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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缪恩,司督也感觉手脚冰冷,但他还不至于跟缪恩一样无措,毕竟再多的人也杀过,虽然是被迫的。
他把手按在喉咙上,感受着喉咙的不适,确认自己能正常说话后,问:“光明神殿……咳咳……”他还是没控制住自己低咳出来,好久才继续问,“光明神殿有多少个大魔法师?”
“魔法公会记录的大魔法师有五百多个。 ”桫椤的脸色不变,嘴角弯了起来,唇上的红鲜艳得如同刚喝过鲜血。
魔法公会拥有最多的魔法师,这是谁都明白的;还有一个常识是,光明神殿和暗黑神殿的魔法师并不记录在魔法公会,那么……
“光明神殿的大魔法师应该有一百个?”司督将视线停留在图纸上,不确定地问。
“至少一百二十个。 只多不少。 ”桫椤淡淡地说。
那么,如果把“大光明咒”交到光明神殿手中,以光明神殿地做派,至少会派出一半的大魔法师……
好重的怨气!想着,司督的眼角猛地剧烈抽搐起来,他想到另一个可能。
精神魔法!能让被杀者感激杀人者的精神魔法!
如果反噬的话……
他是疯子!毫无疑问的疯子!司督抬起眼,紧紧盯着桫椤。
他不仅要让光明神殿损失大量高级魔法师。 还要狠狠侮辱光明神殿!毫不留情地狠狠侮辱光明神殿!
侯爵似乎并没发现司督地注视,摘下系在腰间的银壶。 缓缓拧开壶塞,“嘭”一声轻响,一股浓郁地酒香猛冲出来。 酒壶一点点地往上移动着,最后紧贴着鲜红的双唇,清澈的酒液从酒壶倒出,流向唇中,随之。 要仰起脖子才能看到的喉结上下运动着。
动作优雅无比。
细细呼出一口气,好像对香醇的酒液格外满意,侯爵转动着头部,视线定格在司督的眼睛,鲜红的双唇裂开,声音飘出:“阁下,仔细看好我地嘴唇,别移动视线。 ”
如被操纵。 司督看向侯爵比之女子还要完美的双唇。 在他视线中,那红色正在慢慢褪下,由鲜红变为朱红,再慢慢变为常人的淡红。
“这是……”司督的话像是梦呓时说出。
“并不是我喜欢喝酒。 ”侯爵微微笑着,潇洒地耸肩说,“很久前的某天。 我发现酒能抑制某些东西,比如,”他指着自己的心口,“某些无法驱除的毒素。 ”
司督的身体就此定住,看着侯爵怎么也无法移开。 那张妖异地脸上,笑容是如此温和;长长的眼睫毛下,那双眼睛是如此淡定。
但是,那是笑么?为什么让人感觉到无法呼吸的沉重?
“老师……”那个瞬间是如此漫长,却被一个声音切断。 楼梯边,额上的汗水还没擦去的青年定定站着。 脸上的表情无比复杂。 他手中拿着一个小小地深棕色樟木盒。 小到只能容纳一粒指甲大小的药丸。
“缪恩,把药拿过来。 ”侯爵轻轻招手。 青年脚腕却犹如系上头颅大的铁球。 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 拿过青年手中的木盒,里面是一粒黑色的药丸,侯爵捏着药丸转动着,嘴角的笑容始终没有改变,“这是我花了七年时间研制出来的药丸,酒能抑制毒素一个多小时,它能抑制半天,可是……”
“可是什么?”司督下意识地接过话。
侯爵的唇角翘得更高了:“它是另一种毒药,我用了三年时间才适应它的毒性。 如果一天吃下两粒,我想,我会等不到我期待的那一天。 ”说完,他将药丸放入口中,兑着酒喝了下去。
他地双唇颜色飞速褪下,短短三秒后变得苍白无比。
那个苍白瞬间漫延,他那本来白皙地脸庞在现在看来……就是坟墓爬出的尸体。
似乎被酒呛住了,侯爵捂着嘴轻咳两声,然后说:“你可以看成是我在博取同情,这并没什么,而且,我也认为我正在这么做。 ”
博取同情么?无数念头从司督脑中蹦出,纷纷乱乱地纠缠在一起。 好不容易理清楚思绪,司督看向侯爵,双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将话说了出来:“那我该怎么做?”
“你能支持多久?”侯爵不急不缓地说着。
“足够了。 ”司督看了看右手中指上地古朴戒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
“你施放魔法需要多少时间?”侯爵的视线随着司督转移到那枚戒指,又问。
“时间越长越好。 ”司督回答,“以我的经验,最好不要低于一分钟。 五分钟的话,我能保证自己不会出任何事情。 ”
“那好,时间就交给我来安排。 ”侯爵潇洒地甩了甩教鞭,说,“那我们继续。 ”
他没问司督哪来的“经验”和信心,好像根本不在意司督不合理的魔法施放过程。
黑色的教鞭在图纸上继续移动着,侯爵苍白的双唇不停张合着,司督却没办法全力集中注意力。 侯爵似乎也察觉到司督的分心,将魔法阵分析得更加仔细。
午饭时间很快到了,侯爵邀请司督共进午餐,司督没有拒绝。
空荡的大厅上,除了不断穿梭的侍从,显得无比寂寥。 看着满桌的菜肴,司督没有多大胃口,侯爵和缪恩同样吃的不多,然则侯爵的酒杯就没空过,一杯接着一杯。
司督不知道谁的心情更复杂,缪恩不时看向侯爵的眼睛证实那个人最有可能是缪恩。
彼此的沉默让司督感到很难受,只能保持思维的运转,才不至于让自己更难受。 在不知道第几次看向缪恩时,一个念头突然从司督脑中划过,随即说:“缪恩……”在缪恩不解地看过来的时候,司督轻轻甩头,“没事。 ”
司督想到一件事,以他对缪恩的了解——虽然见面的次数很少,但足够让司督看透缪恩的为人——缪恩会不会于心不忍地告诉光明神殿某些事情?
或许……司督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或许”到底代表什么,他选择了放弃猜测。
“吃完了?”侯爵放下酒杯,问了一句,在司督和缪恩相继点头后,他召来侍从撤走了饭菜。
图纸铺开,讲解继续。
有了午饭时间作缓冲,司督调整好了心态,不再是单纯的听,还不时向侯爵提出问题。 侯爵没有之前几次见面时的疯疯癫癫,反而赞许地点了点头,回答司督的问题时也示意缪恩加入讨论。
缪恩完全不在状态,思维也跟不上来,经常答非所问。 司督知道,他的担心并非毫无根据。 但是那又如何?侯爵的表态让他心绪紊乱,下意识地将关于侯爵的一切问题埋藏起来。 他丝毫不愿猜想侯爵的事情,他只想按莫恩安排好的计划行动。
侯爵似乎没有发现缪恩的怪异,继续跟司督讨论着“大光明咒”,就像高超的棋手遇到实力相当的对手,细细分析着“棋局”。
一个下午过去了,侯爵早已将不用魔法阵也能施放的“大光明咒”准备好,以司督的理论功底,粗略的施放步骤也已了然于胸。
明天再来的时候,就是将之具化到每一个细节。
看了看天色,司督起身告辞。 这次侯爵没留司督吃饭,亲自将司督送出大门。
“对了。 ”走到马车前,司督停下脚步回头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希望阁下能跟莫恩谈谈。 ”
“我会的。 ”侯爵看了缪恩一眼,笑着说,“我正想问问他为什么到处诋毁我的侯爵府,难道树夏侯爵府还配不上他的艾比安伯爵府?而且,我也很好奇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方式。 ”
缪恩的脸红了起来,木然了整天的表情终于有了改变,身体也拘束保持着僵硬姿势。
“另外,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你能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侯爵摆出一个笑容,绽放在他妖异的脸上有些怪异,却让司督想到了“曾经的帝国第一美男子”。
一如曾经折服目中无人的“空间之主”海德森的男子。
“明天再见,”司督微微笑着,“桫椤。 ”
“明天再见,”侯爵回以同样的微笑,“司督。 ”
宛如皇帝行宫的侯爵府邸前,一辆挂着火鸟徽章的马车急速朝前奔去。 转动的车轮下,干燥的土地带出阵阵黄烟,被风卷出旋转的尘土,久久不散。
第三卷 第四卷 第八章 赌局(上)
更新时间:2011…2…14 0:20:04 本章字数:4590
帝国历六百五十八年七月九日,由光明神殿发出的邀请函卷起的旋风刮遍整个帝都,不再只局限于贵族圈。
蓝海帝国法律承认的三个宗教中,光明神殿公认最缺乏攻击力却最有民众基础。 当邀请函的内容被“泄lou”出去后,这阵旋风来得毫不奇怪。
一切都极其自然。
这场美妙的角力游戏,似乎人人有份,每个稍有权势的人都想得到上台的机会。 古老的家族、新兴的家族,各路人马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闹得不亦乐乎。
既然法律对贵族是仁慈的,既然一个人的成败不会拖累整个家族,那么,如此便宜的事谁愿错过?愚蠢的人还是占了大多数,聪明或自认聪明的人则点醒了他们:下注吧,推出注码,选一个对象;损失的顶多是你一个人,别忘了法律绝不会因此让你的家族覆灭。
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哈里森伯爵府邸前主人的下场。
对此,莫恩说出一句回味无穷的话:“很多时候,人相信美好只存在已过去;很多时候,人相信美好只属于未发生。 但两者并不矛盾,所以,它们在很多时候是共存的。 ”
过去是美好的,但谁能肯定未来就一定不会更美好呢?
偏偏这个世界的有心人还特别多。 赌局还没开始,游戏规则和游戏指导已经出台了,而且言之凿凿。 由不得人不相信。
游戏规则很简单:你我都是有身份的人,打打杀杀地就没必要了,偶尔出千还是可以的,前提是别被人抓住。 建议选好投注对象后就别更改了,当然,你可以选择两边下注,那是你的自由。 输赢自付。
关于游戏,聪明人说:“你们都太迟了点。 双方——嗯,权且称之为双方吧——早已布局多年,只等上桌开局。 不过,现在还不算太迟,毕竟双方都还没上桌呢,现在下注还来得及。 ”
然后,他们会洋洋洒洒地介绍谁会坐在赌桌上。 彼此又有那些优势有那些劣势;最后,他们会高深莫测地说:“该说的我都说了,选择谁你们自己看着办。 ”还不忘加上一句更为高深的警示:“生死有命,到时输了可千万别怨到我身上。 ”
于是,不管多愚蠢的人,都会在一夜之间变成最聪明的人。
第一局,由光明神殿开盘。 光明神殿选择了一个非常好地时机,连“公证人”都“请”来了。 作为“公证人”的米拉斯王国谈判团。 显然非常乐意担任这一光荣地角色。
此时,“公证人”代表正处于皇宫的一个奢华的建筑内。
三人高的落地窗后面,美丽的金发公主'炫'舒'书'服'网'地半躺在摇椅上,有节奏地慢慢晃着摇椅。 透过窗户的阳光投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线条的纯白裙子上,不管怎么摇晃,她地上半身始终隐藏在阴影中。 她的视线停留在窗外的花圃中。 表情是那么的温和。
公主拿起放在大腿上的书,覆盖在用铜条弯出优美弧线的玻璃矮几上,白皙的食指穿过光洁的杯耳,移到唇边小啜一口满是清香地绿茶。 将茶杯放回矮几上,她毫无礼仪地伸了个懒腰,感叹着说:“多好的阳光啊,难怪父亲一直想着统一整个大陆,比王都好太多了。 ”动作却是如此慵懒,挠得人心痒。
“丝罗娜,”镶着纯金纹饰的大门缓缓推开。 走进一个身着华美服饰的英俊男子。 他一边走一边说。 “我们得好好谈谈。 ”
“哥哥,你来了!”公主兴奋地从摇椅上蹦起来。 扑到英俊男子身上,搂着他的脖子俏皮地眨了几下眼睛,“你不知道我在王都都要闷死了,父亲哪都不让我去,说什么女人就要有女人的模样,气死我了!”怎么听,话里都只有撒娇。
“咯吧”。 男子仿佛听到颈骨传来悲哀地呻吟声,好不容易保持的严肃立刻换成苦笑,用力掰下绕在脖子上的娇嫩手臂,无奈地说:“谁敢让你出去?你就不能轻点么?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跑出来的……”他将还未出口的“回头我该建议父亲撤了你的侍卫长”吞了下去。
公主的十指绕在一起,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我不就是想帮你么?”
“得了。 ”男子无力地摆手说,“你都到出嫁的年龄了,除了撒娇扮委屈就不能换其它方式么?”晃了晃脑袋,确定自己的脖子没发生什么可怕地事情,他也不理会公主,直接坐到窗前地椅子上,指着对面的摇椅说,“坐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