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王府家刚出世不久的小公子,忽然出痘了,而且还是在向侯府的几位女眷来过之后。这个消息不胫而走,让整个京都的人都震惊了一下。一时之间,什么不好听的话都传了出来。
向许良连连告假,就陪在福哥儿身边,小孩子实在太小了,情况十分凶险,好几次都差点挺不过去。晚上一直不停地发热,吃药也没有用,白天虽然退下去了,但是到了晚上再次温度变高,太医也束手无策,针灸、开药轮流来。
最后向许良得到的结果,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原本这种出痘的情况就凶险,更何况是一个小孩子。
方悦言没有看在一旁,无法快速地得到消息,她只能在偏院守着。不过每隔一个时辰,都会有人来向她汇报情况。她从来没有得到糟糕的信息,即使福哥儿真的到了十分凶险的地步,向许良依然让人去委婉地说。
“救世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求求您救救我的福哥儿。他年纪还那么小,甚至都不明白这个世界的美好,连房门都很少出来。请您救救他,我愿意用我的寿命去换取……”方悦言跪在蒲团上,她泪流满面,不停地对着观音像磕头。
其实她本人是不太信这些的,但是现在福哥儿这种状况,方悦言变成对什么都想相信了,只要是能保佑她儿子健康活下去的,无论什么牛鬼蛇神。
“世子妃,世子妃。”冬霜端着一碗燕窝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方悦言眉头一皱,她听到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感到十分不满。
“外面在闹什么?不知道小公子要专心治痘吗?吵吵嚷嚷成什么体统,都拖出去打板子!”方悦言现在的心情很糟糕,很容易生气,而且整个人都十分急躁。
她希望身边的人都安静,好让那边正屋有安逸的环境。但是她又害怕,所有人都不说话,好像一点儿活气都没有,她就容易胡思乱想。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什么。
其实方悦言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只不过一直吊着自己,想等福哥儿的结果出来!她知道这期间若是有人打扰福哥儿治痘,她肯定会发疯的。
冬霜看着她如此大的火气,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整个人都踌躇了一下,才低声道:“世子妃,向王爷带着人来,似乎要找世子爷有事儿。世子爷不见他们,说是要带着福哥儿,不过向王爷一定要他出去,否则今儿他就不走了!”
方悦言眉头一皱,立刻就从蒲团上跳了起来,整个人都十分恼火。
“他究竟什么事儿,就世子爷看着福哥儿了,天还没塌下来就不能等等吗?你让人去传话,世子爷不用出来,我去看看!”方悦言急声地吩咐着,抬手替自己整理了一下仪容,就匆匆地往外面走。
冬霜看着她走得那么急,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心里无力感顿生。
她家姑娘似乎要爆发了,希望向王爷不是拿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来刺激方悦言,否则今儿肯定没什么好结果的。
“不知王爷有何事找世子爷,福哥儿出痘了,身边不能离开人。我之前没出过痘,不能陪在小家伙的身边,只有让世子爷陪着了。他现在脱不开身,如果方便的话,王爷不妨先跟我说!”方悦言走到院子里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向王爷带着人在那里,似乎在呵斥那几个看门的人。
她立刻走了过去,努力让自己露出几分笑模样,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向王爷似乎很着急,脸上的神色很难看,看见她过来,连忙说道:“儿媳妇,我找许良有急事儿,你赶紧让人把他叫出来!”
方悦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里想着有什么事儿,难道比福哥儿的命还重要不成。之前福哥儿出痘了,向王爷只过来瞧了一眼就走了,现在倒好,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儿,倒要把向许良拉走似的。
“王爷,儿媳已经跟世子爷说了,让他暂时别出来。您又什么事儿跟我说也一样的,我们夫妻同心!”她勉强压制住心底的不满,低声说道。
哪里晓得她还没说完,向王爷就发怒了,冲着她翻了个白眼,气急败坏地喊道:“什么夫妻同心,男人的事儿,你们女人能处理吗?让他出来,一个大老爷们儿留在里面,能有什么作用!”
方悦言眼睛一瞪,被他气得,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她猛地扬高了声音:“你闭嘴,现在是你的亲孙子出痘了,大夫说命悬一线,世子爷陪着他儿子,说不定下一秒福哥儿就没了,能有什么事儿比福哥儿的命还重要?你倒是说给我听听。今儿您要是说不出什么事儿来了,我一定跟您没完!”
方悦言的情绪十分激动,她刚说完,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出来,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但却是立刻撑住自己,不让自己失态。
向王爷被她这么不顾一切的喊叫,弄得愣了一下,转而看到她哭了,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
“皇上要降罪向侯府,已经把向侯夫人和两位姑奶奶抓走了,听说是下了大牢。很可能要施以流刑,福哥儿出痘肯定不是她们做得,她们也只是来看看福哥儿而已,皇上这责罚太过重了。赶紧让许良去宫里跟皇上求求情,好……”向王爷轻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
只是他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打断了。
“够了,她们活该!福哥儿那么小的孩子,都快撑不住了。她们来抱一抱哄一哄,孩子就出痘了,好好的怎么可能出痘!太医也说了是有人传染的,你倒是说说不是她们又是谁?要世子爷替她们求情,做梦!没让她们立刻就砍头,已经算是仁慈了!”
☆、第093章 牡丹花开
方悦言吼叫得嗓子都有些嘶哑了,福哥儿这几日不在身边,她经常会胡思乱想。想得最多的就是,好好的小孩子,怎么会忽然出痘了,她当然会怀疑向侯府的那三个女人。
当初未出嫁的时候,她和那几个女人就结下了不少的仇怨。再加上向大姑娘对向许良曾经有爱慕之情,结果却嫁给了萧家大爷,现在看见向许良的儿子,向大姑娘偏生自己又不能生了,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来!
向王爷被她说得十分难堪,脸色阴沉而苍白。他阴冷地看了她一眼,冲着身后的几个小厮道:“愣着做什么,世子妃神经太过紧绷,分不清轻重缓急,还不拉开她,本王要见世子!”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几个小厮就冲了过来。周围的下人们被吓了一大跳,竟然真的对着世子妃动手了,而且还是这种理由,难不成觉得世子妃因为太过着急而疯了?听起来就十分不靠谱。
“我看谁敢!”向许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终于还是出了屋子。
方悦言的眼眶红红的,看了他一眼想要往他那边冲过去。
“别过来,我没有沐浴,怕把你传染上!”向许良猜到了她的动作,连忙轻声制止道。
“福哥儿他——”方悦言的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她一刻都放心不下。
“他没事儿,已经不发热了。你放心,在他好之前,我不会离开他。你没出过痘,不能久留在这里,先回偏院去,待会儿我沐浴完之后去找你!”向许良对她轻轻地笑了笑,声音极其温柔,透着安抚的意味。
方悦言怔怔地看着他,福哥儿的情况比较凶险,所以这几日向许良几乎寸步不离地照顾他,膳食全部送入房间里。夫妻俩也没见过面,这还是事情发生之后第一次见面。
向许良瘦了很多,下巴上更是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睛下面是黑黑的一层,显然是太过疲劳,眼睛里面的红血丝更加明显。
“你多休息多吃些,瘦得太厉害了!”方悦言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向许良冲着她温柔地扯了扯嘴角,给了她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方悦言回来之后,还是十分担心前面的情况,幸好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消息,向王爷走了。向许良并没有跟着他离开,听说父子俩还十分激烈地争吵了一次。
具体情况,方悦言已经不想打听了,只希望福哥儿的身子能好过来。
方国公府那边,派人送了不少东西来,明珠公主也让人送了东西来。
或许是方悦言的诚心感动了哪位神仙,又或许是向许良一直陪在福哥儿的身边,福哥儿竟然真的慢慢好转了。有一天晚上没有发热,大夫开了药,又是外贴内服的,终于都不再发热,身上的痘子也全部都出来了,太医说观察几日就可以了。
当方悦言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立刻失声痛哭。她险些就以为要失去福哥儿了,甚至在福哥儿生病痛苦的时候,她这个作为亲生母亲的,还不能陪在他的身边,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啊。
好在苍天不负有心人,福哥儿终于还是挺过来了,等他彻底好了之后,整个屋子里的东西都撤走,烧掉了。小孩子身上的衣裳几乎全部重新做了,连家具摆设也全部换掉。
到处都用艾叶焚香,想要驱散掉之前的晦气。
一切事情准备停当之后,方悦言才被允许进入正屋。福哥儿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向周围,似乎对于这里新换的东西有些好奇。
白皙稚嫩的皮肤依旧,一点儿疤痕都没有留下。
“福哥儿。”方悦言轻声喊了一句,她不敢用力,似乎大声喊了之后,小宝宝就被会被她吓到一般。
她走近床边,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来,怀里再次充满了小婴儿那种温温软软的触感,感觉整颗心都被融化了,心里头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了下来。
向许良就坐在床头,看着她将脸贴着福哥儿,脸上露出了几分会意的笑容。
他俯下/身,凑近到她的身边,将她和怀里的福哥儿同时搂入怀中,低声地安慰道:“没事儿了,苦尽甘来。以后福哥儿肯定就像他的小名儿一般,福来运转!”
方悦言不停地点头,眼泪再次涌了上来,哭得有些凄惨。
“许良,辛苦你了。有你在真好!如果是我一个人,肯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这么多日不去朝堂上,真的没事儿吗?皇上会不会责怪你?”方悦言对他有太多的话想说,一时之间竟是停不下来了。
向许良被她这样害怕失去的模样,给逗乐了,轻轻地嗤笑出声。
“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现在很累,好久没睡了。让我睡一会儿。”向许良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声音越说越小。
最后几个字十分模糊,像是含在嘴里一样,等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方悦言就觉得肩头上一沉,他好像倚靠着她睡着了。
方悦言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急着喊人,就这么保持着坐在床上的姿势。静静地感受着此刻得来不易的温馨,肩头上传来向许良呼吸时喷吐出来的热气,怀里的小不点儿倒是精神十足,一直瞪大了双眼,黑葡萄似的眼珠子,不停地转来转去。
“你看看你现在倒是精神头十足了,之前把你爹累得够呛!”方悦言低声说了一句,抬起手轻轻点了点小家伙的鼻梁,神色之间透着十足的宠溺。
***
他们这边的小家庭是温馨无比,向王府这个却是炸开了锅。向侯爷来了好几次,与向王爷商讨,就想救出自家的夫人和姑娘,可惜皇上这回却是铁了心的,要她们娘儿仨的命,根本不容求情。
而且等向许良上朝第三日,向家那三个女眷就被实施了流刑。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却出了意外。
这三人一路上都有人打点,向侯府塞了不少银子,到了半路之后,竟然直接收买了差役,用另外三个女的换了她们。刚把她们接到客栈里,准备找地方安顿的时候,竟然就被当地的官员给抓住了,这回是要判死刑。
并且向侯府牵连其中,也得不到好处,似乎要削爵位。
向王爷这回更加慌了,每日就堵着向许良,希望他对着皇上美言几句。向许良虽然应承了下来,但是他心底又不是真心想帮,自然没有成功。
最后向王爷再逼迫得紧了,他就称病在屋子里,每日上朝都不去了。
“他真以为我能帮向侯府的人,他的记性可真不好。一心向着他的兄长,连自己的妻儿都不顾!”向许良听着外头的下人跟向王爷说他病了,不能见人,等外面的声音消失之后,他才冷哼了一声,嘲讽地说了一句。
方悦言就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毛笔画画,听到他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却没有停下来。她早就猜到向王爷的心是偏着长得,之前福哥儿病重了,他不太关心,倒是对向侯府的事情无比操心。
“当初公主性情大变,向侯爷在背地里使了不少手段,打压公主。甚至连他们和离,之后王爷的位置,他都积极地参与其中。只可惜向王爷即使猜到他的真面目,却也舍不得这个兄长,恶心得让我想吐!”向许良似乎还没有发完牢骚,心底挤压着一股火气,不得不发,此刻逮着方悦言在,就不停地跟她说。
方悦言不好评价什么,只是不停地点头应承。她随手从一旁的宝格里踌躇一幅画,打开了之后,却是整个人都愣住了。
向许良还说得十分激动,过了片刻才察觉到她不对劲儿的地方。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去看那幅画,整个人也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