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君毅道:“我猜得没错吧?”
方姑娘含羞点点头。
凌君毅道:那是因为我说过的‘清丽娇婉,如花如玉’这八个字中,能配得上‘苹’字的,只有‘清’、‘婉’。‘如’三个字,而这二个字之中,又以‘如’字最恰当。”
方如苹低着头,幽幽地道:“大表哥,你真聪明。”
凌君毅潇洒一笑,赞道:“这名字真美!”
方如苹胀红着脸道:“有什么好?”
凌君毅道:“这两个字和你一样的美,秀而不俗,清丽若仙。”
方如苹甜甜一笑道:“你很会说话。”
凌君毅道:“你想不想听个故事?”
方如苹偏头问道:“和我的名字有关?”
凌君毅道:“自然有关。”
方如苹“嗯”道:“你说说看。”
凌君毅道:“从前楚昭王渡江,有物大如斗,直触王舟,群臣莫视,使人去问孔子,孔子道:‘这是苹实。’我过陈国的时候,听到童谣:‘楚王过江得苹实,大如斗,赤如日,割而食之,甘如蜜。’所以你笑起来,就像蜜一样的甜。”
方如苹心头感到一丝甜意,却故意小嘴一撅,啐道:“原来你在取笑我,我不和你说啦!”一甩缰绳,坐下马匹,泼刺刺朝前奔驰出去。
凌君毅纵马追了上去,问道:“方姑娘,你究竟要上哪里去?”
方如苹回眸道:“你又不叫我表妹啦?”
凌君毅道:“在下和你说的是正经话。”
方如苹粉脸一绷,气道:“难道你叫我一声表妹,就不正经了?”
小姑娘这回真像受了委屈,连眼圈都红了。
凌君毅没想到一句话,会引起方姑娘误会,慌忙陪笑道:“在下只是一句无心之言,怎地生起气来了?我问你要去哪里,也是好意。”
方如苹哼道:“你管我去哪里?”
凌君毅道:“唐老夫人一再叮嘱,要我送你回家去。”
方如苹披披嘴,道:“丈母娘的话,自然要听了。”
凌君毅面上微有温意,说道:“你说什么?”
方如苹咭的笑道:“没有什么,你没听见就算。”
凌君毅见她天真刁蛮,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道:“好表妹,那你总该告诉我,你家在哪里?”
方如苹轻轻摇着臻首,嫣然一笑,道:“我想想还是不便告诉你。”
小姑娘这是故意放刁!凌君毅道:“那么你真的不要我送你回家了?”
方如苹悠然道:“谁说要你送我回去了?再说目前也不想回去。”
凌君毅听得一怔,道:“你不是说要回去探望令堂吗?”
方如苹道:“我想想,又不想回去了。”
凌君毅道:“那你要到哪里去?”
方如苹凝眸望着他,问道:“你呢?”
凌君毅道:“我?”
方如苹轻轻“嗯”了一声。
凌君毅道:“我说过另外有事去。”
方如苹美目一睁,笑道:“我跟你一起去。”
凌君毅道:“这个如何使得?”
方如苹道:“有什么使不得的?我知道,你要去追查眇目人送的那件东西,我也要去。”
凌君毅摇摇头,道:“不成,江湖险恶,实不宜你们姑娘家行走,你第一次中了眇目人的迷香。第二次被唐七爷擒住了当人质,这两次教训,你应该记得。”
方如苹哼道:“那是我没留心,才着了他们的道儿,唐七爷手下的四个人,还不是全被我打倒了?”
凌君毅道:“好表妹,你还是回去的好,你把我当作大表哥,你就该听我的话。”
方如苹瞧着他,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你去呢?”
凌君毅道:“你是姑娘家……”
方如苹没待他说下去,披披嘴道:“我知道,你现在有了她,哪里还会把我放在心上?和我走在一起,生怕她知道了,是不是?”
凌君毅俊脸一红,道:“你胡说些什么?”
方如苹咭的轻笑道:“难道我说的不对?那你为什么不要我和你一起?”
凌君毅作难道:“只是……姑娘:…”
方如苹抿抿嘴,笑道:“我知道啦,上次你也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后来你走了之后,我就想改扮男装,再跟你下去。不料却被唐七爷手下几个混球坏了事,大表哥,明天我换上一身男装,不就结了么?”“说得好,换上一身男装,好像就没有什么不便了,这就是小姑娘的天真之处。”
凌君毅被她逼急了,眉峰微敛,说道:“你跟我同行,这……算什么?”
方如苹咭的笑道:“随便嘛,你说我是你表兄弟,亲兄弟,都可以。”
凌君毅听得好笑,忍不住笑道:“你要我跟谁去说?”
方如苹双眉一挑,喜道:“你答应了?”
凌君毅无可奈何地道:“好吧!”
方如苹满脸欢笑,喜得在马上跳了起来,说道:“大表哥,你真好!”
两人赶到寿县,方如苹兴勿匆地在街上买了几件男人衣衫和靴帽折扇等类的东西。凌君毅因这一路上都未发现有金老爷子门人的暗记,显然那眇目人并未从这条路下来,因此他仍想赶回太和去。两人离开寿县,走没多远,就有一片树林。
方如苹叫道:“大表哥,你等一等,我到树林子里去换件衣服。”
说完,不待凌君毅答应,就飞身下马,提着一大包东西,匆匆朝林中奔去。
凌君毅摇摇头,只得停了下来,牵着马匹,在林前找了块大石坐下。不大一会工夫,方如苹已换了一身男人装束,身穿青衫,足登薄底粉靴,一手接着折扇,走了出来,喜孜孜他说:“大表哥,你看我像不像?”
凌君毅看她换了男装,真像一个粉装玉琢的佳公子,只是人嫌矮小了些,不觉颔首笑道:“像是像,不过看来最多只有十六岁。”
方如苹抿抿嘴,笑道:“只要像就好了,你是大哥,我是小弟咯。”
凌君毅笑道:“刚说你像,你就抿着嘴笑了,你几时看到大男人笑起来抿着嘴的?”
方如苹立时放下手来,说道:“大哥说得是。”
凌君毅道:“现在不要再一表三千里了?”
方如苹脸上一红,含羞笑道:“大表哥叫起来不顺口,如今我换了男装,还是我叫你大哥,你叫我兄弟的好。”
凌君毅道:“那你就得姓凌。”
方如苹道:“姓凌就姓凌。”话出口,突有所觉,羞得娇贾红到脖根,低下头去,跺跺脚道:“大哥,不来啦,你取笑我。”
凌君毅一怔道:“我几时取笑你了?我说的是实话,我们在路上既以兄弟相称,我叫凌君毅,你也该取个名字,叫凌君甚么的……”
方如苹忽然美目一睁,接口道:“凌君平,好不好?”
凌君毅点头道:“好,君平,这名字不错。”
方如苹挑着眉毛,嫣然笑道:“那么从现在起,我就是凌君平了。”
傍晚时分,赶到正阳关,就在镇外一处墙角上,凌君毅发现有人用木炭画了品字形三个圆圈,右下角一个圆圈,略呈橄榄形,这正是金鼎金开泰和他约好的记号!
凌君毅看得暗暗一怔,忖逗:“金老爷子亲自赶下去了!”
原来品字形三个圆圈,作橄榄状,暗示由左方来,向右转弯,尖端指向南方,是往南去的。
凌君毅在马上仰头看了看方向,暗自盘算,金老爷子从太和来,正是在正阳关的西北,到了正阳关向右拐弯南行,正是去六安的大路。那么金老爷于是朝六安方面下去的。
方如苹看他忽然停马,接着仰首望天,半晌沉吟不语,心中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大哥,你在想什么心事呀?”
凌君毅“哦”的一声,道:“咱们走。”
本来正阳关是一处镇甸,这时该是投宿的时候。但凌君毅话声一落,立即掉转马头朝大路驰去。
方如苹催马跟了上去,问道:“大哥,你发现了什么?”
凌君毅道:“我看到金老爷子留的暗记,他已经亲自赶下去了。”
方如苹问道:“金老爷子是谁?”
凌君毅道:“金老爷子就是少林俗家掌门,金鼎金开泰。”
方如苹道:“他和你约好的?”
凌君毅点点头,只是催马赶路。一阵急驰,差不多赶了三四十里的路程,果然每逢岔路,都有金老爷子留的记号,赶到天色全黑,已经到了迎河。这里只是二个小村,乡村地方,习惯早睡,灯火全熄,别说宿头,连吃的东西都买不到。
凌君毅在路旁停住下马,歉然道:“为了赶路,今晚连宿头都错过了,你在这里稍等,我去附近人家敲敲门看。”
方如苹嫣然笑道;“天色已经黑了好一阵子,附近居民早就睡了,不用再去惊动人家了。我走的时候,干娘在包裹里,给我用荷叶包了一大包肉饼,足够我们当一顿晚餐,吃饱了,索性趁着月色,再赶一段路程。”
凌君毅笑道:“你这位干娘,对你真好,将来我几时也要去找一个干娘才好。”
方如苹一跃下马,抿抿嘴,轻笑道:“大哥不用找干娘,该找个丈母娘才对,俗语说得好,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只要丈母娘看中意了,比干娘好得多。”
凌君毅道:“你怎么知道的?”
方如苹咭的笑道;“我是亲眼看到的呀!”
凌君毅知道她是何所指,心中暗道:“你这小丫头,居然取笑起我来了。”
一面故意作恍然大悟之状,点点头,道:“这就是了,你亲眼看到的,那一定是令堂看中意了一位乘龙快婿,不知是哪一家的少年郎君,真好福气……”
方如苹羞得满脸通红,没待他说完,急叫道:“才不是呢!我还没有……”说到这里,又觉得说漏了嘴,急得直跺脚,不依道:“不来啦,你取笑我。”
说着,一面已从包裹里取出一包荷叶包着的肉饼,气鼓鼓地道:“拿去。”
凌君毅道:“你怎么不吃?”
方如苹道:“你欺负我,我就不吃,让肚子去饿好了。”
凌君毅知她使了小性子,接过荷叶包,温柔地道:“好兄弟,快坐下来吃吧,你不吃,愚兄如何吃得下?”
方如苹心头一甜,望着他,抿抿嘴,笑道:“看你以后还敢欺负我不?”
凌君毅忙道:“愚兄不敢了,只是兄弟,已经两次抿着嘴笑了。”
方如苹“啊”了一声,玉手一抬,又朝朱唇抿去,接着低笑道:
“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起过,我有一个表姐,长得像天仙一般,她一刃一笑,又甜又美,我这个抿嘴的习惯,就是跟她学来的。”
凌君毅道:“我没见过你表姐,但你生来天真,娇憨,笑起来抿抿嘴,更是娇美动人……”
方如苹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娇靥红晕,似羞实喜,不自觉又抿抿嘴道:“真的?”
凌君毅道:“但你现在穿了男装,就不能时常抿嘴,叫人一眼就看出你娘娘腔来。”
方如苹点点头,望着凌君毅道:“大哥,这样好不?以后看到我再抿嘴的时候,你就恶狠狠地瞪我一眼,我就会警觉了。”
凌君毅轻笑道:“其实,我最喜欢看你抿着嘴笑,那有多美?我还忍心狠狠地瞪你么?”
方如苹芳心甜甜的,但她故意小嘴一撅,嗅道:“不来啦!你又取笑我了。”一会工夫,两人已把一包肉饼吃完。
凌君毅丢去手上荷叶,说道:“这肉饼做得真好,皮薄馅多,味道鲜美。”
方如苹“咭”的笑道:“这肉饼是文卿姐姐做的,我也帮她做了几个,只是笨手笨脚,怎么也做不好,你吃到皮厚馅少的,那就是我做的了。”
凌君毅道:“皮厚馅少,也有一种好处。”
方如苹道:“什么好处?”
凌君毅道:“只有皮厚馅少的,才容易吃得饱。”
方如苹白了他一眼道:“大哥,你又取笑我了。”站起身,拍拍马头,回头道:“吃饱了,可以走啦,前面隐贤集,有一座王氏饲堂,地方很大,我们可以在那里歇足,等天亮了再走。”
凌君毅望了她一眼,奇道:“你如何知道的?”
方如苹甜甜一笑道:“这条路,我走过一次,自然知道。”
两人跨上马,又赶了二十来里路,才到隐贤棠。这时已是初更时分,找到镇甸西首,果然有一座王氏饲堂。
两人把马匹拴在饲堂门首,然后纵身进入围墙,越过天井,进入大殿,看这饲堂,王氏在此地显然是个大族,殿上打扫得甚是干净。
凌君毅目光环顾,缓步走到大殿右角说道:“兄弟,现在差不多已是初更光景,快些静坐调息,养好精神,明日一早,就要赶路。”说完,就盘膝坐下,闭目调息。
方如苹终究是个女孩子家,偌大一座大殿,阴森森的,未免有些胆怯,跟了过来,走到凌君毅身边,傍着他身边坐下。她闭上眼睛,静坐了一会,但哪里静得下来?不觉侧着脸,低低叫道:“大哥,你睡着了?”
凌君毅道:“没有。”
方如苹道:“我也没有,明天中午,我们在马头集打尖,傍晚前,就可赶到六安城,那就可以好好睡一晚了。”
凌君毅道:“兄弟快别说话了,好好的闭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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