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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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魔- 第7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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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我告诉你的事情就一定是真的呢?”

“你……没有必要骗我吧。”慕行秋对此不是特别有信心。

左流英神情没有变化,在慕行秋眼里却显出几分嘲讽与不屑。

“从现在开始,除了你所看到的事情,不要相信任何人的任何说法,你想找回从前的记忆,就先站稳现在的脚跟。”

左流英又转向守缺,“你拥有的是一具法身,可以随意变化。”

“是吗?我试试。”

守缺话音刚落,左流英已经消失了,好像已经厌倦了指派任务。

“等等!”慕行秋还有许多事情要问,可他留不住左流英,那是一个“没有计划”的道士,说走就走。

庄园里的火还在燃烧,天空中的火球却已经很少,地下也不再有突然蹿出来的火焰。

两个记忆受损的人面面相觑,好一会谁也不说话。

慕行秋觉得自己应该会飞,可是想不起具体方法,于是迈步向庄外走去,守缺呆了一会,紧紧跟上,“我好像真的可以随意改变容貌,你觉得我变成什么样子比较好?年轻些?年老些?”

慕行秋止步,“听着,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左流英是谁?为什么非要听从他的安排?我要去找回自己的记忆,你也应该去做自己的事情,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可我没有‘自己的事情’,不知道该做什么,左流英看上去很聪明,他说你或许能将我剩下的残魂融合在一起。”

“他说……谁知道咱们从前有过什么恩怨?没准我找回记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杀了。”

守缺微微一颤,她剩下的记忆比慕行秋要多一些,隐约记得自己的确曾经与这个人大打出手,可她的记忆太混乱,描述不清。

慕行秋大步走开,突然加速,穿过正在燃烧的断壁残垣。

守缺急忙追上去,穿过火焰之后,变了一副模样,穿着装扮完全效仿左流英,只是蓝色道袍上画着两团赤红色的火焰,前胸、后背各一,看样子是专为找“火”的慕行秋而准备,容貌年轻了许多,也跟左流英一样是十八九岁,但还维持女身。

与略显张扬的道袍相比,守缺的神情与走路姿势一点也不豪迈,低着头,脚步细碎,距离慕行秋十余步,像是一名刚被丈夫训斥过的小媳妇。

慕行秋大步行走,从不回头,他很想知道左流英将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可是有守缺跟着,他一直没有召出铜镜。

荒野中到处都有火焰燃烧,走出三四里之后,慕行秋看到四名公差的尸体,他们没能躲过坠地的火球。

附近的无名集镇也在燃烧,偶尔有惨叫声传来。

慕行秋站在大路上,左瞧右望,不知该往哪里去。

“这个世界一定很疼。”守缺低声说,抱着双臂,好像很冷似的,烧焦的土地勾起了她对残魂被毁时的痛苦回忆。

慕行秋又一次向集镇望去,发现一件奇怪的事,面对着毁灭的景象,他心中居然波澜不惊。

他肯定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所寻找的记忆也应该与这个世界息息相关,可他的心情却是冷漠的,整个世界带给他的最大影响就是左流英的指手划脚,镇里的人给他食物,他不感激,公差心怀鬼胎,他也不在意,至于死亡与毁灭,也像是与他无关的传说。

“先从这里开始吧。”慕行秋迈步向燃烧的集镇走去,希望先找回自己对这个世界该有的感情,哪怕是憎恶也好。

守缺哆哆嗦嗦地跟在后面,怎么看都像是刚被救上岸的溺水者,而不是保镖。

一件东西从后面飞来,慕行秋转身抓在手里,原来是施含元留下的小香炉,里面贮藏着大量道统秘籍,施含元交给左流英,左流英推给慕行秋,过后遭到遗忘,这时自己追了上来。

“秦凌霜。”慕行秋念叨这个名字,据说香炉应该交给她。

第九百八十六章逃难者的哀求

大火正在吞噬家园,幸存的居民们松散地站在附近,静静地看着自家的财物和亲人化为灰烬,脸上无悲无喜,而是一种茫然不解的神情,有些人手里明明拎着水桶也不上前救火,更多的人两手空空,好像这场火与自己完全没有关系。

小镇的人口本来就不多,这时只剩下三四百人,像是孤岛上从来没见过猛兽的小动物,呆呆地看着它耍威风,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大难已经临头。

人类与妖族正在远方准备进行决战,镇里的官差一如既往地欺压百姓,可这都不是致命的问题,决战肯定会胜利,只是谁能有幸活着回来的问题,官差也好打理,该付出多少代价大家心里都有数。

灾祸怎么会莫名其妙地降临呢?百里之外的皇京和道统塔呢?道士们不是正在保护所有人类吗?近一年来,从那里传来的法术令凡人心旷神怡,更令他们相信所有的难题终将得到解决,结果突然蹦出来的却是灭亡。

道统塔的法术昨天夜里已经消失,修行者感受清晰,凡人却一无所觉。

火势渐弱,夜色重新露出冷冷的面容,像是在无声地嘲讽人类的无知。众人这才发现,灾难从发生到结束,只用了不到三个时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镇守大人呢?那些公差呢?他们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都死了,我亲眼看见衙署接连被两团火球击中,里面的人一个也没逃出来。”

“家里就我一个跑出镇子,当家的回来,我可怎么交待啊,呜呜……”

“罗老头儿,这不是你儿子吗?他不是……他不是几个月前已经死了吗?”

“一把火又给烧活了,瞧,不只我儿子一个活了。”

虽然没得到任何解释,幸存者们却终于摆脱茫然,显露出七情六欲,有人跺脚骂街,有人放声痛器,有人深感庆幸,有人冲进镇里的废墟,想找点可用的财物。人群中有几余名年青人特别引人注意,他们本应参军的,却都先后得病亡故,或者因为种种原因下落不明,如今却都活生生地站在这里。

官府的人都烧死了,百姓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远处飞来三道身影,一人落地,另外两人守在半空中。

“是符箓师!”人群呼地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情况。

落地的符箓师四十岁左右,头戴七重冠,在龙宾会里应该是一名重要人物,举起双手,威严地说:“听着,方圆五百里之内都受到了攻击,五百里以外的情况还不清楚,但是皇京还在,大家都去那里避难。”

众人的问题更多了,“这些火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妖族攻来了吗?”“慈皇、熏后知道这些事吗?”“道士们怎么不救火?”

七重冠符箓师一挥手,略带怒意地说:“我没工夫跟你们解释这些,还想活命的就往东边去。龙宾会征召劳力,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下的人都站出来,不分男女。”

“什么?连女人也要当劳力?十五岁还是孩子啊。”

七重冠勃然大怒,往地上扔下一张纸符,一股浓烟冲起十余丈高,百姓们全都闭嘴了,他们早已习惯服从官府的命令,若是有漏洞可钻,自然不会放过,但是当着官差的面,谁也不敢反抗。

符箓师不是官差,他们比官差的地位更高。

几名躲过征兵的青年人最先走到符箓师指定的地方,脸色苍白地频频回望父母,接着是二十余名青年女子。人群中还有一些少男少女,尽量曲膝显得矮些,却都被七重冠指出来。

“他才十四岁,符箓师大人,才十四岁,他有一个哥哥已经被圣符军征走,我家男人刚被烧死。”一名老妇哀求道。

“个子够高就行。”七重冠推开纠缠不休的老妇,祭符变出三根长长的圆木,命令被选中的劳力都坐上去,“这是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战,敌人来自四面八方,谁都躲不过,人人都要参加,今天是他们,明天就是你们。”

空中、地上的三名符箓师同时祭符,带着将近五十名青年男女升入空中,向西南方飞去,圆木上的凡人大都是平生第一次上天,吓得一动不敢动,甚至没法回头望一眼亲人。

这次征召为时甚至短,跟火焰攻击一样突然,而且不合规范,连人名都没记录,直到符箓师消失,百姓们才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追问了。

再度失去亲人的家庭放声痛哭。

“别哭了,去皇京吧,没准在那里能见到他们。”

“可是符箓师带着他们往西南飞,皇京不是在东南边吗?”

“大概是去别的村镇继续召人吧。”

剩下的人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带上仅剩的不多财物,稀稀拉拉地走上前往皇京的官道,一会伤心地痛哭,一会惶惑地唉声叹气,若不是前方还有地方可去,他们真的要崩溃了。

天亮的时候,一小队骑士从皇京的方向疾驰而来,百姓们让在路边,心中生出一股希望。

一共十名骑士,九名黄符军士兵和一名身穿铁甲的五重冠符箓师。

“尔等百姓,欲往何处?”五重冠符箓师文绉绉地问,他很年轻,大概二十三四岁,生着一张贵族的精致面容。

“去皇京避难。”有人怯怯地回答,虽然龙宾会地位更高,百姓还是比较惧怕穿盔甲的士兵,如果有配刀的公差,他们就更怕了。

五重冠眉头微皱,等百姓聚过来一些才大声道:“昨夜道统塔倾覆,皇京已毁于天火,我符氏皇族幸免于难,已在此地三十里外建立营地,尔等可去投奔。”

这个消息一下子让人群炸开了,将十名骑士团团围住,后面的百姓也都匆匆赶上来。

“你们不是说皇京没事吗?”“征走的人呢?”“还我儿子!”“还我女儿!”

五重冠没经历过这种事,脸色发红,说出的话根本没人听,最后是九名士兵拔出符箓长剑,百姓们才停止围攻,还是有不少人在哭。

五重冠稍稍松了口气,“尔等休要惊慌,且听我一言。皇京罹灾,生灵涂炭,符氏皇族力挽狂澜,拯万民于水火之中,唯龙宾会数十宵小,趁此国难欲自立门户,我乃皇族符临,奉命追捕逆贼。”

众百姓呆呆地看着年轻骑士,一句话也没听懂。

五重冠不得不改换说话方式,“龙宾会数十名高等符箓师背叛圣符皇朝,他们带走你们的亲人,绝无好意。”

人群安静了一会,忽然间哭声震天,最坏的事情发生了。

五重冠不停地摆手,示意百姓止住哭声,“符箓师逆贼逃往何方?待我率兵前去捉拿。”

大家听懂了这句话,纷纷指向西南方,有一名百姓不那么轻信,壮起胆子大声说:“那三个符箓师会飞,你们不会——打得过吗?”

“逆贼心虚,怎敢抗拒圣符军?”

百姓们沉默了,他们不懂法术,分不太清谁强谁弱,可是从这位皇族符临的话里,他们听不出胜利的可能。

符临察觉到百姓的不信任,心中微恼,挥下手,身后的九名士兵冲上来,驱散人群,符临策马前走,暗下决心,一定要将背叛者一举拿下。

逃难的百姓不是老人就是小孩,符临看到两个例外,一个衣裳破烂、相貌丑陋的中年男子和一名年轻貌美却穿着火焰道袍的女子,女子躲在男子身后,不像夫妻,也不像主仆,倒像是拐带人口。

若在平时,符临一定要管这件闲事,今天却有要务在身,心中稍做犹豫,还是加速离开了,对那名女子的遭遇深感同情。

逃难的百姓陷入慌乱,一些人继续前行,希望皇族营地真的存在,另一些人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罗氏老两口没动,老太婆哭哭啼啼,老头子焦躁不安,好不容易留下儿子在家,没想到竟然被龙宾会的符箓师骗走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去当兵,起码能逃过这一劫。

危急时刻,有些人的脑筋转得更快,罗老汉也看见了站在路边的一男一女,他们在难民当中显得太年轻,而且脸生,没人记得他们是怎么混进队伍的。

罗老汉记得那身破破烂烂的衣裳。

他推开老太婆的手掌,怀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大步走向那两人,眼睛一眨不眨,生怕转眼间他们就会消失。

老太婆停止哭泣,惊讶地看着丈夫的身影,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我认得你,你是……你是慕行秋?”罗老汉相信方圆几十里之内再找不出这么破烂的衣裳。

慕行秋嗯了一声,左流英让他另起一个新名字,可是对方记得他,自然没必要瞎编。

“你变得不一样了。”

“嗯。”

“杀死女妖了吗?”

慕行秋指了指身后的守缺。

罗老汉大吃一惊,他想起来了,这个女人就是白衣女妖,只是年轻得多,而且神情胆怯,没有那股疯劲儿了。

罗老汉扑通跪下了,“求您救救我儿子吧。”

慕行秋摇摇头,他没赶上三名符箓师征召劳力,即使赶上也未必会干涉,他走在人群中,只想感受他们的情绪,而不是帮忙。

“灾难尚未结束,你们终归一死,救来何用?”慕行秋说这句话时一点也不觉得内疚。

罗老汉却只是磕头,一些百姓看见了,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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