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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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魔- 第6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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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最为干扰心神。

除了灰白色的石头和无所不在的强光,无遮之地什么也没有,食物、水、空气、灰尘……这些真实世界中最寻常不过的东西,在这里都是回忆,可是相应的需求却没有消失,有人饥肠辘辘却找不到半点食物,有人总感觉撑得慌却无法排泄,更普通的感觉是憋闷,越是知道此地没有空气,越想深深地吸一口气。

这些情绪就是爬在身上的蚂蚁,组成了最后一道障碍,阻止囚犯进入存想状态。

慕行秋得挨个解决这些问题,尽量让每个人自己克服干扰,实在不行,他就施展幻术推一下。

囚犯们终于一个接一个地进入存想状态,慕行秋小地心控制着幻术,激起更大的信心,并将信心传递给剩下的人。

二百多人终于都进入了存想状态,慕行秋长出一口气,当然,这只是一个动作,他没有“气”可以呼出来。

慕行秋不能进入存想,他得为大家充当护持者,于是向远方飞去,直到能够望见申庚和申藏器,在无遮之地,只有这两人才是最大的问题,其他囚犯都很老实,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轻易不敢向二百多人挑战。

两申显然休息过一段时间,此时攒足了力气,打得极为激烈,申庚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申藏器不服气被一名后辈超越,即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出手也不留情。

他们边飞边打,施展的法术飞不出多远就会失控,四处乱撞,不小心遇见这两人的囚犯都成为被殃及的池鱼,哭喊着逃亡,个别人坚持留在原处,身体碎裂再恢复,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再加入一种。

慕行秋的领悟又多了一些,在一座到处都是疯子的监狱里,他的确需要沈昊这些正常人相伴,否则的话,他早晚也会越来越疯狂,存想也挡不住这种趋势。

前方的囚犯是风如晦,她跟往常一样坐在那里自怨自艾,每一次情爱破灭都像第一次那样鲜明而惨烈,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感受不到,对逐渐逼近的斗法视若无睹。

慕行秋不打算出手干涉,两申很快就会从她身边经过,风如晦顶多承受几次裂身之痛,对她来说这只是不起眼的小事。

可是意外发生了,申藏器毕竟是服月芒境界的道士,斗法的时候也在观照四方,他看到了风如晦,而且注意到了年轻形态的她。

“又一个乱荆山道士,她们都是坏女人!”申藏器身为牙山宗师当然知道关于乱荆山灯烛科的传闻大都是虚假的,但真实对他已经没有意义。

申藏器实力比申庚稍强一些,掌握着主导权,一边打一边飞向风如晦,“结缘结缘,我一定要知道到底是什么结缘……不准变老妇,我不要与老妇结缘!”

他属于少数从未有过情劫的道士,结果一进入拔魔洞被激起的最强烈冲动就是“情”。

风如晦在两种形态中变来变去,根本不知道危险在向自己招手,更不知道自己还能在痛苦的深渊之中再陷下去一截。

慕行秋不得不出手了,他是正常人,虽然很清楚拔魔洞里的痛苦没有极限,但他还是忍受不了太丑陋的事情,申藏器正变得比申庚更可恶。

申藏器也比申庚更强大,他之前法力殆尽,才会被慕行秋抬手就给扔出去,可在拔魔洞里,法力与体力恢复得一样快,他现在还剩七八成的实力。

慕行秋在风如晦身前竖立一道无形屏障,申藏器砰的一声撞了上去,不由得勃然大怒,向申庚连发数招,过了一会才发现悄悄跟来的慕行秋。

“你,又是你!慕行秋,为什么你总是阴魂不散,坏我的好事?”申藏器抛下申庚,冲向慕行秋。

申庚的目标本来就是慕行秋,一旦腾出手,也攻了过来,眨眼间就将自己与申藏器之间的战斗忘在了脑后,互相配合,倒像是故意引目标入彀。

慕行秋陷入夹击,被他保护的风如晦对此却一无所知。

“难道我在拔魔洞里也不能随心所欲吗?”申藏器悲愤交加,对慕行秋的恨意更深。

在无遮之地,法术极易失控变形,三人没有像正常斗法那样拉开距离,相隔都在三十步之内,法术横冲直撞,谁也不可能全部避开,一旦被击中就是肢体断裂、血肉横飞。

这样的斗法场面惨烈至极,慕行秋很快就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每一次中招之后,受损的不只是身体,还有情绪,他通过存想得到的平静越来越脆弱,再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变得跟两申一样疯狂。

可他没办法立刻击退两大强敌,只能尽量将他们从风如晦身边引开,然后找机会逃出战团。

这个机会一直没出现,申藏器与申庚步步紧逼,不留任何空隙。

三人当中,申庚的疯意最为明显,他自动忽略了申藏器的协助,将击败慕行秋的功劳全归为己有,越战越勇,嘴里发出怪笑,“凡人怎敢与道门子弟争锋?你怎么敢?我要教训你,我要杀死你!”

慕行秋在法术上其实还能支撑很长时间,肢体破裂虽然疼痛万分,习惯之后却不影响施法,他败在心境上,愕然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想逃走,反而生出强烈的斗志,要与两申斗到底,以发泄心中的愤怒与憎恨。

他还剩下一线清明,却已无力悬崖勒马。

一道奇怪的法术就在这时横插进三人之间,硬生生将他们分开,挡住了所有乱飞的法术。这是一道无形的屏障,与慕行秋之前用来保护风如晦的法术极为相似。

三人没头没脑地又打了一阵才察觉到异常,慕行秋第一个清醒过来,连逃走都来不及,立刻坐下来存想。接着是申藏器,他进入无遮之地的时间还短,情绪即使失控也没到不可自拔的程度,瞧了一眼慕行秋,也跟着照做。

申庚陷得太深,他还在施法,即使法术反弹回来击中自己,也不肯住手。不久之后,他突然停下了,没有坐下存想,而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好像魂魄已经离身,迷失在无遮之地的空间里。

慕行秋心存警戒,很快就醒了,恢复了一点平静,随即感到迷惑不解,那道无形屏障还在,呈人字形挡在三人中间,看上去不是很强大,却能挡住服月芒法术的攻击,最难解释的是,它是谁发出来的法术?

慕行秋放眼望去,远处有几名晃荡的囚犯,都不是施法之人,他又瞧了一眼申庚,同样不明所以。

一道身影蹒跚走来,居然是风如晦。

她保持在老妇形态,脸上甚至挂着一丝微笑,完全不像疯子。

“你是……小秋?长这么大了,啧啧,芳芳去哪了?你们成亲了吗?有没有找到我的那几个老姐妹?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一点也认不出来……”

风如晦唠唠叨叨,满面慈祥,慕行秋迎过去,惊讶地认出这不是乱荆山道士风如晦,而是野林镇的风婆婆。

风如晦一度退出道统在躲在野林镇当隐士,被镇上的人称为“风婆婆”,慕行秋当初与芳芳逃走的时候,曾经在她那里住过一晚。

风如晦就在那个晚上盗走了芳芳的神魂。

“你……忘了?”慕行秋问。

“忘什么?”

“你是乱荆山道士。”

“乱荆山?道士?”风如晦一脸迷茫,随后笑了,“小秋长大了,见识也多了,可我只是一个老婆子,哪懂得这些?”

“刚才是你发出的法术吗?”

“法术?小秋,你说的话越来越怪了。我就是睡了一会,结果一睁眼就到了这个怪地方,难道我还在做梦?唉,人老了,脑子也糊涂了。芳芳在哪?她是个好姑娘,你一定要珍惜……”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真是有趣,最大的偶然果真藏在望山,方寻墨竟然留了这样一招后手。”

慕行秋转过身,看到申庚越过屏障走过来,他明白,许久没有现身的昆沌又对自己说话了,这回跟左流英一样,选择申庚当傀儡。

第九百四十四章破除希望

慕行秋后退几步,目光左右打量,一边是失去道士记忆的风婆婆,一边是占据申庚身体的昆沌,隐约明白这是一场不属于无遮之地的战斗,却因为某些他无法理解的原因出现在他面前。

风如晦不记得自己的道士身份,现在的她完全是野林镇的风婆婆,不知眼前场景是梦是真,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希望能有人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昆沌是唯一知晓一切的人,他并不着急,而是展开双臂,欣赏了一下暂借的新身体,“我得承认,左流英真是一位得力的手下,他若能去除心机,很可能会成为我选中的第一名’圆满道士‘。瞧左流英替我裁剪的这具肉身,完全没有瑕疵,连我也挑不出毛病。果然,敌人才是最好的帮手,因为他永不懈怠,可整个天下只有我敢用这一招。”

昆沌对自己的实力充满了信心,以至于能够允许敌人为自己做事,他对左流英毫无忌惮,因为回归道统的奇才道士反而更难生出“偶然”。

慕行秋没吱声,他发出了一招务虚幻术,结果却如石沉大海,申庚的境界虽然比他低一些,在昆沌的操纵下却具有了更强的实力。

风婆婆微笑道:“看来这真是一场梦了,你们说的话我真是一句也听不懂啊。唉,人老了,连梦也这么奇怪。芳芳在哪里?为什么我梦不到她?”

昆沌弹了一下手指,一团暗昧的光冲向风婆婆,可是寄居在申庚体内的他只能发挥极少一部分实力,仍然很强,却没到不可阻挡的程度。在他发招的同一瞬间,慕行秋闪到风婆婆身前,竭尽所能发出幻术,将昆沌的暗光挡在身前数尺之外。

被操控的申庚神情不动,嘴里却发出昆沌的笑声,“啊,无知者,你对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不行,这场戏是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必须看得清清楚楚。”

昆沌收回法术,时机正好,慕行秋就要坚持不住了,不是让开,就是失去所剩不多的平静。

“你还是先存想一会吧,我不希望对一个疯子解释自己的计划。”

慕行秋没有选择,只能立刻坐下闭上双眼。他觉得自己已经进入存想状态,可昆沌的声音还在脑海中清晰地响起。

“希望是个好东西,就是靠着它我才在拔魔洞里坚持了十几万年,可是放在敌人身上,就太浪费时间了。所以,这一次的较量很简单,我要破除你的全部希望。我尽量不用法术,只用真相。”

慕行秋想将昆沌的声音驱逐出去,却怎么也做不到。

“左流英给予你不少希望,所以先从他破起。”昆沌没有以法术直接进攻,却要用法术做一些辅助,慕行秋的脑海中出现一幅画面:左流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一头小麒麟绕着他跑来跑去,曾拂时不时在左流英身后走过,显得忙忙碌碌。

“左流英还是有些本事的,为了逃过我的监视,他想出了釜底抽薪的一招,居然将自己的道士之心去除了,道士之心简单纯粹,外人难以进入,对我来说却是最容易控制的心境。”

这就像一个国家,为了抵御外敌,将兵力都集中在边境,对于实力相差不多的敌国来说,这样的守卫固若金汤,放在强大十倍、百倍的力量面前,优点却变成了缺点:边境一破,国内无兵可守,只能任强敌长驱直入。

道士之心就是这样,它能抵御这世上的绝大多数攻势,十几万年来一直有效,直到新祖师降世。昆沌喜欢道士之心,因为他能轻易攻破、随意进出,不为外物所动的心境之湖对他来说就如同一块块完整的巨大宝石,只有他能挖掘,别人连觊觎的资格都没有。

“凡人之心脆弱而混乱,我能夺取记忆,也能控制他们的情绪,可他们就像沙子一样,不管你握松还是握紧,总会有个别遗漏,就连他们的记忆也是模糊不清,想要得到清晰准确的事实,必须综合许多人的相关记忆,那真是一件令人厌烦的事情。”

法术几乎遍照天下、能够肆意夺取记忆的昆沌居然会为此感心烦,这样的说法会让绝大多数人感到意外,慕行秋一开始也是这样,但他很快明白了,这是极致与差强人意的区别。

在断流城、在皇京、在群妖之地,慕行秋曾多次以幻术操纵众多情绪,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在二百多名囚犯的心中散播信心,他谨慎地使用这一招,但是对效果通常很满意,因为他很少碰见势均力敌的对手。事实上,他每一次施法都会有许多目标遗漏在外,就像刚才那群道士,慕行秋必须一一解释他们的疑问,才能树立信心,只靠幻术,顶多能对两三成目标发挥效力。

在昆沌眼里,这样的成绩连差强人意都算不上,根本就是一败涂地,他追求的是一个不漏、完全操控,因此凡人之心的脆弱与混乱就像一团散沙,让他搭建出来的城堡总是不够完美。

“左流英去除道士之心,希望自己能变成一粒我握不住的沙子。”昆沌笑了一声,他处于一个奇怪的状态,拥有最完整的道士之心,却随时能将其压下去,露出野心勃勃的另一面,“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成功,仍然在我的手心里,而且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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