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妃扶着夜沐下来,李氏则牵着夜君睿。
玉彬等人又一一向夜沐夫妻见过礼,见礼后,他恭瑾地对夜千泽和寒初蓝说道:“夜将军,小小姐,末将在前方的无名小镇等候半个月了,亦在无名小镇上准备好酒菜,夜将军请随同末将前往无名小镇用过膳后稍作休息,再与末将等人一起回到朔州见大将军。”
夜千泽嗯着,见到了玉彬,他的心安定了不少,却也明白要叙旧也不是现在,更不是在这里。
玉彬看看寒初蓝,又看看夜千泽,再把大家都环视了一遍后,好奇地问着:“小少爷呢?”他们得到的消息是夜千泽救着一家老小杀出帝都的,寒初蓝闯帝都也是为了救儿子,现在沐王府一家老小都在这里,独不见寒初蓝的儿子。
夜千泽神色有点黯然,看了寒初蓝一眼,寒初蓝干笑两声,望向远方眼神有点飘渺,答着玉彬的话:“平安被药王谷主带回药王谷了,没事,过段时间等我们有空了,就去药王谷把他接回来。”
玉彬意识到其中还有变故,寒初蓝不愿意说,夜千泽沉默着,只心疼地看着寒初蓝,玉彬也识趣地不再问下去,至少他知道孩子还活着。
来人既然是玉铃兰派来接应夜千泽的,余许等人便从路边的山林里走出来。玉彬瞧着了余许等人有一分诧异,又觉得理所当然。
云家残军现在不属于云家军了,而是夜千泽的亲兵,夜千泽还活着,回来了,他们自然就回归大队伍。
在回无名小镇的路上,夜千泽问清楚了现在的情势,知道从无名小镇开始的几个州郡都被玉铃兰占领了,收归他名下,尊他为主。所以玉彬才会带着人驻扎在无名小镇上等着夜千泽等人。
“我娘也在镇上吗?”
寒初蓝没有再回到马车内,而是骑着马跟在夜千泽的身边,听着玉彬细说现下的情形,她轻轻地问了一句。
“大将军不在镇上,还在朔州,东辰帝君倒是在镇上。”玉彬答着,提到欧阳烈时,他的眼神还有点冷,口气也带着点点不欢喜。
看在欧阳烈为了小小姐做了这么多事的份上,他没有背着大将军结束欧阳烈的性命。
得知父亲在镇上,寒初蓝顿生一种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即赶到小镇上。
一行人到达小镇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军队没有进入小镇,而是在镇外的临时帐蓬里驻扎下来,只有夜千泽几个人随着玉彬入了小镇,小镇上到处可见玉彬带来的将士,戒备相当的森严,就算他们不扰民,一个普通的小镇忽然来了这么多的人,也惊扰到小镇上的百姓,让他们心生几分的恐慌,玉彬等人在这里住了半个月,百姓们知道这支军队不会对他们不利,才慢慢地松懈下来,但到了晚上,还是个个都关门闭户,不敢随意外出。
此刻镇上的那条主街道上,除了随处可见的守兵之外,见不到一个老百姓。
马车的车轮辗压在街道上,发出些许的声响,住在镇上的老百姓又有点好奇,藏在屋里,开着些许的窗偷看着街道上的情况。
欧阳烈住在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里,那家客栈白天开门做生意,晚上却不再接收投宿的客人,因为都让欧阳烈等人住着。因为欧阳烈住在这里,这间客栈的守兵便显得比小镇入口处要多一些。
得到通报,玉彬接到了夜千泽一家老小,欧阳烈从客栈里迎出来。
借着客栈门前的灯笼,他看到了死而复生的女婿,撇下他们独自跑回帝都救外孙的宝贝女儿,欧阳烈脸上刚硬的线条软和下来。
夜千泽与寒初蓝双双跳下马来,双双跪在欧阳烈的面前,夜千泽歉意地说道:“女婿千泽见过岳父大人。”他坠崖之事,大家都当他死了,为他伤心了好几回,再见岳父,他有这个必要向岳父道歉。
寒初蓝还朝欧阳烈叩了几个头,“女儿不孝,让爹为女儿担心了。”
欧阳烈连忙把女儿女婿扶起来,先紧紧地握住夜千泽的手,细细地打量着夜千泽,嘴里欢喜地说着:“我就知道你这小子命硬的,你那么爱我的女儿,哪舍得抛下她先走,我女儿有眼光,没有选错人。”说完却给了夜千泽有力的一个拥抱。喃喃地说了一句:“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这一句喃喃之话才是欧阳烈的感情流露。
他也心爱的女人此生怕是都没有办法结合了,他们当爹娘的过得不幸福,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希望孩子能比他们幸福。
“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夜千泽歉意地再说了一句。
欧阳烈松开了夜千泽,垂眸就瞪着还跪着的寒初蓝,弯下腰去,手指就不客气地戳到寒初蓝的额上,又气又心疼地骂着:“蓝儿,翅膀硬了,能飞了,什么都可以不与爹娘商量,自己去做了?你有没有为爹娘想过?你自己跑去为千泽报仇雪恨,自己跑到帝都去,你知道你那样做有多么危险吗?你就不能与我们商量一下吗?你就不信爹娘吗?爹娘帮不到你?知道你被夜无极软禁在皇宫,要被逼为后时,你知道爹娘心里有多么长急吗?想救你,又鞭长莫及,愁煞你爹娘。你这个不孝女!”
骂到最后,欧阳烈却是心疼地把寒初蓝扶起来,搂入怀里,心疼地轻拍着寒初蓝的后背,心疼地说着:“蓝儿,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夜无极欺你娘家无势,爹就让他尝尝你娘家的厉害!”不把夜无极从皇位上扯下来,他就不叫做欧阳烈!
“爹。”
寒初蓝缩在父亲宽大温暖的怀抱里,哽咽地道歉:“爹,对不起。”她当初为夜千泽报仇雪恨,她觉得那是她的责任,她不想连累父母,毕竟那个时候,玉铃兰还没有反朝廷,她不能那么自私,把父母都拖下水。
回帝都,更不能连累他人,夜无极要逼的就是她回去,她连元缺都不想连累了,更不要说自己的父母。
“你呀,等着被你娘骂个狗血淋头吧。”
欧阳烈爱怜地轻推开她,用自己的衣袖帮寒初蓝拭去了泪水,看着瘦了一大圈的女儿,才意识到不对劲,赶紧问着:“我的宝贝外孙呢?”
“还活着。”
寒初蓝轻轻地答着。
欧阳烈蹙着眉瞪着女儿,明显便是不满意女儿敷衍的答案,追问着:“你没有把他带回来吗?”
“爹,平安被下了盅毒的。元缺替我们联系了他的师父,也就是药王谷主替平安解毒,但谷主向我们提出了要求,他可以救平安,却要把平安带回药王谷去,名义上还是元缺的徒弟,在平安十岁之前,不允许我们去见平安。”
夜千泽低沉又歉意地解释着。
欧阳烈抖了抖眉,龙颜有几分的震怒,不过想到谷主那出神入化的武功及怪异的行事作风,他只能恨恨地骂着:“那个老不死的,简直就不把朕放在眼里。”
人家还真的不把他这个一国之君放在眼里呢,敢当着万马千军的面扒掉他的战袍。偏偏人家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没有谷主,他早就死在玉铃兰之手。
记起谷主提起过要玉铃兰同意把寒初蓝嫁给元缺,欧阳烈又赶紧问着:“他又没有说让你……”看了一眼夜千泽,欧阳烈又顿住不说。
寒初蓝知道父亲想说什么,点了点头,“就是因为他的目的没有达到,才会把平安抱走的。”
欧阳烈不说话了,长叹一声,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脸,爱怜地说道:“蓝儿,难为你了。”错眼,瞧着周妃扶住的夜沐,欧阳烈又上前几步,站在夜沐的面前打量了夜沐几眼,随即客气地朝夜沐拱了拱手,客气地说道:“现在咱俩就以亲家相称吧。”
一个是一国帝君,一个曾经是一国摄政王,都是身份尊贵的人,此刻一个依旧意气风发,一个却落魄如斯,可叹造化弄人。
夜沐也客气地还了一礼,话却是由周妃代为回答的“王爷说真想不到能与帝君结为儿女亲家。”
两个人对视一眼,造化弄人四个字同时在他们的眼内闪过。
客套过后,欧阳烈领着众人进了客栈,早就准备着的酒菜,重新热过后,端了上来,让大家先用膳。
用过膳后,夜千泽与欧阳烈商议要事,寒初蓝在房里的桌子前坐着,借着灯火不知道在写什么。等到夜千泽回来的时候,她还在写着。
夜千泽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温声问着:“蓝儿,你在写着什么?”
“写信给怀云,让她提前把水稻收割。少帝必定断了我们的粮草供应,说不定还会派人到清水县去,元缺很清楚我手里有什么产业,他向着少帝,对我们非常的不利。我们想到的,他也会想到的,他想到的我们未必能想到。咱们得先把这一季度的水稻收仓,免得被少帝截住。”
寒初蓝放下了笔来,信已经写好。
从夜千泽坠崖至今,她都没有再收到怀云送来的信。她知道那是因为她后期居无定所,怀云难以联系到她。怀云有孕在身,她也不想让怀云再为她的事而担忧。现在怀云的孩子应该生了下来,她与夜千泽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联系怀云是必须的。
她担心夜无极还会利用怀云来对付她,就算不利用怀云,仅是截了她的粮,断了她在清水县的财路,对她也有一定的影响。
帝都的食福酒楼,她猜测着已遭不测。
离开的时候,什么都顾不上,现在顾得上却迟了,希望星月能早作安排吧,夜锦英说过食福酒楼赚了不少的钱,如果那笔钱落入夜无极的手里,她只能气自己没有远见,未能及早安排。
面馆和珍珠粉的生意倒是不用太担忧,那些生意不在大星境内。
做生意呀,还真不能只呆在一个地方,得多个地方谋条生路,在必要的时候才能有后路可以走。
夜千泽从她的面前拿起了那封书信,看了看后,又把书信放回桌上,说道:“蓝儿,我刚才与他们商议的时候,已经安排了。正如你所说的,我们能想到的,他们也能想到,而且会想到比我们早,送信给怀云太迟了,咱们这里距离清水县,就算是快马加鞭地赶路,也要一个月,而帝都距离清水县,只需要十几天时间就能到达,在时间上咱们是抢不过他的。”
寒初蓝望向他,倒是没有心急,夜千泽的神情告诉她,他安排得很好,只等着他告诉她。夜千泽握住了她的手,他坐近前,揽着她的肩膀,温和地继续说着:“我刚刚收到消息,夜无极派人去查抄食福酒楼,好在星月醒目,提前半个时辰关了门,并把银两都转走了,夜无极扑了个空。元缺对你的底细最为清楚,有他在夜无极的身边,我们就如同透明一般。断了对我们的粮草供应,必定还会控制住你在清水县的田地,甚至连同杨府都会受到控制,我让师尊放出联系烟火,联系临川等地的暗卫,务必要把夜无极派去清水县的人截杀,也让人转告怀云,让她把你名下的水田抢收,运粮入仓。元缺的消息极为灵通,希望能抢在他知道这一切前,怀云能完成任务吧。”
“那舅甥俩心狠手辣,会不会对杨庭轩和怀云下毒手?还有爷爷奶奶他们,余将军他们的家人都还在清水县。”想到这些亲人,寒初蓝有点紧张,恨不得自己插上翅膀立即飞回清水县,救走所有人。
清水县可以说是她的老剿。
“余将军他们的家眷当初是以难民入清水县的,不容易被查出来,就是爷爷奶奶和杨府会被控制,元缺很清楚杨庭轩与你的合作关系,更清楚爷爷奶奶对你的恩情,极有可能会利用他们来对付你。我让暗卫们转告杨庭轩,最好就是带着一家老小转移,爷爷奶奶他们,我也让人去带他们走了。只要时间上来得及,不会有事的。”
夜千泽似是在安抚着寒初蓝,又似是在安抚着自己。
他揽紧寒初蓝的肩膀,头靠着寒初蓝的头,抿了抿唇后又说了一句:“元缺对你感情深厚,或许他不会伤害爷爷奶奶,但杨府拥有家财万贯,你在清水县的产业又是靠着杨庭轩和怀云帮你打理着,元缺肯定会对杨府下手的。”
“他要银两倒是没事,只要不伤害怀云他们就行。”
夜千泽笑了笑,亲了亲寒初蓝的脸颊,安抚着:“蓝儿,别担心,怀云也不是那么容易伤害的,她本来也是我身边的暗卫,是我调到你身边去帮你的忙。”这件事,他瞒了她两年多。
闻言,寒初蓝抬眸看向了他,夜千泽又笑着亲了亲她,解释着:“怀真兄妹都是我的暗卫,不过是那种还没有接受过完整培训的暗卫,我担心你的安全,便与他们合演了那一出戏,让你收留了他们兄妹俩,成为你身边的好帮手。蓝儿,我这样做真的只是为了你好,并不是派人来监视你的。”
寒初蓝咂咂嘴,有点沮丧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好,我也知道我一路走来,走到今天,都离不开你的明里暗里的支持。”夜千泽爱怜地松开了揽住她肩的大手,改而托住她的脸颊,凤眸含笑注视着她,“蓝儿,你不开心?”
“一个女人想在异世强大起来,真难,没有男人做后盾,怕是不可能。”寒初蓝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表面上看去,夜千泽没有帮到她太多,事实上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