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不休妻!”夜千泽有几分的怒气,提醒着:“蓝儿已有身孕!”
玉铃兰眼里也有着几分痛楚与不忍,“可是玉家家训与你们皇家不成文的习惯……”
“我虽是夜家王朝的人,可王朝容不下我,我何须去守着他们不成文的惯例?我说过,休得再提此事!看在你是蓝儿的亲娘份上,我不与你计较,换作他人如此反复地逼着我休妻,我定惩不饶!”夜千泽一甩衣袖就要走,走了几步,又顿住脚步扭头对玉铃兰说道:“你其实很疼爱蓝儿,怎么说你们都是母女,血浓于水,当娘的最希望的莫过于儿女幸福。相信我,我能给蓝儿幸福。你们玉家满门忠烈,玉家女儿不嫁于皇家子孙,死守着这条家训,但皇家回报给你们的是什么?别说你现在坐着大将军之位,手握兵权,说明白一点,不过是帮别人流血流汗好让人家坐在龙椅上一呼百诺,在皇城里尽享荣华富贵。娘,有时候,人要学会自私,把这点自私留给自己的儿女。”
说完,夜千泽大步离去,留下久久不语的玉铃兰。
人要学会自私一点。
她就是不懂得自私,所以一生都献给了战场,她玉家满门都献给了战场,她本来还有一个哥哥的,哥哥是她这一代中唯一的男儿,可以说玉家传宗接代的重担全都落在哥哥身上的,但为了保家卫国,她爹还是安排哥哥与她一起上阵杀敌,结果哥哥战死沙场,她爹只知道抱着哥哥僵硬的尸首痛哭流涕,末了仰天长啸一声:“谁叫他是玉家的儿子!”
那情那景,何其的惨烈!
玉家的人,生来就要保护大星王朝!
她自小也被灌输着“保家卫国”的思想,只允许她牺牲自我,成全大局,不允许她破坏大局,成全自我。
要不是爱上了欧阳烈,生了一个女儿,她都会以为自己这一生,都是为着保家卫国而活着。
“难道,我真的错了?”
玉铃兰喃喃自语。
“逼着自己的女婿休掉自己的女儿,难道就没有错吗?错得不能再错了,试问天下间的娘亲,有哪一个像你这样做的?好在你的女婿对你的女儿情深意重,不会为你所逼。”
轻叹声夹着轻轻地指责响起,是欧阳烈的声音。
玉铃兰没有回头去看欧阳烈,她喃喃着:“我只是不想让蓝儿被卷入皇家,皇家无情。不想她像她婆母那般,死得冤枉,死得无奈。”
“什么因便有什么果。这是蓝儿的命,她生来便是皇家的人,现在已经被卷入了,就算你把她扯出来,就真能太平?不说别的,仅是她继承了她婆母的凤凰令,就足够让她走到天涯海角也会遭到暗杀。”
欧阳烈叹着气,站在玉铃兰的身边,望着她,不忍又不得不说着实话。
“只要千泽休了她,凤凰令自然不会再在她身上。”
“兰儿,你就真想看到蓝儿被休吗?你就没有看出来,千泽很爱蓝儿,蓝儿也很爱千泽,蓝儿那么累做什么?四处开铺赚钱做什么?全都是为了夜千泽。易儿告诉我,喜欢蓝儿的男人并不止千泽一个,元缺也深爱着蓝儿,救了蓝儿无数次,什么好药都一股脑儿送给蓝儿,蓝儿有什么意外,他的焦急一点都不比千泽少,撇开元缺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他是个相当优秀的男子,可是蓝儿接受他的爱了吗?半点也没有!蓝儿要是没有了千泽,你有想过她会怎样吗?你又想过千泽会怎样吗?是,皇家是无情,但皇家的无情并不在千泽身上。”
玉铃兰沉默。
欧阳烈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膀,把这个心里只装着国家,装着战事,装着所有规矩礼数的可怜女人搂入怀里,心疼地叹着气,说道:“没有了千泽,蓝儿或许不会寻短见,却会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身为父母,你难道不会心疼吗?没有了蓝儿,千泽会疯,你见过疯子吧,你就愿意看着自己真正要效忠的主上成为一个疯子吗?”
靠在他的肩膀上,玉铃兰痛苦地说道:“烈郎,你教我怎么办?我的生命里头,就只有尽忠守规守矩的。我一时之间……我不想蓝儿难过,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蓝儿,我怎么舍得让她难过,可是……我,我真的错了吗?”
尽忠,这两个字刻在她的脑海里,早就根深蒂固,哪怕是面对着自己的女儿,依旧是这两个字占据着上风,让她一下子就撇开,她真的很难做到,至少也要给一点时间让她缓冲一下。
欧阳烈心疼地安抚着她:“我知道,兰儿,我都知道的。千泽和蓝儿,我们都不要插手去管,让他们好好地爱下去,白头偕老,过着我们无法过的好日子。”他一心求玉铃兰的原谅,做梦都想娶玉铃兰过门,却也明白,过去的阴影会一直留在玉铃兰的心底,那一场战争中,双方中的数万亡魂横在中间,他们想真正地走到一起,机会基本上为零。
执子之手,与之偕老,他们无法做到,就让他们的女儿去替他们做到。
玉铃兰落了泪,仰眸看向欧阳烈,从欧阳烈眼里看到了心疼及不舍,她终是含泪点了点头。
“兰儿。”
欧阳烈的心因为她的泪揪成了一团。
但他并没有去安抚她,没有叫她别哭,他让她哭,哭个够。这么多年来,他不好过,她比他更不好过吧,太多的恨,太多的怨,太多的委屈压在她的心头,都快要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了,让她哭出来,哭出来会好过一点。
“我还担心千泽将来坐上了帝位,他的后宫会被塞满了各色佳丽,到时候,他就不会再守着蓝儿了。”毕竟帝皇就没有一夫一妻的。
欧阳烈倒是个例外。
“千泽的性子是温和了点儿,没有帝皇那般子狠辣的劲儿,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只要他不喜,就没有人可以往他身边塞女人。咱们的蓝儿也是个好样貌的,配他也合适。我更相信千泽不会委屈蓝儿的,蓝儿的性子属于独食的,或许在他们身上能创造出流传千古的佳话。”
欧阳烈对夜千泽的信任更深一点。
玉铃兰点着头。
奇迹,是去创造出来的。
欧阳烈在这府衙里暂时住了下来,玉铃兰也一样,朗玉卿极力邀请她住到他临时住着的大宅里,她淡冷地拒绝了,说住在府衙里,商议事情更方便。
想到玉彬在,夜千泽等人都在府衙里,郎玉卿倒是没有多想。
玉铃兰本来就不喜欢搞特殊化,经常是部属住在哪里,她也会住在哪里,最多就是她住一个院子,部属们住另一个院子,区分着男女之别。
寒初蓝午休起来后,就带着彩月收拾出两间厢房,让父母住下。
发现宝贝女儿安排玉铃兰住在自己的隔壁,欧阳烈偷偷地朝寒初蓝拱手作揖致谢,寒初蓝回给他一记加油的姿势,欧阳烈看得莫名其妙的,不明白女儿做的古怪动作是什么,寒初蓝只得小声说:“加油!”
寒初蓝又指指天,再摸摸自己的肚子,然后悄悄地指指玉铃兰的房间,嘻嘻地冲欧阳烈笑。
欧阳烈那张脸煞地涨红起来,寒初蓝愣了愣,在心里笑着:这古代的人,怎么都这般的纯情?调侃一下都会脸红。
其实玉铃兰待在后宅里的时间很短,她毕竟是大将军,朗玉卿也是大将军,名声及地位都不及她,再者她带了三万兵马来,玉彬现在领着将近三万的兵,两者汇合便是将近六万的人,在士兵的数量上,就压住了朗玉卿。她还要与诸将商议要事,还要问及现在的战况,及派人去打探伏州的守兵有多少,堪探伏州的地理位置,看看如何攻城更有利。
除了第一天刚来的时候,白天呆在后宅里,隔天开始,她只有用膳时才会回到后宅来,让欧阳烈想与她亲近亲近都没有机会。待到晚上,欧阳烈第一个晚上,敲开她的门,然后一盆冷水朝他当头倒来,门随即关上,传出她冷冷的警告之声:如敢潜入她的房里,她就死给他看。
她不杀他了,她自杀!
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欧阳烈只能像个落汤鸡似的回到自己的房里,在与她连着的那道墙边听了一个晚上,她睡了一个好觉,他第二天补一整天的眠。
第二个晚上,他提前潜入她的房里,等到她深夜回来,上床休息了,他才摸出来,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就想钻到被子里与她共眠,谁知道她反应特别的好,哪怕困得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还是准确地一脚踢来,把他狠狠地踢到一边去,接着掷来冷冷的警告:“滚!再过来,我立即咬舌自尽!”
结果,欧阳烈这位堂堂一国之君,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他宁愿回到房里再蹲一晚的墙角,也不想逼得她真的咬舌自尽。
这个女人反脸就像翻书一样快,明明那天伏在他的怀里,大哭了一场,利用完他的怀抱后,转身又反脸了。
女儿还让他加油,再给她添个弟妹呢,他连床都摸不上,哪还能再替女儿添弟妹?
第三天的早膳了。
明天,玉铃兰和夜千泽就要带着大军去攻打伏州,而欧阳烈这位东辰帝君也要回到他的军队中继续他的御驾亲征,可难得地与兰儿比邻而居,他却连个啵儿都没有打到,感觉太失败了。
关心则乱所致吧。
他就是担心兰儿会咬舌自尽呀。
欧阳烈顶着黑眼圈坐在玉铃兰的对面,用着黑眼圈的大眼,死死地盯着玉铃兰看。
他想坐在玉铃兰的身边,可玉铃兰的身边坐着宝贝女儿以及电灯泡女婿。玉铃兰是故意的,让女儿女婿坐在她的身边,不让欧阳烈有机会亲近她。
寒初蓝看看母亲神清气爽的,再看看父亲频频地打呵欠,还两眼尽是黑眼圈,就猜到老爹未能与母亲亲近,她苦笑地问着父亲:“爹,你这两天睡不好?”
“嗯。可能认床吧。”
淡冷地喝着粥的玉铃兰差点被粥呛着。
认床?
明明就是守了一夜的墙角,听她房里的动静,竟然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自己认床,这个男人撒谎的本事还是像当年那般高超。
他还担心她的房里会有其他男人吗?连守了两夜的墙角。
这一辈子,她只会有他这一个男人。
其他人,入不了她的眼,入得了眼,也入不得心。
寒初蓝想说什么,看看夜千泽,夜千泽回给她一记别太急的眼神,她微微地点头,但还是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老爹。
明天,母亲就要带兵出征。
父亲也要回到自己的军队中去,今天之后,一家人又等于各奔东西了,父亲的渴望很简单,就是能与母亲亲近亲近。
她,难帮到父亲的,就是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让父亲坐到母亲的身边,虽然无法拥母亲入怀,无法给她制造弟妹,至少拉近了距离,对父亲来说便等同望梅止渴。
在心底长叹一声,说不心疼这对有情人是假的。
欧阳烈立即挪坐到玉铃兰的身边。
玉铃兰瞪了他一眼,继续喝她的粥。
夜千泽碰碰寒初蓝的手,寒初蓝看向他,他朝屋外眨了眨眼,寒初蓝明白过来,说了一句“我吃饱了。”然后就起身走开,夜千泽自然也跟着。
其他人明白夫妻俩的意思,也都纷纷说吃饱了。
屋里只有欧阳烈与玉铃兰两个人。
与夜千泽十指紧扣地走在回廊下,寒初蓝久久不语。
夜千泽也不说话。
走到回廊的阵尽,寒初蓝在廊下坐了下来,看着院中的萧条,顿生起几分的烦扰。
夜千泽挨着她而坐,坐下来,自动地拥住了她,问候过小小千泽是否听话,又逗了小小千泽片刻,夜千泽才轻轻地说着:“蓝儿,你爹娘的事情急不来的,你也别太担心了。”
“我爹,我就是心疼他们。”
“你爹娘,不过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欧阳烈与玉铃兰相处的独特方式。
寒初蓝不说话了。
远处走来一位小将,正是史长治。
看到史长治后,寒初蓝连忙退出夜千泽的怀抱,史长治却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
史长治手里拿着一封信,他走到两人的面前,便把那封信递给了夜千泽,恭敬地说道:“夜将军,这是大历国信使八百里特加急送来给你的信件。”
夜千泽闪了一下眸子,才接过了那封信。
当着史长治和寒初蓝的面拆开了信,抽出信件来看,看完后,他淡淡地笑着,“大家的想法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寒初蓝望着他。
夜千泽把信递给她看。
寒初蓝看完了信,又把信递给史长治看,史长治迟疑了一下才接过信件看。
信是上官平差人八百里特加急送来的,意思也是像欧阳烈向夜千泽提起过的一样,三国暂时联盟,共同对付大周,谁也不要在背后搞偷袭。
史长治把信看完后便把信还给了夜千泽,说了一句“末将告退”,便走开了。
战场上的事情,寒初蓝不想去管,但她还是有着忧虑,问了欧阳易曾经问过她的问题,“千泽,你会不会有一天带着你的精兵踏入东辰的境内?”
夜千泽微怔一下,大手一伸,又揽住了寒初蓝的肩膀,温声说着:“三国同时进攻大周,大周就算有近百万的守兵,也会应接不暇,估计用上一年半载,甚至短短三四个月,就能瓜分了大周。你爹虽然只带着十五万精兵,他用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