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曼根本来不及解释,就这么在地上,痛得打滚。珏哥儿立刻跑到她身边,两只小手放在姚曼的胳膊上,放声大哭。
一时之间,这里乱作了一团。明明前一刻还是风和日丽,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但是不过片刻,这里就从天堂变成了地狱。
“怎么回事儿?”方靖恰好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如此混乱的场景。
廖氏哭天抢地的,姚曼则躺在地上,一副痛不欲生的神情。
方靖整个人顿在了门口,看着屋子里的场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显然他也有些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廖氏一把推开周围规劝她的人,直接冲着方靖扑了过去,到了他的跟前踉跄了一下,直接搂住他的腰肢就跪倒在地。
“你怎么这么狠心!让外室进府,当着诸位嫂嫂侄女的面儿,就狠狠地打我的脸啊!你告诉我,这不是你的外室,那个孩子也不是你的种!你要我和悦貌怎么办啊?你让我们娘俩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廖氏哭得极其悲痛,她用力地扯着方靖的衣摆,字字句句的质问,像是泣血一般。
“老爷,老爷!”躺在地上打滚的姚曼,勉强撑着一口气,见到方靖回来,犹如看到了救星,立刻轻声呼唤道,声音微弱。
她这副可怜相,成功地引到了方靖的注意力。但是方靖此刻被廖氏抱了个满怀,廖氏不像往常那样用极其难听的话来辱骂方靖或者姚曼,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质问方靖,日后她和方悦貌如何自处。
“快过去哭!”方悦言走到方悦貌身旁,推了一把还在发呆的她,低声说了一句。
方悦貌立刻回过神来,大步跑过去,几乎踉跄摔倒,也学着廖氏跪在那里,拉着方靖的衣摆,嚎啕大哭:“爹,爹!别人都说娘不生弟弟,嘲笑她直不起腰杆来,你为何不跟娘生个弟弟给我,要出去养外室!你让我怎么办?这个弟弟能待我如亲姐吗?我日后出嫁了还能指望娘家吗……”
这里全乱了套,方悦言等人不好久留,毕竟这是五房的丑闻,方靖也不会希望她们一直留下的,便都借口离开了。
闹了许久,五房那边才消停下来。府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关注着这件事儿,方悦言也不例外。
“姑娘,大夫来看过了,那外室伤得不轻。五夫人照准了她肚子踢,估摸着以后不能再怀上了!”春云推门而入,轻声说道。
方悦言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恐怕廖氏一开始就是冲着这个去踢得。连喊一句话的时间都舍不得浪费,明显是准备把姚曼踢坏了不能生。
秋雨也进来了,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感慨的神色:“五老爷承认那是他养的外室,似乎这外室来头不小,与老爷早就认识了!”
方悦言点了点头,轻声感叹了一句:“看起来再如何正直的男人,都会偷腥!”
***
乐康院里,老夫人比任何人都要关心五房的进展,待听到五房的人已经哭成一团的时候,她竟是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显得极其畅快。
“廖氏她以为自己了不起吗?她敢带坏我儿子,我就敢告诉她,她在靖儿的心目中,什么都不算!只有不喜欢正室,男人才会养外室,更何况是靖儿那样的好孩子。外室的身份都比廖氏高强多了!哈哈哈……”老夫人直接开始抚掌大笑,脸上的神色都笑得有些狰狞了,可见她对廖氏的怨念有多么强烈。
一旁的方嬷嬷不由得抖了两下,老夫人对自己最宠爱的亲儿子都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更何况对别人!上回方靖来,说是要带着廖氏她们搬出去,其实已经触及到老夫人的底线了,但是她不会责怪自己的儿子,就只有把这笔账算到了廖氏的头上。
“靖儿总说我不疼他媳妇儿,其实他之前错了,我一直都很疼的!现在这样才叫不疼廖氏呢!哈哈哈,靖儿认为他自己瞒得好,他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如何能不知当初国公府要倒的时候,他其实看中了姚家的嫡长女,只不过那时候姚家势强。风水轮流转,姚家势败了,那姚家大姑娘都快被卖进妓院了,被他遇上了自然要来个英雄救美了!我那傻儿子哟!”老夫人今儿似乎特别兴奋,一直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
方嬷嬷在一旁听了,更是冷汗岑岑,这些陈年旧账,竟然又被老夫人翻出来了。
“嬷嬷,你还记不记得我那傻儿子当时朝我要银子的模样了?他还以为自己是柳下惠,能坐怀不乱?认为姚曼能被他救下是缘分,实际上是我故意让他遇上的,我的儿子生而高贵,不过想要一个女人罢了,哪里还有得不到的!当初姚家人眼高于顶,瞧不上我儿子,现如今还不是宁愿去当个卑贱的外室,千夫所指,生下个连族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的儿子。哈哈哈!”老夫人似乎真的有些魔障了,不停地念叨着那些事儿,脸上的表情越发阴狠。
☆、第051章 执意要走
廖氏当时勉强撑着一口气,将姚曼踢得半死不活。等大夫过来诊断,知晓姚曼以后都不能再生了,她总算是放松下来,但是心头那股抑郁完全涌了上来,竟是喉头一甜,直接喷出一口血来。
方悦貌彻底慌了手脚,几乎哭成一个泪人。廖氏这一口血吐得,让她的心中产生了极其不安的预感。
五房乱成这样,方靖是左右为难。无论是正妻还是外室,都躺在床上,而且两个人看样子都受了不少的罪,一时之间还清醒不过来。他自己的内心也在遭受着极大的痛苦考验,正直有为的五老爷,好形象一瞬间就分崩离析了。
府上的气氛极其压抑,一连串的变故,让后院没了往日的热闹。那些爱凑在一起碎嘴的婆子们,都收敛了许多,变成了锯嘴的闷葫芦。
“姑娘,您看世事无常,前几日还春风得意的五夫人,今儿就一下子躺在病床上了,而且还挺严重的。大夫说必须得放宽心,否则身子亏空得很严重!”冬霜手抵着下巴,长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惋惜的神色。
方悦言手里拿着画笔,半晌没有画上几笔,听得冬霜的画,也全然没了心思。将画笔放回了笔架上,脸上也露出几分叹息的神色。
“原本以为五婶肯定能离开这后院,去边疆过自己的小日子。山高皇帝远,祖母再想管她,可就是天方夜谭了,谁知临走之际,竟然遇上了这种事儿!”方悦言点了点头,感慨似的说了几句。
经过老夫人替杨璐抢亲这事儿,方悦言倒是看清楚了许多东西。这方国公府的后院,始终都把持在老夫人的手中,面对越发昏聩的老夫人,她这个亲孙女也不想多待了,只盼与柳家的亲事能顺顺利利,等到她嫁到柳家去,就能摆脱了。
方悦言去看望廖氏的时候,廖氏已经醒过来了,正被方悦貌劝着吃粥。
“十姐姐,你瞧瞧,我娘就是不肯吃东西。说一定要把那个女人撵出府去才肯吃,我爹也不肯来瞧瞧!”方悦貌看见她进来,不由得跺了跺脚,轻声地跟她抱怨道。
廖氏脸上还带着恼恨和不甘的神色,她的脸色白的吓人,跟之前的面色红润喜洋洋,简直判若两人。
“我为什么要吃!你爹那个混账不就是盼着我死了,好给那个女人挪位置吗?我就称了他的心意,赶明儿让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是你爹和那贱人逼/死了我!”廖氏愤恨地说了两句,只是用力过猛,竟是不停地咳嗽起来,脸上浮现出两抹病态的红晕。
方悦言连忙坐下来,轻轻替她拍着后背,低声劝解道:“五婶,我方才问过丫头了,您还醒的时候,他可是来守着的。而那个姚曼,他也不过去看了几眼,多数还是为了那个小哥儿去的。现在他独自在练武场,把武先生和伺候的人都撵走了,估计他心中也正烦闷,不知道该如何拉下脸来跟您和好呢!”
廖氏和姚曼昏迷之后,方靖的确只是来瞧过她们,就不敢面对了。独自都在练武场,其实在方悦言看来,他这种行为等同于懦夫,做都做了,等到事情败露之后,却无法面对只想着逃避,乃是下品。
但是现在为了安慰廖氏,她自然是挑好听的说,还要把话语润色一下,显得方靖更加重视廖氏,否则真的就没什么盼头了。
廖氏的脸色果然好看了些,但是看着端过来的热粥,还是摆了摆手,根本就没有食欲。
“五婶,这粥您可得吃,补品更要多吃!难道您真的想让五叔和那位过成夫妻?凭什么,您才是五叔的正妻,我的五婶!若是换了人,那悦貌怎么办?说句诛心的话,好多续弦都会把之前夫人留下的子女磋磨个遍,教养的嫡庶不分,以后还怎么嫁人!”方悦言接过那碗粥,直接塞到了廖氏的手中。
方悦貌一看有门,立刻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颤声道:“是啊,娘,您若是不想过了,那我可怎么办?您为了我也得好好当这五夫人,那个叫珏哥儿的,到时候抱到您身边养就是了,反正才几岁而已,不懂什么的!”
廖氏经由她们二人合力的规劝,倒是想通了不少,立刻点头应承下来,端起了那碗粥就硬吃下去。因为心绪开阔了些,这白粥倒不像之前那么难吃。
“悦言说得对,老话常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方靖以后会不会被吹一吹枕边风,就对我的悦貌心狠手辣,若是为了以后给他那不知道从哪里来得儿子谋取好处,把悦貌嫁给那些瘸腿瞎眼的,那我可是不知道该找谁去哭!”廖氏又让人给她盛了半碗,还加了些酱菜,似乎胃口大开的模样。
廖氏想通了之后,整日里吃好喝好,就想着怎么补身体了。每日的补品都搭配仔细,确保能得到最好的吸收。甚至她还主动问起了珏哥儿,只是那个孩子看到廖氏疯狂地把姚曼打了一顿,根本不可能认廖氏当母亲。
廖氏哄了两次之后,见珏哥儿不仅没有降低警觉性,相反还越发地仇视她,也就歇了心思,专心地养着自己的身体了。
甚至后来还让人把方靖找来了,夫妻两个秉烛夜谈,感情倒是也恢复了不少。姚曼依然住在国公府的后院,只是除了伺候她的几个人,其余的人都当她是隐形人一样,没有人敢在廖氏面前轻易提起姚曼。
“十姑娘,我们夫人让你明儿早上去乐康院请安的时候,早些时辰。她到时候想让你帮她说几句话,肯定是好事儿,不会让您为难的!”方悦言都快要歇下了,廖氏还派了人特地通知她几句。
第二日,她赶到乐康院的时候,里头果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廖氏的精神看起来好多了,面色也不再那般苍白,相反变得红润了许多。
“哎呦,母亲,您这里的茶都凉了。这些下人是怎么伺候的,怎么不晓得换一杯?”廖氏穿着一身正红色裙衫,脚步轻快地替老夫人换茶,那一抹倩影,像是花蝴蝶似的绕着满屋子转。
老夫人的面色始终不大好看,冷眼瞥着廖氏到处忙乱,眼眸里闪过几分不屑的神色。
“来,您尝尝,我瞧过了,这是正宗的雨前龙井!”廖氏捧着一杯茶,递到了老夫人的手边,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也不知道廖氏是不是故意的,竟然故意做出很夸张的动作来,好像没见过世面一样。正是老夫人最厌烦的表现,她的表情却是十分开心。
老夫人无法推拒,只好接过那杯茶,轻抿了一口,就算喝过了。
这时候来请安的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三三两两请完安过后,各自就找了位置坐下。只有廖氏依然站在一旁,嘴里说着话。
“对了,母亲啊,我家老爷让我来跟您说一声,过几日我们就要搬出去了!您若是还有什么要儿媳做得,赶早儿通知我们!”廖氏伺候着老夫人吃了几块糕点之后,像是猛然想起来一般,轻声说了两句。
顿时,屋子里的气氛为之一静,老夫人的脸色忽然就阴沉了下来。她抬起头看向廖氏,带着几分逼视的意味。
“靖儿当真这么说?”老夫人的语气非常森冷,她完全没想到经历这一串事件之后,方靖竟然还要带着廖氏离开国公府,毅然决然地不顾她这个亲娘的脸面。
廖氏好像没看见老夫人那难看的面色一般,依然还是一副喜上眉梢的表情,轻轻地点头,道:“那还有假,儿媳可不敢拿他的话来糊弄您呢!原本我们应该在出京的路上了,但是中间出了点儿小差错,才耽搁到现在。老爷觉得估计要去挺久的,就想着您若是还有什么事儿要儿媳操办,先帮您做了事儿再走!”
老夫人竟是当场气得发抖了,甚至喘了两口粗气。
“哎呦,母亲您这是怎么了?再怎么舍不得我们,也不用如此的。到了年节,我们肯定还是要回来的。您喝口茶消消气!”廖氏权当看不明白,毕恭毕敬地递茶过去。
老夫人强忍着怒气,才没把那杯茶扔出去,端过去之后也不喝,直接扔到了桌上。
“五婶和悦貌要出京了,回来之后记得要多带些边疆那边有趣的东西!听说那边比较冷,御寒的衣裳可要多带!”方悦言一直暗中观察着,想起廖氏昨晚的嘱托,便轻声开了口解围。
有她这两句话,立刻周围的人都附和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