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微微一笑,对着抿唇不语的兵部尚书点了点头,“墨大人,对于昨日的廷议;你可有什么建议?”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不知有什么在空中流动,也不知各自得了什么样的答案及问话,各自沉默了一会,一起转开了目光。
墨宇淡淡的开口,“昨天的廷议,众位大人皆各有建议,只在太子定夺,相信经过昨夜的深思,太子定己胸有成竹,墨宇并无异议。”
墨宇的话;根本什么都没说;太子却没有丝毫不悦之色;他轻轻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又挑衅的笑了笑;开口;“墨大人所说极是,本宫的确己有所得,今日便会给众卿一个交待。小叶子,念诏吧。”
“是。”他身后的一个约十五六岁,面容清秀的小太监上前一步,一手高高的捧着一卷黄色的什么东西,双手合起,展开,高声念道,“太子有诏,今有少年奇才林然,才华横溢,经天纬地,太子特破格录用,令其掌相国之令,为我天行左相。钦此。”
“林大人,请接旨吧。”小叶子笑容可掬的微侧过身子,对着太子身后的少年半弯下了腰。
左相?天行王朝众臣之首的位置?
满殿之臣目光刷的一声全集中到那个少年身上。
自从老相国病倒在家,皇上倒是曾提议让墨宇接任,奈何墨宇历来云淡风清,不受拘束,兵部尚书之位都是老父遗命,不得不从,绝不肯再多担责任,因此,天行王朝己近一年没有相国了,实在是没想到,这相国之位竟会落到一个朝臣们基本算是完全陌生的人手中。
这样一个少年,他究竟有何能耐,竟能让向来用人极严苛的太子破格提拔,委以如此重任?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中,那个一身水绿长衫的少年上前一步,笑眯眯的接过黄绸圣旨,转过身,对着太子弯腰行礼,“谢太子。林然当竭尽全力,不负太子所望。”
第147章:朝政之争
太子眉眼间尽是盈盈笑意,温和的轻抬了抬手,“左相不必多礼,平身吧,众位卿家,昨日廷议之事,左相与本宫己有决议,左相大人,你来告诉众位大人吧。”
“是。”刚刚上任天行第一相国的少年,连官服都不曾穿上,只是一身平常的长衫,微微笑着,对着朝臣点了点头,眉眼弯弯,一手放在身后,缓步踱了下来,在被太子忽然之间的惊人之举而震住的同僚间轻快而缓慢的转动。
所有人全讷讷低着头,有些惊疑不定,不知道这个新相国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
少年在所有人面前转了一圈,再走上玉阶时,忽盈盈一笑,“众位同僚,今日是林然第一次和大家共事,得罪之处,大家勿怪。”
“不敢不敢。”众人忙拱手应答。
“嗯。”少年笑容可掬的点了点头,长袖舞动处,手中忽然便多了一卷黄绸,徐徐展开,看了众人一眼,缓缓言道,“太子既然将近日众臣争论之事交给我来处置,那么,在下的处理,大家便请听清了。”
众人没想到这个新任左相问都不问,甚至连和众人互相相识一下的过程都省了,一上来便宣布处置结果,一时间,不论是哪一党哪一派,不论是原本胆颤心惊,落井下石,义正凛然还是暗暗焦虑或兴灾乐祸者,尽皆愕然,大家全将心提了起来,面面相觑,暗暗不安。
林然手中拿着的,不知是什么东西,他明显对众人的官职和名姓皆不太熟悉,念叨之时,目光没有一瞬离开手中的黄绸,他语声娓娓,音调轻快明朗,听着的人却渐渐僵住,然后,变了脸色。
本来一直淡淡立在一旁,没有任何反应的墨宇,此时也不禁目光微动,唇角浮出一缕轻浅笑意。这个丫头,真不知是哪里来的,真没想到居然有如此本事。他似笑非笑,最后轻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而原本一脸笃定,坦然不惧的李锦环,在林然淡然的言词声中,脸色迅速惨变,蓦然抬起了头,目光狠毒,怨恨的瞪着突然以左相之位立于朝堂的那个宿敌。心中的愤恨一时翻天覆地,汹涌澎湃,无以复加。
这个少年,这个少年,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从他出现,自己就一次次遭受打击,先是差不多己落入自己手中的众芳园忽然间便脱了控制,眼睁睁看着一只煮熟的大肥鸭忽然间,飞了。本来用来笼络同僚的绝好宝库说没便没了,气得他差点吐血。想要报复,却硬生生将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楚烟楼给搭了进去,一时间,楚烟楼的生意廖瘳无己,门可罗雀。紧接着,自己唯一一个有些能力的手下也给赶出了淮城,不敢再回来。自己想要派人去找,却连找的人都不见了。
还没等自己用官家的手段来开始对付他呢,太子居然就开始拿自己开刀了。正在奇怪,平日里总是对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皇族怎么会突然下这么大的决心,如今看来,也说不定都是这个少年捣的鬼,太子一定是听了他的挑拨离间,所以才这样子对付自己。
对付便对付吧,对于此事,自己本来也并无多少惧怕之意,为官这么多年,什么情况没想过?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自己平日以金钱美女笼络的那些官员,还有各种原因各种关系,大家彼此利益相关,荣辱相共的那一大帮同僚,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有人都是共同进退的。
这不,太子刚刚想动自己,自己一派的人立即共同反击,将整个朝中的臣子们全拖了进来,要参大家一起参,要办大家一起办,他几乎是带着冷笑的心理来看着这一场朝政之争,他就不信,太子可以断然斩断所有的的臂膀,只要太子不能下这个决心,朝政便将永远胶着下去,到最后此事自然不了了之。
可是,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候,这个小子居然又跑了出来,而且,居然可以想出这么毒辣的一招来。
他竟然将自己党派里的人以利益分化了,每个人,除了自己,皆得到平日里想得却得不到的位置和权力,当然了,有些是实权,有些却是富贵,这个小子,居然以威胁伴着利诱,轻易的,就将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党派倾刻瓦解。
所有人,皆得了升迁,或是权力,或是富贵,除了自己﹏﹏
第148章:制衡
“﹏﹏李锦环,自即日起,除去一切官职及权力,贬为庶民,赶出淮城,终身不许回城﹏﹏”如此残酷的话从那张盈盈开合的如花瓣样的红唇间吐出,清脆悦耳。
根本不像是代表了一个人从极高处忽然跌落尘埃。
他一时间竟听不懂这简简单单的话是什么意思,抬起头来茫然四顾。
所有的人全避开了他的目光。
不是一党的,兴灾乐祸之余也因这处置的分外残酷而有些不忍,垂睫凝眸,视如未见。
是他一党的,因了前方的利益,还有少年左相言词间隐隐的对自己罪行的威胁,只怕累及自身,不敢伸手援助,自然更不敢面对他殷殷求援的神情。
金碧辉煌的皇宫,威严高旷的议政厅,坐在高高龙座上,一身明黄衣袂的太子,头冠精美,珠串成行,隐在珠串后的面目模糊不清,目光却透着淡淡的清冷之意,溥唇轻抿,无声的俯视着他座下的群臣。
眉眼盈盈,雷厉风行的新任左相,手指在空中轻划,清脆的语音渐消散,只有飞扬的神采如清新的风,瞬间在胶着混乱之中刻入透彻清凉。
“﹏﹏综上所述,户部数年来己共亏空至四十万,张嘉守你身为户部负责人,在你职责范畴中居然出现了如此重大失职行为,实在难辞其疚,依律本当革去官职,严办为是,念在你多年来为官还算用心,现原职留用,罚俸一年﹏﹏还有陈为清以及御使朱边城朱大人,去年由你二人负责的清河堤坝筑建,结果不到一年,河堤尽毁,今次又因用人不明,导致出此疏露,依例﹏﹏”
林然语音娓娓,白晰的手指映着明黄的丝绸,鲜明美丽。一串串对于当事人而言不谛惊天之雷的心底秘密或明或暗的从他嘴里若隐若现的吐了出来,直惊得当事人一个个脸色刷白,战战栗栗,冷汗串串滴了出来。
这串人名,有李锦环一党的,还有其他党派的,尽皆点到即止,并不多说,却成功的让所有人都畏缩噤声,诺大的殿堂,一时间沉寂至极。
墨宇立在一边,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他几乎是以一种欣赏的目光静静等待着少年左相来处理着朝中事务,表情间略有一种几乎看不出来的惊讶,却没有丝毫阻止和反驳之意。
只是,一个早朝,只是,短短一席话,
变了,一切都变了,
原本争执几乎己至白炽化的朝堂,忽然便沉寂了下来,
昨日晚间还死抱成团的几个小党派
——士崩瓦解。
“本相的处理便是这些,大家可有不服?”少年左相啪的一声收了手中的黄绸,闪亮的目光看着殿下,清脆的声音在寂然无声的众人头顶划过,愈显清甜明媚。
只是静了一瞬,众人的齐声应答声便响了起来,“是。”齐齐躬了个身,然后立起。
随着众人的声音传来,李锦环只觉透骨的寒意蓦然直入心底,他失神的看着周围的人,心底一个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近乎疯狂的在重复着一个事实。
完了,一切都完了,几十年的经营,半生的心血﹏﹏
关系网,财源,地位,声名,势力﹏﹏
遂出淮城,终身不仕﹏﹏
树倒猢狲散,大难来时人心背,别说自己只是和他们同僚,便是夫妻家人之情,也可能各做鸟兽飞,不会有人肯帮忙的。
完了,
全都完了,
第149章:怨毒
李锦环木然的抬头,目光落在大殿中央那个笑意盈盈,温雅和顺的少年身上,绝望而怨毒,恨极处,忽然情绪激动,破口大骂,淫词秽语一串串不假思索的从口中逸出,直把上前准备拉他下殿的两个侍卫惊得目瞪口呆。
众人也一个个大皱眉头,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道貌岸然,很有君子风范的堂堂大员,在落败之时竟会做出这种幼稚可笑,下流无耻的事情来,真是大失身份,让人愧与他并立,不自觉间都移动步子,远离了开去,尤其是平素里和李锦环交好的几个大人,忽然接收到同僚们扫视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先是莫明其妙,等到醒悟过来,立即涨得面色通红,气也不是怒也不是,只得恨恨咬着牙,瞄一眼还在大骂的人,嫌恶的更是快快走得远了。
李锦环正骂得起劲,忽然被墨宇清泠泠的目光一扫,吓得一个激凌,所有的骂词全忘到了脑后,嗫嗫的低过头,住了口,却在转眼间,正好看到那几个“好友”的嫌恶面色,羞恼交加,话峰一转,炮口立即对准了这几位大人,“哼,树倒猢狲散,这就是我平日的同僚,我呸!什么烂人,别看现在是我倒霉,你们是秋后的蚂蚱,也蹦不长了,这个心肠狠毒的小子,先是治我,接下来﹏﹏”
眼见这骂词越来越不堪入耳,众人的脸色全铁青铁青的。
忽然飞来一道黄色的光芒,“邦”的一声在李锦环的头上弹了一下,又掉到地上。骂声嘎然而止。
众人看去,却见地上躺着一道黄色的绸缎,俨然正是刚刚还拿在林然手中的太子谕旨。
李锦环吓了一跳,他是己失去一切,不用顾忌,只是却没想到林然身为一国新任左相,竟也能在在大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毫不顾虑自己的身份和形象,做出这样直接粗暴的举动来。
他愣了愣,捂着起了个小包的头顶,一时忘了说话。
林然悠闲的背着手,眯了眯眼,一脸的平静,走到李锦环身前,微昂了下巴,声音也很平静,“说啊,还有什么要说的?一起说完。”
李锦环脸涨得通红,说就说,怕你不成,他顿了一下,张嘴,“你个臭小子,你﹏﹏唔﹏﹏哇哇。”
伴着一声清脆的牙齿崩断声,林然一脸懊恼的甩着吃痛的手,却又冲着惊怒交加,捂着一边脸颊痛哼的李锦环挑衅的扬了扬眉,“还有没有?一起说好了。”
李锦环冷笑,扫了一遍朝臣,嘴里出来的话己有些含糊不清,“嘿嘿,林大人你可是太子新任的左相,堂堂君子,小人己是一介草民,大人在大殿之上和小人如此较真,也不怕有失身份?﹏﹏啊!”
话没说完,他就单足跳了起来,面目扭曲,呲牙咧嘴,原地转个不停。
林然笑眯眯的吐了口气,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点头,“嗯,果然还是用脚比较方便啊。”
“啊,李大人刚才说什么?君子小人是吧?凭你一个小人,还没资格给君子来做定议,何谓君子?遵循着世人定的框框,不能行差踏错,自己光风霖月,被人打一巴掌还不能还回去,被人吐一口唾沫还得故做风度,让小人们得意洋洋,有无数的依仗来对付的人,那才不叫君子,那叫呆子。本相虽然不耐烦做什么君子,可也绝不屑去做这样只能任人欺凌的呆子。李锦环,想要用这个来约束我,任你骂不还口,你可想错了。”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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