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水不能相比的。单觉金为人低调,除了圈内有限的几个朋友,单家的家属从未在公开场合和媒体上露面,外人没有几个见过单知语的,无非午夜降临,大家精神萎靡之际,猛然看到这样一个姿容出众、艳丽妩媚的少女上台,都是眼前一亮,强打精神竖起耳朵,并且低声议论:
“这是谁啊?不会是台柱子吧?”
“我看不是,你看那衣服是什么牌子的?”
……
第五话 征婚邪谈(4)
“各位老少爷们,兄弟姐妹,”单知语大大咧咧地说,“小妹也上来讲个故事,不敢说恐怖,但最少比这位强。”她轻蔑地瞥了一眼刚才那个自认为成功,正大嚼“奖品菜”的学生,那学生立即红了脸,并显出不服气的神色。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起来。
故事大致是说,一个退休老人没有事干,女儿生活在大城市,不但不奉养老人,每年才回家一两次。他生活的地方比较偏僻,没有朋友能解闷,也没有什么娱乐,就干脆自己跟自己的左手猜拳,自己跟自己的左手下象棋,时间一长,竟然不但没觉得索然无味,反而越来越喜欢这样了。后来他的女儿带着女婿回来探望,按门铃后听到里面有个微弱的声音问:“谁……谁……”女儿一听,这不是爸爸的声音吗?怎么这样微弱,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忙说:“是我呀!爸爸你怎么了?”却听那微弱的声音说:“是……是我女儿……咱俩……谁……来开门?”突然,老人的声音变得尖锐、自信甚至趾高气扬,比刚才的病态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猜拳决定怎么样?”紧接着,又变成微弱的声音:“好……”只听片刻之后,那个强健的声音喊道:“我输了!我来开!”门外的女儿和女婿忽然隐隐觉得不妙,刚想离开,门已经很猛地打开,只见里面的老人已经瘦干成一个婴孩大小,整个身躯被左臂拖着走,而那左手变得异常粗壮巨大,相对身躯而言更显得狰狞可怖,在拳头顶端有个鼓起的大肉瘤,活像一个透明的、正在规律性跳动的大脑,而左手骤然张开,里面的那条断张之纹居然变成了一张裂开的嘴巴:“好闺女……好女婿……你们是要他当爸爸,还是要我当爸爸?”
最后这一句单知语有意陡然提高声音,台下的食客们多半都惊呼一声,直到十几秒后,掌声才开始响起,而且越来越烈。那个经理模样的啤酒肚胖子很高兴这么一个摇钱树黑马出现,忙宣布:“这位小姐可以算是本店开业以来恐怖故事说得最好的。我们将有三份总价值在200元以上的菜肴送给这位小姐,请您去内堂的百菜谱里面任意选点三份。”
单知语“哼”了一声,说:“没兴趣。我来不是为了一顿免费宵夜。主要是看不过去你们这个节目的低劣水平。”
那经理很精明,愣了一下却没有生气,仍笑着说:“想必这位小姐酝酿了很久才准备了这样一个故事,想在这里一举夺魁!”
“你别胡说八道,谁酝酿很久了?”单知语睥睨了他一眼,重新大踏步回到台上,说:“既然这位经理这么小看我,没问题,小妹子大不了再说一段,以后达不到这个水平,也就别自以为很有创意地搞什么节目了!”
大家见她又要开讲,都很兴奋,激烈鼓掌,不少人又添了菜,窗外的观众更多了。
这次单知语讲的是这样一个故事:天很热,一位妇女的孩子得了厌食症,甚至家里的狗也不爱吃东西了。妇女很着急,这天傍晚她偶然发现超市里面出售一种很贵的诱食剂,超市工作人员说这是某高科技大公司的最新发明,试验无效可以退款并有原价两倍的赔偿金,便半信半疑地买回去。她先在附近的树上抓了一只知了,用钉子固定住它的屁股,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于是她把诱食剂倒出一小团抹在知了的身上。忽然,附近多了好几只螳螂,争相爬上树。那妇女很高兴也很惊讶,高兴的是这东西果真有效,物超所值,惊讶的是这么多螳螂都被吸引来了。谁知道没等螳螂分食完知了的尸体,忽然一条小青蛇窜上树梢,追吃螳螂。还没等妇女表示惊讶,那小蛇便被一只大鸟抓了去,远远地飞走了。妇女很吃惊,她从背影看得出那是什么猛禽,不是猫头鹰就是枭,可那东西生活在好几十里地之外的森林,怎么会专程飞过来?难道只是被诱食剂吸引?她踌躇不决地拿着诱食剂回到家,由于了解到剂量很小就能收效很大,便用很少涂在半块馒头上,没等她喊狗,正在睡觉的五岁小孩居然梦游般下了床,摇摇晃晃地向厨房走来。那狗也闻到了,它跑得快,很快就冲上来tian了一口馒头,没等它继续tian,由于它的舌头上沾满诱食剂,从地下室的裂缝中突然蹿出一条足有腰带长的巨大多足虫,闪电般死死咬住狗的舌头,狗连惨叫也难以叫出,二者僵持不下,随即,地下室继续传来蠕动声,又有更巨大的、现实生活中罕见的虫类被诱食剂吸引,从深层地下爬出来了。妇女惊恐万状,想把诱食剂扔出窗口,可虫子把舌头咬了下来,那狗被狠狠撞在妇女的腿上,妇女手一抖,诱食剂全部喷溅在自己身上。这时,前所未有的恐惧包裹了她,让她再也不能动弹,她看到窗外的月光忽然被什么挡住了,硕大无朋的阴影伴着震撼大楼的沉重脚步迫近,一张卡车一样的巨口缓缓地接近窗台……
在众人疯狂的掌声中,单知语若无其事地走下台,她经历过太多的鲜花和赞美,也并不在乎这个。谁料经理又将她拦住:“小姐!我们的奖励您不稀罕,我们也不能强留您继续讲,您什么时候有空了还能过来给小店捧场吗?”
单知语揶揄地望了他一眼,本想嘲讽一下秦伯乾,但想想终究不敢,就一摆手应付说:“等你们这里出了高手以后再说吧。”
单知语回家后心情好了很多,第二天干脆去上班了。直到周末,她在一座档次很高的商厦里面疯狂购物,大包小包买了一大堆东西,出门时刚要招手叫出租,一辆蓝鸟便靠了上来,里面探出知味夜宴经理硕大的西瓜脑袋:“小姐你好!”
单知语一惊:“你怎么找到我的?”
经理笑眯眯地说:“小姐,自从您上次像独孤求败那样找不到对手之后,我们店的生意就不如以前了,那都是因为您这一走,其他人讲的故事都屁味也没有了。好在有人慧眼识才,想找您参加一个活动……”
单知语很不耐烦地打断:“你少东拉西扯!我是问你,你怎么找到我的?正面回答我!”
经理面色不改:“您是单大小姐,这个我们当时并不知道,不过总有人能认出您吧?认出您来,就知道您的活动规律了。”
单知语淡淡地问:“谁认识我?”
经理一字一顿地说:“我们老板哪。他也看了那天店里的实况录像,连连夸奖单总虎父无犬女,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单知语心里一颤:“我……我那天纯属放松心情,绝对不是去挑衅闹事,请您告诉秦总,别对我爸爸有什么意见……”她到底还是害怕秦伯乾,这个城市二十年来充斥关于他的黑色传说,多半都伴随着血淋淋的腥气。
第五话 征婚邪谈(5)
“看您说的,有才的人都有些小脾气,何况是单小姐。您就是咱们烟州的第一千金,您当天为艺术的堕落而愤怒,忍不住拨开人群冲出去力挽狂澜,那种勇气和豪情真是让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天!您不求名利,讲完故事做完好事绝尘而去,不留姓名也不写日记,更不诬赖解放军,比雷锋都高出一个境界,这样地谦逊,这样地低调,实在是……”
单知语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紧张感减轻不少:“秦总让你当经理真是用对人了。你到底是在损我还是在夸我?”
“您看!您这一笑起来,沉了鲸鱼,落了大雁……”
“行了行了,到底什么活动?我这个人喜欢和别人不一样,要是有意思的话我非去你拦也拦不住!”
“这个么……说出来怕您生气,不过看您这么不受世俗约束的超凡性格,肯定不会拘泥这些……”经理唾沫四溅地说着,“最近我们知味夜宴的创意被秦总在南方的一个商业伙伴看中了。您放心,这个商业伙伴是纯粹的,不沾偏门(指非法生意)。这位爷还真是个爷,快七十岁了,老伴去世三年,耐不住寂寞想要征婚,要求年轻漂亮……”
“把你妈介绍给他吧。”单知语刚要走,经理忙不迭地挥手:“单小姐别着急呀!我还没讲完呢!这位庞老爷子可是个大企业家大慈善家,单小姐您父亲虽然堪称烟州天字第一号,可这位庞老爷的资产,那基本上等于两个您父亲再平方……”
“我父亲平方,你父亲根号2!”
“别生气,我就是那个意思,庞先生虽然年纪大了,可是身强力壮,手挽十石弓,三饭不遗矢,夜战……哈哈,开玩笑啦,反正他比一般的老人家可强健多了,甚至寻常小伙子也不是他的对手。他呢,虽然想找个年轻漂亮的,但有个附加条件:老爷子平生最大爱好就是听吓人的故事,越可怕越好,听得津津有味。后来他听说了我们知味夜宴这个创意,连连叫好,说还不如我们强强联手,搞个知味征婚!征婚的条件就是在全省范围内举办知味夜宴恐怖故事大赛,讲得最好的,模样又说得过去,就立马结婚,万贯家财……当然,单小姐您不缺钱,就算再多点也无所谓。只是能有人在,到时候各路恐怖故事的高手云集,您就能坐视这个机会吗?”
单知语觉得这比赛确实很有意思,她也很想试试,反正输了也不丢人,就算真得了第一,不愿意嫁给老头子,那老头子也不可能强迫自己。
骤然间,她想到了那句话:“你永远都是……!”浑身像被冰水浇透一般。
经理见她打了个寒颤,以为是担心假戏真做,便说:“您放心啦!老爷子什么女人没见过?这都只是个形式。我们乾隆集团呢,只是为了造势炒作增加知名度,这个比赛会严格保密参赛者的身份,都用代号称呼。您尽管安心比赛,我们跟庞先生说好了,说有一个参赛者是我们公司特别安插的选手,是为了推动气氛,提高比赛质量的,就算真得了第一,您也别选她。就这样说好了,您去了只是为了证明实力的嘛,您单小姐什么没吃过什么没玩过,生活太平淡岂不索然无味,好容易有个新的刺激,您就真得舍得错过吗?”
“好,好,真受不了你这张烂嘴,我考虑一下……”单知语真的心动了,“不过……这事儿可不能让我爸爸知道,不然他得发疯……”
副驾驶座的一个大块头突然说:“那当然。不过作为交换条件,单小姐您以后得多提醒单总,邢坤已经进去了,要找人联合开发房地产,可以联系我们乾隆公司,邢坤能给单总的,我们大哥也能给,邢坤给不了的,我们大哥仍然能给。成四海完蛋了,单城县的矿藏都等着我们联手开发呢……我们知道单总很有主见,谁的话也不听,只有掌上明珠单小姐您说句话单总才会听进去。咱们互惠互利共同进步,不好吗?”
单知语咯噔咯噔心跳开始加速,她见那个大块头虽然面色尽可能地和善,但掩饰不了渗入骨髓的暴戾气息,肯定是秦伯乾手下的打手。
“原来如此,秦伯乾看得这么远,真是可怕的老狐狸。”单知语嘴上说,“秦总深谋远虑,小辈不服不行啊。那多谢秦总了。什么时候开赛?”
“下个星期一,预赛地点还是知味夜宴馆,等半决赛的时候,就得去省城滨都了,在那里庞老爷子有个私人会客场所,他将举行烛光晚宴,您和其他选手将在晚宴上轮番讲故事,祝您好运,再见!”
单知语目光渐渐变得迷离,心里在说:“向奇航……我不确定你是否真的为我解除了诅咒……我要再试一次……然后,我会开始寻找我的真爱!”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追问道:“你们先别走!我想知道这个庞先生为什么会喜欢恐怖故事?他这个年纪还有这种嗜好?不怕吓出心脏病啊?”
那经理笑道:“什么心脏病,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他强壮得很哪。”
“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兵?或者是练武出身?”
经理意味深长地说:“他的强壮和嗜好都跟年轻时候的职业有关。他是个看尸体的……非要说个学名,那就是守夜人吧!”
单知语蓦地感到一阵寒意,车已经驶离。
由于烟州熟人不少,知味夜宴馆承诺等到了省城的半决赛才会邀请电视台、报纸和网络等媒体来参与,但即便如此,出租车司机们一传十十传百,慕名来看“夜宴女说鬼”的食客们越来越多,夜宴馆的厨子几乎忙不过来,只能租用了周边几个地方作厨房,这才勉强供应得上。经理固然乐得合不拢嘴,来听故事的老百姓们更是津津乐道。
参赛者比单知语想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