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那些马匹,刚刚进入弯道,整个身子微微内侧,在它们的身上,各个骑手的身姿同样也是微微内侧着。这样的身位,其实非常脆弱。如果赛马的步子稍有一点凌乱,或是摇晃,人和马都有失去平衡的可能。
而随着白龙的入侵,那种微妙的平衡一下子就被打破了。很快,白龙后面的一些赛马,因为白龙的强行挤入,被迫急停了一下,速度一下子丢了好多不算,并且还相互冲撞,马队一下子躁动混乱起来。而那些原本占据内侧的赛马,忽然受挤,身姿马上便失去重心平衡。趔趄不断,左右摇晃起来。
阿芳伏在马背上。一夹双腿,暗喝了一声。白龙一声嘶鸣,狠狠发力,一个前冲,硬生生地挤开一条通道,一下子占据了内侧跑道,并且趁着那一股混乱,一下子跻身前列。
而几匹摇摇晃晃的赛马,一阵冲撞,收脚不住,登时挤作一团。趔趄之下,早已经乱了步子。一声嘶鸣之后,身子轰然倒地。借着前冲的势头,又飞快地在地上打着旋转,滑行起来。撞破栅栏,倒在了赛道外面的草地上面,四蹄朝天,奋力挣扎。
四周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响彻赛场上空。
这个时候,马群转入直道。白龙一马当先,已经冲在的队伍的最前面,一人一马,形成了第一梯队。阿芳紧贴在马背上,回头观望,只见后面的马群,正在慢慢地后退着,彼此间的距离,正在一点点地拉开。
看台上的观众,群情振奋。白龙所到之处,人们纷纷站立起来,鼓掌助威。渐渐地,随着白龙的前进,那些站立起来的人群,也渐渐地形成一股人浪。只要白龙跑到哪里,人浪便涌到哪里。
就这样,白龙四蹄凌空,一路领先。又绕过了两个弯道……又进直道……最后,一下子冲过了终点线。
观众全体起立,一片喝彩呐喊。座位上的唐老板和杨胤也是大喊一声,兴奋不已。
“唐老板,你赢了。赶紧签支票吧。”杨胤拍了拍他的肩头,提醒道。
“好啊,等我结完帐以后再和你算吧……”唐老板嘿嘿一笑,起身欲走。
杨胤一把摁住他庞大的身躯,“唐老板,我说过,赛马一过终点线,你马上就签支票的!”
唐老板急于离开,他一虎脸,“我没有带支票本,回头等我结算完以后再给你也一样。你放手……你想干什么?”
杨胤冷冷地望着他,一手摁住了他的身体,另一手挺着驳壳枪,狠狠地顶住了他的腰眼。
“唐老板,你破坏规则,那可不好。”
“来人啊……”唐老板忽然一声怪叫。杨胤身后很快出现两个彪形大汉,分别拿出手枪对着杨胤。
杨胤望了望身后的打手,又望了望肥硕的唐老板,微微一笑,“唐老板,想玩玩?也可以。那我们就耗在这里,看谁耗得起。你尽管让他们开枪,看看我中弹以后,是不是还来得及扣动扳机。如果来不及,那你就赢。如果来得及的话,那你就输得连命也一块搭进去了……”
唐老板一听,心惊肉跳。他咽了口口水,一挥手叫了声滚,身后的打手立马收起武器。随即他又掏出支票,写了一个数字,签了自己的名字。
“嘿嘿,兄弟,按照之前说好的,我还加了个小数,你拿去喝茶吧……”
杨胤用枪抵住他的腰眼,。接过支票,看了一眼。随即放下了手枪。
“唐老板,谢谢了。以后记住了,玩游戏,一定要遵守规则!”
说罢,他起身迅速跑下看台。
所有赛马在到达终点以后,还要进行一些例行事物。杨胤找到志强,等着阿芳出来。而唐老板的手下,也正在以胜利者的身份,带着阿芳,和赛事方办理各种手续。好长一会,阿芳牵着她的白龙走了出来。三人见面,兴奋地抱着一起。杨胤赶紧拿出支票,交给阿芳。阿芳收起支票,抬起头感谢地望着杨胤。
“阿芳,这里不能久留,你现在就带着志强和大黑白龙赶紧离开,回长兴去吧。”杨胤说着,警惕地朝四周张望着。
在他们的四周,隐隐有一些人影,正对着他们三人虎视眈眈。
“杨胤,那些人会不会报复你呢?”阿芳一脸担心,“你现在准备去哪里呢?”
杨胤沉吟,暗自说了一声:“我还有别的事。”但抬头一看,先前师母呆过的那个包房里面,早已经没有了人影。
这时,跑马场里的观众已经基本退场,现场登时寂静下来。
“你们快走吧……”他喊了一声。回头一看,却见一大帮绸衣锻裤的陌生人,骑着马,挡在了他们出场的必经路线上。远远地打量着他们三人。
“阿芳,赶紧上马。”杨胤注视着远处的那一帮人,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成。
阿芳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同时也发现了异常。不禁一惊。失声叫道:“杨胤,怎么办啊……他们有好多人。”
杨胤想了想,让阿芳和志强共乘一骑。自己整理起大黑的缰绳,翻身上马。
“跟着我走,别害怕。我叫你们跑,你们就向门口冲出去!”杨胤说着,拨转马头,向着跑马场门口,缓缓走去。
那一帮人,见杨胤竟然朝着他们迎头走来,不禁也有些吃惊。呆呆地站立着,望着杨胤三人靠近。一声唿哨,摆开阵势,当路阻挡。
杨胤左手执着缰绳,右手反向撑在腰间。懒洋洋地在马背上一路晃荡过去。对方一见,也放松了身体,稳稳坐定,单等他走到自己的跟前。
但杨胤忽然俯身,双腿一夹,挥起马鞭,狠狠地抽向大黑的肚皮。大黑吃疼,奋力一跃,如一阵疾风,瞬间便冲向对方。
“跑——”杨胤同时向后喊了一声。阿芳听到后,俯身催动白龙。白龙通晓人性,身影一窜,快如闪电。撒开四蹄,直直地冲向人群。
前边的那一帮人,站得四平八稳。哪里会料到对方会忽然发力。而且这么快就冲到他们跟前。等他们刚想反应,这两匹神驹早就欺身眼前,携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尤其是白龙,一声嘶鸣,声震四方。那些杂种劣马哪里见识过如此野性的同类。听到嘶鸣,纷纷低头后退,刨前蹄尥后腿,不住地摇晃脑袋。登时阵型大乱。
杨胤大喊一声,猛催一记。同时抖动缰绳,让大黑直直地向着马队撞去。大黑性起,狂蹬几步,奋力一纵,高高跃起。竟然就从横在面前的人马上空,飞掠而过。随后又稳稳落地。它身后的白龙,也早就一掠而过,冲出了包围圈。
身后的马队一阵喧哗。但很快就恢复过来。他们稍一整理,随后便赶了上来。有几个出手迅速的人,猛然抽出斧子,照着杨胤他们的后背飞了过来。
杨胤在掠过包围圈以后,收了一下缰绳,往左跑了一个迂回,让白龙跑在前面,他来断后。眼见有斧子飞来,他凝神竖眉,抽出手枪,看准了,抬手就是两枪。随着“砰砰”两声,那两把斧子登时失去准头,偏到别处。随后,自己也一夹马肚,紧紧跟在阿芳身后,呼啸着窜上街道,向着码头方向飞驰而去。身后斧头帮的人马。一路紧追。
跑出一段距离以后,杨胤回望,见斧头帮的人马依旧紧紧跟随,不禁担心。
白龙和大黑从未见识过坚硬的石头路面。加上白龙身负两人,因此速度大减。轻易之间,竟然摆脱不了追兵的困扰。
他边跑边想,忽然冲着前面大喊一声:“你们先上船!”言罢,猛然一拽缰绳,大黑骤然止步。
杨胤拨转马头,望着身后蜂拥而至的人马,脸色沉吟。扬手抽出两支手枪,双臂微展,当街站立,横枪跃马,威风凛凛。
身后的斧头帮人马,忽然见杨胤停驻脚步,当街横伫,不禁奇怪。赶紧也勒住缰绳,冲着杨胤,仔细打量。
杨胤兀自站定,枪口冲天,以静制动,凝神不语。
“小子,搅了斧头帮的事还想跑?”一个头目开口喝了一声。
杨胤听罢,微微一笑:“今天的事,我实在不是冲着斧头帮来的。任何人作弊,我杨胤只要看见,都会出手。”
“好小子,还嘴硬,留下一条胳膊……”
杨胤哈哈一笑,忽然眉毛一拧,双臂一抬,两把驳壳枪平端着举了起来,在他们的眼前缓缓掠过,“好啊,那就麻烦你们过来取吧。”
众人一见,纷纷胆怯。自己再强,手中也只是一把钢斧。再怎么锋利,也比不过子弹厉害。但因有令在先,他们也不敢轻易退却。一时之间,僵持起来。
这时,从他们身后,赶上来一辆轿车。人群自觉散开一条通道,闪过两边,
轿车就在杨胤面前停下。从车里面钻出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师爷——”那个小头目上前招呼。
“你们回去吧。”师爷一挥手,短促地喊了一声。众人拨转码头,转身就跑。
师爷正过身体,望了望杨胤,微微一笑,“刚才兄弟们多有冒犯,在下斧头帮文祥,给这位兄弟赔个不是……”说罢,冲着杨胤一拱手。
杨胤听说文祥二字,不禁也是一阵惊异,“原来是斧头帮的二当家,文师爷。之前早有耳闻,可惜我杨胤这辈子誓死不会与黑社会称兄道弟。所以,也不给文师爷还礼了!得罪!”杨胤一掂手里的家伙,冷冷地望着文祥,喝了一声。
文祥一听,呵呵一笑,“呵呵……井水不犯河水,好,这样最好。那好,小兄弟,你请便吧。我赶来,就是想转告我们帮主的话,斧头帮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和共产党作对。这一点,请小兄弟回去之后,务必转达。”
杨胤一听,眉头一皱,厉声说道:“文师爷,看来你对共产党还不了解。那我可要警告你们一句,不要以为,只要不和共产党产生正面冲突,就可以自保。共产党代表的是大众百姓。如果你们继续横行霸道,鱼肉一方,欺压迫害百姓的话,共产党迟早会剿灭你们!这句话,请文师爷也同样带回去,转告陈帮主,让他好好反省一下。”杨胤这几句话,铿锵有声,大义凛然。说得文祥哑口无言。
“嗯,小兄弟说得极是,文祥一定转告。”
杨胤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是共产党人 ?'…'”
文祥想了一想,道:“陈雪琴是你的什么人 ?'…'”
杨胤一听他喊出师母的名字,不禁一阵疑惑。忽然想起刚才在包房内的一幕,登时怀疑师母就是被他们控制起来的。他脸色一沉,大声质问:“刚才把她关在包房里面的,是不是你们的人 ?'…'”
文祥一听,哈哈一笑,“年轻人,不管你是她什么人。她非常爱护你,这却是真的。刚才就是她,让我追上来,替你解围的。”
杨胤一愣,有点莫名其妙。师母怎么会跟他们搅在一起的。
“如果你和她很熟的话,这几天不妨过去看看她吧……”
“你这都在说些什么呢!她怎么会和你认识的?”杨胤听罢这话,更加疑惑。
文祥又是微微一笑,沉默不语。一拱手,道了一声,“后会有期。”说罢,钻进汽车,倒退着消失在杨胤的面前。
杨胤想了想,不敢久留。拨转马头,一路疾驰。片刻就赶到了货运码头,和阿芳会合。跳上木船,一路护送过江。
(四十九)
长兴岛位于上海市区的东北面。三面临江,一面临海。是由长江入海时携带的泥沙淤积而成。岛上居民不多,而且都以农耕畜牧为主。现代工商业和战乱,基本上还没有涉足此地。和隔江相望的上海市区相比,那它就可算是一块净土了。不亲眼看到,没有人会相信,就在距市区仅一小时水路的地方,还有这样一个世外桃源。
踏上长兴岛以后,杨胤登时感到空气新鲜,视野开阔。以往的那些高楼大厦,已经被成片的树林所代替。坐在马背上面,极目远眺,眼前良田万顷,碧水蜿蜒。当地农民的房子,稀稀疏疏地,散落在广袤的田野之中。冒着炊烟,闻得到狗吠。
阿芳和志强合乘一骑,跑在前面。杨胤紧紧跟随。穿过一大片空旷的田野,随后又钻进一个茂密的橘园。出橘园以后,又沿着弯弯曲曲的田间小道,一路奔驰。最后,他们一口气跑到了江边。沿着江边的滩涂地,折返马头,又跑了一阵。片刻,眼前赫然出现一大片空旷的草地。草地的远处,隐隐有大片的栅栏和房舍。仔细一看,期间果然有马群游荡。
三人一个紧催,终于赶到了房舍前面。一条大黄狗首先迎了出来,绕着阿芳志强一顿摇头摆尾。随后又转过头,虎着脸,注视着杨胤的一举一动。
“阿芳回来啦——”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招呼了一声。
“嗯回来了……”阿芳回答着。带着杨胤就朝其中一幢房舍走去。
两人踏进一间敞开大门的客堂。立即看到有两个男人正坐在一张八仙桌前喝茶抽烟。
“爸,小兵叔,我回来了——”阿芳冲着他们一挥手,喊了一声。随后一侧身,把杨胤让到前面,对他们说:“这是我在上海的朋友,杨胤……”
那个被阿芳叫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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