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鼎匆匆跑开,他在队伍中得隐藏身份,不能与符箓师站在一块,只能走到公主帐后去找潘三爷。
营地大门口的士兵知道事情不对,但是职责所在,听到空中的乐声,一名军官不得不提气颤声发问:“什么人来此骚扰?不知道这是西介国公主殿下的宿营之地吗?”
黑暗中一道火线斜斜飞来,直奔说话的军官,军官吓得呆住了,竟然不知躲避。
沈昊紧握自己的破军如意,一块盾牌大小的石块迎向火线,火石相撞,各自纷飞,尚未落地就已消失,守门军官叫了一声“娘呀”,再也不敢逞强,带着手下士兵跑进营地,蹲在栅栏下面,抱着头,连看都不敢看。
沈昊接下对方的法术,心中却是一震,这道火线虽然形态艳丽,却不像一般的散修法术那么华而不实,竟然与他的五行之土法术势均力敌。
一名散修出现在远处的夜空中,只有道士和部分符箓师能看清他的样子,这人二十多岁,站在一朵莲花之上,右手一扬,发出第二道法术。
慕行秋和沈昊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名散修用的是纸符。
“我的好外甥,出来吧,见识一下姨母大人的新法术。”兰冰壶的声音在更远的地方响起。
第三百四十二章姨母的试探
年轻散修的第二道法术射来,五行之水法术,三尺长的冰刺,映着天空中的星月之光,离着老远就能看见,沈昊老老实实地还是以五行之土法术接招,石块撞碎了冰刺,散落一地,片刻之后消失无踪。
散修亮出第三张纸符,尚未祭出,兰冰壶到了。
她的模样一点没变,头发杂白,脸上生皱,眼神仍然锐利,身形不弯不驼,全身散发着盛大的白光,从空中突如其来,仿佛明月坠地,停在半空中好一会儿光芒才渐渐减弱。
她将手搭在年轻散修的肩上,示意他暂停施法,笑吟吟地打量城边的小小营地,目光掠过沈昊,停在慕行秋身上,“这不是左流英的小傀儡嘛,你的念心幻术练得怎么样了?能不能拯救九大道统实现我当年的预言?”
“还差一点,我正在努力。”慕行秋也露出微笑,“北方少雨,法王来此不嫌无趣吗?你的马车呢?没一起带来?”
“我的奴隶差不多跑光了,我一生气就把马杀了、车扔了。还好,几千名连海山修士当中总有那么几十个人对我忠心耿耿,宁死也要留在我身边。谁想到人少也有麻烦事,争风吃醋没完没了,我只好留下最俊的一个,把其他人都杀啦。”
年轻散修脸上微微一红,嘴角却不由自主微微上扬,露出几分自得。
“我最近又招了一批新人……”
沈昊大怒,厉声道:“不知羞耻的老妖婆,别拿你的丑事污染大家的耳朵。”
兰冰壶目光低垂,在沈昊身上扫了一眼,脸上笑意不减。“又是一个没碰过女人就度劫的傻瓜道士,少在这里装腔做势,把左流英给我叫出来。”
沈昊毕竟不像普通人那样鲁莽,只是嘴里哼了一声。
左流英从车里走出来,在营里的凡人看来。这位俊美而冷漠的道士飘然若仙,在几名道士眼里,他的脚步却略显沉重,呼吸也不够平稳绵长,对一名注神道士来说,这都是再明显不过的重伤之症。
慕行秋尤其感到奇怪。左流英虽然一直就有衰弱之相,却没像今天这么明显,可他的样子又不像是假装。
兰冰壶的手从年轻散修的肩上挪开,身上光芒骤盛,瞬间落在营地里,离左流英只有数步。守在前面的沈昊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盯着外甥看了一会,兰冰壶露出满意的神情,指着半空中的散修,“他叫吕弹邪,是你的新姨丈,打声招呼吧。”
左流英从容扭头仰望,“新姨丈好。”
话音未落。半空中的散修猛地向前一蹿,同样是眨眼之间跨越三四里的距离,同样令沈昊防不胜防,可是落地之后却步履踉跄,接连迈出好几步,最后双手触地才勉强收势,而他脚下的莲花宝座还留在原处。
这显然是左流英的小把戏。
吕弹邪站在兰冰壶身边,脸色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初到时的气势荡然无存。
沈昊虽然又一次错过施法的机会,心中却大为高兴。注神毕竟是注神,即使有伤在身,左流英还是比星落境界的兰冰壶强大。
兰冰壶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打探得清清楚楚。说是左流英伤势极重,实力只相当于星落两三重,根据她刚才的观察,传言果然没错,可是左流英这一招拽人落地,实力分明没有减弱多少,还是比她强。
只有慕行秋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在左流英施法的那一刹那,他体内的灵气飞速流动,顷刻间就在经脉内运行了数个周天。灵气只是打磨内丹的工具,本身并非法力,可左流英不仅凭空借用,还能用来施法,慕行秋心中不禁大为敬佩。
“看到姨母与姨丈琴瑟和谐,我也就安心了,从前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吧。”左流英淡淡地说,向对面的两人微微点头。
散修吕弹邪右手还拿着一张未用的纸符,用也不是收也不是,听到左流英的话,更是尴尬至极,咬牙垂头,一句话不说。
兰冰壶却不在意,左行五步,右行五步,歪着头端详左流英,“谁让你是我姐姐唯一的儿子呢?从前的恩怨或许就算了,可是新恩怨怎么解决?道士不插手凡人事务,庞山却把我的奴隶藏起来,还想把他偷偷带到皇京。”
左流英摇摇头,严肃地说:“绝无此事。”
“嘿,注神道士不可能撒谎,那就怪了——”兰冰壶原地转了一圈,“为什么我嗅到浓浓的叛徒味道?”
“新姨丈或许能给你解释。”左流英淡淡地说。
吕弹邪的脸色已经没法更红了,只能将牙齿咬得咯吱响,可还是不敢抬头,好像有一座山压在脖子上。
兰冰壶大笑,“没想到你还挺风趣,唉,你为什么早不开口说话呢?早知道你这么可爱,我就不用对你下狠手了。”她忽地转向慕行秋,目光却从他身边掠过,在四周查看,望向公主的帐篷时,突然收起笑容,“这事倒也简单,我在所有连海山修士身上都施了一道转阴诀,只要我以抱阳诀发令,他就算手脚皆无,也会爬到我的脚边。”
慕行秋微微一惊,陈观火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大概是对此并不知情,他若是被叫出来,还真有点麻烦。慕行秋马上施展幻术,很快就在上百人当中找到了陈观火的情绪——他在公主的帐篷后面,与潘三爷等人混在一起,惧意超过了所有人,非常容易分辨。
兰冰壶从左手腕上取下一只玉镯,突然对身边不远的吕弹邪说:“难道我的莲花宝座就丢在那里吗?”
吕弹邪终于抬起头,神情却变得木然,然后出人意料地四肢着地,学了一声狗叫,吐出舌头喘了两下,跳到空中飞向仍留在原处的莲花宝座,身躯保持狗的样子。
沈昊能施法也不忍心动手,心中对这个老女人更是充满了厌恶。
神情木然的吕弹邪回到宝座上,没有送来莲花宝座,反而后退了一段距离,左流英说,“新姨丈真是听话。”
兰冰壶笑了一声,“我要看看这里有没有我的奴隶,你不会阻止吧。”
左流英后退一步,表示自己不会阻止。
兰冰壶右手握着玉镯,盯着公主的帐篷,暗暗运行抱阳诀。
站在兰冰壶和帐篷之间的慕行秋向旁边让出两步,也在默默施展念心幻术,他已经牢牢抓住陈观火的那股惧意。
“忘恩负义的混蛋,爬过来!”兰冰壶一声厉喝。
公主帐前的所有人,包括沈昊、符箓师、卫兵,还有那些缩在栅栏边上的普通士兵,全都顺着兰冰壶的目光望去——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马上又恢复悄无声息,帐内帐外都没有人走或者爬过来。
“陈观火!我知道你在这里。”兰冰壶抬高了声音,可还是没能引起任何反应,连一声“砰”都没有了。
“道法无边,谁也不敢说自己完全掌握了它,出错总是可能的。”左流英又开口了。
兰冰壶目光转动,认定捣鬼的人就是慕行秋,“你的幻术几层了?”
“稳定在五层。”
“那岂不是达到吞烟道士的实力了?”
“可惜我的内丹还停留在吸气七重。”慕行秋实话实说。
“哈,吸气道士竟然能达到幻境第五层,这可是一件稀罕事,只怕当年念心科最兴旺的时候也没有你这样的弟子。”兰冰壶后退一步,“你从我这里偷学过鱼龙阵,我再教你一点新招吧。”
兰冰壶说得很随意,出招却极为狠辣,话音未落,一道玉镯模样的光圈击向了慕行秋的前胸,她使用了星落境界的力量。
慕行秋刚刚以幻术让陈观火彻底晕了过去,散修心中惧意已达巅峰,只需一点拨动,他就失去了全部意志,即使这样,他的身体还在移动,被欧阳槊用脚给拦住了。
慕行秋料到兰冰壶很可能会发招,早已做好准备,对面的白色光圈刚一成形,他袖中的鞭子已经蹿出来,鞭梢射出一道红色的闪电,击向来袭的光圈。
慕行秋打算使出全力,他想借这次机会弄清幻境第七层是不是真像念心传人说得那么厉害,能与注神道士抗衡,如果是真的,他应该能击败星落境界的兰冰壶才对。
可他没能成功,他在暗中已将幻术提到第七层,结果施放的时候却只是区区第四层,甚至不是他平时能稳定施展的第五层。
闪电只是稍稍阻止了光圈的前进,却没有将它击散,光圈瞬间到了胸前,慕行秋再想躲避或是施法已经来不及了。
光圈几乎贴在他的胸上,停止了进攻,看上去就像是兰冰壶手下留情。
“念心弟子不学五行法术。”左流英站在原地,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可就是他,阻止慕行秋全力施展法术,然后又借用弟子体内的灵气,施法拦住了兰冰壶的法术。
光圈在慕行秋胸前停留片刻,如水银泄地一般碎裂消失。
兰冰壶大笑数声,平地飞起,在空中又叹息一声,“只高一个境界,注神就比星落强这么多吗?不服气呀不服气。”
兰冰壶察觉不到左流英动的手脚,只能带着一肚子的不服气地飞走,半里之后突然转身,“说什么也得试一次。”
她扬起右臂,手指中间也夹着一张纸符,随手一甩,纸符化成灰烬,营地上空出现一道纯白的光,正中左流英头顶。
第三百四十三章奇怪的符箓
空中的一道白光正中左流英头顶,旋即消失。
慕行秋和沈昊都吓了一跳,道士全靠法器自保,身体的防御力量很弱,远远比不上妖族,只比普通人强一点,左流英纵然伤势已愈,硬接这一记法术也显得太过冒险。
兰冰壶停在空中望着左流英,期待很快变成了失望。
左流英抬手在头顶轻轻挠了两下,“姨母这一招是叫醍醐灌顶吗?我觉得自己好像领悟了什么。”
兰冰壶大笑两声,“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就算是平地摔跤也能领悟点玄妙之道,说说,你这回又领悟到什么了?”
“我领悟到新姨丈向庞山道士发了两招法术,姨母对我用了一道符箓,这算是宣战吧?”
兰冰壶笑得更大声了,“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你是我外甥,我学了一点新法术,向你炫耀一下而已,怎么会是宣战?你也太小心眼了。几年前我向乱荆山展示鱼龙阵,人家都没给我安上这样的罪名。”
“那是我想错了。”左流英点点头,“姨母的新法术的确令我眼前一亮,比新姨丈强多了,希望以后还能见识更多。”
“那是当然,只要我没死,终归还会来找你的。”兰冰壶周身光芒骤闪骤灭,眨眼间人就消失了。
营地里安静了一会,符箓师利用飞符紧张地四处观察,终于确定再无敌人,这才散开,但是仍不放松警戒,将飞符派得更远。
左流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对慕行秋说:“叫一位符箓师来。”说罢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脚步稳定,可慕行秋心里却有一种不祥之兆。
左流英被白光击中的时候,又从慕行秋那里借用了一些灵气,归还的时候灵气似有不稳,慕行秋因此判断首座的状态没有看上去那么好。
沈昊只与吕弹邪对了两招法术。胜负未分敌人就走了,这让他非常不爽快,对慕行秋说:“你去找人吧,我守在这里,刺客可能还会来。”
“好。”慕行秋收起周围的法器,去帐篷后面找符箓师刘鼎。散修陈观火还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四肢偶尔抽搐,似乎还要爬走。
潘三爷也没有放松警惕,要求所有人仍保持备战状态,“后天就能与皇室派来的迎亲队伍汇合,到时候大家再休息吧。”
左流英允许慕行秋和刘鼎登上马车。
车厢内简朴至极。只有左流英坐着的一张蒲团,别无余物,倒像是一间囚禁犯人的牢房。
面对刚刚打败强敌的禁秘科首座,刘鼎十分紧张,深深鞠了一躬,“晚辈刘鼎,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