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太大了,马有些呛风。走下面!”高悦回头喊一嗓子,当先纵马切入一侧的密林中。
林中风便小了些,只是雪粉盈天更加难行。耳中都是树枝被劲风吹动发出的呜呜声响,听得人心中打战。此等情势下,若有盗贼从旁埋伏,楚江这等眼力、反应的高手都要中招。
好在一路平安,当大雪打着旋飞砸下来时,劲风已好像刀子一般了。能见度直线下降,战马也是跌跌撞撞。到了这一刻,楚江终于开始后悔爬山爬得迟了。
可以想见,山腰那些人也撞见了这般鬼天气。不过人家完全可以就地安营,哪需要像他们这般不要命地疯跑?
高悦也是发了狠,单人独骑在前面只顾闷头赶路。战马滑倒了扶起来再走,完全是不顾生死的模样。
最惨的是高平。这个法师的坐骑最差,本身体力也是最差。只能依靠楚江帮扶着才不至于落在后面。不过他也做出了自己的贡献,就是用一根绳子栓住了自己的手腕和高悦的马尾巴,使几人不至于在风雪中走散。
“大哥,休息一下吧!”高五扯开喉咙喊道。刚一张口就灌了一嘴的雪粉,呛得他直翻白眼。好不容易喊出去的话轻易就被风吹散,也不知高悦听见没有。反正这厮的速度陡然间又增加了两分,害得高平差点被手腕上的绳子扯下马来。
天地间都是狂风的鬼叫,十米开外就再难看见人影了。
老狐狸几次欲要摔倒,楚江终于看不下去。不能力敌,只能智取。悄悄捏住高平手腕上的细绳,他开妈给高悦的战马加料了。
常人不离鞍的骑士都有人马合一之法。人就是马,马就是人。马尾巴被牵住高悦早就知道,现在竟然被加料可不能忍啦。也不多想,他拔腰刀就斩断了绳索,冲势更快。
风雪天看不清前路,跟从者固然不用费力找路但却总要面对突然而至的奇特地形,因此反而更加费心力。
楚江、高平、高武拿出吃奶的力气跟在后面,生怕跟丢了。总之,这一路是在风雪中的苦苦挣扎……
第十五章 撞箭
要说人发了狠就能发挥出百分之二百的潜能来,如今的高悦就是这副样子。自从登上山坡开始战马就不能骑了,他小小的身影在前头领路,于狂风暴雪中跋涉,在跌跌撞撞中也不知摔倒了多少次。但偏偏就能一次次爬起来,继续向前奔走。
他的后面,楚江三人开始还做出哀声以博取同情,见前面那个没良心的太冷血,也只能咬牙坚持向跟上。
自从开始登山战马就不能骑了,大多数时候四个人都只能在风雪中匍匐前进。高武还好些,虽然是盗贼但意志坚定,勉强跟得住楚江。高平就不行了,魔法师孱弱的体质让他只能挂在楚江的肩膀上。
楚江自恃力大也有些吃不消了。倒不是高平有多重,而是他的块儿头在那里呢,拖着他行走起来要比正常多费出一倍的力气来。最重要的是这厮对于劲风也是有阻力的,他就相当于将自己变胖了一圈来承受风压,其痛苦不可以道理计。
上山的岭线处根本不能走人。那种地方风速远超十二级,像高武这种小体格爬上去直接就能吹飞了。而风速还在其次,因为风速过快会引起局部温度骤降,可以瞬间冻结一切的低温才是真正的杀手。
比岭线还危险的就属风口了,值得应幸的是还没有遇到。因为引路的是高悦,若撞到风口四人只能停下,他当然不会向那种所在引路。
四人只能沿着岭线下方的坡地迂回前进。跌撞中都成了雪人儿。楚江的头盔里灌满了雪,护目处又被霜气堵得严实,连路都看不大清楚了。
报应呀报应,昏头昏脑也不知走了多久,楚江三人心里哀叹不该得罪高悦的,否则也不会搞出现在这一番苦痛。
在楚江肩膀上休息良久的高平突然睁大了眼睛,抹掉眉毛上的霜气道:“我怎么感觉有火元素的波动?这附近好像是有人!”
走得差点吐血的楚江和高武都停住,用力嗅着空气。果然,有股微弱的热力留存在空气中,而且这热力中还有淡淡的香气。
貌似是有人在附近扎营烧烤呀,难道已经到了山腰了?楚江这般想着,却又马上推翻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天气坏到极点,别看闷头赶了这么久,想来距山腰还远着呢。
前头高悦终于停了下来,顺着雪坡滑到三人旁边。他看上去更加狼狈,脸蛋又红又紫,上面都结了冰块了。
“有问题,不知是哪个队伍在上风处。我们去看看!”他将手一挥头前引路。
几人顶着风向一侧山坳里爬,绕过一处冰壁后风终于小了许多。在这个距离已经能够看到火光了。围着火光的还有三个帐棚,被风雪盖住了大半,但尖顶还是挺明显的。
香气更加浓郁,四人都吞了口唾液。
“不管是谁,借地休息一会儿总行吧!讨口热水也行呀!”高武兴奋起来,转而看到高悦的脸色连忙道:“只有休息的更好,接下来才能走得更快嘛!”
高悦不满地哼了一声,道:“那就讨口水喝。不过说先好了,只能停留五分钟,到时候谁要是不起来……我就自己走啦!让我自己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吧!”
这又开始打悲情牌了,偏偏楚江、高武心中有愧,就吃这一套。只得连连举手发誓绝不会停过五分钟。
高武大步冲上,离着十几米远就喊道:“前面是哪里的兄弟?咱走得累了,在这里歇歇脚行吗?”
“咦?”他走到帐棚前,不由得惊异出声。原来火堆燃得正旺,火头上一头全羊还在向下滴着油脂,但这周围偏偏连一个人都没有。
大脑当机,他正要抬头四望就觉领子被人扯住。
“快走!”
楚江不知何时赶来,大喝一声提着高武倒滚了回去。高悦的反应也是不慢,抱住高平随后翻滚暴退。
弓弦震响之声好像鞭炮炸鸣,一浪连着一浪。
数十只箭嗡叫着追在四人身后,插出一片的小树林来。
“靠,中招了!”高悦闷哼一声,甩手将高平扔了出去。
楚江头也不回,抖手也将高武丢出,返身就去抢他。
又是数十只箭追至,山壁另一侧响起杂乱的斥喝声音。
迎着箭雨,楚江抖起钢枷顶在前头,抄起高悦的腰带就向后窜。
“当当当当……”
钢枷上火花四溅,流矢以极快的速度弹飞到四面八方。
楚江也不好受,没想到箭上力量大得出奇,挡虽挡处却被反冲力撞成了滚地葫芦。还好他本来就是想逃跑的,借势加速后遁,冲出二十几步又提起高平,四人头都不敢回夹起尾巴一溜烟地跑掉。
帐棚前出现十五六个身材高大健硕的燕精灵,额头倒置的燕尾通红如血。为首之人喝回想要追去的手下道:“别追了,那边风太冷,弓弦都可能会冻得断掉。这四人身手不错,我们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
一处山间洼地积雪深达数米,楚江四人就在其中挤出个大坑来,无力地堆坐一处。
“靠的,没想到会撞到燕精灵,而且是神龙箭手!怎么会有这么多神龙箭手上山?他们要干什么?”高悦摘下头盔,咬着牙拔掉腿上的箭枝,拿出大把的金创膏涂抹。
“管他们来干什么,总之没追过来就是。我觉得还是先赶路要紧,不趁着大雪追上别人的进度,就彻底被落在后面了!”楚江一本正经道。
“楚老弟说得正是,寸时寸金,咱们还是马上动身吧!”高武也做势站起来跟着落井下石。
“干你妹儿呀!”高悦龇牙咧嘴地捂住伤口仰天长叹,自认彻底败给了两人。
楚江、高武和高平相视大笑,再不开玩笑了。都靠过来挨得紧紧取暖。
几人都有魔法火锅这种装备,温茶的煮肉的,就在这雪坑底开了伙。休息的时光宝贵,几人都将盔甲摘下来,清理钻进里面的积雪,又用积雪抹了把脸图个清爽。
外面大雪依旧,头顶的洞口很快就被封死,又被火锅的热力蒸得坚硬。每觉气闷时,高平就懒洋洋伸手发出一道冰枪术打开个通气孔。四人没有说话的,都在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这次足足休息了半个小时。高悦的腿伤恢复完好,站起来蹬腿活动四肢,看样子又要出发了。
高平再发出一道冰枪术,在上方打开个孔洞。一小股劲风卷着雪花钻进来,盘旋了好几圈才告消散,看来外面的风雪仍不见小。
高武看得直皱眉头,呻吟一声道:“二哥,我们再休息半个小时吧!”
高悦不发一言,闷头开始穿装备。
楚江也累得够呛,无奈开口道:“是呀,二哥,游戏不就是用来玩的吗,何必给自己找罪受?”
他的话高悦不能不回答。将头盔扣在脑袋上席地而坐,幽幽问道:“游戏是人设计出来的。你说不找罪受,那为什么要设计出难度来?进入游戏世界,什么好装备都摆在地上,任何BOSS一刀就能砍死,这样不好吗?”
“呃……”楚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道:“那样多没挑战呀!”
“那你到底是想要挑战还是想要容易?”高悦又问。
楚江再次哑住,高武连忙帮腔道:“有挑战可以,但别那么难嘛!挑战胜利后的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
高悦两掌相击道:“正确。换句话说,挑战越难,成功之后的快乐就越多。还等什么,快起来赶路啦!”
高武、楚江同时大脑当机。悲哀地发现竟然说不过他。高平只得站出来,道:“游戏设计出来就是为了娱乐的。在这个人为设计出的世界里,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也没有过不去的通天河。只要你肯努力,就一定会有收获。不过也得在规则框架内才行吧,风雪这般大,肯定是设计者不想让我们再赶路啦,我们再走可就是在逆天了!没准会被天罚,挂掉也说不定。现在出现的是神龙箭手还能逃得性命,一会儿就得出巨龙了。”
高悦鼓掌,赞道:“反方同学的观点非常全面……”
“谁……谁是反方啦,我们是正方!”高武连忙强调立场。这个得站稳了,大义之下一切都是浮云。
高悦摆摆手道:“那你们就是正方。全面固然全面,但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是站在所谓的大义上,孰不知,正中了规则设计者的圈套。畏艰惧难贪生怕死,旧秩序也不可能被打破,新社会也不可能建立起来,咱们青年人就应该敢打敢拼,奋勇向前,不说建立起自己的世界规则,但也绝不能被小小的风雪所左右……”
楚江三人的耳朵开始经受长时间的轰炸。三人坚持了三分钟再也忍不住,发现高悦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得屈服。
“早这样不就结了,害得我说得口干舌燥的!”高悦哼了一声爬出雪坑,依旧一马当先。
“咱二哥年轻有为可真能说,他是职业辨手吧!”楚江奇道。
“屁!我二嫂特暴力,他打不过只好讨口舌便宜。久而久之嘴巴就利害起来了。”高武嗤之以鼻。话刚出口,前头高悦的雪球就砸上了他的鼻子。
楚江缩了缩脖子,连忙道:“小五哥你不懂的,这才是温柔好男人呀!”
高悦哼了一声,拍掉手中第二个雪球,走得扬眉吐气。
四人这次走得小心翼翼,远远绕开了神龙箭手的所在。速度比从前慢了些,可见高悦还是发挥了温柔好男人的风范,放了高武、楚江一马。
第十六章 真神参与的伏杀
PS:靠了,国足打鸡血了……
……
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究竟走到了哪里。直到高悦都坚持不下来的时候,四人不得不再次停下来。狂风呼号,雪片像刀子一样切飞,躲到一片冰壁后的四人竟然生出些孤独的感觉来。仿佛天地都亡了,整个世界上就剩下他们四个小东西。
这雪太疯狂了,于冰壁后只躲了片刻,腰部以下盘坐的双腿就被掩埋住。要想支帐棚,貌似还得再找处高大些的冰壁,只是四人都懒得动一根手指,挨挤得紧紧也就凑和了。
“再向前走可能接近山腰处了。冰体缝隙增多,雪又大,太危险了。”高悦板着脸说道。
“正是正是!”楚江和高武连忙附和。高平也用眼神表示支持,然后就将双眼闭死,装起死来。
楚江的体力在四人中算最好,到积雪埋住脖子时终于忍不住了。体力也恢复了许多,他站起身道:“我要在这冰壁打个洞以方便休息,谁帮我?”
三个人一动不动,貌似都被冻成僵尸。
“靠了,你们行!”楚江被噎得半死,闷头从僵尸高悦的背上解下一柄大斧来,“啌啌当当”开始挖洞。
大斧极锋利,冰屑横飞不片刻就开凿出一处冰室来。有几平米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