偕着留香穿过了一道抄手游廊,便到了闲云阁的正门,大厅之中,一女子正端坐在主座之上,悠然的品着香茶。
枫红鸾怎能不记得,这就是她最“亲爱”的二娘。
此刻,那女人身着着一袭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披着一件软霓云锦披风,头上挽着“一窝丝”,云鬓堆鸦,犹如轻烟迷雾,发髻右边簪着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钗珠儿用一色滚圆雪白的东珠制成,璀璨耀眼,光彩夺目。
颈项上挂着的梅开五福錾花金锁与嵌宝珐琅鎏金耳坠交辉相映,锦绣辉煌,宝气珠光。
虽是有些年纪的人,这一身华贵装扮,却依旧显得她光彩照人,艳丽不可方物。
这一身衣着打扮,都是董氏特有的风格,力求华美雍容,姿态妖娆。
爹爹要她当家,也不知道她暗中是克扣下了多少银子给自己置办金银珠宝和衣裳,偏生她爹爹又是个粗犷男儿,鲜少在钱财上斤斤计较,所以对于董氏几日一身的新衣裳,从来都不过问。
以前的枫红鸾并不觉得董氏爱打扮又什么错,如今想来,董氏压根就不是来和她爹爹过日子,董氏想要的,不过是荣华富贵罢了。
见着董氏,她如从前一般,温文浅笑的上前,对她微微一福身:“二娘,喝茶呢?”
董氏见是她,忙笑盈盈的迎上来:“红鸾,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身子都好全了吧,二娘正想着过两日,就去庙里给你求求神,祝祷让你身体安康呢。”
“红鸾这里先谢过二娘了,身子已经好全,劳烦二娘挂心。”
“好孩子,你爹爹将这个家和你交托给我,是我照顾不周了,才让你生了那样一场大病,都不知你爹爹回来,我该如何交代,如今你好了就好,好了就好,来,来,赶紧坐下。”
这一场母慈女孝,上演了多少年,有谁是真心相付,又有谁是虚与委蛇?
014 给董氏难堪2
这一场母慈女孝,上演了多少年,有谁是真心相付,又有谁是虚与委蛇。
枫红鸾历练那许多,早已经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董氏的笑容有多假,她的热情有多做做,以前枫红鸾看不出来,如今却是瞧的一清二楚的。
“二娘!”落了座,她“温婉”开口,“我这会儿过来,是想同你商量件事情。”
“哦,怎么了?”
“后院那个荷花池,眼瞧着入了秋,肃杀的景象渗的人心里难受,所以我想同二娘商量,把那荷花池给填埋了。”与其说她是来商量的,不如说她这是事在必为,董氏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她也会强行让她答应。
董氏一愣,似并不同意:“花开花谢,四季更替,这是不可避免的,今天花开败了,荷叶都凋零了,明年自然还会开啊!”
“明年会开不错,不过年年不过是荷花,看都看腻歪了,我要填了这荷花池,种些别的花花草草,二娘拨些银两给我吧。”
董氏对于她的执意,显的有几分的不满:“填一个荷花池,那可是大工程,银钱上且不说,就说这荷花池是你爹爹很喜欢的一处地儿,他把这家给我当,我这总也不能毁了他最喜欢的地儿不是?”
怎么,她这是在提醒她谁是这个家的当家女主吗?
那她也不妨提醒提醒她,她这个女主人,永远都只能是个“二”。
“二娘,红鸾知道,哎,二娘当家,红鸾着实不该给二娘添麻烦的。”她盈盈福身致歉,看着无比温顺柔和模样,那董氏的嘴角笑容微微勾起来,只是还不及她故作宽宏搀扶起枫红鸾,但听得枫红鸾继续道,“我娘曾经说过,二娘居于妾位,又带着吉祥姐姐嫁入我枫家,在府中多受鄙视,治家不易,让我多听从二娘的,可是二娘,此次荷花池,请恕红鸾不孝了,红鸾是一定要填,不填不痛,望二娘同意。”
说的多么煽情动听,饶是旁人听着,都觉得这是个懂事温顺的孩子,只有董氏听罢,那本是含了笑意的嘴角,瞬间垮塌,她最是恨别人说她不过是个妾,还托着个拖油瓶。
可偏偏面对红鸾这如此诚恳的态度,她又不能和她置气,只能做出一副慈爱的模样:“红鸾,你这孩子,罢了,填了就填了吧,总归你爹爹是最疼你的,你做主了,他也不会说什么,至于银钱,你这要出嫁了,老爷疼你,几乎把大半的家产都给你置办了嫁妆,如今,着实拿不出许多了!”
哼,几天置办一身新衣裳一套新首饰的钱有,给她填个荷花池的钱就没了?
不过她不无所谓,以为她自然有法子弄到银子,而且必定到时候,给董氏一个莫大的难堪?
015 小姐好奇怪
回到星动阁,留香给她准备了洗澡水,伺候她沐浴,从闲云阁回来后,留香那丫头一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到如今,面上似乎还纠结的很,有什么话想问,却又不敢问的样子。
看她憋的着实难受,沐浴的时候,枫红鸾轻笑道:“丫头,想说什么就说吧。”
“啊,小姐,奴婢,奴婢没想说什么。”
“你不说,可就别说了哦!”她同留香玩笑一句。
留香毕竟年幼,心里藏不住事儿,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口:“小姐你今天说二夫人是妾,还说吉祥小姐是她带来的,小姐,二夫人脸都变了一下,小姐平日里绝对不会这么说的,您总是教育奴婢和底下人,要把二夫人和吉祥小姐当做您的生母和亲姐姐来看待,今儿怎么?”
枫红鸾微微一勾嘴角,笑容有几分不屑:“往后我就不这样教育你了,你记着,妾便是妾,无论如何不过就是个妾,她想当家掌权,败我枫家家业,还克扣我要派用途的银子,我就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子,留香,明儿给我去账房,要账本过来,我倒是想看看,爹爹这么多年的银子,她都是怎么打点的。”
“小姐!”留香有些陌生的看着枫红鸾,那眼神,那表情,真的还是她们的小姐吗?分明的,那双漆黑的双眸里,装着一种叫做的冷酷和阴狠的东西。
不过留香是永远不会质疑和忤逆枫红鸾的。
“是,小姐。”
“留香,顺道明儿给我送几封信。”
“送去哪里?”
“丞相府,礼部尚书府,还有一封给我送去大将军府。”
“是,小姐。”
留香没有多嘴再问送什么信,只知道应了便是,小姐做什么都不会错。
次日清晨,留香一早就去取了府里账本过来,送到枫红鸾手里。
枫红鸾也将三封写好的信件交到留香手中:“这封给丞相家二小姐,这封给礼部尚书家的大小姐,这封送去给将军夫人。”
小姐怎么会给这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写信,丞相府的二小姐,心高气傲,素来只和公主嫔妃交好,从来不会把她们家小姐这种的放在眼里,小姐同那二小姐素来没来往,今儿居然给人家写信了。
礼部尚书家的大小姐,早些年就应入宫为妃了,和小姐更是没来往?
还有将军夫人,那是个很严肃的老女人,平日里见一面都让人害怕,小姐应当同她也没什么交情。
不明白归不明白,她还是依言去办了?
016 账本
留香去送信,枫红鸾开始看账本, 她原本是不懂得看帐的,但是做了凌家这许多年的媳妇,看账本对她来说已是小菜一碟的事情。
枫府所有的收入,便是他父亲的月俸和皇上的上次,她父亲位居高官,乃当朝战功赫赫的骠骑将军,武将之中,地位仅次于大将军,俸禄不低,加上皇上丰厚的赏赐,枫府每年的收入,十分的可观。
可是从账本上看,除却了下人等的月俸和一些生活支出外,有大笔银子不明支出,标注十分模糊。
比如,三月十二出去游玩,花费三百两。
三百两,在泓国,三百两的银子,足够一家老小七口人一生衣食无忧,枫红鸾的父亲并不是个铺张浪费张扬炫耀的人,何以单单出去玩了一次,就花费了如此多银两。
还有四月初六,贺大人生辰,送礼花费也是三百两,据枫红鸾所知,贺大人不过是一个知县而已,将军府给知县送礼三百两,如何也是不合规矩的,那贺知县也受不起。
这笔,依旧不明不白。
之后还有好几笔,她都细细圈了红墨,等到看完了这三年来的账本后,已近了正午,留香正好回来,一回来,就兴冲冲的对她道:“小姐,今儿街上可热闹了。”
“怎么了?”
“有人抛绣球招亲呢,小姐要去看吗?”
枫红鸾虽是闺阁小姐,但是却出生虎门,规矩并没这么重,平日里想要出去游玩,也是可以的。
想着下午也无事可做,她点了点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留香道:“把吉祥姐姐也喊上吧。”
“那奴婢就去。”
留香奔着欢的步子去请何吉祥,枫红鸾心里的算盘却噼里啪啦的开始打,把何吉祥带上,她自然是有她的打算?
017 无耻晋王1
自古繁华最是京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嫁入凌家后,只知道的侍奉公婆,伺候丈夫,努力经营,她有多久没有上过街,如今站在鼎沸人群之中,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留香和何吉祥已经奔着热闹处去了,看着两人的背影,她唇角勾起了一抹冷艳的笑容,何吉祥,她今天就让她高高兴兴出门,哭哭啼啼回家。
“那边有糖葫芦串儿,留香,你陪着吉祥姐姐在这等我,我去买三串来吃。”
“小姐,奴婢去……”
“又不远,就回来。”打断了留香的话,她步朝着那糖葫芦小贩走去,却在留香和何吉祥不注意的时候,一个隐身,隐没在了人群中,错过那个糖葫芦摊,朝糖葫芦摊后面的药店去。
“老板,两钱巴豆粉。”
一进去,她就丢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
老板看到银子,眼睛都闪光了:“小姐稍后。”
巴豆粉称好,她拿了边走,老板在身后喊了一句:“小姐找您钱。”
“剩下的银子,如果有人来问巴豆粉的事情,老板大概知道怎么说?”
老板一愣,旋即明白,忙谄媚道:“自然自然,小姐慢走。”
巴豆粉,辛,热,有毒。误食会引起恶心、呕吐、上腹部剧痛、剧烈腹泻。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教过她许多医理,但是顽皮的她,单单把害人的几味药给记了清楚,以前仅仅觉得好玩,如今,却是真的要派上用场。
从药店出来,她径自走到糖葫芦摊前,伸出了三个手指:“三串。”
“姑娘,一个人吃,怕吃不完吧!”身后,陡然想起的温润的声音,着实吓了她一跳,半回了头,眼前是个俊朗的男子,浓眉黑眸,身着一袭藏青色的袍子,袍子在袖口和领口的地方,绣着一圈暗黑色的花纹,而袍子的正前方,是一只下山虎的绣花图样。
看那精致绣工,就知道这男人的身份不简单,枫红鸾不想同陌生人说话,只斜睨了他一眼:“不要你管。”
“三串!”掏出三枚铜钱,放到小贩手中,她对身后的男子,置之不理?
018 无耻晋王2
“三串!”掏出三枚铜钱,放到小贩手中,她对身后的男子,置之不理。
无非就是个登徒子,她的容貌,出来一次总会引来这些狂蜂浪蝶的追随,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生的太美,有时候也是种烦恼,就好比现在,她已经说了“不要你管”,那男子却穷追不舍上来。
“姑娘,不然,你卖一串给我。”
他一直跟着,她没有机会下手放巴豆粉,不觉有几分恼意:“你这人怎么这样烦,那边不是有摊子吗?你不可以自己去买?”
男人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我便只喜欢姑娘手里的。”
这样等徒浪子,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总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说话,枫红鸾虽然学武不精,但是将门虎女,身上还是有些功夫的,当下翻了脸孔:“你若是再纠缠不休,就别怪我不客气。”
“被这么美的姑娘不客气,我也甘愿。”他越发的不知耻,嬉皮笑脸起来。
枫红鸾眉心一紧:“你最好赶紧走。”
这是最后的警告,她只给他最后一个离开的机会。
不想男人非但不听警告,反恬不知耻的凑了脸过来,贪婪的在枫红鸾身上闻了一番:“好香,我怎舍得离去。”
毕竟是个大家闺秀,枫红鸾被这样一闻,陡然涨红了半边脸孔,丢了手里的糖葫芦,伸手就朝着男人的肩膀劈去。
她只是想警告一下,下手并不十分重,可那男人像是吃了呆药一样,非但不躲,反倒迎了上来,两厢力道一作用,这一下就重了,只听见男人一声哀嚎,倒在了地上,捂着肩膀,痛的呲牙咧嘴。
“王爷!”
男人的声音,引了四个穿着黑色衣袍的护卫过来,这几个人口中的称呼,着实吓了枫红鸾一跳。
若是她没听错,这些人好像喊男人“王爷”!
“王爷!”
像是为了给她验证一番,他们又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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