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男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村人啊。
“请问这里可是陈小姐的住处?”刘其君态度还算有礼,只是眉宇间有一股遮不住的忧色。
“是啊,请问先生找我家小姐可有事?”
“在下马连镇新任的县官刘其君,最近碰到了一个案子,特来向陈小姐请教。”
上任县官张敏贵如今已经调离,走的时候曾经叮嘱过刘其君,若是在案子上有疑问,可以找陈默。
刘其君出生于世家大族,一向规规矩矩的,可惜不久前父母给她安排了一桩婚事,可是他心中已有心仪之人,誓死不从,最后甚至离家出走。
后来靠着几个朋友的关系举荐了个小县官做做,发誓要做出一番成就出来,然后光明正大地娶凌家小姐,可是一上任,才发现这县官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每天鸡毛蒜皮的小案还好说,顶多把小贼打两板子,惩罚一下西村的地主,关几天东村的恶霸。
可是这才上任半个月,就接连出了两桩命案,一桩发生在七天前,一桩就发生在昨天。可是捕快仵作个个束手无策,直叫他一个头两个大。
原本以为这马连镇离天子脚下极近,算是民风淳朴、平静祥和的小镇,可是谁知到他一接手,事情就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什么样的运气。
如今马连镇人心惶惶,今天在镇上吃了一半的午饭,突然听到属下说陈默回来的消息,立马丢了筷子,连手下都没带上,一个人骑了马就过来了,可见他是急成什么样了。
刘其君说明来意,春香立即把他请了进来。
人都说县官不如现管,可是现在这位县官可不就是管着她们的那一位?这种人可不能得罪。再说虽然陈默没有带过她去验尸现场,春香可是听说过自家小姐有这么一手绝技的。
春香很得意--我家小姐就是什么都行!这不,连知县老爷都来请我小姐出山了。
刘其君虽然听县衙中的衙役说过这陈默是个少女,可是真的见到的时候还是惊讶了一下--他还是没有想到这陈默竟然如此年轻,而且,还如此娇俏可人。
就是冷了点。
偷偷地摸了摸鼻子,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冷美人,估计是常年从事仵作行当的原因吧。
刘其君还真是歪打正着。
陈默坐在桌边考虑着刘其君的话,不是不愿意去帮忙验尸,而是她发现在这个世界里,不能再做一个只醉心于医学的天才法医。
所以有些时候,为了她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一点,她不得不讲些条件。
“帮忙可以,只是我也有事相求。”陈默讲话还是那么的干脆利落,不会因为带着某种目的性而拐弯抹角、玩尽手段。而是非常明确地告诉你,我可以帮你,但是不免费。
虽然有些过于直白,但是很显然对了刘其君的胃口。
要知道刘其君虽是世家大族出身,平时却最是讨厌那些弯弯绕绕,尤其是别人一句话你要在心里九转十八弯地绕一圈才能品出味来,那更是讨厌了。
像陈默这样直截了当地提要求,这般快人快语,完全没有女子的拖沓,倒真的让刘其君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少女有了好感。
“陈小姐但言无妨,只要是刘某人能办到的,自是在所不辞。”
“过两天我会在镇上开一家医馆,希望刘知县能够帮忙寻个好点的地方,以后也能照拂一二。”
陈默听从春香的建议,不要以研究所命名,入乡随俗她还是懂的。
不过她也自有她的打算,准备将医馆一分为二,前厅大堂可以招募一些医者来治病,比如说那个沈南之;后院处按照她过去的研究所样子,设置停尸台,办公室,讨论室,科研室等,并且决定在西岚国找一些可造之才,继续培养学生。
这是陈默的初步计划,但是毕竟在马连镇她人生地不熟,想要找个好地方开医馆而且占地不小,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现在若是能和官府打好交道,由刘其君出面,自是再好不过。
刘其君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竟只是这样的区区小事,立即满口答应下来。
刘其君爽快,陈默自然也爽快,吩咐春香背上她验尸专用的医箱,跟着刘其君一道去了马连镇。
村中没有其他交通工具,三人只好雇了一辆牛车一起去马连镇,赶牛车的洪大爷一听说是小陈大夫回来了,哪里还能收什么钱啊,乐呵呵地就装着三个人往镇上去。
牛车速度不快,但是因为马连镇比较近,到镇上的时候也就午后两三点的光景。
三人来到马连镇闹市区的一处民居宅,只见门口有两个衙役把手着,看到刘其君来了,立即抱拳行礼:“刘大人。”
刘其君“嗯”了一声,也不废话,带着陈默和春香继续往里走。
这是一间最普通的两进两出的小院,家中没有什么值钱的摆设,但是整理的很干净,进入堂屋首先入目的是一排排书架,看来主人是个爱书之人。
跟着刘其君走进左边的耳房,一个儒生打扮的男子一动不动地趴在书桌上。
看来这就是死者无疑。
春香显然也看出来眼前的这个男子是个死人,顿时有些害怕地惊呼一声,同时倒退了一步,虽然听人说过小姐会验尸,可是这第一次亲眼所见,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
陈默有些无奈地看了春香一眼,眼神中的谴责意味明显。
春香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姐跟她解释过她之所以干仵作这样低下的行当,就是为了还死者一个清白。虽然总觉得女子验尸不好,可是春香还是很钦佩小姐的所作所为。
全天下有多少女子能和小姐一样,能做男子都不敢做的事情!
陈默从医箱箱里拿出春香做的一次性白丝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将死者翻了过来。
刘其君立即在旁边解说道:“这具尸体县衙里的仵作已经验过了,死于两天前,看不出有什么外伤,也不像中毒而死之状,我们进来的时候,房间密闭,没有外人造访的痕迹,仵作说是猝死。可是我总觉得这件事中透着诡异,还请陈小姐查看一二。”
陈默仔细地查验过一遍尸体之后,肯定地说道:“不是猝死,是他杀。”
第三十六章:一鸣惊人(二)
刘其君心头一跳,果然自己的预感是对的:“此人名方山,是一名秀才,并非马连镇人。此次秋闱落榜,所以一个月前在马连镇租了这一套小院准备来年再考。听说此子为人孤僻,所交之人并不多。不知陈小姐从何处得知此人为他杀。”
“是啊,我也想知道,陈小姐有何高见。”
还没等陈默回答,外面就传来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众人抬头,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快速地走了进来,冲着刘其君行了一礼:“见过大人。”
刘其君有些头疼地看着霍梓轲,心中不住哀嚎,千躲万躲,怎么这人还是来了。
这霍梓轲是府衙最近新聘请的仵作,原来那个仵作已经告老还乡,那时刘其君觉得这人虽然年少,但是各项考核下来也是个不错的人才,便让他担任仵作一职。
可是几日相处下来,才知道这请来的是个大爷,扣月例没事,只要有案子就行,而且毕竟年少,做事冲动不计后果,让刘其君头痛不已。
昨日是霍梓轲验的尸,断定是猝死,可是刘其君却觉得里面有猫腻,故而今天单独请了陈默来查看。
也不知道这小子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这么快就跟过来了。
陈默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少年。
霍梓轲一身蓝衣,少年英姿勃发,身形颀长,五官张扬富有生气,活力有余,沉稳不足。
陈默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继续低头查看尸体。
霍梓轲俊脸憋得通红,他明显感觉到这个小丫头在蔑视他,虽然她一言未发!
“你,你倒是快说啊!”怎么会知道是他杀!他霍梓轲一点都不相信这个小女孩能说出什么一二三来,虽然胆子是够大。
但是霍梓轲不得不承认,他内心深处是极渴望知道答案的,非常想知道是否他的判断真的出了错误。
“很简单,”陈默指着尸体上的尸斑解释道:“一般而言,判断尸体的死亡时间,可以根据尸斑和尸体的僵硬程度来判断,这具尸体的尸斑呈现淡青色,再根据尸体的僵硬程度,是可以推测出死亡时间大概在两天前。”
陈默话音一落,霍梓轲立即激动不满道:“这不是和我的判断一样吗?那你为何--”
“但是,”陈默不理会霍梓轲的不满,打断他的话继续她的推断:“我发现这具尸体应该是被人冰冻过,推迟了死亡时间。我们除了可以通过尸斑尸僵来判断死亡时间,还可以通过尸体的温度判断。一般而言,人死后,产热停止而散热仍继续,尸体逐渐变冷。平均每小时下降0。5摄氏度。可是这具尸体的温度却明显低于他正常该有的死亡时间的温度!”
如果说刘其君对这些什么尸斑尸僵、尸体温度一头雾水的话,那霍梓轲简直就是欣喜若狂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虽然他也不是很懂什么叫“摄氏度”,可是他之前也曾经有注意到尸体的温度和死亡时间确实有关系,但是没有找到什么精准的联系。今天听陈默一说,才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这下他不敢再打扰陈默,胡乱插嘴了,反而成了好好学生样,一脸认真地听陈默继续讲下去。
“当然,仅仅这点可能也会出现特殊情况。但是请大人看这边。”陈默将死者胳膊上的衣服拉了起来,露出了满是尸斑的胳膊,“若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包裹在衣物内的尸体的尸斑要明显多过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的尸斑,这应该就是尸体冰冻时内外温度不一致所致。”
霍梓轲被陈默这话说的满脸羞红,是的,要是昨天他验的再仔细一些,说不定就能发现这个不对劲了。
刘其君则是满脸欣慰,不枉他忙活一场,原来这个人果然是枉死的!
“那,陈姑娘能推断一下这人的具体死亡时间吗?”
“因为被冰冻过,扰乱了具体死亡时间,但是还是能推测出一个范围,此人应该已经死了5天左右。而且你们可以排查一下有冰窖的人家。”
要知道在古代,冰可不是人人都用的起的,非是有点家底的人家才用的起冰。
刘其君被陈默说的眼前一亮,之前因为听了霍梓轲的判断,所以只盘查了近三天的可疑人物,但是一无所获,若果说这谋杀发生在5天以前,那么这事情就有待商榷了。
而且,有冰的人家,在马连镇这样的小镇,还真是不多。
看来这次把凶手缉拿归案是迟早的事情了!真是大快人心。
“可是死因呢?就算可能被凶手冰冻过,死因呢?”霍梓轲虽然接受了死亡时间的推断,但是仍然不服气,明明这个小丫头也没说出死因啊!
“霍梓轲,这案件已经极其明了,肯定是他杀!还纠结什么死因,到时候盘查一番,必然能抓到凶手,死因也能不攻自破了。”
刘其君瞪了霍梓轲一眼,这小子就会给他添麻烦!
“不,刘大人,死因确实很重要。”陈默完全无视刘其君的解围,一脸认真地对着刘其君纠正道,搞得刘其君还真是脸上无光--这小丫头真不给面子。
陈默再次低下头仔细地从观察尸体,甚至扒开死者的嘴巴嗅了嗅其中的味道,看的春香几欲呕吐。
难怪这个聒噪的少年觉得是猝死,果然就表面看看不出有什么外在伤口,死状也不是中毒所致。
要是有现代的精密仪器就好了,一照什么都一目了然,何须如此麻烦。
正当陈默考虑是不是要进行剖尸检验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春香,把剪刀拿给我。”她不相信这个时代的人已经先进到运用神经性毒素,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扯开死者的儒生帽, 飞快地剪掉了死者所有的头发,顿时令所有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死者的头顶处正中间插着一根钢钉!
“看来这就是死因了。”陈默说的轻松,可是刘其君和霍梓轲都是深吸了一口冷气,谅他们怎么想也想不到致命伤居然是在这里!
古人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怎么会想到这死因恰好是掩盖在三千烦恼丝下面呢!
刘其君立即吩咐自己的手下出去盘查,对着陈默这个小姑娘是既敬重又得意。
敬重这姑娘小小年纪本事不凡,得意自己竟是个慧眼识珠之辈。
“今天真是辛苦陈小姐了,听说你刚回来,想必现在累了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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