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的魂魄第二个浮现,异史君既没恼怒,也没害怕,而是瞪大双眼,认真地问:“你用的是什么法术?我好像从来没见过。”
“这是新法门,我还没有给它起名字,而且它有一个重大破绽,需要花些时间收集法力,刚才那场斗法给我提供了许多法力,可我不能一直保留它们。”秦凌霜并无隐瞒。
“怪不得,三千名道士和五万名道士提供法力,你只要用上一半就比我厉害,我看出来了,这有点类似于真幻吸收魔劫。你只能吸收法术的力量吗?别的呢?比如我体内的法力?”
“应该能吸收,但是很难,除非你自愿交出法力并且不做抵抗。按照我构想的法门,世间万物都能提供法力:法术是最方便快捷的来源,修行者法力最多但也最难吸收,人类、妖族、异兽,乃至这些木石瓦砾,都能提供多少不一的法力,数量足够多的话,也很强大,可是有一个问题,单独吸收某人、某物蕴含的法力非常容易,随着数量增多、范围扩大,失败的可能就越来越大,花费的时间也更长,我还没有想到办法解决。”
异史君一边听一边点头,突然跳起来,怒气冲冲地说:“你敢打我?我把你创造出来,你敢打我?”脾气暴烈的魂魄占据了上风。
秦凌霜又摇下头,“我藏身在霜魂剑的碎片里制造真幻之躯,用不着你来创造,你只是让我提前出来,而且还不太成功。”秦凌霜看了一眼垂在胸前的半蓝长发,“你以为能用大量生魂能将我唤醒,其实我只是从它们那里吸取了一点力量而已,如果给我充足的时间,真幻之躯会比现在更完美一些。”
异史君连哼几声,换上一只能言善辩的魂魄,“不是我及时将你放出来,你会和野林镇一块被毁掉,哪还有时间制造真幻之躯。”
“所以我很感谢你,愿意与你一块探讨新法门。”
异史君又发了会呆,再次换上本魂上场,“咳……你算找对妖了,全天下只有我能给你帮助,这件事待会再说,新法门还不成熟,别弄得天下皆知。我暂时原谅你……”
慕冬儿正好从废墟里走出来,秦凌霜与异史君的对话他都听见了,疑惑地问:“真幻之躯不是龙魔阿姨的吗?她去哪了?”
“她还在。”秦凌霜简单地回道,没有再做解释,然后转身对一直默默观察她的施含元说:“我需要大量道统秘籍,希望你能帮我。”
秦凌霜曾在庞山看过不少书籍,但她那时的境界太低,没有资格阅读高深的秘籍,因此要向服日芒道士求助。
“你能帮我去除申庚的残魂?”施含元问。
“现在还不能,我只能以魔尊正法将残魂暂时压制下去,等我完善新法门……”
“魔尊正法?你怎么会魔尊正法?除了道尊,只有我学过全部七篇。”殷不沉一直躲在异史君身后,这时跳了出来。
“慕行秋会的法术我都会。”
殷不沉一脸惊讶,心里很不服气,为了得到七篇正法他可受过不少苦,嘴里不敢多说什么,慢慢地退回异史君身后。
小青桃悄悄瞥了杨清音一眼,见她神情并无变化,稍稍松了口气,心中还有一些敬佩。
施含元已经做出决定,他不会效仿凡人的斤斤计较,开口道:“我达成服日芒境界的第一天就沾染到申庚的残魂,那时我还不知道它的存在,只是受它影响,心中杀机炽盛——我没来得及查阅道统秘籍,请给我一点时间,如果我还有时间的话。”
秦凌霜向他施以道统之礼,“时间在你自己手里。”
秦凌霜能将申庚的残魂暂时压制下去,最终能压制多久却要取决于施含元自己。
施含元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向秦凌霜还礼,准备离开的时候又问了一句,“你的新法门还属于道法吗?”
“道法无边。”秦凌霜答道。
施含元露出一丝微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服日芒境界实在有些名不副实,再不废话,施展瞬移之术离开了。
“就这么让他走了?”慕冬儿惊讶极了,尤其是谁都没有对此提出反对,“杀死那么多人,亏他还笑得出来。”
“让道统解决他吧。”杨清音并不理解什么是“新法门”,而是另一个角度出发,觉得放走施含元利多弊少。
“坐山观虎斗吗?唉,大人的事情真复杂,我宁愿永远不长大。仗打完了,没我的事了,秃子,咱们走。”
秃子长着大人的身躯、婴儿的头颅,对慕冬儿言听计从,迈步就要跟他一块离开。
秦凌霜叫住了他们,“等等。我记得你,你叫慕松玄,霜魂剑碎裂的时候,我只留住了你的魂魄,可你的修行不足,魂魄不稳,碎片刺中一只玄武的时候,你进入它的体内。我想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秃子呆呆地站在那里,好一会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从前的事情只有模糊的印象,具体都想不起来了。”
“或许我能给你一点解释。”万子圣母弯腰从房间里走出来,脸上有明显的烧伤,竹竿似的身体摇晃得比从前更加明显,“我在三名妖婴体内发现奇怪的意志,以为魔魂轮回到他们身上,于是送到望山,想借助殷不沉的魔尊正法保住这三股意志,这本是我的突发奇想,结果却生效了。”
万子圣母希望控制三只妖婴,所以派出裴子函等三妖,准备趁妖婴魂魄不成熟的时候提前占据身躯,两妖中途被杀,只剩下裴子函,妖术却继续生效,从飞霄体内吸来秃子的魂魄,还有莫名其妙出现的申庚残魂。
圣母骷髅和飞霄的神灵丹提供了大量法力,与此同时还激活了妖婴体内的某种力量。
“其它事情我也说不清。”万子圣母从出现那一刻起就直直地盯着秦凌霜,眼睛一眨不眨,这时更是伸出手臂,步步走来,似乎想摸一下她,感觉一下真假,但是到了秦凌霜身前,她的手臂又垂下了,“我隐隐约约看到了什么,可是你已经触摸到了,对不对?”
秦凌霜想了一会,“会轮回之术的显然不只是魔魂,可我即使真的触摸到了什么,现在也没法给你解释。”
万子圣母微微一笑,“我不需要解释,看到你我就明白了——你在觉醒,就像长大的魔魂。”
只有轮回者才有魔魂式的“觉醒”,秦凌霜感受更多的却是“中断”,但她明白万子圣母想表达的含义,没有反驳。
万子圣母转向秃子,“等你长大之后也会觉醒,非常抱歉,是我将三只妖婴合而为一,以后这对你可能不是一件好事,好好享受属于你的天真时光吧。”
“啊?好吧。”秃子向慕冬儿投去求助的目光,因为他完全听不懂竹竿似的女妖在说什么。
“秃子就是秃子,我不会让乱七八糟的东西’觉醒‘,连做梦都不行。秃子别怕,我会找到办法将妖婴的魂魄去掉。”慕冬儿倒是听明白一些。
秃子呵呵地笑,仍然没听懂,心里却踏实许多。
万子圣母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没向任何人告辞,只在经过小青桃身边时向她眨下眼睛。
秦凌霜喃喃道:“道统还藏着许多秘密,昆沌只是暴露得比较早……九大至宝……慕行秋……”
“你见过慕行秋,是吗?”杨清音的声音微有些发颤,她不如看上去的那么镇定。
“你们进入霜魂剑的时候,我进入了拔魔洞……”秦凌霜发了一会呆,突然说:“我得走了,去弄清一些事情。”
“留下吧,大家互相有个照应,这个世界变化很大,跟从前不一样了。”无论于公于私,杨清音都真心希望秦凌霜不要离开。
“就是因为世界变化太大,我才要离开,我不属于这里。”秦凌霜转向小青桃,“好好照顾你的孩子。”又转向慕冬儿和秃子,“记住你们的决定,别急着长大。”
秦凌霜原地消失了,异史君大叫道:“等等我,只有我能帮助你完善新法门!”
“带上我吧,老君。”殷不沉讨好地说。
异史君扭头看向妖仆,鄙夷地说:“我怎么会带着你?笨蛋,好好练你的魔尊正法吧,早晚你会明白,为什么我永远不会碰它,哈哈。”
异史君也消失了,他能追踪到秦凌霜的法术痕迹。
殷不沉吓得脸得都白了,“老君……老君是什么意思?”
慕冬儿同样满腹疑惑,“为什么一说到慕行秋……一说到父亲,她就走了?”
小青桃也很纳闷,万子圣母和秦凌霜竟然都能一眼看出她怀孕了,“她说她不属于这里——是指野林镇,还是指整个世界?”
杨清音一个也回答不了。
第九百七十七章离开皇京
皇京早已取消禁飞令,城门却仍然按时入夜关闭、凌晨开放,不管头顶有多少人飞来飞去,规矩还是规矩,起码对凡人仍然有效。
最近这段日子里,规矩恢复得特别好,并非修行者们突然开始明白脚踏实地的好处,而是大部分人都离开了,一些人跟随道士去攻打野林镇,另一些人加入圣符皇朝的军队开往边疆,要在人类与妖族的最后决战当中建功立业。
慈皇御驾亲征,皇京剩下的几乎全是老弱妇孺,因此,天刚亮的时候,两名戴着面纱骑驴出城的女子,没有受到特别的关注。
城外更加冷清,道路两边的房屋还很新,都是十几年前重建起来的,如今男主人赶赴战场,家眷基本都搬到了城里,路上只有少量菜农挑担进城,全是面容愁苦的老妇,有人手里还牵着小孩儿。
“无论世界怎么变,有些人的生活总是不变。”熏皇后隔着面纱轻声说,战乱时期她能与民共苦,平时却极少出宫接触平民,感慨多一些。
曾拂与外界的接触更少,“你是说这些菜农吗?她们没准也想’变化‘,只是没有这个实力,就跟我当初在庞山差不多,要不是老祖峰被毁掉,我永远也不会离开那里,道士们在外面如何斩妖除魔都不会影响到我。”
“你怀念那时候的生活?”
“我倒是经常梦见老祖峰,可那不是怀念,因为没什么可怀念的,我这双肉眼连老祖峰真正的样子都没看到过,据说非常壮丽,对我来说它就只是一座山峰,有些亭台楼阁,树比较高,古怪的动物也比较多——当然,我当时一点也不觉得它们古怪,我还以为麒麟很常见呢。现在想想,我跟灵兽差不多,还不如灵兽,我没有它们珍贵。在皇京我起码不会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太多,瞧,我还能带着你一块逃跑呢,在老祖峰,我只会被道士带着,不是藏在袖子里,就是钻进某件法器,感觉自己就是一件废物……”
曾拂话比较多,熏皇后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笑一声。
走上一座斜坡,熏皇后止住毛驴,调头回望数里之外的皇京,她曾经费尽心机争夺这座城的最高权力,当成最终目标而奋斗,结果却在成功之后发现目标微不足道。
曾拂也调转毛驴,她对皇京的感情没那么复杂深厚,遥望的对象是浮在半空中的道统塔,轻轻叹了口气,“熏皇后,你真的想好了?等到宫里的人和大臣们发现你留下的信,你就再也不是他们心目中的皇后了。。”
熏皇后寻思了一会,颇为认真地探寻心中的真实想法,确定自己并非一时冲动,“既然离开了,不要再叫我’皇后‘。”
“那叫你什么,公主吗?”
“我也不是公主,我叫……辛幼熏。”
“像道士那样直呼其名?”
“嗯,像道士那样。你好,曾拂。”
“你好,辛幼熏。”
两人一块笑了。
“道统塔……”曾拂显出几分惊讶。
“怎么了?”
“好像晃了一下……没什么,咱们走吧,这还在城边呢。”
她们都是凡人,感受不到那些隐而不显的微妙变化,两头小毛驴似乎察觉到什么,先是竖起双耳,然后调过头来,撒腿跑得飞快,比得上高头大马,路上不多的行人纷纷避让,然后赞一声“好符箓”。
午时过后,两人已经一路北行近百里,身后一直没有追兵,于是放慢速度,毛驴没问题,骑驴的人却感到累了。
“咱们还真当不了道士。”曾拂抬头望天,“皇京若是派出符箓师,眨眼工夫就能追上咱们吧?”
“我已经传令说身体不适,不准宫女入内打扰,明天早晨之前,应该没人发现我离开,再往前不远有一座集镇,从那里咱们改行东路,绕行东介国前往西介国。放心吧,我了解留守皇京的那些人,看到我的信之后,他们会乱成一团,要到明天下午才能派人人出京,接下来的三天里若是不能找到我,他们会更加慌乱,发出一堆乱七八糟的命令。”
“慈皇呢?他们会尽快将消息送给慈皇吧。”
“慈皇一心要灭绝妖族,建立前所未有的伟大功业,他会……他会宣布我死了,然后专心投入决战。”
“什么都被你想到了,像你这样思来想去,又没有内丹支持,难道不累吗?”曾拂很好奇。
“用不着经常思来想去,只需要将问题看得简单一些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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