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提督让人把尸首给烧了,光用人脑袋砌了一高一矮两座坟,就在蛇盘岭底下。
草上飞指了指地图:“人头坟藏在山崖子底下,得走到山下才能看见,那地方我去过大白天都阴气森森的。我就远远看了一眼,没敢往里走。听人说,走进去的人,真见过死人脑壳子。”
我看了看草上飞手指的位置,正好是盘龙的腹部下方:“你看见坟茔了?什么样的?”
“有点……有点像是金字塔!”草上飞想了半天才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厉鬼掏心!”
我大概明白了,龙肋的那个楔子虽然也能泄掉龙气,却没有龙腹下面厉鬼掏心来得凶狠。
风水高手把人头叠成塔按在龙腹底下,实际上就像是在那立了个锥子,从腹部一直刺进去,虽然未必就是龙心的位置,但是外泄的灵气里肯定带着阴煞,天上日久就能滋生恶鬼。
鬼魂有了灵性,为了得到更多的阴气,就会顺着龙腹的裂口一点点的往里进,直到爬到龙心的位置,也有就是风水上所说的龙穴,把最后一点灵气全掏出来彻底毁掉龙脉。
厉鬼掏心最歹毒的地方,是能固定龙脉不动。
这就跟在蛇道上埋刀是一个道理。农村抓蛇的人都知道,在蛇窝入口竖着埋把刀,刀尖从土里露出来一点,是要命的办法。只要刀尖挑破了蛇下巴,它一疼就会全力往前窜,刀尖就能从蛇下巴一直划到尾巴,从头到尾的开膛破肚。
推论有了,可是总我觉得哪儿不对劲,具体不对在什么地方,又说不上来。总之,那种感觉挺奇怪。
我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来,刚点上火没抽两口,就忽然听见一阵车轮子碾地的声音,从远处慢慢靠了过来。
等我再仔细听时,却发现那车声跟我就隔着一层档案柜,我刚往后退了一步,一只带血的长矛已经穿透了档案柜的铁皮,直奔着草上飞的脑袋刺了过来。
我飞起一脚把草上飞踢到了一边,自己抽身往后面的档案柜上撞了过去。
身后的档案柜给我撞翻的一瞬间,我面前的柜子也跟着倒了下来,要不是我反应及时,我只怕已经被柜子在了下面。
还没等我身形站稳,曾经追杀过我们的青铜战车已经从扑倒柜子后面冒出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车上没有马匹。
原来拴马的位置已经换成了草上飞的朋友眼镜,他两条胳膊各架着一根车辕,御手的缰绳从他胸前穿进背后穿出,血淋淋的挂在御者的手里,持戈甲士,端着一把带着的长矛,冷然站在战车右首,左首边上的箭手却不见了踪影。
“快跑!”我向草上飞招呼了一声,自己拔出了缠在腰间的软钢苗刀。
从我师父把这口刀交给我,我也是第一次使用,这把苗刀长有三尺,宽却仅有两寸,亮白如雪的刀身用渗银法各自描绘着十八只栩栩如生的恶鬼,如果仔细去看,刀身上的恶鬼不仅沾染着一层细细的血迹,形态上更像是随着刀锋的光滑狰狞舞动,自然的散发出犹如来自幽冥的凶性,似乎随时都能脱离刀身的束缚,生撕对手。
在临近刀柄的地方,古篆写了两个小字:“厉魂!”
从我拔刀的刹那间,车上的甲士已经调转了指向草上飞的长戈,纵身跳下战车往我这边冲了过来。
“杀……”
我在蛇盘岭上被人追杀的怒气,在这出刀一瞬之间完全爆发了出来。厉魂刀在我手中爆出一片耀眼的银芒,迎上了对方的长戈。
甲士手中长戈虽然不见真气灌输却显得异常沉重,挥舞中竟然给我带来一种如同泰山压顶般的错觉。
而我手中厉魂却仍旧无畏无惧的向对方长戈迎击而去。
长刀,铜戈在一瞬之间轰然相撞,耀眼的火花在我两人之间迸射半空的刹那间,各自退出了两步,铁皮打造的卷柜在我俩脚底,像是被踩坏的纸箱一样连连塌陷,翻开的铁皮划在我纯钢绑腿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我和对手却全然不顾脚下的羁绊,再次挥动兵器冲向了对方。
这一次,我不再跟硬碰,快攻快打的挥动厉魂,围绕着甲士飞腾游走,在他闪掠如风的长戈间挥刀连斩,不断寻找着可以进击的空隙。甲士却稳扎稳打与我周旋,每次出手都只做着幅度极小的移动,似乎只求挡住我的长刀,并没有进击的意思。
我们两个拼斗之间,整个大厅里竟然出现一种云涌风生场面,方圆十米之内,几乎全成了一刀一戈威力笼罩的范围,本来已经扑倒卷柜又被兵器扫开了两米。被劲气卷动的纸片像是白色的蝴蝶,漫天乱舞。
我连出了三刀之后,偷眼看向了草上飞方向,他已经被战车逼到了墙角,虽然还是躲避着战车的撞击,可是,被车生生碾死也只是一个时间上的问题。
第十六章见酒化血
在跟那个甲士纠缠下去,我就只剩下给草上飞收尸的份儿了。
“千魂泣血”我怒吼之间,手中的长刀化成一道如同电火的光影,刀锋上青蓝色的异彩像是割破了天幕雷电,直劈向了甲士头顶。
“当……”
甲士横戈招架之间,虽然把我的长刀架在了空中,厉魂的刀锋却已经砍进了长戈半寸。
“给我死!”
从我手中第二次爆发出来的真气,才是我真正的杀招。
一道黄泉凶气从我掌心滑向刀锋时,厉魂刀身上顿时震出一阵凄厉至极的鬼哭,好像千百只厉鬼同时纵声哭号长啸在档案室有限的空间里狂卷八方,数十扇玻璃在声波的激荡下同时爆裂。
崩散的玻璃如同暴雨般倾天铺落的刹那间,我手中的厉魂也砍断了甲士的长戈,在不足一米距离里,卷起层层刀光,接二连三的砍向甲士头颅,双肩。
“当当当当……”
我直觉手中的长刀像是剁上了生铁,除了金戈交鸣的巨响和满眼闪动的火花,剩下的就是不断的反震,我只觉得长刀在我手中不住的跳动反弹,好像是随时都能脱离我的控制崩飞出去。
好在我连砍了十几刀之后,甲士像是承受不住刀锋的重量一样,“砰”的一下坐在了地上。
我已经顾不上再斩甲士了,提着长刀跟他错开一步,往草上飞的方向纵身而去。
此时,御手已经催动战车狠狠的撞向了草上飞的胸口,大有将他穿胸而过的意思。
“快躲啊!”
对草上飞来说最致命的杀招来自于冲进的车辕,我不知道能不能一脚踢偏战车,只能选择围魏救赵的办法,强攻御手。
我冲进两步之后,脚踩着一只倒地的卷柜飞跃半空,手持长刀连翻三圈,真气灌注双臂,长刀耀出一道半月形的冷芒,以银河倒灌之势携刺耳至极的鬼哭,御手的头顶直劈了下去。
我刀锋上的鬼哭声,本意是想给御手一个警告让他及时闪避,我好趁机救援草上飞,哪曾想御手不但没躲,反而抖着缰绳往前又进几尺。
“死……”
我暴怒之下,手底下又重了几分,手中长刀直接砍上了御手头顶。
“当……”巨响声中,我手中长刀在头顶留下半寸左右的刀痕之后,又被反向弹起一尺。御手也在长刀的冲击之下身体前倾,撞在战车的护栏上。
我双手握在再次压落实刀锋,刀尖直入御手头顶刀痕,顺着他的脊梁划落而下,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刀尖上的火花在御手脊背上连成一道过尺长的火链,直到我收刀退后,仍然还有零星的火花在空中迸射。
等我再看的时候,草上飞不知怎么从两道车辕中间跳了出来,正撒丫子往窗户的方向跑。
“往外跳!”我飞起一脚把地上的卷柜踢向窗户,自己紧跟在卷柜后面往草上飞的那边发足狂奔。
卷柜擦着草上飞的鼻尖砸碎窗户的刹那间,我也紧跟着冲了过去,右手提刀,左手揽住草上飞腰间,脚踩着窗台边缘飞身从二楼跳了下去。
我的脚步刚刚站稳,青铜战车的黑影也紧跟着从我头顶狂压了下来。我夹着草上飞脚下忽然发力,原地冲出五米,青铜战车也轰然砸向了地面,从车轮下蹦起的碎石接二连三的打在我的背上,虽然没伤到我半分却疼得钻心。
草上飞扯着喉咙喊道:“快跑,快跑,铜车卡地上了……”
我跟着回头瞄了一眼,果然看见青铜战车的轮子陷进了水泥地里一半儿,车厢尾部已经砸进了地理,拉车的眼镜双腿乱蹬着被挑在了半空,看样一时半会儿扳不过来。
这时候不跑还等什么?
我夹着草上飞往前跑了两步却忽然看见三道寒光,向我眼前飞射而来,光影没到,一股尖锐的刺痛感已经逼近了我的眼帘。
三道寒芒来势之急,我几乎避无可避,情急之下横过长刀挡在了眼前。我手势还没把稳,厉魂就在一股巨力的冲击下抽到我脸上。
我只觉得脑袋像是被人用砖头拍了一下,除了一片空白就是满眼的金星,脚下连退了三步才停了下来。
草上飞尖叫道:“那个射箭的。他蹲在墙上!”
没等我眼前的金星消散,又是三道劲风往我胸前激射而来,我干脆往后一仰搂着草上飞躺在了地上。飞驰的劲风几乎是贴着我的鼻尖急掠而过,箭矢上劲气吹在脸上就像是三九天的北风,刮得皮肤一阵生疼。
我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其他什么了,从肋下拔出破魔铳对准长箭的来路,连开了两枪。
“打中了!快跑哇!”
我听见草上飞叫喊,立刻拉着他往北面院墙上跑了过去,脚踩着墙面连踏两步越上墙头,蹲在墙上飞快换好了子弹,回手对准了大院里的一辆连开了两枪。
轰然一声巨响之中,那辆汽车在我视线里炸成了火球,我眼看着燃烧的汽车轮胎在冲天而起的火光当中一直飞向院外,才拉着草上飞跳下了墙头。
我打爆汽车就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师父说过,不管什么地方,只要人气越少,阴气就越胜。哪怕是在阳气最弱的深更半夜,只要人数达到一定程度也能压制鬼魂。如果,你遇上厉鬼缠身,往人多的地方跑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我带着一个草上飞没法跟青铜战车长时间鏖战,只能想办法把人聚集过来,暂时逼退对方。
汽车爆炸没多久,消防车,警车,救护车和一大群看热闹的人,就从四面八方蜂拥围拢了过来。我躲在院墙后面,悄悄收了刀枪,带着草上飞混进了人群里。一点点的往外挤。
草上飞显然是被吓坏了,一步不离的跟着我后面,就差没贴在我身上。
我似在受不了他这种像是鬼缠身似的走法,低声叫道:“别挤那么近,我跑不了。”
草上飞带着哭腔道:“哥,我怕呀!我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我,我走一步,他就走一步。”
我回头看了一眼:“别自己吓唬自己,咱们后面除了人,什么都没有。找个地方坐回儿。”
我带着草上飞进了一家饭店的包间,那货后背紧紧的贴着凳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等服务员走了,才颤着声音道:“哥呀!那马车怎么会找上门啊?眼镜,眼镜死了,我可怎么跟他们家人交代啊!”
“你先吃,让我想想。”我用手指头敲着桌子半天没吱声,按理来说,青铜战车也是鬼。
“鬼”这个字并不是单指人死之后的魂魄。这个字,在甲骨文中属于象形文字,下面是个“人”字;上面象一个可怕的脑袋(非“田”字);广义上似人非人的怪物都可以称之为鬼。
可他究竟是什么鬼呢?冤魂不散,可以成鬼。老物之精,也可以成鬼。
青铜战车显然跟后者极为相近,可问题是,老物精魄凝聚的鬼物,地域性非常强,一般不会超出他的活动范围杀人。难道整个县城都在他的地域之内?
可是县城里为什么没有铜脸杀人的传说,唯独蛇盘岭闹鬼的事情,被弄得满城风雨?
我这边还在合计,草上飞已经拧开了酒瓶,仰着闹到猛灌了一大口。
“噗……”草上飞嘴里的酒还没咽下去就全喷了出来,我只觉得一片红光劈头盖脸的往我这边喷了过来,赶紧拿手一挡,立刻被草上飞给喷了一手像是人血似的液体。
“妈呀!”服务员吓了一跳,开门就跑了出去。
草上飞也懵了,举着半瓶子叫道:“见酒化血,这是大凶啊!我听人说过……”
“闭嘴!”我用手沾着一点血酒,送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那里面确实还飘着酒香,但是摸在手里已经带起了粘稠的感觉,就像是在手上沾了稍稍凝固的人血。
我抬头问道:“你怎么把酒吐出来的?”
草上飞结结巴巴的道:“我刚把嘴灌嘴里……,就觉着一股子血腥味直往嗓子眼里钻,一下没憋住就给吐了!”
见酒化血,那是酒水里沾了阴气,才会变成血红的颜色。一般都是喝酒的人身边站着厉鬼,才会出现的情况。可是,我明明感觉不到最近有鬼?
我眉头忽然一跳:“你把衣服脱了?”
“脱衣服?”草上飞懵了。
“赶紧的,我看看你身上有什么?”现在唯一的解释就是草上飞身上沾了阴气。
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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