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错,能想到这一点。
紫凝第一次用不含嘲讽的眼光看他,“那太子殿下可知‘一丈青’之毒渊源几何?”
君夜辰略有些尴尬,“本宫……本宫从不屑用毒,那是旁门左道之术。”
直接说不知不就行了,标榜个什么劲儿。
紫凝嘴角一挑,“此毒来自五毒教,想必也是向碧蓉母亲擅用之物,向碧蓉用此毒对付自己的仇人,应该是报了替母亲出口恶气的想法。此毒提炼颇为复杂,而且耗时颇久,想来是她近日才研究成功,所以报仇之日便拖到现在。”
宣景帝一双浓眉拧到一起去,“若照你这么说,向碧蓉毒害澜儿,是想嫁祸给司徒静言了?”
“应该是,”紫凝冷然一笑,“向碧蓉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她母亲沦落凄惨境地,孤独死去,她心中必是极端仇视益阳王府的人,所以才想嫁祸司徒静言,让其家破人亡,也尝尝失去至亲之人的滋味儿!”
可怜了司徒静言,还将向碧蓉当成亲人一样,如果不是紫凝恰巧出现,救她一命,她还不知道要落到什么境地去呢。
饶是君夜辰也曾经战场杀敌无数,可想到向碧蓉的险恶用心,也不禁震颤了一下:好个贱人!他突然有些烦躁,“这些都过去了,本宫问你,这些跟向碧蓉藏身何处有什么关系?”
“关系就是,哪位王爷也跟益阳王有仇,而又最看不得太子殿下你风光,就最有可能收留向碧蓉,而且,说不定跟她是同谋,要一并除之,他好坐收渔人之利。”紫凝一语道破天机,剩下的,就看他们悟性几何了。
宣景帝脸色大变,心中已想到一个人,震怒道,“铁王?”
铁王是宣景帝的兄长,本来最有希望继承皇位,怎奈他生性凶残,不为先帝所喜,在最后关头被益阳王狠参了一本,棋差一着,与皇位失之交臂,他会恨益阳王,实在太正常不过。
多年来铁王心中一直不服,伺机而动,虽说并无太大动静,但他不肯安分,也不是什么秘密。
君夜辰被封为储君,铁王为夺皇位,要对付君夜辰,自然是顺理成章之事。
“父皇,向碧蓉必定在铁王府上!”君夜辰气的脸色铁青,“儿臣愿意领兵前往,将其一并捉拿!”
谁敢跟他抢皇位,死!
宣景帝咬牙,才要下令,忽又想起紫凝好一会儿不曾说话,看将过去,“紫凝以为如何?”
紫凝似笑非笑,“但凭皇上做主,此为朝政之事,紫凝不敢妄言。”
“朕要你说!”宣景帝一拍龙案,“朕恕你无罪!”
“父皇,”君夜离上前一步,将紫凝挡在身后,接过话来,“虽说事情再明显不过,但都是紫凝的推测,并无真凭实据,皇伯伯既能将向碧蓉藏了这么久,必定不惧皇上搜查。所以,上门抓人,绝非明智之举。”
“那你的意思……”
君夜离眼神陡然锐利,一字一字道,“敲、山、震、虎。”
宣景帝一愣,慢慢会过意来,森然一笑,“聪明。”
紫凝无声一笑:正是如此。
不出几个时辰,京城中便有流言飞语无数,说是向家女儿向碧蓉伙同他人,意图谋害皇嗣,罪大恶极,皇上已知她藏身何处,只是给她一个主动认罪的机会,否则向家上下都将为其陪葬。
自然,向碧蓉恨向怀义对娘亲的绝情,不会将向家人的死看在眼里,但那句“知她藏身何处”,却甚是要命,因为她不想害了铁王,这个发誓要守护她一生的男人。
所以,该来的,始终要来。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出现在林中小道,走出没多远,君夜辰所带领的禁卫宫将其拦下。
“向碧蓉,你跑不掉。”君夜辰一声冷喝,“下车!”
少顷,车帘被缓缓掀开,向碧蓉白着脸下来,冷笑一声,“君夜辰,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说话间一转眸,她愣了愣,“北堂紫凝,魅王,你们怎么会在?”
君夜离脸容冰冷,“你要将谋害皇嗣之罪推到紫凝身上,想一走了之?”
“哼,哈哈……”向碧蓉惨白着脸大笑,“谁叫她倒霉,偏偏在那个时候出现,不找她找谁。”
“可惜,你的方法太笨,”紫凝冷然道,“活该是这样的结果。”
“你——”
“向碧蓉,今日你是插翅难飞,束手就擒吧!”君夜辰成心在紫凝面前表现,大喝一声,亮出长剑,寒光闪闪。
“只抓我一个,带这么多人,未免太劳师动众,”向碧蓉无所谓地拢了拢头发,“不过我很奇怪,你们如何知道,我会走这条路?”
她的目光穿过众人,落向不远处,无限希冀:只要过了那座山,她就自由了。可惜……
“我说过你很笨,”紫凝接过话,“重压之下,铁王必定会安排你离开京城,投奔五毒教,从这条路去五毒教,最为快捷而隐蔽,以铁王的谋略,也就能想出这个法子了。”
“你敢小看——”向碧蓉愤怒之下,反驳之语脱口而出,却忽地的个激灵,意识到被紫凝绕了进去,涨红着脸骂,“北堂紫凝,你少胡说八道,根本没人安排,是我自己走这条路,跟别人没有关系!”
“真的是铁王?”君夜辰又惊又喜,“向碧蓉,看这次你要如何狡辩!”
“没有!不是!”向碧蓉咬紧牙关,矢口否认。
这个北堂紫凝太可怕了,三言两语就套出了她的话,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妄想要她替自己担罪,也不至于到今天,一败涂地!
“你不承认也无所谓,”紫凝嘲讽地扬眉,“那就带去回去跟铁王当面对质,事情自见分晓。”
向碧蓉咬牙,才要发雷霆之怒,却是灵犀一点,恢复了面色,嘻嘻一笑,“好啊,你们来拿我呀,谁抓到我,谁就是头功哦!”
“找死!”君夜辰飞身上前,伸手就抓。
想到那日她从皇宫逃脱时的情景,他身边一名侍卫,大吃一惊,“太子殿下,当心她用毒!”
君夜辰一惊,陡见向碧蓉手一扬,一片黄色粉末扑面而来,亏得他武功高强,半空中一个生生拧身,落到一旁后急速后退,用手掩住口鼻。
紫凝飞身后退,君夜离更是闪电般护在她身前,衣袖一挥,带起一股劲风,倒扑过去。
紫凝冷冷扫了君夜辰一眼:这个白痴,向碧蓉既然孤身上路,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她既然用毒害君夜澜,身上怎可能不带毒药,就这么贸然上前抓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禁卫军纷纷后退,有几个退得慢的,已然中招,倒地哀嚎一阵,便不动了。
这毒当真霸道!方才那名侍卫魏荣惊魂未定,仗剑相护。
向碧蓉怨毒地冷笑,“北堂紫凝,我诅咒你跟君夜离永世不得安生!你们、你们休想抓我!”话落她牙关一合,嘴里即刻涌出大量黑血,人也倒了下去。
魏荣不敢稍有大意,缓缓近前,仔细看了一番,向碧蓉脸上已经一片青紫,甚是可怖。
“太子殿下,她死了。”
好烈的性子,好痴情的人,竟是死都不肯出卖铁王,值得钦佩。
君夜辰冷冷道,“带回去!就这么死,太便宜她了!”
“是,太子殿下!”
一干人小心地用车帘将向碧蓉的尸体裹住,带了回去。
君夜辰回头关切地问,“紫凝,你有没有伤到?”
君夜离冷声道,“二弟,你是不是忘了,紫凝是我的妃?”
居然当着他的面就打紫凝的主意,这个二弟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很好,很好!
君夜辰无所谓地一笑,“是父皇嘱咐,要本宫好好照顾紫凝,本宫问一句,有何错?”
“我没事,”紫凝一把拉住要暴走的君夜离,“夜离,我们走吧,皇上还在等消息。”
君夜离警告似地看了君夜辰一眼,揽着紫凝离去。
君夜辰饶有兴致地捏着下巴,越来越觉得有趣了……
——
华阳殿上,宣景帝攥紧龙椅扶手,愤怒莫名:向碧蓉一死,死无对证,要如何定铁王的罪?
君夜辰似乎也想到这一点,几乎与宣景帝同时看向紫凝。
紫凝挑眉,“向碧蓉已死之事,铁王不是不知道吗?”
君夜辰眼睛一亮,“正是!父皇,就将铁王召来,讹他一讹,说不定能有收获。”
宣景帝赞一句,“紫凝果然聪慧过人!来人,传铁王入宫!”
岳公公尖着嗓子应一声,转身快步出去。
事实上,铁王虽让向碧蓉一人赶路,却也派了人暗中跟着她,然出面捉拿她的人是太子和魅王,那些人自是不能轻举妄动,只能看着他将人带走。
向碧蓉被抓,铁王就料到宣景帝会召见他,如今是不其然。
不过,他瞧向碧蓉死都不会出卖他,是以也并不惊惧,欣然入宫。
“臣弟参见皇上。”
铁王年届不惑,却是身材高大,目光炯炯,浓眉大眼,很是威武。
不过说来也奇怪,他这般年纪了,向碧蓉还未满双十,是看中他哪一点,两人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你侬我侬,结成一线,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君玉堂,你好大的胆子!”宣景帝一拍龙案,怒喝道,“竟然指使向碧蓉毒害皇嗣,你该当何罪!”
“臣弟冤枉,”铁王面不改色,“臣弟已久不入宫,与向碧蓉更无往来,何来毒害皇嗣一说?”
“铁王最近深居简出,一派与世无争样,还不就是为了避嫌吗?”紫凝微微一眯眼睛,眼神却锐利如刀,仿如见到了仇人一般,“何况指使人这种事,就是不能露面,否则岂非不打自招?”
铁王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一介女流却来干涉朝政,皇兄,这不合规矩吧?”
“是朕要紫凝帮忙缉凶,非紫凝之过!”宣景帝喝一声,“君玉堂,事实俱在,证据确凿,你如何狡辩?!”
“证据确凿?”铁王不屑地笑了笑,“敢问皇兄,有何证据?”
君夜辰上前一步,“向碧蓉的亲口供词,算不算证据?”
这自然是他们先前商议好的计谋,故意说向碧蓉已经招供,看铁王如何分辨。
“不可能!”铁王一惊,想也不想就道,“‘孔雀胆’之毒,见血封喉,她——”意识到自己失言,但为时已晚。
紫凝轻抚眉心,“我倒是明白向碧蓉为何会找上铁王你了,原来你们一样的愚笨不堪。”
“北堂紫凝!”铁王恼羞成怒,厉声道,“你敢诬蔑本王?!”
“诬蔑?”紫凝眼底闪过一抹厉色,“铁王,你配吗?”
“你——”
“皇伯伯,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君夜辰好不得意,“若不是你收留向碧蓉,又如何知道她会在事败之后服孔雀胆之毒自尽?”
“本王、本王……”铁王乱了方寸,“本王只是猜测,向碧蓉的母亲是五毒教之人,她自然也会使毒……”
“这就是你看人的依据?”君夜离这话也不无嘲讽之意,“皇伯伯,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安安份分不好吗,为何一定要乱我朝纲,你究竟意欲何为?”
铁王气结,一时说不出话来。
“君玉堂,你还有何话说!”宣景帝愤而起身,已准备拿人。
其他的事都可以不追究,但这犯上作乱是为君者的死穴,做臣子的大忌,铁王已是在劫难逃。
然铁王毕竟不是省油的灯,就是不认,“皇兄不要上了小人的当,臣弟没有做过,如何认罪!不然,让向碧蓉与臣弟当面对质,自见分晓。”
他是吃定向碧蓉根本不可能还活着,所以才敢说这话。
宣景帝一下被噎住,下意识地看向紫凝。
“好,”紫凝冷笑,“三天之后,你即可与向碧蓉当面对质,到时看你还有何话说!”
铁王没料到她会答的这样痛快,禁不住变了:依他对紫凝的了解,她应该不会信口雌黄才对,那就是说,向碧蓉是真的还活着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那孔雀胆之毒是他亲自交给向碧蓉,也是手下亲眼看着她服毒自尽,应该绝不可能生还才对!
所以,这一定是安宁公主的诡计,目的就是逼得他有所动作,露出马脚,绝对不能上了她的当!
“好,那本王就等明日跟向碧蓉对质,看她如何诬蔑得了本王!”铁王向上一施礼,“臣弟先行告退!”说罢气势汹汹地一甩袖,快步离去。
宣景帝回过脸来,皱眉道,“紫凝,向碧蓉不是已经死了吗,你要如何让她跟铁王对质?”想来铁王如果不是笃定这一点,也断不敢答应得如此痛快。
“皇上恕罪,”紫凝微一倾身施礼,“紫凝有一种药,只要人死后不超过十二个时辰,吃下后都可短暂回魂,但只能支撑两个时辰。”
“是吗?”宣景帝吃了一惊,一脸的难以置信,“世上还有这样的药?那,向碧蓉可是已经醒了过来?”
紫凝道,“她中毒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