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冥想自己之所以被软禁的原因,没想到赵德昭倒“好心”地将理由给他送上门了,对于这个德芳最大的对手,他知道自己一向都不会留什么情面,但到底也是他的侄儿,只要他不犯到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只是这一次的信件倒让他真正可以放下这所谓的血缘亲属之牵系,他要看看赵德昭到底想做什么!
说起来,真正令他以震怒掩饰心慌的其实是另一封信,送信过来的璇儿说是她家王爷临走前留下的,她又岂知,那根本是芫娘骗她的!
那信里除了说明他之所以被软禁的原因,还有一个令他发寒的讯息:她也被软禁了……那个将他一生情思掬尽的女子……也被软禁了!
赵光义狠狠握紧双拳压抑着想破门而出的冲动。他不知道皇兄会怎么对待她,他现在只想弄清楚赵德昭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居然是他告诉皇兄的……居然是他!
“王爷?”
霍地抬头,赵光义看着出现在门口的裴总管,脸上的隐怒瞬时褪去,“关上门坐下吧,我有些事交待你。”
裴总管依言择了个位置刚坐下,便听赵光义缓声问道:“对于德庆公主失踪一事,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裴总管诧异了一下,他没想到晋王在被无故软禁的同时居然还会关心他们夫人,便简单地将璇儿与蓝文行程说了一遍。
“你们这么确定此次又是燕王所为?”赵光义蹙紧眉,觉得这次事件太过蹊跷,德庆公主本来就是前往均州找赵德昭,所以赵德昭应该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在半路将她劫走,而且这等事曾发生过一次,他觉得对方不可能故计重施。
但若不是赵德昭又会是谁呢?
裴总管因他的反问呆了一下,“王爷的意思是,夫人这次失踪跟燕王关系不大?”
“我不知道……”赵光义长舒一口气,“这件事表面上看,好像大家都会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指向燕王,但因为这件事延伸出来的一系列波动对方不可能不顾忌……”而且他正是因为这件事而被皇兄软禁,他不过在此事上态度强硬了些,皇兄居然就如此罚他,虽说事出有因,但那个“因”是谁也不知道的秘密,皇兄无法拿那个“因”来罚他,那么……皇兄是借此次德庆公主一事做一个囚禁他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吗?
沉思的瞳孔迅速收缩,赵光义蓦地站起身,脸色大变。
“王、王爷?”裴总管被他吓了一跳,也忙站了起来。
赵光义抿紧嘴看向闭合的房门,迟缓地扬嗓,“裴总管,可否委曲你为我办件事?”
他希望自己这次的感觉是错误的……
由衷希望。
第53章、山长水阔知何处(1)
均州,地处汉江中上游,东临襄樊,西接十堰,南至千里房,北交南阳,闻名遐迩的武当山便坐落在州境内。璇儿自洛阳经南阳到达均州找到薛惟吉和蓝武时,薛素心却已进了燕王所住的均州府。
明查暗访数日也不闻焦芄兰半点消息,只有燕王似乎暗中在故意误导他们,或者应该说为难他们,薛惟吉与璇儿在均州呆了半个月后,毫无收获。而汴京那方则有如无波无澜的平静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燕王依然被禁在京里不得出京,晋王也依然被软禁在家不得见客,在朝中影响最大的晋王、燕王和秦王,在如今的局势下,似乎只有秦王赵德芳站得最稳。然而失踪的德庆公主是秦王的妻子,这等情况下,他会不会安心坐等一切?每个人都在猜测,猜测他是否要弃了自己的结发之妻。
七月底,秦王最终现身均州。
贵州与均州相隔何止千里,再加蓝文自京城返回贵州所需时间,至使赵德芳真正进入均州城时已是芄兰失踪整整一个月后。
一个月有多少变数,不曾经历过的人永远不知道。
薛惟吉在均州府附近坐等一个月,竟不曾见过薛素心第二面,那日踏进那幢府邸的她就像是一脚进了无底深渊,再不见她任何踪影,而企图找寻焦芄兰下落的璇儿和蓝武也一直没有任何进展,他们眼中的对手燕王,似乎在转瞬间收了所有羽翼隐藏了起来。
秦王的到来令得几人越见浮燥的情绪稍有平复,而蓝文见到蓝武时的举动更是让紧绷了一月之久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下来。这个向来嘻笑爽朗的少年,在见到自己的弟弟安然站在自己眼前时,居然直扑到弟弟身上大哭了起来,这一哭将赵德芳见到蓝武时的错愕给消失怠尽,与其他人一样站在一旁无奈地笑着。
事情发展已不容几人慢慢叙旧,赵德芳还未坐下休息便片刻不停地直奔均州府,薛惟吉或是璇儿都进不了均州府,但是他可以进,芄兰一事已过整整一月,这些日子来他其实并不担心芄兰的安危,若芄兰确实又是大哥劫去的话,她的安全并不需要担心,他担心的其实是芄兰诡异的身份被人发现,到那时怕是很难收场。
“什么人?竟敢硬闯均州府!”
赵德芳淡淡睥一眼冲上前来拦截他们的蓝衣侍卫,脚下轻转侧过身子避开那侍卫手中的大刀,随即便听闻“锵”的一声,蓝武抽剑挑开了侍卫的刀,面无表情地挡在赵德芳身前,冷声道:“瞎了你的狗眼!秦王殿下的路也敢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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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侍卫经此一吓,蓦地瞪大眼认真看了看赵德芳,脚下一软跪了下去,“小的该死!不知王爷驾临,请王爷饶命!”
微抬手示意蓝武退下,赵德芳目光投向府内,淡道:“燕王可曾在府上?”
“回王爷,主子不在均州府,而在京城。”
“那么薛小姐应该在吧?”
蓝衣侍卫惊慌失措地握紧手中的大刀,半天没哼声。
蓝文上前一步喝道:“王爷问你话没听到吗?”
侍卫颤抖着身子匍匐在地,“请……请王爷饶命……”他被喝令在此守着,便是不许里面的人出去,也不许外面的人进去,可眼前的人贵为王爷,他怎么做都是个死路啊。
赵德芳颔首表示知道了,举步便往内走去,淡声吩咐:“蓝武,如他所愿。”举步跨过门槛的同时身后传来轻微的呼声,赵德芳脚步不停,直接进了大厅。
府里的下人大概没想到会有一群人突然闯进来,一个个都吓得不敢乱动,直到有人悄悄将暂时在这里主事的人找出来后,下人们才知道这闯进来的人来头如此之大。
赵德芳坐在主位上瞧着勿勿跨进大厅的少年,问道:“你是何人?”
“回王爷,小的是小路子,主子不在均州的这段时日,府里小事由小的处理。”
赵德芳正要端过茶杯的手一顿,愕然地看着他,“你就是小路子?上次劫走王妃的那名小太监?”他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当真断定自己拿他没办法不成?
小路子半垂着头跪在地上,显得异常镇定,在场几人对此都有些不可思议,“回王爷,小的正是小路子,王爷若是要找主子,怕是要移驾回京才行,主子如今并不在府中。”
“无妨。”颇觉有意思地勾唇看着眼前镇定自若的小太监,赵德芳索性将到手的茶杯推远,仔细地看着他,“我不找你主子,我是来找薛小姐的,她应该在府中才对。”
跪着的小路子始终没动分毫,依旧保持着半垂眼的动作,“薛小姐前些日子的确在府中住了几天,不过三天前已经离开了,想必已经回京去了,小的听闻她说要回京找小的的主子。”
“不可能!”一直安静随侧的薛惟吉惊呼出声,“我这一个月来一直守着均州府,没看到小妹出来过,她怎么可能离开?”
小路子头也不抬,“薛小姐的确离开了,薛少爷若不相信,可以到府里去搜,小的若有半句虚言,您将小的的命拿去。”
这个小太监不简单!
赵德芳若有所思地看着毫不变色的小路子,突然想到一个积压了许久的问题,“小路子我问你,你当初进出安福宫所用的我的令牌从何而来?”他曾想过是苏离从芄兰那里拿到令牌后交给小路子,但转念又否决这个假设,苏离若当真拿到令牌,绝不可能受困秦王府,她应该早就用那块令牌出府为大哥传话了。
小路子听到此言,嘴边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后回复原样,答道:“回王爷,那块令牌是王妃拿给小的的。”
赵德芳一愣,“你是说芄兰?”
一直低垂着头的小路子缓缓抬起头来直视着他怀疑的眸子,坚定点头道:“是的,王爷,您若不信可以去问王妃,早在去年底王妃便将那块令牌交给小的了。”
一言击起千层浪。
随侍的几人俱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他,随后又都不知所措地看向赵德芳,而赵德芳却是在呆了一下后慢慢合上因惊愕而启开的唇。
“是吗?”
他垂眸无意识地抚着袖口,扬嗓唤过蓝文,“我们回京。”说话的同时站起身来。
“王爷?”几人面面相觑,蓝文诧异地代为开口。
赵德芳淡淡一笑,转头看了一眼同样一副呆滞表情的小路子,举步踏向门口,“走吧,现在就动身回京。”小路子这话若是在他未知芄兰真实身份前听到,他必定要忧心的,但对现在的他来说,芄兰既答应与自己共进退,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大哥这次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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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总是感觉赵德昭的诡计都太简单了~掩面~
素不素因为弦太简单了呢~==|||
第54章、山长水阔知何处(2)
赵德芳一行六人兵分两路,薛惟吉与风行和碧玉按来时路经洛阳返京,而赵德芳与璇儿和蓝氏兄弟则从水陆经襄州返京,两方人希望能在途中遇上薛素心,并约定无论发生何事务必在八月中旬于开封相见。
赵德芳赶回京时正逢北伐之战连日告捷,河东道行营马步军都部署党进连败北汉军,攻入太原城下。皇上又命忻、代行营都监郭进等率兵分攻忻、代、汾、沁、辽、石等州,所向披靡。
朝野上下一派松懈,燕王赵德昭的禁令虽未除,却已能与文武百官上朝,而晋王赵光义却依然被软禁在家,皇上虽因北伐一事高兴,却意外地对向来疼爱有加的弟弟不予理睬,赵德芳一进京便直接入宫面见皇上,言明芄兰失踪一事,然而皇上仅是淡淡表明他已知晓此事,也因事出有因,便对赵德芳擅离职守一事不予追究,让他尽快在短时间内找出德庆公主后返回贵州。
赵德芳知晓事情变得极为异常,父皇就算再如何宠他,也不应该对他三番两次的回京不予任何追究,就算他有多么明正言顺的理由也不可能不受任何惩罚,再者,就在他进一步表示要回安福宫看看母后时,父皇却以让他抓紧时间找寻德庆公主的理由推拖了,令得他出宫时带了满满的疑问。
赵德芳回京做的第二件事便是找上晋王府欲面见晋王,却终因不得其入而作罢,几人悻悻回府,还未踏入正厅,府里下人们便传来另一件令人措手不及之事——
裴总管也失踪了。
据下人们回忆,月前蓝文和璇儿同时离京的当天,裴总管被晋王府的人唤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秦王府里一夜间无人当家,下人们原想寻上晋王府打听裴总管的下落,却一直没有任何回应。所幸一个月来未曾有人找上秦王府,被下人们暂时推出来主事的陈帐房喝令府里人保持平常心,在这多事之秋的混乱里力保秦王府月余的平静。
刚回京便碰上一连串意料之外的事,赵德芳顿感疲惫,无法面见皇叔,又无法与母后相见,他在突然之间不知道从何下手调查,这一次他不便直接找上大哥,在均州发生的一切想必小路子已经差人通知过大哥了,自己这个时候找上门去,必定什么也别想知道。
将下人们都谴散了,蓝氏兄弟和璇儿也被他叫去休息,而他则将自己关进了苍寒阁内苦思对策。父皇反常的态度,不准他面见母后的原因以及皇叔无故被软禁的理由,还有大哥一直以来挑乱一切的无理,这一系列事件像一个越缠越紧的谜团,将他囚困其中找不着出路。
皇叔的目的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很清楚的,他希望自己能越过大哥登上太子之位,只是自己一直以来没有这等想法,而理应是顺位继承人的大哥却在这半年以来做尽许多令人费解之事,他若当真想要那位子,应该知道他最好什么动作都不做以免落人口实,而大哥他却返其道而行,偏偏在这等节骨眼上三番两次地挑起事端,若一切都只是因为芄兰,大哥也完全没必要把事情闹得如此之大,现在朝野上下谁人不知燕王对德庆公主旧情难忘故而与自己弟弟相抗争?
此次事件若又是大哥所为,他又会将芄兰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