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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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天书-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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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剩下丘记者和陆医生,我们可以从他们身上着手调查啊。”岑凯突然开了窍,提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建议:“对了!你们还记得吗?丘记者说在网上可以查到她的资料呀!我们不妨在网上查一下有关她的情况。你们看怎么样?”

张鲲跃恶声恶气地说:“真是好办法呀,你想出去上网,可人家门口的武警未必让你出去。”

聂秀兰和岑凯都“哦”一声,唉声叹气起来。聂秀兰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却骤然间瞥到了对面办公桌上的一台联想天骄,顿时喜出望外,用手一指说:“那不是电脑吗?他们的档案资料什么的肯定是绝密的,但上上网总是可以的。”

这总算给张鲲跃带来一点儿微弱的希望,他打起精神,来到那台电脑前,很快搜索出关于丘岩的一大串新闻。他耐着性子逐个翻阅起来,发现大多数都是些明星八卦的娱乐新闻,或者是关于图书出版之类的消息,翻到最后一页,终于找到一则与之前题材不同的新闻。

那是一场关于车祸的报道,大体是说,一年前的冬夜,在烟州市郊区的一条荒凉小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伤者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周围围观的人也不少,但没有谁施以援手,直到那伤者失血过度而死亡,可这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单从这条新闻里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讯息。

正在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当儿,张鲲跃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那句“接电话啦”的甜美女声本来是从网上随意下载的铃声,但此时却变得诡异无比,三个人都是一阵胆寒。

张鲲跃颤抖着接过,随即吃了一惊:“董队?……什么事?哦……哦,我们都在呢,都老老实实呆着没动。什么?好好,我们马上到。”他放下电话,面色惨淡地说:“董炎找我们呢。那个陆鸣不在家,跑到望海医院的楼顶,闹着要自杀,我看他已经给折磨得快疯掉了,指名要见咱们这几个活着的人,不然就跳楼。董炎说已经答应了他的要求,要咱们快下楼,下面有车把咱们接到现场去……妈的!我也快疯了!”

岑凯惶恐地问:“难道陆鸣有事瞒着我们?”

“我们之间都有事相互瞒着,从来也没有坦诚布公。”聂秀兰自嘲地说,“难道不是吗?”

张鲲跃和岑凯都很尴尬。张鲲跃垂头丧气地说:“也许我们都做过亏心事,这个谁也没不承认。可是罪不致死啊!我可真想不起得罪谁了,居然要置我于死地……不知道你们俩是怎么想的……”

聂秀兰和岑凯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说:“我们必须在一起!”张鲲跃只感到站都站不稳了:“好吧好吧!那我们去,反正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车停在了望海医院楼下。张鲲跃、岑凯和聂秀兰三人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费劲地挤出,走进了警戒线。董炎一边示意他们向自己这边靠拢,一边举着扩音器大声喊:“陆医生,你要见的人已经到了三个,还有一位丘岩女士家住得太远,来这里还需要一段时间,请你耐心等等,不要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好吗?”

楼顶上传来陆鸣几近疯狂的吼声:“你先让他们上来!让他们上来!我有话要对他们说!你听清楚了——只许他们三个人上来!如果有外人也跟来,我、我就不活了!”

董炎向他们鼓励般地使了个眼色。张鲲跃定下神来,率先走上楼,岑凯和聂秀兰步步跟进。他们依旧没有选择电梯,直接上了楼,因为他们在潜意识里对一个没有光线的狭小密室存在着无尽的恐惧。

楼顶的边缘,陆鸣干瘦的身躯在风中来回战栗,他缓缓地回过头,黄昏的落日将他的脸色染得凄然可怖。

张鲲跃咽了咽口水,试探着问:“陆……陆医生,你看,我们都上来了,你……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陆鸣先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呜呜声,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那个凶手……现在就在这楼顶上,在我们四个人之中,是吗?或者……还有那个丘岩?”

聂秀兰忙不迭地解释道:“陆医生,你误会了。我们三个今天一直都在一起,互相监督互相帮助,并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啊!”她回过头瞧瞧岑凯和张鲲跃,两人也都不约而同地连连点头。

陆鸣突然变得十分激怒:“你们还不肯承认?还不肯承认?”

张鲲跃见他语无伦次,知道他精神上受到了极大刺激,便说:“你能不能说得清楚些,到底怎么啦?”

这时,张鲲跃骤然变了脸色,因为他的目光越过了陆鸣,达到远处大厦的巨钟,伴着巨响,它的秒针越过了5点!正是这面钟在1点钟整宣布了顾远方的死,也宣布了这个恐怖游戏的开始。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攫住自己已经濒临破碎的心:从这里开始,也许就要从这里结束!

也许大家都是同样的想法,便惊慌失措地各自向后退却,然后充满疑窦地互相瞄着其他人。不用说,既然钟声已响,他们四个都没事,这就只能说明……死的人是丘岩!可毕竟谁也没有亲眼目睹,因此他们仍旧不能肯定丘岩是否真的死了。

岑凯胆战心惊地问:“丘岩如果真的死了,凶手就不在我们之中了,是这样吗?”

陆鸣打断道:“那不一定!也许凶手不止一个!”

聂秀兰点点头,赞同地说:“有道理。除非……除非我们再等一个钟头,才能证明凶手不在我们中间……”

陆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乎又觉得不太可能,于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我觉得……凶手……不是人!”

三个人都惊恐万状地望向他。张鲲跃上前逼问道:“陆医生!你到底对我们隐瞒了什么?你说实话!”

第八话 我在你们中间(5)

陆鸣捂着脸,热泪从指间的空隙渗出:“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真是作孽啊……”他嚎了半天才把情绪彻底稳定下来,可声音却变得阴森可怖:“那是在……去年的冬天,市委副书记要动盲肠手术,我是外地分来的研究生,曾经跟导师做过这方面的手术,比较有经验,所以……医院接到市委的指示,指定要我来做……我接到电话通知后,立即动身到医院去开刀。可半路上……经过一个车祸现场。那里很荒凉,没有路灯,路上没几个人,围观的……大概也就只有个,我在夜里看不清那些围观者的脸,可我当时穿着白大褂,太过显眼了,所以,有人冲我喊,问你不是医生吗?你快去给看看啊!……我眼睛近视,只能隐约地看到地上有个缩成一团的人,看不清面孔,也不知道伤势如何。我……我不是见死不救!可我真的有要事在身,这关系到我的前途!同样是一条命,如果我救眼前这个人,先不说能不能救得活,我就会失去工作!如果我及时去医院给书记动手术,那我就会前途无量飞黄腾达!你们不能怨我自私,换了谁都会这样做的!再说……那些人也只顾埋怨我没有公德心,他们自己呢?他们围观也并不是担心伤者,他们只不过是想看看热闹罢了……”

尖锐的声音伴着古怪的经历,让人听得浑身汗毛竖起。张鲲跃三人居然都面无人色。张鲲跃抖着发紫的嘴唇:“这跟今天的事有什关系?我……我也经历过车祸呀……”

聂秀兰仿佛受到了暗示,也说:“是的……我也有类似的经历,但我记不清是在哪儿了……只记得当时也很黑……”

岑凯神色惨然:“我也见过车祸,是在一个冬天的晚上,在场围观的人,也有个!”

张鲲跃抽搐着说:“是……怪不得丘岩记者的那段新闻让我觉得似曾相识……”他逐渐地回忆起一年前的那一幕,天色暗得伸手不见五指,那个人也不知是男是女,更不知道为什么而受伤,躺在街上,痛苦地缩成一团,发出微弱的呻吟。由于没有亮光,陆续聚拢上前围观的个人相互都瞧不清面容,而且他们争论得很激烈,都说自己有重要的事情办:老师说自己要赶着去授课,学生说自己要抓紧时间去上晚自习,公务员说他有重要领导要陪酒,司机说自己挣辛苦钱不容易,得抓紧时间去拉客……谁都有拒绝伸手援助的理由,没有人愿意搭救伤者,只是相互搪塞,推卸责任……

他们开始陷入那片共有的灰色回忆,半晌都默默无言。董炎焦急地看着表,几次想拿起扩音器又都放下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打断楼上四个人的交流,以免产生适得其反的效果。

寒风凛冽的楼顶,大家都觉得无地自容,同时又有一个可怕的想法不约而同地闪入脑海。聂秀兰陡然睁大双眼,说:“我们都没有看清其他围观者……是不是有可能,我们九个就是当时的看客?……可地上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我们大概都不知道……我只记得大家把他围在中间……这个人……就在我们中间!”

原来如此!“我在你们中间”,并不是指杀人者隐藏在他们九个人之中,那个“我”其实是指一年前的车祸现场,那个被他们围观的伤者!

张鲲跃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掏出刀子,发出一阵尖叫,鼻涕和眼泪混和着汗水淌在一起,歇斯底里地吼道:“别过来!都别过来!我已经受够了,彻底受够了!咱们都说清楚了吧……我知道,你们当中的一人是那个死者的冤魂!我承认,当时我很自私没有施以援手,可这只是不作为,至于要杀我偿命吗?谁也别想杀我!”

陆鸣离张鲲跃最近,也许他已经不想跳楼了,或者他压根也没想要自杀,求生的欲望压倒包括恐惧在内的一切情感,他站在楼顶边缘,自觉太过危险,便试着向前挪了一步。张鲲跃受到了刺激,大吼一声,一刀刺进了陆鸣的腹部,顿时血如泉涌!陆鸣惨叫着倒了下去,捂着腹部,倚在墙边艰难地呼吸着。张鲲跃被这一瞬间的变故和自己的行为惊呆了,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

聂秀兰和岑凯都吓得哭出声来,尖叫声被风从楼顶刮向四面八方。陆鸣的面色渐渐变得毫无生气,孱弱的唇部抖了抖,声音细若蚊足:“这……这就是命……我一辈子都在用刀……给别人……做手术,现在却……死在……刀下……”他就像一个已知自身命运的苦行僧,安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尽管这一刀扎得并不深,可要是任由其流血不止,迟早会死。可张鲲跃、聂秀兰、岑凯都在情绪激动之际,怎么会算到在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一个小时,可陆鸣看上去不会立即死掉,那么这时沉闷的钟声,究竟代表着谁的生命走向终结呢?

警犬闻到了血腥味,警惕地叫起来。董炎听到了楼上的惨叫,心里一凛,毫不犹豫地带着队员冲进楼梯,最后一脚踹开天台的大门。张鲲跃再也受不得一丁点儿惊吓,他嘴角流着残涎,狂怒地挥舞着手里的刀子,也许因此,一名年轻的干警手中的枪响起来。

子弹的呼啸划破长空!

张鲲跃的额头被洞穿,身体重重地砸向地面,霎时染红了身体下面的水泥砖。一个流氓地痞,很合情理地死在了人民警察的枪口之下。聂秀兰终于精力不支,扑倒在地,岑凯则呆滞地望着那个被子弹穿透的躯体。

看得出聂秀兰和岑凯都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董炎安慰了几句,随即郑重地说:“我们的人已经到了丘岩的住所,丘岩并没有按照规律死亡,而是好好地呆在家里呢。这就表明这个规律被打破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张鲲跃杀人的嫌疑最大,因为他被你们拖住而无法分身去作案。你们跟我到局里做个笔录就可以回家了。”

两小时后,聂秀兰和岑凯走出了警察局,他俩从背影上看不像是师生,反倒像是一对姐弟。

岑凯已经毫无惊恐的表情,一脸轻松地问:“姐,你为什么要留下活口呢?”

聂秀兰笑了:“傻弟弟,留一个活口可以让游戏继续下去啊。我们现在就去找丘岩,把她弄成重伤,然后放到荒凉的路上等行人来围观,我们再混进去旁观者之中,进行下一轮游戏。嘿嘿,真想快点看看下一批看客是什么样子……”

月光下,一对姐弟的游魂诡异地飘动着,逐渐透明的身体消失在靡丽的夜色中。

“两位,我看到了全过程,真是精彩的表演。你们跟我走吧,我需要你们俩的支持。”

姐弟俩疑惑地望着面前这个二十出头的瘦削少年,岑凯迟疑地问:“你……你能看得见我们?你是解禁者?与死者交流应该是美洲解禁者所擅长的……你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你说的解禁者是什么。”少年扶了扶金框眼镜,“我亲眼见过地狱,所以能看得见你们。你们很了不起,只不过是残存于这个世界上的微弱脑电波,居然还能像活人一样进行缜密的思考和布局,而不是因为单纯强烈的怨恨驱动进行简单的复仇行为,因此我很佩服,你们对我很有用处。我的名字叫谭觉,是谭市长的儿子。你们俩不是喜欢玩这种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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