家完啦!”
王图声音没落,挥动着战斧聂麟已经从他们身边急行而过,一斧把他脑袋给砍上了半空。王图的双手还在使劲儿往上抓着什么,好像是要去摸自己的脑袋。
聂麟冲到火池边上急切道:“王兄,劳烦你把聂家信物送进宝塔。今后聂家愿与王兄生死与共。”
我向聂麟招了招手:“扔过来!”
聂麟大喜之下把信物捆在箭上射到了我脚下。
我把信物攥在手里猛力一握,掌心当中顿时传出来嘎嘣一响。
聂麟脸色惨白道:“你干什么?”
后面的聂虎气急败坏的叫道:“你果然是齐家的暗子,放箭,射死他!”
“谁敢动?”带着龙怒冲进来的老陈,立刻端枪指向了聂麟。
龙怒的枪口一横逼住了蓄势待发的聂家箭士。
五御也同时欺身而进,跟聂家的高手僵持在了一起,
聂麟眼圈泛红道:“王兄,我一向视你为知己,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聂虎声嘶力竭的喊道:“大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干什么?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都别动!谁敢动,我立刻毙了你们家主。”老陈的枪差点顶在了聂麟头上。
我举着握成拳头的手道:“聂兄,你确定我手里的就是你家族信物么?”
“什么意思?”聂麟微微一愣。
我跟着摊开了掌心,聂麟这才看见我手里托着的是一颗白玉鬼头,我刚才捏碎的只不过是包在白玉鬼头外面的一层壳!
聂麟怒吼道:“齐家信物?聂家的信物哪儿去了?”
我冷声道:“这个得问你。聂家除了你,还有谁能碰到信物。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聂虎脸色一变:“大哥,别相信他。他那是障眼法。”
“哦是么?”我冷笑道:“一个极度自私,为了自己活命,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去剖割兄弟尸骸的人,会大义凛然到跟我赌命的程度么?聂兄,你这个弟弟,是不是为了家族可以不惜一切的人,你比我更清楚吧?”
第一三五章《锦衣卫》
聂麟暴怒道:“虎子,你也聂家的人哪!聂家为了你付出了多少,你为什么要背叛家族?”
“我我……”聂虎吱吱呜呜的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聂麟跺脚道:“你有什么苦衷?家族财力。物力,人力,哪一样不是由你随便调遣。我这些年一直把你当做下一任家主培养。我也跟你说过,只要把信物送入秘葬。我马上金盆洗手。你还有什么苦衷?你这是在败坏自己的基业!”
“哥,我错了!你饶我一次吧!”聂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从怀里掏出聂家信物双手举过了头顶。
聂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我愿意放你,家族长老也不会饶你,你自己去吧!家族那边我会解释。”
“大哥……”聂虎把手伸进怀里,猛地拿出一只短哨使劲吹了两下之后,指着我狂吼道:“王魂,马上把信物送进秘葬。”
“你……”聂麟骇然回头时,见我站在原地没动才松了口气。
聂虎也跟着一愣,马上又把哨子凑在嘴边使劲吹了起来。
我冷笑道:“别白费力气了。我中过一次嗔蛊。还会那么不小心么?你所谓的十日封喉,应该也是蛊毒吧?”
我从兜里掏出一个瓶子在聂虎眼前晃了晃:“这个东西,我压根就没吃下去,戏法么,人人会变。只不过手法不同。”
聂虎脸色惨白的跪在地上,对着聂麟不住的磕头:“大哥,大哥……,你饶了我吧!你是家主,长老都听你的。你就放了我吧!”
“家主不能心软!”几个聂家箭士插嘴道:“咱们外面的兄弟,都是怎么死的?他们身上连一点伤口都没有,肯定是中了毒?那是内鬼下的手哇!”
“家主,家规不能改呀!”
聂麟颤抖身子转了过去。使劲挥了挥手。紧跟着就听见了弓弦狂震的巨响和聂虎临死前的惨叫。他知道,那是聂家子弟在执行家法……万箭穿心。
聂麟的身子晃了两下,好不容易才勉强站稳,却还不忘了向我致谢:“王兄大恩,聂家必报。在下失礼了。”
我向聂麟的背影拱了拱手“聂兄放心,我立刻把聂家信物放进秘葬。”团共找技。
“多谢了!”聂麟扶着墙壁一步步走向外面,他离去时背影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等我背着叶木再跳出来,老陈立刻冲过来道:“兄弟,真有你的。你怎么换掉的蛊毒?”
“我没换!”我看到林莫涵之后顿时大喜过望:“快点帮我解毒,我用真气把蛊毒压住了。”
“你玩命啊!”
老陈差点被我吓疯了,赶紧把林莫涵给拽了过。
有林莫涵在解毒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直到她把蛊毒取出来才想向我解释道:“那是痴蛊,也是七情蛊中的一种。”
中了痴蛊的人,会被自己的某一念头所左右。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判断,甚至发现了偏差也会进可能去忽视。最后因痴成狂。
痴蛊,应该在我身上发作过一次。
我去找王图的做法。事实上很不理智。等于羊入虎口。但是,我当时却认为自己的判断极为正确,甚至撞破南墙也不回头。
如果不是王图给我换骨之后,我体内的阴煞之气又增强了几分,反过来压制了痴蛊,我可能已经被聂虎给控制了。
鬼骨可以增强我体内的黄泉真气,却是一个让我十分意外的事情。以前,我师父一直在惊讶我修炼黄泉气的速度,我也认为是自己的体质适合修炼黄泉掌,但是现在看来,我的黄泉掌能在短时间内达到小成,跟我体内的鬼骨有很大关系。
等到我收拾完残局,回到驻地之后,却看见桌上被人摆了一张纸条:“敬请王兄至清风茶社一聚,知名不具。”
我不动声色的把纸条收了起来,支开老陈他们几个,自己一个人去了清风茶社。
茶社里只有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闭目养神。我确定我从没见过他,但是从他面部的轮廓上看,却跟那女研究员齐墨有几分相似。
我走他身边时,对方忽然比了一个嘘声手势:“听完这首歌。”
“《锦衣卫》!”我听得出,茶社正在放的是一首不太流行的《锦衣卫》。
他的刀厮杀如风,他的痛谁能懂,怎么我心像刀尖颤动……
澟风血影中,宝刀比他的回忆重……
他的话言不由衷,把血泪心里送……
他的坏误解重重,他的梦我才懂……
风中飘着铃铛响动,他又浮现我的心中,浪迹江湖找海阔天空……
直到一首歌唱完,对方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很喜欢这首歌。”
我像老友一样给他倒了一杯茶:“你像是想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还是想告诉我,你需要一个懂你的人?”
“都有!”对方笑道:“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齐家齐墨,你也可以叫我夜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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