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看一眼夜千泽,夜千泽若无其事地喝着他的粥。
他只吃了一碗,便放下了筷子。
李氏想替他再盛一碗,他拒绝,“娘,我不要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一个胃口很大,平时最少也能吃下三碗粥的人,忽然间只吃一碗了,谁都觉得他不正常,怀疑他生病了。
两双手一前一后就欺上他的额。
李氏探过了,寒初蓝又探过了,婆媳俩对视一眼,没有发烧呀。
“泽儿,是不是不舒服?”李氏关心地问着。
“千泽,奶奶知道你胃口大,多煮了些粥的,锅里还有两碗粥呢,我去给你盛来,你要是不吃,便是浪费掉了。”寒初蓝淡淡地说了一句,就去端起他的碗。
夜千泽看着她,欲言又止的,不过听到说会浪费掉,到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勉强地吃完了锅里的两碗粥。
等到回到房里,只有夫妻俩的时候,寒初蓝拿来针,让他坐在油灯前,她细心地替他挑着水泡,一边挑,寒初蓝一边问他:“奶奶煮的粥不好吃吗?”
夜千泽闪眼,她知道他吃了一碗就不想再吃的原因?
“蓝儿,我更喜欢吃你做的。”今天一天的红薯粥都是寒奶奶做的。
夜千泽说道,间接地回答了寒初蓝的问题。
瞟他一眼,就知道他是这个心思。
故意地用针头刺他一下,他吃痛,低叫起来,“蓝儿,痛。”
“痛死你活该,天天砍柴,还天天长水泡,你好意思呀你。”
“水泡又不是我管着的,它要冒出来,我能怎么着。”
音落,寒初蓝又刺了他一下。
夜千泽再次低叫起来:“蓝儿,痛。”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帮不了我们什么,唯有做饭轻松一点,要是不让他们帮着做饭,他们心里会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就是吃闲饭的,是给我加重负担,住在这里也无法安心,所以,我由着他们帮忙做饭。其实,奶奶做的也不算难吃呀。”
夜千泽神色一整,“蓝儿,我以后都不会再像今天这样了。”
寒初蓝笑,摸他的脸一把,“真乖。”
夜千泽脸色一红,她把他当成孩子……把他当成孩子就算了,还要顺手占一下他的便宜。
“要不是遇着你,我都不知道男人的皮肤也能像鸡蛋一样光滑。”寒初蓝说着又摸了夜千泽的俊脸一把,眼里的戏弄涌现,在夜千泽红着脸想学着她摸她的脸一把时,她手里的针一刺,一挑,又挑了他手掌的水泡一下,有意无意地用针尖刮过他的手掌,让他吃痛,只顾着低叫,忘记了占她的便宜。
嘻嘻,向来只有她寒初蓝占他便宜的。
把他掌手里的水泡全都挑完了,寒初蓝又用帕子替他轻轻地擦拭一下掌心,说道:“明天就会好转的了。”
“明天还会再长新的。”
夜千泽音落,寒初蓝就鄙夷地撇他一眼,夜千泽腼腆地笑着。
寒初蓝懒得理这个有时候像个白痴一样的相公,拿着针转身走开。
夜千泽的视线跟着她娇俏的小身影转动着,直到她爬上了床上,倒头便睡,他才低低地笑着敛回视线,拿过自己经常看着的书,就着油灯细细地翻阅起来。
寒初蓝不知道他看的什么书,趁他不在,她也翻看过,很多字都是她不认识的,她便懒得去研究那是什么书了。
大星王朝不存在于中国古代历史,寒初蓝觉得这个朝代的文字她不认识也很正常。
偷偷地翻过身来爬在床上,寒初蓝偷看着那个坐在油灯下认真地翻阅着书本的美男子,想着和夜千泽关系渐渐融洽,还亲吻过了,她的脸瓜儿悄悄地红了,以前的淡冷在夜千泽面前不再复现。
看着看着,寒初蓝的眼皮直打架,她只得闭上眼睛,跟着周公走了。
等她睡着了,夜千泽才放下手里的书本,起身走到床前,看到爬着睡的寒初蓝,他低笑一下,伸手轻柔地抱起寒初蓝,把她平放躺在床上,不用爬着那么辛苦。抚着她的小脸,他低喃着:“想看我,我可以坐在你面前,让你看个够的,何必偷偷地看。”
“妈……”
寒初蓝估计在做着梦,忽然呢喃着叫了一声。
夜千泽抚着她小脸的手轻轻地缩了回来。
“妈……我回不去了……妈……”
寒初蓝再次呢喃,神情似是痛苦不堪,让夜千泽一僵,想起了她那次和他提到非洲黑人的时候,她的眼里也有过痛苦及思念。
妈,应该是对母亲的称呼吧。
她的亲娘是谁,她不是不知道吗?
她怎么会在梦中叫着娘?还说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她要回到哪里去?
夜千泽神色幽深,伏下身,在她的耳边轻喃着:“蓝儿,回不去就不要回去了,这里便是你的家,我便是你的亲人。”
不知道是他的轻喃起了作用,还是寒初蓝的梦结束了,寒初蓝没有再呢喃,脸上的痛苦也慢慢地消失。
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夜千泽站正身子,沉吟片刻,扭身便走。
还是在河中的木桥上,一身粗布衣裳的夜千泽迎着夜风立于桥中央,不像昨天晚上那般俯瞰河底,而是望着远方的黑色天际,浑身上下散发出沉凝气息。
小半个时辰后,代青从后山里走出来,走到他的身边,温沉地问着:“泽儿,怎么了?”
“非洲在哪里?”
夜千泽扭头,炯炯地盯着代青,沉声问道。
代青凝眉说着:“非洲?听着好像是个地名,但大星王朝没有这个地名,大历国也没有,东辰国亦没有,轩辕王朝我不太熟悉,不知道有没有,大周也没有这个地名。”
“让人查探一下,非洲在哪里?”夜千泽吩咐着。
不管非洲在哪里,他都要查到,他想知道那是怎样一个地方,为什么他说要带着蓝儿去那里玩的时候,蓝儿眼里会掠过思念及痛苦。
夜千泽并不知道寒初蓝思念的不是非洲,而是思念二十一世纪的亲人。
“好。”
代青没有多问,应允下来。
“泽儿,你媳妇儿要种什么?”代青忽然问着,指的是寒初蓝请人犁的六亩荒田。
撇他一眼,夜千泽淡冷地应着:“与你何干?”
代青被他的话塞得只能干瞪眼,半响才讪讪地说:“师父不过是想关心关心你们。”
“谢了。你还是管好你的宠物们,再让它们出来吓着我家蓝儿,我可不客气了!”
代青又是一塞,这个无情的徒儿!
“让猛儿给我捕猎些小动物,我每天上山砍柴时带下山来,连着柴一起拎到市集上去卖。”夜千泽忽然吩咐着。
代青不依了,“猛儿不是猎人!”
阴阴地睨着他,夜千泽冷笑着:“它不是猎人,你平时吃什么?”
“泽儿,你已经变成了樵夫了。”
“再由樵夫变猎人,不是挺好的吗?现在什么身份对我来说重要吗?”
代青哑口无语。
☆、059 你有阴招,我有阳谋
有相公暗中帮着发家致富的寒初蓝睡得很香,对于河边木桥上发生的交谈,她一点儿也不知道。夜千泽回来的时候,动作更是悄无声息的,进房后,他走到床边,替她扯过被子盖上,入秋的天气,别看白天还能热死人,到了晚上,已有凉意。
盖被子的时候,寒初蓝似是有几分醒转的样子,她微微地睁开眼,看到床前的夜千泽,她又重新闭上了双眸,继续睡她的。她这个样子,让夜千泽神情放得更柔了,因为那是对他的信任。
夜越发的深了。
夜千泽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小妻子一会儿后,才扭身回到稻草堆前,他在稻草堆上已经睡了小半个月了吧。和衣躺下,夜千泽的脸朝着床,这样在小妻子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到他,他希望她醒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人都是他。
闭上眸子,夜千泽放松警惕入睡。
在张家村里,虽然村子里的村民有好有坏,更有不少光棍垂涎着李氏的美色,但自从寒初蓝替李氏赶跑了那些找上门来的男人后,又因为寒初蓝敢和张有福夫妻争斗,“名声”在张家村算是大震了,让那些好色的光棍们,不太敢再到夜家来。所以,现在的夜晚,夜千泽都可以睡个舒舒服服的好觉。
清水县,杨府。
一只信鸽趁着夜色,悄悄地飞进了杨府,清风楼某间房的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信鸽飞进了那间房里,一身白衣的男子从信鸽身上取下了一张小纸条后,便拍了拍信鸽,信鸽懂事地拍拍翅膀,便飞离了房间,房门随即被关上。
男子展开小纸条看了看,随即用火把纸条烧掉了,深邃的眸子变得更加的深邃,唇边却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
隔天。
天刚蒙蒙亮,寒初蓝便醒了。或许是出身农家的原因吧,农村人都是很早起来做事的,特别是夏天,正午的太阳大,人们为了在太阳最烈的时候安然坐在家中,便选择在清晨起来到田里地里干活,等到上午十点太阳开始毒辣之时,人们已经忙完归家了。寒初蓝打小便养成了这个早起的习惯,在穿越前,她活到了二十四岁,二十四年来,起床最迟的时间不会超过八点,一般都是六点左右就起来。
穿越后,由农家女变成了农家妻,生活环境比起她以前的二十四年人生中更加的困难,她这个早起的习惯更是得保持着。
睁开眼,她就看到了夜千泽那张俊美得过份的脸,她眨了眨眼,脑子完全清醒,看到夜千泽没有盖着被子,她便拿起床上的破旧打满补丁的被子,下床走向夜千泽,蹲下身去,把被子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然后蹲在稻草堆前,默默地看着他。
这是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王爷,却因为一场大火,被逼着离开原本属于他的家,隐居于此,过着苦哈哈的生活,怪不得他做什么事都做不好,骨子里头带着的那般尊贵血液,十二年了,依旧让他无法丢弃吧,所以没有办法真正地融入农家,又或许是那些人宠着他,护着他,不让他做事,又或许是故意让人觉得他没用吧。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寒初蓝觉得自己的男人活得都很累。
劳动的累,休息一下便能恢复体力。心累,却很难恢复。
伸手,寒初蓝轻轻地摸了摸夜千泽的脸,睡着的他被她占便宜不会红脸。
知道他的身世后,她依旧把他当成个中看不中用的男人,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在她的眼里,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
她在慢慢地培养这个中看不中用的相公,让他能分担这个家的担子,毕竟他才是一家之主,哪怕他给她当家。一个家,男人太没用,女人再能干,也为外人瞧不起,她更不想让他被人指指点点,说他是个吃软饭的人。
掌下的皮肤如同女子一般白皙光滑,寒初蓝又摸摸自己的脸,随即嘀咕着:“比姐的皮肤还要滑,过份!”
说着,人便站了起来,懒得再看夜千泽,扭身就离开了房里。
她一走,夜千泽漂亮的凤眸就睁开了,他也摸摸自己的脸,眼里有着疑惑,怎么他觉得是她的皮肤更滑一点?
小媳妇儿肯定是嫉妒他比她长得好看,才会颠倒黑白的。
夜千泽在心里如此的解释着。
房外有着细微的响动,他知道是寒初蓝在做早饭。
摸摸肚子,夜千泽低低地笑了起来,她一做吃的,他肚里就大唱空城计。
“姐姐,天色还早,你回房里再睡一会儿,让怀云来做吧。”房外传来了怀云细微的说话声,小丫头也起来了。
“不了,姐姐做吧,怀云,你昨天在田里忙了一整天,肯定累坏了,趁早饭还没有做好,你回屋里再休息片刻,等姐姐做好早饭了再叫你起来。”寒初蓝轻声回绝怀云的帮忙,末了还说一句:“你姐夫的嘴让姐姐养刁了,喜欢吃姐姐做的。天天就是红薯粥,也能把他的嘴巴养刁,要是生活好一点,估计他的嘴巴会比杨公子的更刁。”
怀云笑,打趣着:“姐姐,姐夫不是嘴刁,是心刁。”
明白过来,寒初蓝轻嗔着:“你这鬼丫头,才多大,你懂什么,快点去睡。”
“我不睡了,我帮姐姐搓面粉吧。姐姐要做什么包子?”
“做馒头吧,再煮些稀粥。怀云,姐姐今天也要送柴到清水县去,会有小半天不在家,这个家,你要看好。”寒初蓝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小声地叮嘱着怀云。幸好她收留了傅氏兄妹,兄妹俩年纪虽然不大,却是劳动的一把能手,什么都会做,这样子她可以放心地做其他事情去,留下怀云都能照顾好这个小家,否则以李氏是根本看不好这个家的,更别说还有两位老人家在,她担心颜氏随时会找上门来再闹一场。
怀云嗯着。
房里的夜千泽听着两个女孩子的对话,一颗心千百转,本能地搂紧了小妻子给他盖上的被子,把被子当成了寒初蓝。
天慢慢变得亮了起来。
夜千泽才想起来,就听到推门的声响,他马上又倒回稻草上,抱紧被子装睡。
寒初蓝走进来,淡淡地叫着:“千泽,起来了。”
夜千泽装着没听见似的,继续装睡。
寒初蓝顿了顿,走过来,在他面前蹲下,伸手推他,叫着:“千泽,起来吃早餐了,我做了馒头,煮了稀粥,都是经我手做的。”
“嗯。”
夜千泽故意翻转身去,但还没有起来的意思。
“还赖床了。”寒初蓝嘀咕一声,夜千泽在心里纠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