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巨大的损失。
可她还是招了。
慕行秋差一点就让机会从手溜走,他的幻术实力还是太弱,面对餐霞道士总有力不从心的感觉,最紧迫的关头,幼魔出现了。
它举起细小的右臂,做了一个挥甩的动作。
这个动作没有任何效果,慕行秋却下意识地效仿,他没有举手甩鞭,而是让电掣神行鞭自动从袖口里钻出来,闪电般地刺向孙玉露。
这一鞭很轻很快,只是在孙玉露的左手拇指上点了一下,立刻缩回主人的袖里。
孙玉露似乎没发现这次进攻,手腕微微一抖。将鞭尖的触碰当成了蚊虫不小心的叮咬。
慕行秋知道,他终于抓住了一名道士的情绪。
就在这刹那间,他明白了念心幻术对道士起作用的方法——破壳取仁。道士的内丹能产生护持之力,像一层硬壳,法术难以攻破,只能依靠纯粹的蛮力,然后幻术才可顺隙进入。
这股蛮力可以是拳法,可以是兵器,念心科日常修行的拳法和常用的鞭,都是有用的。
慕行秋有过一次类似的体验。那是芳芳碎丹前的一刻,兰奇章施放出一个光罩,要将他强行带走,慕行秋的长鞭自动伸出,与黑凰一块击碎了光罩,他当时有机会抓住兰奇章的情绪,可他错过了,兰奇章施法更快,让他晕了过去。
这一次。他是有备而来。
凡人的情绪像绵羊一样软弱,道士之心却有强大的防护,想要攻破防护,首先要了解道士隐藏的心结。以引起情绪波动,哪怕是一丝波动也好,其次要能接近他,以施展蛮力。确保一切都做得无声无息。这实际上令念心幻术对道士的威力大打折扣,要不是孙玉露毫无防备,慕行秋甚至没机会靠近她。
慕行秋回想起拔魔洞里的那条手臂。它当时想尽办法要抓住他,还有龙宾会,发现道士的漏洞却仍然无力反抗,因为这个漏洞实在太难加以利用。
纷纭的想法在慕行秋脑海闪过,没有停留,他要集全力将孙玉露隐藏在心底的情绪放大。
“孟元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他要专心修行,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让你感到自豪。”
孙玉露的身体轻轻地摇晃了一下,她自己却没有发现,“这是他跟你说的?”
“这是明摆着的事实。”慕行秋不想撒谎,他能感到自己有一条无形的手臂,紧紧抓住了一股无形的情绪,幼魔也在施展一模一样的幻术,等于将他的幻术增强了一倍,“孟元侯为什么非要选择逆天之术,他跟你说过吗?”
“他说……”孙玉露有些犹豫,她毕竟是餐霞道士,无需刻意提防,对法术的防护能力也强于曲循规布下的一堆禁制,可这种抵抗很快就消失了,她从一开始就低估了慕行秋的实力,根本不相信他敢对自己出手,以至一步错步步错,“他说道统的许多规矩都不合理,他要走出一条前人不敢走的险路,没准以后这才是正途。”
“非得斩断情劫才能达到高等境界,这也是一条不合理的规矩,孟元侯想给你开辟一条不需度劫的新路。”慕行秋还只是抓住了那条情绪,不敢施加太明显的影响。
幼魔又一次抢在了前面,它可不管有没有危险,也不管自己的实力是否能强过对方,迫不及待的心情就像是少年时期的小秋,那时候他经常一时冲动就跟镇里的孩打架,有时对方比他大许多,他也不肯忍让,一次打输了,就打第二次。
幼魔就带着这样的劲头儿,嘴里咔嗒叫了一声,对着孙玉露施展幻术。
“他为什么不带着我一块修行逆天之术?我愿意跟他冒险。”孙玉露精雕细琢的情感完全暴露了,她没办法隐藏,也不想再隐藏,一股突如其来的酸涩与甜蜜令她心慌意乱。
即使失败的爱情也是那么完美无缺,这才是它最可怕的地方,也是道士必须度过情劫的原因之一,孙玉露清楚这个道理,可是一旦品尝,就再也放不下了。
“因为孟元侯不忍心让你冒险,他宁可自己开辟道路,等到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才会叫上你。”
慕行秋心生出一股羞愧,他敬重孟元侯,此时却在利用都教去操控另一个人,但他马上撵走了这股羞愧,若是心志不坚,幻术的威力会急剧下降。
“我们都是道士。”孙玉露喃喃地说,神情略显恍惚,“为了获得法力与长生,我们失去了多少东西啊。”
“没错,咱们都是道士……到现在我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破规矩,非得度劫才能提升修行境界。”
“因为内丹,它给予你几百几千年的寿命和强大的力量,却要你舍弃除它之外的一切。”孙玉露的恼怒渐渐明显。
“我不想舍弃秦凌霜,即使因此入魔,我也不想舍弃。”慕行秋尽量用芳芳的本名。免得引起孙玉露的思考。
“你不应该舍弃,换成是我也不会。”
慕行秋沉默了一会,在他对面,幼魔的幻术之力越来越强,两只小小的眼睛闪闪发光,比周围的一片灯烛要明亮得多。
慕行秋不太肯定的是,幼魔的这种表现是因为芳芳,还是太喜欢念心幻术。
他没时间细想,轻声问:“你得帮帮我,告诉我你们为什么用这么多人来拘魂?”
孙玉露苦恼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觉得疑惑,通常来说,我一个人就能拘魂,可大拘魂师非要求亲自施法,还带来另外七个人。”
慕行秋望了一眼最远处的老太婆,那就是所谓的大拘魂师。
“拘魂必须特别专心吧?”
“当然,一点分心都不行,事实上。拘魂师施法期间是最脆弱的,所以我们要布下拘魂隐,让敌人看不到阵内的情形,一般的法术进来就会迷路。根本击不目标,反而给我们提醒。你非要亲自参加拘魂,可让我们有点为难,所以我必须保持清醒。防止你突然出招。没错,就连吸气道士也能给施法的拘魂师造成伤害。说实话,我们不太信任你。”
“我明白。”慕行秋微微一笑。孙玉露开始说实话了,可她只是餐霞道士,了解的内情太少,“这个拘魂阵……”
“玄引阴阵,需要个人施法,但我只是辅助。”
“玄引阴阵,你们能通过灯烛互相联系吧?”
“进入灯烛,我们就是一个整体。”
“那就进入灯烛,帮我问些事情,你知道秦凌霜对我有多重要,我不能允许她的魂魄再出一丁点的意外,就像孟元侯不想让你冒一丁点的风险。”慕行秋降低了声音,幻术的法力却更强了,已经快要达到极致,幼魔则已使出全力,幻境第二层能够一心二用,它全用来施展幻术,互相配合,不让孙玉露产生一丁点的疑惑。
孙玉露沉默了一会,慕行秋并不着急,他能感觉到她已经被说服了。
又一只魂魄经由他的身体进入霜魂剑,抗拒得特别强烈,慕行秋与幼魔同时颤抖了两下。
孙玉露的目光里突然显出几分迷惑,似乎发现事情不对头。
“孟元侯可能没有死。”慕行秋马上开口吸引孙玉露的注意,“思过崖离老祖峰有一段距离,按我的推测能让过妖火之山,妖族急于进攻西介国,没准注意不到悬崖上的一处洞穴。乱荆山的事情解决之后,我要去找他。”
“我也去。”孙玉露的迷惑消失了,“你等等,我要进入灯烛跟大拘魂师说几句话。”
孙玉露闭上眼睛,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法术当混杂了别的东西。
慕行秋对灯烛科法术一窍不通,没办法跟着孙玉露一块进入灯烛,但是他成功将幻术附着在孙玉露的法术之内,有它的协助,此刻正处于虚弱状态的大拘魂师将非常愿意向同门道士吐露真相。
孙玉露这回闭眼的时间比较长,直到又有两只魂魄进入霜魂剑之后,她才睁开双眼。
“真抱歉,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没有恶意,可是风如晦实力太强,我们不能将击败她的最大希望放在你身边,你才只是吸气境界,而且心绪不稳。”孙玉露停顿片刻,“等到十五只魂魄全都进入霜魂剑之后,大拘魂师会悄悄施法,将剑的魂魄与玉斧之内的魂魄置换,就算是左流英也看不出破绽来。”
慕行秋顺着孙玉露的目光望向空的一柄玉斧,一共五柄玉斧,它看上去没有特别之处。他没有恼怒,也没有急躁,虽然没剩下几只魂魄飘在附近了。
“这柄玉斧和这里的所有法器加在一起,能容纳多少魂魄?”
“大概三五百只吧。”
“我的这柄剑呢?你说过它能容纳许多魂魄。”
“霜魂剑的确与众不同,按我的估计,容纳一千只没有问题。”
“如果拘来的魂魄太多,法器会怎样?”
“会出现裂纹,失去灵力,魂魄也会溢出。”
慕行秋再次微笑,“我有一个建议,不如将拘魂的范围扩大,以确保秦凌霜的魂魄一定会在其,这件事容不得一点差错,对不对?”
第二百七十九章信心满涨
秃子与三头麒麟待在一个房间里,站在桌面上,跟它们唠唠叨叨,“干脆咱们四个结拜吧,哦,不行,跳蚤跟我结拜,哦,不好,我要跟你爹娘结拜,以后你就叫我叔叔,呵呵。你们要是会说话就好了。我讲个笑话给你们听,要是能听懂,就点点头……我还没开始呢,现在别点头……”
秃子毫无必要地深吸一口气,突然发现事情有点怪,“哈哈,你们瞧,桌子在动!”
三头麒麟露出警觉的神情,如临大敌,公麒麟起身困难,母麒麟和跳蚤立刻站起来,紧紧护在它身边,跳蚤想走到前面,被父亲严厉的目光制止了。
“哈哈,原来动的是我,不是桌子,太有意思啦,我都没用力。”秃子大笑,好久没这么开心了,“这是怎么回事?我要成神仙了?”
即将离开桌面的一刹那,秃子用力向前移动,又回到了原位,可是只要一松劲,又会不由自主地移动,来回玩了几次,他突然想到一个解释,对三头麒麟说:“我明白了,这是芳芳在召唤我,她变成鬼了,回来找我玩,哈哈,我就知道她不会忘记我。”
麒麟喜欢新鲜的空气,所以房门没有关闭,秃子稍微调整了一下方向,缓缓飞出去,在门口他回头大声说:“再见,长角的朋友、缺一只角的朋友,如果以后你们感觉到有人偷偷拽你们的尾巴,又看不到是谁,那就是我,我变成鬼来跟你们玩。”
秃子的声音渐弱,头颅飞远了,公麒麟没发现威胁。母麒麟也卧下了,只有跳蚤迷惑地哼哼了两声,跑到门口。遥望那颗飞越客栈墙垣的头颅,不明白他兴奋个什么劲儿。不过是一股很小的力量嘛。
秃子让自己升高一点,好从密集的房顶上飞过,伸出舌头感受了一下潮湿阴冷的空气,“湿的,雨,还是雪?都不是,是雾。芳芳,是你哭了吗?我和小秋哥马上就来啦!”
他突然看到成群成片的金色小点。正往各户人家屋子里钻,于是扯着嗓子喊道:“大家快看,天上的星星掉下来啦,谁拣到就是谁的!”
整个断流城都处于沉睡状态,城内的居民比任何时候睡得都要深沉而香甜,每个人都在做着最美的梦,嘴角含笑,全然没有听到外面的叫声。
秃子像潜水一样猛地下沉,奔向一群小金人,与他们面对面。“星星变成小道士了。小道士,你们是庞山弟子吗?”
金色小人不理睬他,继续前进。有几个甚至直接穿过头颅。秃子剧烈地抖了几下,急忙升起,任凭那股看不见的力量将自己向城外拉去,“再见,小道士们,跟你们玩得很开心,以后再来找我啊。”
街道上,一大群符箓师在朝介河大桥的方向奔跑,偶尔停下祭烧纸符。他们看不见城内金光闪闪的小人,心里带着恐慌。只想逃出那股阴冷潮湿的寒意。
“烧纸的朋友们!”秃子越来越兴奋,他喜欢这样一个充满意外的夜晚。“我就要变鬼去见芳芳啦,你们要我捎句话吗?”
秃子在前几天的战斗中露出原形,许多人都见过他,知道这是庞山的“怪仙”,并非妖魔,可是望着一颗孤零零的头颅在空中慢慢飞行,嘴里喊着鬼话,符箓师们全都吓了一大跳,没一个人敢应声,向介河东岸跑得更快了,几只符箓冠掉在地上,都没人拣。
“老娘、沈昊,快看啊,我不用力就能飞,肯定是芳芳在叫我!”
沈昊望了一眼,“他在朝拘魂之阵飞去。”正要飞起将头颅拽回来,杨清音却冲他摆摆手,然后对天上的秃子说:“看见慕行秋跟他说一声……全城都受到影响了。”
“好!”秃子挥动三缕头发,非常喜欢这种飘飘悠悠的感觉,“老娘,你怕鬼吗?”
杨清音皱眉,“世上没有鬼。”
“有,肯定有。没有鬼,芳芳就太可怜了,小秋哥也太可怜了。我们三个要一块变鬼,到时候我们就住在……你的发髻里,你感到头沉甸甸的,那就是我们了,看你到时候信不信,哈哈。”
沈昊小声问:“让秃子过去没事吗?”
辛幼陶抢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