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里一片安静,大门突然被推开,一名庞山道士冲进来,看见满屋子的人先是一愣,然后马上对慕行秋说:“妖军派来一名使者,马上就到。”
第二百二十五章第一道诅咒
火焰包裹着的大鸟在空中盘旋,第十一圈结束之后飘然降落,飘浮在离地面几丈高的半空,比城墙稍高一点。
这是另一只银羽,妖火缠身,容貌也略显苍老一些,“我奉至高无上普天大妖王之命前来晓谕尔等,断流城必被碾成平地,城中之人必被妖火焚烧。”
城墙上站着几名庞山道士和大量修士,慕行秋正要开口,人群中的白发修士腾空而起,金麒麟被损坏,他又变出一头银白的麒麟,位置比银羽还高,颜色比银羽更加洁白,“我是浮海城外观浪山麟子道人,你是何方小妖,可有姓名?”
银羽站在空中,双翅像斗篷一样合围在身前,只露出头部,飘动的红色火焰与白色皮肤互相映衬,越发显得高大而诡异,他打量着麟子道人,“银羽家族只有一姓——伐,杀伐的伐,我叫伐东。”
“哈哈。”麟子道人大笑,“怪姓加怪名字,你还真是只妖怪,你叫伐东,难不成你们是东南西北四兄弟?”
城墙上的修士们随之大笑,他们人多势众,对单独的飞妖一点都不害怕。
伐东没有笑,也不明白人类在笑什么,“我们一共是兄弟八个,东南西北上下往来,我是老大。”
笑声止歇,麟子道人驾驭银麒麟飞向伐东,慕行秋刚想提醒他小心,沈昊小声说:“想知道散修的实力?这比军营里的那一套更能说明问题。”
修士们大声叫好,为麟子道人助威,“给妖兵一点教训,他们不知道百名修士支援断流城吗?”“扬威立万就在这一天,老麟,给咱们浮海城争点面子。”
麟子道人扭头向众人微笑致意。
慕行秋忍不住问身边的洪福天,“银羽可不好对会,我前些天遇见过一只,这只看上去更厉害。这位修士需不需要帮助?”
“修士跟道士一样骄傲。”洪福天看上去并不担心,“麟子道人既然敢出战,心中自然有数。”
慕行秋对此非常怀疑,而且道士从来不在战斗时骄傲。在他的印象中,道士即使是与小妖战斗也不拒绝别人的帮助,五行科一多半的杀妖战术都以配合为主要内容。但他没有阻止,他越来越拿不准修士的实力,这次挑战的确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他可以弄清断流城迎来的到底是怎样一股援兵。
麟子道人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只金灿灿的圆环,双手各握一边,慢慢将它抻得更大一些,“此宝名为’乾坤正位捆妖束魔圈‘,专除妖魔。你准备好接招了吗?”
“你要和我决斗?”对面的伐东显得很意外。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我不杀你,只是让你回去给妖王漆无上送个口信,天下修士千千万万,绝不会坐视妖兵屠戮人族百姓。断流城虽小。我等寸土不让,妖兵虽盛,我等……”
“好!”伐东猛地展开双翅,身上的妖火骤然壮大数倍,头颅向前伸出,脸上青筋毕露,张嘴向麟子道人发出一声尖啸。嘴里吐出一股妖火。
尖啸与伐东低沉的嗓音完全不同,似鹰之清远,似鹤之高亢,城墙上众人只觉得耳中像是钻进了一只小虫,或捂耳或运功,以对抗这股难受的感觉。
正对尖啸的麟子道人没料到对方说打就打。自己精心揣摩的演讲才只说了一个开头而已,他的反应也够快,慌忙伸出金环,嘴中大叫:“乾坤束魔!”
金环分出一道更大的金环冲向银羽,城墙上的修士们捂着耳朵叫好。金环后发先至。伐东没有躲避,以翅膀硬接这一招,片羽未落,身形不动,面容恢复正常。
金环也是防御法宝,麟子道人双手握持,对准那股射来的妖火,又叫了一声:“入我乾坤!”
妖火的确进入了金环,原本有手腕粗,突然变成手指一般,麟子道人微笑,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妖火在他胸前爆炸,道人啊的一声惨叫,离开坐骑倒飞出去,掠过众人头顶,掉在城内,好一会才有声音传上来,“我没事……”
银白麒麟瞬间被烧成灰,金环失去主人的握持之后在空中悬停,颤抖了几下,裂成数截掉在地上。
沈昊微微摇头,小青桃迷惑不解,低声说:“他明明能躲开的啊。”
修士们的士气没有因此一落千丈,立刻又有人要飞出去挑战,慕行秋看得够了,抢先御剑升起,飞向银羽伐东,大声说:“断流城将会迎战,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
伐东脸上的表情略有变化,好像曾经认识对面的道士,此时正在努力回忆,“你就是那个叫慕行秋的庞山道士,带领一群道士杀死了我弟弟伐北?”
“是我。”慕行秋说,银羽伐北并非他亲手所杀,但他是将领,承担一切杀戮。他做好了准备,双方相距一箭之地,他的长鞭从前甩不到这么远,可是进入幻境第一层之后,他对如何使用长鞭有了一些新想法。
伐东却没有立刻动手,“你还杀死了魔裔血婴?”
慕行秋回想那个赤红色的婴儿,“是我。”
“你已经遭到血婴的诅咒。”伐东的声音降低了,好像有另一个东西通过他的嘴在说话,“断流城也是如此,七天之后妖军屠城,在这之前的每一天,你们都将见到诅咒的力量。”
说到最后两个字,伐东猛地抬高声音,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来,全身的妖火如同水银一般向地面倾泻,落地之后变成一条长长的火线,高达数丈,正好挡住断流城西边的官道。
“妖火划地,以此为界,出此线者必招妖谴。”
慕行秋可不是飞出来听威胁的,御剑疾飞,冲向伐东。
伐东向前伸出头颅,正要发出尖啸,突然发现脚踝一紧,居然被一根五彩斑斓的鞭子缠住了,面对诸多敌人,他从未有过一丝懈怠,还是没发现鞭子是如何沾身的。
慕行秋右手轻轻一抖,夜色中一道闪电从他的手里发出,瞬间传到伐东脚下,那条隐藏不现的长鞭也露出了形态,旋即如蛇信一般缩回。
发出第一道诅咒的伐东被长鞭甩入高空,像是被弹弓射出去的石丸,迅速消失,没有再返回。
城墙上的修士们哑口无言,谁也没想到一名吸气道士居然如此轻易地击败了伐东,这只银羽的实力他们看在眼里,大多数人都不觉得自己能单独对抗。
道士们也在交换疑惑的目光,因为慕行秋的法术明显比几天前强大得多。
一名修士大概觉得这是讨好道士的良机,坐在一只凤凰背上飞到城外,直奔那道妖火之线,“让我熄灭它,什么妖谴,老子就不信邪。”
凤凰向妖火吐出一股清水,火势瞬间矮了一半,可是马上又蹿得更高,从中伸出一条手臂,五指叉开,狠狠地抓向目标。
修士躲避不及,凤凰变成了灰烬,本人手舞蹈地下坠,慕行秋快速飞来,接住修士,将他抛回城墙上。
妖火更加壮大,比城墙还要高,像是一道挡路的瀑布。
沈昊等人也飞来了,“用翻天印或许能灭掉妖火。”
小青桃身为五行科弟子,对妖火的了解更多一点,“这股妖火有点怪异,脱离妖身之后还能长久燃烧,普通方法可能灭不了它,得像对待妖兵一样向它进攻。”
小青桃站在如意上,手上捏法诀,向一里之外的妖火发出一枚冰锥,这只是一次试探,她没用使出全力。
妖火变出一张人类的大嘴,将冰锥整个吞下,嚼了两下,将这道五行法术整个消除。
城墙上的修士议论纷纷,他们只有除灭小妖的经验,对更强大的妖术没有准备。
慕行秋示意同伴们后退,自己向前飞去,“让我试试。”
长鞭甩出,从几尺迅速长成数十丈,挟带着一条条跳跃的闪电。
妖火开始旋转,由一条线变成圆柱似的妖风,风口对准长鞭,一口吞掉少半截。
长鞭绷直了,慕行秋牢牢握住鞭柄,在空中左右飘飞,好像身不由己,可是发出的闪电越来越多、越来越激烈,长鞭一下子显得粗大数倍。
妖火像一只贪吃的饕餮,不停吞下袭来的闪电,可它高估了自己的胃口,没多久它旋转的速度变慢了,身躯却逐渐壮大,最后轰的一声四分五裂,只剩拳头大的一团妖火,顺着鞭身冲向慕行秋。
其他道士一直在附近密切地关注着,沈昊取出铜印,另一名道士摇动铜铃,同时发招。妖火离慕行秋的手只有数尺距离时,再一次爆裂,这回彻底消失了。
城墙上的修士们欢呼,终于肯定承认这几名道士在断流城的地位。
道士们却忧心忡忡地互望一眼,妖族大军尚未到来,只是一道妖火就已经给他们造成麻烦,真正的战斗开始之后,妖族的妖术该有多强大?
回城之后,慕行秋让沈昊和小青桃安排修士,自己飞向了客栈。
他有很多疑惑要向左流英请教,最重要的是两个:所谓的魔裔血婴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他的法术突然增强这么多,这可不是简单的九倍力量,而是更强大,好像有一股隐藏的力量在暗中帮助他施法。
第二百二十六章客栈夜谈
芳芳替秃子辫了三条精致的细长辫子,用以打发无聊的时光,她喜欢安静,可她不喜欢置身事外。
“你说别的道士在做什么?”芳芳将最后一根辫子系好,“商量新战术?在城外巡视?没准又碰见了妖兵。”
客栈院子干净许多,即使在夜色中也能看出来,这是芳芳的功劳,她将所有房间都收拾了一遍。
秃子长长地嗯了一声,其实是在仔细打量自己的新辫子,满意至极,然后抬起头——对他来说这个动作比一般人要轻松得多,“我猜……小秋哥正在想咱们两个。”
芳芳噗哧一声笑了,“你可真会说话。”
秃子用三条辫子在眼前打架,动作飞快,连他自己的眼睛都要跟不上了,眼珠乱转,“没有身体的人,嘴巴当然要好用一点,可我说的是实话,小秋哥……哎呦,我晕了……”
芳芳一把抓住往地面掉落的秃子,“小心点。”
秃子垂下辫子,使劲眨了两下眼睛,自行飞起,神秘兮兮地说:“咱们偷偷逃跑吧?”
“逃跑?”
“嗯,去找小秋哥,一块离开这个地方。”
芳芳哑然失笑,“难道你害怕了?你可是记录在册的庞山弟子。”
秃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我心里总有怪怪的感觉……”
“你没有心。”
“那就是不知道哪里有股怪怪的感觉。”秃子认真地说,声音却越来越低,“这个院子,还有整个城池,都有一种……一种……芳芳,你迷过路吗?”
芳芳点点头。
“就像迷路的感觉。我不喜欢。”秃子扭头看了一眼左流英的房间,“这个家伙总在我的脑子里说话,我也不喜欢。”
芳芳又笑了,左流英的法力太高强。本身又是个哑巴。当他想要与某个人直接交谈而又不想被其他人听到时候,就直接在此人脑子里发声。这的确是一种很怪异的经历,禁秘科的弟子大都已经习惯,秃子虽然生活在禁秘塔里,但与首座的接触极少。就是逃到断流城以来才天天和他住在一起。
“咱们这是第一次来到断流城,当然会感到陌生,这不叫迷路。”
秃子想了一会,“对哦,我都没出过大门,怎么会有迷路的感觉呢?呵呵,可能是在这里憋得太久了。你还偷偷跑出去一次呢。”
芳芳笑而不语,“首座对你说什么了?”
“我只对小秋哥说。”
芳芳刚要激秃子说实话,左流英的女侍曾拂从房间里走出来,深深吸了口气。“天凉了,空气还是不错的。”
“是啊。”芳芳有些拘谨,她认识曾拂很久了,这些天来更是朝夕相处,可每次交谈还是感觉怪怪的,弄不清说话的是曾拂本人,还是首座左流英。
曾拂走过来,“真羡慕你们这些道士,可以好几天不吃不喝,还不用总做……那种事,生活你们中间,我觉得像个从来不洗澡的乞丐。”
“哪种事?”秃子茫然地问。
曾拂跟秃子很熟了,笑着说:“想一想,你从前每天都得吃饭的时候,还得做什么?”
“哦,上茅厕!想想当时的确挺麻烦的,我还有点便秘,每次都很难受,我娘天天看着我,不上不让吃饭……”
芳芳和曾拂笑个不停,秃子莫名其妙地住嘴,然后自己也跟着笑了。
“瞧,这就是当道士的好处,能免去许多麻烦。”曾拂说。
“这就是只剩脑袋的好处,能免去更多麻烦。”秃子炫耀道。
“道士也得吃喝……只是次数少一些。”芳芳对这个话题有点放不开。
“那就很了不起了,而且随着境界提升,麻烦会越来越少,比如这位——”曾拂伸手指向左流英的房间,她穿着普通样式的长裙,皱纹微生的脸上露出调皮的神情,“最长一次有二百六十一天不吃不喝,奇怪的是他去过五次茅厕,每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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