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燕儿忙是拒绝,想到要离开,想到去江南,许再也见不到“大爷”了,她便是可能会死,也无所谓,“让燕儿留在京城之中,不要送燕儿去那么远的地方,燕儿不想这辈子也见不着大爷。”
枫红鸾心下震惊,莫不是这丫头,居然对自己动了情吧!
她微微局促起来,这种情况,可不好应对:“那,既如此,你就继续装病,终于凌澈那边,我自有法子解决,记住,近日不要出门,凌澈此人,奸限至极,你上次能够顺利逃脱,下次若是再落入他手心中,便可能正要吃苦头了。”
燕儿忙点头:“我不会出去的,而且就算我被抓到,即便是死,我也不会把大爷和大爷小妹供出来的。”
“燕儿!”看着燕儿,枫红鸾感慨万千。
人心都是肉做的,为何有些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有些人,十数年来当做至亲,可是到最后,出卖你的时候,却连眉头都不眨一下,心都不疼一下呢?
反观燕儿,没什么学问,只是受了枫红鸾些许恩惠,却能这样投诚相报,忠心耿耿。
人和人,若是真要比较起来,有些人,当真是死一千次都不为过。
枫红鸾其实已经猜到,凌天赐已经何吉祥打听来的凌天恩是谁了,想必,就是燕儿口中的那双同从贫民窟出来的兄弟阿财和阿文。
凌澈之所以能够随意操控凌天赐,大约就如何吉祥报告给她的,凌澈的手中,捏着凌天恩的性命,要挟着凌天赐呢!
好,既如此,她便来个反间计,叫凌澈知道什么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窖已经十数日了,凌天恩不知道外头情形如何,不知道凌天赐在何处,更不知道的,是少爷为何要这样对待他。
他自问没有犯错,没有偷懒,更没有手脚不干不净。
反而,为报答少爷恩德,他和哥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砍柴做饭,挑水劈柴,伺候主子,尽心尽力,他想不明白,为何少爷突然有一天,会把他们兄弟关入地窖,而且三日后,就把哥哥带走了,如今哥哥在何处,是生是死皆然不知,而他,面对着眼前巨大的黑暗恐慌,也早就心力憔悴,几欲奔溃了。
他和哥哥,本也是出生在富贵人家,只因为家里一夜遭山贼打劫,血洗府邸,只有襁褓中的他和尚不足两岁的哥哥,在奶妈的拼死护送中,才坐在木桶上, 顺流而下逃过一劫。
可是,上天并没有眷顾两人看孤苦,他们被两个乞丐捡到,带来了贫民窟,这几年,三餐不果,乞讨为生,他们艰苦度日,日子过的十分艰辛寒苦。
本以为苦尽甘来,在凌家谋取一份差事,勤恳耕耘,只求三餐温饱,却哪里想到,好日子没过几天,就被关入地窖,不见天日,哥哥还不知去向,生死未卜。
每日中午来送饭的,都是个聋哑丫头,他的哀求和询问,一律得不到任何答案,他几乎要疯了,以前贫民窟日子再是不济,至少和哥哥相依为命,落的自由自在,一旦开春了,就有野菜挖,他们挨过一个冬天,一切便都会好起来,可现在,眼看着春天都要来了,前几天聋哑丫头下来送饭是时候,他都闻到了桃花芬芳,可哥哥呢?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他终日的窝在地窖里哭,不过就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哪能挨得住这般折磨,想念哥哥,甚至想念那些食不果腹,风餐露宿的日子。
也不知道是第几个日子,那聋哑丫头下来送饭的时候,外头几道阳光照进了地窖,阴冷潮湿的地窖中,多了几分带着寒意的光线,照出他枯瘦惨白的容颜?
208 凌澈,死期已到4
也不知道是第几个日子,那聋哑丫头下来送饭的时候,外头几道阳光照进了地窖,阴冷潮湿的地窖中,多了几分带着寒意的光线,照的他枯瘦的容颜,更为惨白,见到有人来,他猛然一把扑过去抱住来人双腿,不住哀求:“请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求求你,放了我吧。”
来送饭的,正是枫府厨房烧火丫头清尘,但见她不为所动的拨开了凌天恩,放下了饭篮子,便顺着阶梯往上爬。
“求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难道忘了,清尘听不见吗?即便她喊的再是歇斯底里,对于清尘而言,都只是一片死寂。
眼看着清尘要离开,他发疯一般,冲上阶梯,坐着最后的挣扎努力,想要逃跑。
清尘却是早有防备一般,在他出地窖口的那个瞬间,死死锁上了地窖门,当阳光再度被阻隔的那刻,凌天恩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地窖口,清尘眉心微微一紧,眼里,几分犹豫,良久,终于还是转身离开,却不是回厨房,而是往凌府大门去。
*
枫红鸾没有想过清尘会来找她,更加没有想到的是,清尘来找她的目的,居然是这个。
“小姐肯定想知道,凌天赐那孩子为什么誓死都不肯供出是谁让他做伪证的。”
她对枫红鸾比了下手势。
枫红鸾大为吃惊,也用手势问道:“你是想告诉我什么?”
“小姐,我只想和你说,救救那个孩子,再被关下去,那个孩子会死的。”
“哪个?”枫红鸾其实猜到了,她要说的是凌天恩,因为凌天赐,早已经在的刘大人的手段下,魂归西天了,刘大人只同外头报了凌天赐在狱中染上风寒,不治身亡,凌天赐已死,清尘让她来救的人,大概就只有凌天恩了。
果然,清尘比划了一个手势:“凌天赐的弟弟。”
“你知道他在哪里?”枫红鸾也比划着手势问道。
清尘眉心深锁,点了点:“是!”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枫红鸾原本还以为要找到凌天恩,会废些时候,没想到,清尘居然会把凌天恩的消息,送上门来。
“在哪?”
清尘似乎犹豫了一下, 但还是给枫红鸾比划道:“凌府地窖。”
地窖,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凌澈把凌天恩关在那里?不过凌澈到底有些良心,没有斩草除根,杀了凌天恩,如今的凌澈,羽翼未丰,野心未重,要草菅人命对他来说,却是有些困难。
可枫红鸾不会忘记五年之后,凌澈是如何冷艳活活烧死她的。
哼,他没有狠下毒手,诛除凌天恩,那接下来这场戏,就由她枫红鸾来主导了。
想必要是凌天恩知道自己被关押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恨意,呵,不用枫红鸾挑拨,凌天恩都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吧!凌府地窖,若是她记得没错,就在柴房后面,今日,已是二月二十,凌澈,你的死期将至。
清尘并未逗留多久,走的枫府后门离开,枫红鸾亲自送她过去,枫红鸾虽然不知道清尘为何要来向自己汇报这个消息,不过有些事情,她不想累及无辜,在清尘将走之时,伸手拉住她的衣袖。
“凌天恩,我会救,但是我救出他之后,他会做什么我不好说,清尘,我知道你老家还有一个母亲,这几日,不妨回家照顾老母。”
清尘清澈的目光中,闪过几分难过,良久,点了点头,似乎在感伤悼念什么?
这样的眼光,着实叫枫红鸾有些心慌,莫非,清尘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清尘!”上前拦住了清尘去路,枫红鸾眉心紧锁,“你何以露出这样悲戚的目光?”
清尘抬起头,眼眶中一弯晶莹泪水,比了个手势,着实叫枫红鸾吓的不轻:“小姐,清尘其实懂读唇语,有些场合你们说话从来不避讳清尘,但是清尘都听的清楚,我听到小姐和丫鬟说破坏夫人板凳的事情,我也听到少爷和夫人说要报复凌家的事情,甚至于那天小姐刺伤夫人,别人认不出是你,我从来耳聋嘴哑,眼睛却十分清亮,一眼就看出来是小姐你的身影。小姐与我家少爷和夫人,奴婢知道,面上安好,背地里却早已经失和,甚至彼此想要至于对方死地,清尘耳聋心不聋。”
所以,清尘明明知道,枫红鸾救出凌天恩的目的,绝对不是菩萨心肠发作那么简单,而是要对付凌府,甚至至凌澈和凌母于死地,即便这样,她也还是将凌天恩的消息透露给她是吗?
为何?清尘分明是凌府的人啊。
清尘的心,果是如同明镜一般,只通过面相,就可以把旁人心思看的一清二楚,枫红鸾眼底的吃惊, 她明白所谓何,从荷包里,掏出了一枚小小的铜钱,送到枫红鸾面前,铜钱是普通铜钱,唯独不一样的,是铜钱上系着一根五彩的流苏彩绳。
枫红鸾不知她要作何,但见她比划了一个手势:“小姐还记得这个铜钱吗?”
凝眉,仔细一想,没有任何记忆,枫红鸾摇摇头。
清尘继续比划:“若是问奴婢凌府和小姐二选其一奴婢会选谁,就因为这枚铜钱,奴婢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小姐你。小姐可还记得,十二年前,奴婢穷困潦倒,偷窃了一个馒头,摊主追打了奴婢一条街,把奴婢打的半死不活,是小姐你路过,帮奴婢痛斥店主,并且给了奴婢一枚玉佩,玉佩下,缀着这个铜钱,小姐让奴婢拿了去换钱买吃的。你还说让奴婢去医馆治病,如果玉佩不够药费,只要说记着枫府小姐的帐便可?
209 红鸾,血染双手1
年幼时光的事情,她记不得太清楚,不过清尘如此说起,她倒是依稀有些印象,甚为吃惊的看着清尘:“你就是那个孩子?”
清尘点点头,打手势道:“那顿毒打,打坏了我的耳朵,久而久之,我想说话,却也不知道如何说了,也就渐渐哑巴了,我十二岁那年,托同村一个亲戚给我寻一份差事,正是进凌家做活,我没有想到,在凌府能够重遇小姐,重遇小姐那刻,我就发誓,小姐恩德,结草衔环我必当报答。”
枫红鸾心头颇为感动,人情冷暖,当日不过是小小伸以援手,没想到清尘却记忆犹新,这么多年,一直想着要报答她的恩德。
相比之下,燕儿和清尘,知恩图报,品格高尚,而凌澈和何吉祥,却当真是越发的恶劣让人发指。
受人点滴,涌泉相报,这个道理,连没有读过书的小小丫头的都知道,这良心狗肺两人,却面善心恶,那伪善的嘴脸,叫人作呕。
清尘既然能看懂唇语,又同枫红鸾说了这番话,想来倾城心里头明白,枫红鸾许要对凌家下手了。
枫红鸾也不隐瞒,目光深沉的看着清尘:“清尘,谢谢你来告诉我凌天恩的消息,这两日,你最好还是回家去,凌府,要变天了。”
“奴婢知道,奴婢不会让小姐为难的。”清尘比了个手势,随后,眼神几分犹豫,沿着枫红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清尘,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尽管交代。”
“小姐,若是可以,请放过其他人,我知道少爷和夫人,对小姐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如何果报,不过是他们罪有应得的,但是其余人皆然无辜,请小姐慈悲。”
枫红鸾也不想累积无辜,点头答应:“好,我答应你。”
清尘眼底,犹然有悲戚的神色,枫红鸾知道,清尘在凌府为婢,虽然不过是最低等的烧火丫鬟,但是人心肉做,想来清尘对凌澈,对凌母必定也有所感念。
不过,枫红鸾能答应她放过凌府无辜人等,但是绝度不会答应清尘,放过凌澈和凌母。
想来凌澈和凌母有时说话不避讳清尘,清尘也应该知道,凌澈和凌母如何的想要至于她,至于枫府死地。
这丫头,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的比任何一个人也要通透,那便是,凌府和枫府,势不两立,结局,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清尘走后,枫红鸾一人在房中思忖良久,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前世种种今世报,她要将凌澈欠下他的,凌家欠下她的,一份不漏的,一点一滴的,尽数奉还。
内心,一片阴冷狠毒,尚连她自己,都觉得如今的自己可怕至极,处心积虑,勾心斗角,那个单纯天真的枫红鸾,早已不知去向。
但是,是他们把她变成了如此模样,他们剥夺了她的幸福,掠夺了她的希望,褫夺了她的生命,她如今种种阴狠毒辣,无非是因果报应,无可厚非。
若是当时,凌澈尚存一丝恩念,不将她钉死在房间,活活烧死,那恨意,也不会深入骨髓,只要凌澈和何吉祥一日不死,这恨,便一日不可消。
她恨她们,恨之入骨,恨的就算是死,也要拖着她们一起下地狱。
而就算是下了地狱,她也会将凌澈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万劫不复。
*
二月二十六日,形同往常,对于整个皇城的人来说,并无人和特别之处,这日枫红鸾起的甚早,梳洗打扮,一身红装妖艳,她从来着装淡雅,这日却特地挑选了一袭大红锦袍,非年非节的,倒是叫留香甚为好奇。
她问了枫红鸾为何今日要穿的如此喜庆,枫红鸾只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今日有人要走,我要给他们送行。
留香再问是谁要走,枫红鸾只笑而不语,只是让留香吩咐厨房今日晚上菜肴丰盛一些,他们一家人要好好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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