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机器一旦开启，就很难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中止下来。天地之间，轻轻雪瓣充斥无间，又似被浓烈的杀意塞满。但实际上，对于天地来说此刻的战场渺小到不值一提。西北战火如荼，马刺多尼亚大部分地区却平静如水，西部更加辽远的魔族或神族势力范转甚至还处于不可知的境地。名为屠神，但何日才可以真正开始屠神？
或许，要到马刺多尼亚真正统一下来才行吧！攘外先要安内，李随风不惜弃封楚要塞于不顾也要将王弘毅部赶尽杀绝就是这个道理。
回首身后静立的带刀侍从，冰冷的铠甲散发着阵阵金属腥气。从前自信一刀一剑就可荡平江湖的豪言壮语在大势和时间面前变得如此之可笑。甘宁怔怔呆立，触景生情下想到了很多很多。或许，进入这游戏世界的大部分玩家也会产生如自己一般的感想吧。
“副团长丢了封楚要塞，内部会议恐怕不会好过了！”他低声道。
温霞安默然不语，心中却无波澜。甘宁虽然也丢了倒凤池，但他背后可是第一军团长，李随风的亲叔叔李浩生，远非自己可比的。突然想起不久前东南医院骑士团老同学霍江的邀请，眼前的战事似乎只剩下尽人事了。
看到他眼中逝去的战意，甘宁暗叹口气。冷视着左冲右突的牙营身影，他突然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拳头也握得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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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鳅鱼谷
灭风西南部高山耸立，层层叠叠。山路之间本有一条官道，是灭风势微时去斯科普林的重要商路。
沿着这条路南行穿过群山就是西斯科的大路。那里是王国正规军的势力范围，非骑士团这类武装所能抗衡的。
自从干掉了飓风，灭风就获得了更近的商道。这条商道已经废弃。入山口本有个要塞，因为久而无用便逃汰了。灭风老人习惯称之为旧塞，用以怀念那段艰苦的日子。
要塞城高仅有二十米左右，在单兵能力大幅度提高的今天，显然是无法适应战争需要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各个骑士团的重要城防有日渐其高的态势。例如随风城，最初时仅有十几米高，此时早突破了五十米。而且每隔些日子还要再拔高些，城防也会整体加固一次。
西南山区被称为迷踪域。山峰奇秀，无山不险。因此至今日大部分地区仍没有被探查明白。
没有走官道的不周山中央军一旅正在山区艰难跋涉。休息了一天刚刚上线，整体士气不错。
夏杰呲牙吸着凉气道：“这里的气候真是古怪。大师兄别迷路才好。”
随着向山区的深入，沿路积雪逐渐减少。而且山上再不全是雪松，而是各种落叶乔木密布，并不利于大军前进。一脚踩下去，尺许厚的积雪下还有尺许厚的落叶，总有无处着力的感觉。
“应该不会迷路的吧。前面就是中指山了，很好认的，想来楚大团长距离几十里也看得到。”胡田成语声低沉，颇有些沮丧。
又过了一天时间，他和王弘毅部彻底失去了联络。也不知有没有被灭风吞掉，患得患失下心中惶惶。
八十挂尾狼可不管他的心情，很多人看惯了雪松难得开了眼界。不时追逐着山间小兽玩乐，看到比较有威胁的魔兽则一拥而上乱刀砍死。好在并没有太过耽误行程。
“是大团长！”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兴奋地呼喝。
夏杰大喜，带队加快了速度。穿出林区，前方出现一片里许大的湖泊。隆冬时节，湖水冰得颇厚。楚江就站在湖心，正坐在老狐狸背上负手等着他们。而在他的背后，一座雄峰笔立刺空，远高过周边群山，无怪乎有中指峰之名了。
“到是够慢的！我还潜去一座小镇中找暗谍加持了传音魔法，还是早你们一步。”楚江笑容满面，显然心情不错。
“秀风守住了？封楚要塞拿下了吗？”夏杰赶过去连珠炮般问道。
“封楚要塞当然是拿下了。”楚江没必要和这厮说太多。
经过一天时间，封楚要塞早入不周山手中。现在廉鸠正带着大军在要塞中修整，顺便整顿城防。因为攻城之战损失颇重，要想抽出南下兵力还要几个小时。而秀风要塞也被不周山中央军占领。只是占得很不牢靠。
全军两万人战后仅余一万二千，想要守这么大的城市有些吃力。本来快要修理转向完毕的传送阵又被灭风暗谍破坏。现在拿出抽调的所有力量保护起来，想要再修理好还得六个小时。而此时，灭风援军三万余和随风口要塞开拔过来的两万余人已将秀风要塞团团围住，随时可能发动大规模的攻城之战。
鲁有熊到了此时也是横下一条心要死守了，听说他已经亲自坐阵在传送阵旁边，勿必不让无处不在的暗谍再将其破坏掉。
楚江对他如何守城关注不多。自己不在那里，也提供不了什么好办法。封楚要塞的援军想过来支援还得先过落皑口和倒凤池这两关。用传送阵倒是最快的办法。但秀风要塞内部传送阵不出意外修好并且转向完成至少还得六个小时，能守住吗？守不住不周山中央军可就要成为建立骑士团以来第一支被整建制灭掉的队伍了。
这就是鲁有熊要关注的问题了。对于楚江这个大团长，所需要关心的只是战略层面上的事情罢了。一支军队，就算是中央军的存亡也不会被他放在心上。
“这是什么湖？满漂亮的！”楚江指着湖泊周围萧萧落木问道。
胡田成哑然，哪知道这是什么湖。犹豫片刻，他指着周围道：“不知是什么湖。但在中指山周围，这种小型湖泊还有很多。像珍珠一样分布，我们多次转战到这里，便称之为珍珠链。”
楚江“哦哦”点头。
“楚大团长，我们刑监那边……”胡田成说到一半就没了下文，实是不大敢面对这个问题。
“把心放到肚子里。若是王弘毅这么容易就被吃掉，我开始时就不会选择去救他了。我昨日就让暗谍进山盯梢了，李随风部仍未退去，想来应该还围着呢！”
胡田成大喜，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胸膛挺起，屁颠屁颠跑到前头带路去了。
楚江微笑看着他的背影，暗道这就是一个团队的归属感吧。由这个就能看出王弘毅带军还是有一套的。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还有人不离不弃地跟着他，驭下手腕可见一斑。
他当然没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要是告诉胡田成李随风正没日没夜地猛攻着王弘毅的防线，这胡田成现在就得疯掉。没有拉到像样子的援军，看样子这人本就一直处于自责之中。
“绕过中指山还要穿过几座山峰。我们刑监就被困在鳅鱼谷里。那里是这迷踪域少有的险地。灭风大军守在谷口，想进去可不容易。我们只能选择绕行。”胡田成前头带路，顺便为楚江释疑。
“没尝试过翻山吗？灭风也不过十来万人，总不至于将鳅鱼谷周围群山都围上吧？”楚江问道。
“行不通。鳅鱼谷口狭长，好像一条蜿蜒的鳅鱼。内部却如火山口般直上直下。要想攀上去极为困难。就算能攀上去，灭风也有示警猎鹰。我们移到哪里猎鹰就会跟到哪里，待我们下山时其大军肯定早移动到了那个位置守株待兔了。”胡田成忧心忡忡地说道。
鳅鱼谷是绝地，因此可守。但同样的道理，他们也绝了自己的出路。
“那我们能从哪里绕过去？”楚江问道。
“只能从山下爬过去。我们目标较小，应该不会被猎鹰看到的！”胡田成眼神闪烁，颇尴尬地说道。
他的弦外之音就是，这些人就算被发现灭风也不会追过来。因为他们是自己向绝路走的。围上万八人再加上五六百，对于十万大军来说并没有本质的差别。
楚江点头，着意观察起周围的情况来。他可不认为李随风会那么简单，鳅鱼谷周围绝不可能一点兵力都不布置。
果然，随着越发接近鳅鱼谷外群山，所能看到的马蹄痕迹也多了起来。看样子从附近经过的马队就有不同番号的三支，每支大概有千人左右。这些马队大体是防止王弘毅部分散突围而准备的。可能时常机动在周围群山中。若王弘毅真的敢分散翻山突围，绝对是被各个击破的死局。
眼前的情况不容乐观。胡田成脸色也是越发难看起来，几次回头看楚江的脸色。生怕这唯一的援军也中途放弃离开了。
沿路躲着灭风的机动小分队，意外地安然到达了鳅鱼谷外围山脚下。离远看这处山脚算是坡度最缓的，但也不低于六七十度。再好的骏马想攀上去也十分困难。楚江首先下马，快步上山。八十挂尾狼随后紧跟，五百死士也都收了马匹作为后军。
山高三千五百余米，攀到山顶时众人都有些气喘。站在山顶，便可轻易纵览谷中全貌。就见谷内林木幽幽，花草萋萋，竟还是一片黄褐天地，极少有白色。想来是因为谷内寒气难侵，这才有了这番的奇异景致了。
“若是有机会占了此处，便设一城也是不错！”楚江暗暗想道，阿尔法球根之瞳眯起，已然找到了王弘毅的所在。
站在山头之上只能看到在接近谷口位置的些许旌旗，又破又烂，却立得笔挺。
仰头时还能看见几只黑点翱翔来去，应该是灭风的猎鹰无疑了。
众人结成绳结，脱下铠甲，次递向谷中攀去。这一路要更加艰险，在笔立的崖壁上很难找到落脚的位置。
待到落到山下谷中时，五百死士有四个人因为意外断绳或错手跌落崖下，自然是摔个死透。
“似乎不是好预兆呀！”胡田成眉头紧锁，此刻都变得神叨迷信了。
第十八章 风神营的暗袭
北核桃是一种叶片非常小的落叶乔木。正植深冬，虽然鳅鱼谷中温度适宜仍落得一地残叶。踩上去软绵绵，不时还会咯到脚趾。原来残叶下多有石头而非泥土。
王弘毅的残军就在核桃树下三三两两围坐，灰头土脸只是平常，大多数人都是盔破甲碎，比乞丐也好不了多少。并且人皆带伤，好一些的还打着绷带，差一些的干脆就用泥土敷住伤口止血，可怜到极点。
王弘毅一身土黄色锁甲亦是残破不堪，大步迎上。人还在十几米外就伸出了双手，朗声笑道：“不意竟是大团长亲来，弘毅真是感激莫名呀！”
楚江也远远伸手，两人四掌相握，近距离就见这大头两眼通红，极可能在两天来一直都没有下线。下级士兵还可轮休，主将可是没有休息的权利的。
“弘毅兄辛苦了。”楚江勉强笑笑，两手握得很紧。看着眼前的故人，他也觉有些心酸。
王弘毅倒是非常乐观，看到援军少到不当事，将士多有些泄气，他却哈哈一笑，引着楚江向阵前行走。
“与你看看形势。今次我大头九成九是要挂在这里了。”他哈哈笑言，偶回头看到老狼，奇道：“这位将军是？”
楚江向老狼翻个白眼，直接忽略了这个问题。
王弘毅已看出老狼是个水平分恐怖的BOSS，干笑两声继续前行。
“就是跟着我吃白食的家伙罢了！”楚江他耳边轻声补充。
老狼靖安里伐诺的耳力可是不凡，竟然听到了。黑起脸来哼声道：“别说那么难听好不，我一路跟着你风里来雨里去的……”
“对，风里来雨里去的吃白食！”楚江没好气补充。只因在他加持传音魔法时这老狼又吃掉了几百金币。
王弘毅被逗得大笑，与楚江来到一处高地上。这里和鳅鱼谷口的距离已十分近了。看这山谷奇长，最窄处仅容两三人并行。果是易守难攻。而且在入谷口唇处，又被王弘毅部着意收窄了许多，更添了三分进攻的难度。
双方应该已交手数合，地面都是血迹斑斑，气味并不好闻。
“你部还有多人兵马？”楚江问道。
“满打满算还有六千人吧。现在线上的只有不足五千，再过两个小时的午夜时分，那些下线休息的都会上线。”王弘毅终于露出无奈神色，眼中微有失落之意。
“午夜你要强行突围吗？”楚江低声问道。
“倒是没想。有可能的话我倒是想在这里和灭风一直僵着。只是李随风杀我之心已决，早不计代价了。至午夜时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有一波强攻过来，那时我倾尽全力恐也很难守住了。”王弘毅勉强笑笑。四下少有人时才露出真心理，侧头向楚江道：“大团长兵少将寡本可不来，又为什么会来呢？”
楚江注目在他的大头顶上，首次发现这刑监还是满帅气的。眼大且身量魁梧，十足十的北方大汉。洒然一笑，他叹口气道：“我听说飓风的天下有五分是刑监打出来的。早对刑监佩服无比。此次前来不管结果如何，只是想再看刑监你一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