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倚狂仰头看向天空:“这里有多长时间没下雨了?”
方鹤回答道:“大概有一个月吧。”
龙倚狂沉声道:“传令,让咱们的人准备吧!”
“这么快?太阳还没出来!”方鹤顿时愣住了。
龙倚狂厉声道:“听我的命令!把最好的护具拿出来。给冲锋的人配上,这是一场苦战!”
龙倚狂的话刚刚说完,刑台上就出现了一片刑天战尸。两百具刑天战尸前后分成了四排,清一色左手持盾。右手持刀,远远望去像是一群在北风中隐隐欲动的鬼神,腾腾杀气使得天地变色,北风不前。
从我的角度往下看过去,跟古城相距两三里的盘山路上,不时出现了轻微的震动,就好像有人悄然地在道路上左右挪动着方位,行动镇定而熟练。仿佛乘着月色而来,又随着北风转走一样,在道路两侧来回移动。
我和龙倚狂都在仰视着天空。只不过,他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而我却能通过齐墨得到他的消息。
龙倚狂指着天空向走过来的方鹤说道:“你看天上的乌云。”
方鹤仰望着晦黯的天空道:“是有一片乌云,看来明天会有一场暴雨!”
“那不是乌云!”龙倚狂感慨道:“那是老天的叹息……这叹息,没有声响,却能使人心头苍凉。”
龙倚狂忽然一笑道:“算了,不说这些。明日的一场暴雨定会冲去漫山的鲜血,也会冲去本座心中这恼人的感觉。”
方鹤的脸色忽然变了:“盟主的意思是,那不是阵法造成的乌云!”
“只有一半儿是!”龙椅狂道:“王魂那边没有善于施法的术士。他们能布出遮天阵,却也达不到这种遮天蔽日、不见天光的程度。肯定有人在暗中帮他!”
“谁?”方鹤厉声道:“执法队!”
“不用了!”龙倚狂苦笑道:“想要弄出一场暴雨,未必需要法术啊……火箭弹也一样能做到。”
“你是说,苍龙出手了!”方鹤差点叫出声来。
“既然苍龙动手了,我们不成功就要成仁……放手做吧!传令……”龙倚狂面色一整,眼中寒芒四射,杀气弥生:“半个小时之后,先锋队攻上盘山路。”
我得到齐墨的传讯之后,冷声命令道“刑天战尸准备迎敌!”
刑台上的灯火在刑天战尸扬起的刀刃上洒下了一道道血光,瞬间与他们身上的杀气融为一体,化为嗜血至极的狂野与彪悍。
“杀!”
龙倚狂一声令下,三百先锋军竟同时施展轻功,紧贴着草面,箭射而去。在临近盘山路时,分作四队,交相掩护着飞奔急进。
蓦然,“轰”的一声巨响,一颗地雷在术道盟先锋军脚下爆炸,剩余的术士却无视同伴的惨死,仍在血雨之中穿行,甚至不顾挂在身上的血肉内脏,仍然保持着原有的队形继续前进。
“地雷都没吓住他们!”我沉声道:“不用阻击,把他们交给埋伏在地下的钩魂尸。”
钩魂尸就是菀儿小时候,在刑台里看见过的,那种全身缠着铁索,索端缠着飞镰的僵尸。这种钩魂尸不但善于远攻,而且长于遁地,用来埋伏对手无往不利。
术道盟的人刚刚冲到一半,盘山路两边密林中便飞出了上百条长锁。以牛筋绞制的长索宛若灵蛇,死死缠住一个人的四肢后,倏然绷紧,“喀嚓”一声将那人撕成了四段。
他周围幸存的术士本能地想要挥刀断索。刀索相交之下,绞索顺刀反卷,缠住几个人的脖子后猛然收紧,几颗人头立时被绞飞半空,顺着绞索飞来的方向没入林中。几具无头尸体撞作一处,断开的腔子里猛溅的黑血,将四周草地烧得黑烟滚滚,数里之外清晰可见。
那几个人被杀的片刻之间,弯曲的盘山路似乎突然化作了四通八达的蛛网。三百余人再不能保持原先的阵型,如同一盘散沙般向林中散去。渐渐,一股股黑烟在密林中冲霄而起,就像是有人在林中燃起了传讯的狼烟。
“中计了!”我凛然一惊道:“那些人就是上来送死的,快让钩魂尸退回来。”
数里外,龙倚狂却仰天一笑,厉喝道:“开炮!”
术道盟的二十几门老式榴弹炮,同时对准了盘山路上的狼烟处,炮口火光连闪,赤红的炮弹破空而过。一时间,硝烟四起,砂石排空,土浪暴卷;巍巍山峦在爆炸中阵阵颤抖,空气中飘起了硫磺味包裹的血腥,阴黯的天色也染上了猩红的幻彩。
但是,这仅仅是一场杀伐的序幕而已。
龙倚狂指着密林,向各大掌门问道“你们发现什么异常了吗?”
“那里看不到弹着点!”方鹤仔细观察道:“哦……,树根下隐隐能看到火光,就好像是树长在火上一样。”
龙倚狂点头道:“由地图上看,那里应该是一处洼地。各位对眼前的景象有何解释?”休每农才。
“是道术‘画岭描峰’。”方鹤躬身道:“王魂不想跟我们硬拼,想通过幻阵拖延时间。要不要属下带人上去破掉对方的道术?”
“也许不用你出手,就能撤去那‘画岭描峰’的道术!”龙倚狂道:“传令,不要管先前的标记,并排开炮,每次将射程调前一段,直到射程的极限为止。”
术道盟的炮火一刻没有停息地连续轰击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紧盯着山下的炮火问道:“老陈,山下的炮火能不能碰着我们?”
“碰不着!”老陈喊道:“他们用的是二战时的迫击炮,打不了那么远。要再敢往前一点儿,吴子奕的狙击枪就能要了他们的命。他们那是开路呢!”
我冷笑一声道:“把情况报给苍龙,就说有人动用了武器,让他想办法。”
“明白了!”老陈给苍龙发电不久,我这边也接到了齐墨的传讯。
龙倚狂发觉有军队向这边接近,已经打算孤注一掷,把术道盟的精锐全压上来,跟我决一死战。
第三四九章血战
刚收到齐墨的信息不久,就见大批术士从下面冲了上来。我挥手之间,刑天战尸也以猛兽出闸之势扑向了对手。
百米……五十米……三十米……眼见两队人马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前排术士忽然蹲身,从腰后抽出了引线怒燃的火铳。而后排术士黑洞洞的枪口也横在了他们的头顶。
“砰砰……砰砰……砰砰……”
火光闪做两道赤链,漆黑的铁砂如同暴雨横飞,横贯百米。前排的刑天战尸腿部中弹后,忽然向前栽倒,顺着山势滚落到对方阵营跟前,却又忽的一下站了起来,举斧往对方头顶砍了下去。手持火铳的术士顿时血雨纷飞、胸腹俱裂。内脏像是散花一样铺落在地,尸身也在倒仰之间跟身后的人撞成了一堆。休刚估划。
“开火!”在我怒吼声中,身后的龙怒快步抢出。举枪向术道盟的人马疯狂扫射。交叉成几道的火力网顿时在混战的术士身上掀起了一片血雨。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在双方混战的时候,不顾战尸的生死,下令开火。措手不及之下,顿时人仰马翻,在山坡上留下了一片尸体。
淋漓鲜血尚未浸透尸身下的土地。带着满身窟窿的刑天战尸便已经踏着阵亡的同伴。扑进了术士阵营。
只在这短短的刹那间,双方人马短兵相接,白刃见血,疯狂厮杀在了一处。远远望去像是一黑一白两道洪流,在山脚下撞击成了一个血红的漩涡。
谢半鬼培养出来的刑天战尸,出手如同狂风暴雨,气吞山河。不斩敌于刀下绝不收手。而术道剑士自幼奉行至上的是落剑即求与敌同陨,即使血溅七步仍无畏无惧。两方刚一开战就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不少人已经断肢残臂,却仍在挥舞刀剑,舍命狂杀。殷殷鲜血漫山横流。
两方战事正烈,人群中忽然发出一声长啸。
那一声长啸犹如金戈铮鸣,声震云霄。
术道剑士之中,忽然有百余人周身劲气爆射,将一席白衣震得蝶舞纷飞,露出里面的金衫银带。
“术道盟的金衫武士!”
我和吴子奕对望一眼:“老陈、叶木你们一起下去会会他们!”
两个人同时一声呼啸,拔出砍刀,飞身向金衫武士杀去。
对方自然也不甘示弱,十八名金衫武士抽出腰间软剑,将面前的战尸铰成一片血雨之后,剑势不减。直取叶木、老陈两人要害。
叶木和老陈却不约而同地在密不透风、上中下三路旋绞的剑光之中狂野抢进,贴近金衫武士后挥掌狂劈。四支软剑瞬时后撤回防,毫发无伤地避开了二人掌风;另有四人立时补上缺口,继续紧逼二人……
叶木和老陈虽然身经百战,却也被十八名使软剑的金衫武士纠缠在一处,一时不得脱身。另有三十二名金衫武士抽出金背砍山刀,八方游斗,将上前救助的战尸逼在外围。刀剑配合之下无懈可击。
“刀山剑林阵!他们困住叶木和老陈,是想看看我死了没有!白霜华再派一披披甲战尸下去!”
“杀!”
白霜华拉动刑台闸口之后,一群身披重甲的刑天战尸,立刻发出震天动地的喊杀。杀声犹如一阵狂风往大地四周扩散的同时,甲尸亦与突然出现的无数名术士短兵相接地冲杀在了一起。
斧、剑相交,优劣立判。剑虽为百兵之王,习武之人的不二之选,但临阵拼杀中,却远远不及威猛厚重的刀斧。金戈交加的叮当声中,断剑无数,断肢横飞,血雨狂倾。术道盟的人马虽然伤亡惨重,却宁死不退半步。或扬着骨断筋连的残肢,或兜着满腹横流的肚肠,圆睁双眼,亡命拼杀。就连我也看得一阵心寒。
到了这时,双方仍旧势均力敌,拼杀更进入了白热化。
术道盟人马个个咬牙切齿、双目圆瞪,形如疯虎般地与甲尸混战厮杀。杀声震天,呐喊如雷,兵刃映炫雷光,闪耀着一片刺眼的白亮。被豁开的肚肠拖在地上,鲜血一蓬一蓬的四散迸射,山坡上到处抛弃着断肢残骸。
一颗颗滚落的人头瞪着空茫的眸子,凝视着惨烈的厮杀。伤者嚎叫,垂死者咽气前的呼噜,混杂着喊杀,震荡着洞庭。在这里,已没有了人性,没有了感觉,更没有了慈悲;只有兵器的撞击在撕裂着活生生的躯体时的寂灭。
而我和术道盟之间却仿佛有一种默契。无视山路上的累累尸骨,把持着最后的底牌按兵不动。
我宁可拼光刑天战尸,也不动刑台里的厉鬼。
龙倚狂眼睁睁看着先锋部队伤亡殆尽,也不肯派高手出战。
我是为了保存刑台厉鬼,以应对不久之后可能出现的危机。而龙椅狂不让高手出阵,又是为了什么?
我这边联系着齐墨,他干脆一下敞开了传音符,让我去听龙倚狂的动静。
那边有人大喊道:“盟主,下面的人要拼光了,让精锐出战吧!”
“再这么耗下去不行啊!王魂的战尸沾了血气会越杀越狂,说不定一会儿就能冲下来了!”
“住嘴!”龙倚狂怒吼道:“死的是我训练出来的剑士,又不是你们的弟子,你们心疼什么?听我的命令行事!”
“嗯?”我听到这里也不由得一愣,龙倚狂训练的弟子?他为什么要让这么多人上来送死?
不久之后,方鹤也憋不住了:“盟主啊!那些都是我们精心训练的手下啊!再这么下去,弟兄们只怕是要寒心啦!”
龙倚狂沉吟了片刻道:“你去安排人继续攻山吧!”
“好……”方鹤正要指挥三路人马压进中寨,却忽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不知是一种什么力量驱使着他回头望去,这一望却令他惊骇得再也不能回头。
原先被吴子奕钉在城头上的三支血箭,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爆出了一片妖异的红光,如同三轮血月同时悬挂在空中。围绕在箭头附近的光晕转眼间就扩大了几倍,瞬时连成了一个飞旋转动的血色漩涡。
“炸了那些血箭!快……”方鹤的喊声虽然喊得变了动静,但是已经没人能阻挡血色漩涡的开启了。
短短几秒钟之后,从漩涡中心涌出了大批实力堪比阴兵的鬼魂,不用停顿地与严阵以待的术道高手拼杀在一处。
首当其冲的方鹤边战边退着喊道:“你们那些学阵法的都是瞎子啊!这么明显的陷阱都没看出来么?”
其实这也不能怨那些阵法高手。术道盟里修炼阵法的术士比比皆是,他们之所以看不出血箭里藏着玄机,是因为我让吴子奕射出去的那三只血箭,本就不是什么阵法,而是三支塞着符棺的空心箭杆!
符棺是棺材门最特殊的一种棺材,它的目的不是葬鬼,而是把鬼封在一张画着雷火符文的灵符里。鬼魂最忌雷火,遇上之后就算不被烧死也得被折磨发疯。那时候,灵符一开,处于疯狂状态的鬼魂必然会大肆发泄,见人就杀。
所以,符棺在某种意义上不是葬鬼的东西,而是用来给仇家捣乱的工具。
箱子善于在狭小的空间里藏东西,我又能用类似于灵符的“符棺”装载鬼魂。把两者结合在一起,也就能给术道盟一个惊喜了。
被我卷进符棺的全是刑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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