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始终没有一个人跟眇目人打招呼。如今酒楼上的食客,已是疏疏落落,没有几个人,眇目人敢情等得不耐。
忽又起身下楼而去。
凌君毅跟着站起,会过酒帐,扬长出门,远远跟了下去。眇目人脚下忽然一紧,穿过两条横街,一直往南行去,走了两里来路,地带已极冷僻。一会工夫,来到一座祠堂前,只见他回头望望身后,忽然双足一点,纵身上墙,逾垣而入。
凌君毅跟到词棠右侧,微一提气,悄然跃登围墙,举目望去,眇目人跃落天井,略为超越了一下,就举步朝正厅走去。
凌君毅哪还怠慢,足尖在墙头上轻轻一点,一个人化作一道轻影,疾如流星,抢在眇目人前面,射人大厅,目光迅快一转,飞身躲人高悬正梁间的一块横匾之后,这一下当真快得无以复加。这一座大厅,足有七间开阔,凌君毅从右侧掠人,眇目人武功平平,自然连风声也不会听到一点他敢情酒喝多了,显得有些气喘,进入大厅,就在中间一张祭桌上四平八稳地躺了下来。
就在他躺下没有多久,突听饲外接连响起两声闷哼,黑夜之间,万籁俱寂,听来自然十分清楚,那两声闷哼,就在祠外不远处传来,似是有人中了暗算发出的声息,眇目人悚然一惊,慌忙翻身坐起,但见一个瘦高人影就像鬼魅一样,悄无声息地在厅前走廊上出现,缓缓朝厅上走来。。
眇目人惊慌失措,颤声说道:“谁……”
凌君毅凝目瞧去,已认出这瘦商人影正是那左手装着铁手的青衣人!只见他走进大厅,便自停步,口中冷冷地道:“我是给你送信来的,你就叫右砂子?”
眇目人听说送信来的,慌忙迎上一步,陪笑道;“不,不,小的砂左不砂右!”瘦高人影哼了一声,探怀取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说道:“拿去。”
眇目人手接过。瘦高人出一语不发、转身往外就走。
凌君毅心头暗暗纳罕,忖道:“青衣人送信绪这眇目人,这情形和前晚自己送信给蓝衣人颇相近似,信中定是指示炒目人把东西送交何处?莫非还没到地头么?”眇目人接过信封,神色恭敬地送走瘦高人影,向信封上仔细看了一阵,回身走到祭桌前面。“嚓”的一声,打亮火摺子,燃起一支蜡烛,伸手从香炉旁取出半支线香,凑在烛火上点燃,插入香炉之中,然后把那封信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
凌君毅躲在匾后,看他举动甚是古怪,心中暗暗纳的闷。忍不住凝足目自力,低头朝供在桌上的信封看去。
他内功精纯,相距虽远,但凝聚了目力,信封上的字迹,仍能清晰看到,那是:“燃起案上香烛,香尽始可开拆。
凌君毅不知这写停的人弄的什么玄虚,但愈是如此,愈觉他们一路护送的那个小纸包,有着无比神秘!线香烧得很快,整个大厅,都被淡淡的香烟缭绕,也很快渐渐散去,剩下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看来那半支线香,倒是上好的印度奇楠香。
眇目人一看线香烧尽,立即取过信封,拆了开来。
凌君毅低头看去,但见眇目人由信封内抽出一张字条,里面附有一颗白色药丸,字条上面一行潦草字迹,写着,“速将此丸吞下,出南门,限五更前抵达龙王庙。”
眇目人手中拿着那颗白色药丸,似是有些犹豫,突然间,他上身摇晃了一下,似乎支持不住,急忙把那颗药丸送人口中,随手拿起字条,在烛火上烧了。
就在此时,忽听“叮”的一声,一团人影,从神龛内一个筋斗,翻滚出来,跌倒地上。
眇目人大吃一惊,刷地横闪数尺,睁大独自,朝那人看去。
道:“难怪上面要我燃完线香,才能拆开,原来果然有人缀着我来。
上面早有逾令,发现有人跟踪,杀无赦,你这个小妞可怪不得我心狠手辣……”随话声,霍地从身边抽出一柄牛耳尖刀,缓步逼了过去。
突地有人大喝一声:“站住!”微风-讽,眇目人面前又多了一个神情严肃的中年人,目注眇目人,冷喝道“你还不快滚?”光是那两道眼神,就冷得如同两柄利剑,眇目人和他目光一对,止不住心头发毛,连声应“是”,转身拨脚就跑。
这中年人正是凌君毅,他没理眇目人,走上一步,俯身有去!
绿衣少女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一张吹弹得破的嫩脸。
有如熟透了的苹果,红馥馥的,明艳动人。配着白玉如意般的直鼻梁,一张水红菱似的小嘴。这小妞最多不过十七八岁,脸上稚气未脱,娇婉可喜!
凌君毅心中明白眇目人点燃的那支线香,可能就是迷香,不然,信内不会附有解药,绿衣少女也不会闻到香烟,从神龛中翻出来了。既是迷香,自己也闻到了,怎会没事呢?他心念转动,登时想起温婉君迭给自己的丝囊,曾说可解迷香述药,当下伸手入怀。
取出丝囊,打开上地活节,登时清香扑鼻原来玉瓶盖上,有梅花形五个细孔,香气就是从细孔中发出来的。仔细一瞧,瓶肚上刻着“清神丹”三字,下首另有一行小字:“岭南温家庆制”。
凌君致很快旋开瓶盖,才发现这小小玉瓶之内,竟有上下两层,上层装的是黄色粉末,香气正好从瓶盖细于中透出。取起装粉末的一层,下面装半瓶只有芝麻大小的黑色药丸。
凌君毅暗暗“哦”了一声,心中文时明白,这玉瓶共分两层,上层装的粉末,瓶盖上还凿了五个细孔.那是专解迷香的药。所以要用丝囊盛口,就是要你挂在胸前,只要闻到了从瓶盖细孔中透出来的香气,迷香自解,就不足为害。玉瓶下层装的药丸,是专解迷药之用。那么绿衣少女中了迷香,只须把玉瓶凑上鼻子,让她闻闻就好,不用给她喂服药丸了。当下就把玉瓶盖好,然后俯下身去,把玉瓶细孔凑在绿衣少女鼻端,让她在呼吸之时,把药气吸入。
这样约摸过了盏茶工夫,绿衣少女果然恢地睁开眼来。当她一眼瞧到自己躺卧地上,身边蹲有一个陌生男子,心头不由猛地.惊,急急翻身坐起,尖声叫道:“你是什么人?你这是做……什么……
她吓得脸色煞白,但这一坐起,发现凌君毅手中拿一个玉瓶,不像有什么恶意。
凌君毅朝她微微一笑道:“姑娘不用害怕,你方才中了迷香,昏迷过去,在下给你闻的是解药。”
绿衣少文胀红双颊,睁若-双亮晶晶的美自,朝凌君毅福了福道:“是大叔救了我,我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
这声”“大叔”,听得凌君毅一呆,突然想起自己改扮了中年人,这才哑然一笑,一手摸摸额下短须,含笑道:“姑娘不用客气,在下路过此地,遇上眇目人正要杀害姑娘,岂能袖手不管?”绿衣少女脸上飞过惊诧之色,问道:“大叔说那眇目人要杀害我?我和他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杀我呢?”
凌君毅道:那是因为他怕泄漏机密,杀害姑娘,只是为了灭口。”绿衣少女眨动着脾于,好奇地道:“他有什么机密呢?这人坏死了。”
凌君毅目注绿衣少女,只觉她生得秀丽活泼,娇憨动人,尤其吐语清脆,宛如百啭娇莺,不由看得怔怔出神。
绿衣少女发现凌君毅望着她没有说话,不觉微显羞涩,双颊飞日,低下头去,叫了声:“大叔!”她这一叫,凌君毅霍地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有些失态,登时耳根一热,勉强笑了笑,问道:“姑娘怎会一个人躲在这里呢?”
绿衣少女睑上娇红末褪,说道:“我常听舅说,客店不是好地方,女孩子家单身投店,会被人欺侮,所以我就找到这祠堂里来……”凌君毅笑道:“后来看到眇目人越墙而入,你就躲到神龛里去?”
绿衣少女口个嗯了一声,忽然眼珠一转,说渲:“是了,我想起来了,在眇目人前面,明明有一条人影,抢先飞掠入厅,但一闪就不见了,我只当眼花,原来就是大叔,你是跟踪眇目人来的,对不对?”凌君毅暗赞道:“此女心思敏捷,剔透玲珑!”当下只是淡淡一笑道:
“在下也只是一时好奇。”
绿衣少女听说凌君毅果然是追踪眇目人来的,被她猜中了,脸上顿时露出喜悦之色,急急向道:“是了,大叔方才说那眇目人为了怕泄漏机密,才要杀我,他有什么机密?大叔一时好奇,才跟踪他到祠堂来的,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奇事?”小姑娘好奇之心更切!凌君毅道:“他是替人选一件东西的,在下看他行动诡异,才跟了下来。”
绿衣少女哪肯放松?追问道:“他送的是什么东西?”
凌君毅道:“在下要是知道,也不跟踪他了。”
绿衣少女目光一抬,向道:“大叔知道他要把东西送到哪里去么?”
凌君毅道:“好像是送到南门外龙王庙……”
说到这里,陡地想到自己不该告诉她,江湖险恶,万一她在好奇之下,偷偷跟了去,被蓝衣人主仆发现,岂是玩的?一念及此,就倏然住口,借话掩饰,向道:“在下还没请教姑娘贵姓?”
绿衣少女道:“我姓方……”她心里依然念念不忘眇目人送的东西,急着道:“南门外龙王庙,大叔,我们这时候追下去还来得及。”果然不出所料,这小组儿人小鬼大,动了好奇心了!凌君毅忙道:“在下方才只因眇目人行动鬼祟,一时好奇,才进来瞧瞧。江湖上各帮各派,都有他们自己的隐密,不容外人觑伺,何况从这里去龙王庙,少说有六七十里路程,在下也不想去了,姑娘又何必冒这个险呢?”
绿衣少女红菱似的唇角一撇,哼道:“我才不伯他呢,大叔不去,我自己也会去的。哼,他用迷香把我迷倒,我非找他算帐不可,不然还当我好欺侮的呢!”糟糕,她使起性子来了!凌君毅暗暗皱了皱眉,劝道:“他点燃迷香,只是为了怕人偷觑秘密,并非存心对姑娘不利,姑娘何必和这种江湖歹人计较。姑娘一个人出门,自然有自己的事,还是在这里休息一晚,办自己的事去吧。”
绿衣少女道:“我是出来玩的,我没有事,大叔不去,我要走啦!”说完,转身欲走,忽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脚下一停,回过头来,望望凌君毅,问道:“对不起,我忘了请教大叔姓名了?”凌君毅道:
“在下颖州凌君毅。”
绿衣少女道:“我记下了,凌大叔再见。”凌君毅看她说走就走,心中大感为难,自己不该告诉她眇目人去龙王庙的话,她一个女儿家,万一出了差错,岂不是自己害了她么?想到这里,连忙叫道:
“方姑娘请留步。”
绿衣少女已经走到门口,闻言停步,回头问道:“凌大叔,你有什么事吗?”
凌君毅道:“姑娘一定要去,那就和在下一起去吧!”绿衣少女听说凌君毅肯陪自己同去,不觉咭的笑道:“凌大叔,你真好!”
她这一笑,有如百合乍放,苹果般的脸颊上,登时浮起两个小小酒涡,笑得好甜!凌君毅不敢朝她多看,掉过头去,说道:“要去就快些走吧!”
绿衣少女点点头,两人走出天井,绿衣少女存心卖弄,双肩一晃,抢在凌君毅前面,飘然凌空飞起,超过高墙。这一式“紫燕掠波”着实使得轻灵!凌君毅跟着纵起,口中朗笑道:“方姑娘好俊绿衣少女不敢抬头,指指墙角,说道:那边有两个人。”人有什么可怕的?凌君毅暗暗笑道,“姑娘也只有这点胆子!”一面安慰一道:“姑娘别怕,让在下去瞧瞧。”回头一看,果见墙角暗处俯伏着两、个人!
他眼光何等敏锐,一眼使看出其中一个,正是中午在龙曲面馆中见过的灰衣汉子,另一个不用说是他同伴了。
凌君毅突然想起方才青衣人出现之前,曾听到两声闷哼,莫非,他们已经遇害?心念动处,人已掠了过去,俯身一瞧,但见两人身子弓屈如虾,头脸色呈青绿,果然是中了暗算,毒发身死,那灰衣汉子毡帽跌落,顶门上赫然露出戒疤,原来竟是和尚!
凌君毅突然心中一动,暗道:“少林和尚,莫非眇目人送的东西,和少林药王殿主持乐山大师失踪有关?”绿衣少女站得老远,问道:“凌大叔,这两人怎么了?”(炫*书&∪МDtxt*网còm)
凌君毅缓缓直起腰来,说道:“已经死了。”绿衣少女机伶一颤。
道:“他们是眇目人杀死的么?”
凌君毅微微摇头,道:“不,凶手另有其人。”绿衣少女道:“是不是方才送信的那个人?”
凌君毅道:“可能是。”绿衣少女好奇地道:“那也是为了灭口?
我看这里面一定有着极大的秘密。”
凌君毅,怕她追问,忙道:“我们走吧。”
两人绕到南门,翻出城墙,一路朝南奔行。六七十里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并不近,好在夜晚无人,一男一女便展开了轻功一纵身法。绿衣少女终究功力较逊,奔行了一阵,就双颊通红,娇喘吁吁,但她还是咬紧牙关,拼力奔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