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清道:“你要他们从客栈出去,出了巷底,在阴暗处待命,你和其他四名弟兄守在客栈里,不得擅离。”
吴从义躬身领命,匆匆离去。林子清也相继离去,出了巷底,已是一条冷僻的小街,等没多久,就见巷底陆续有人走出。
林子清朝他们打了个手势,几个人就很快奔了过来。林子清把他们引到一处转角阴暗之处,点过人数,果然是一共六人,这才说道:“方才吴领班已经和你们说过了?”
其中一名汉子躬身道:“回二领班,吴领班交待过,说二领班有特别任务要属下等人听候吩咐。”
林子清压低声音道:“不错,本座侦查到一处莠民隐匿的所在。他们定在吟晚三更聚会将有举动,咱们多准备暗器,届时不用出声喝问,只管用暗器招呼,一律格杀勿论。”
六人同声应“是”。林子清道:“好,你们立时随本座走。”话声一落,当先纵身掠起。六名侍卫紧随地身后而行,不消片刻,便已赶抵及第坊巷口。林子清看看天色,这时距离二更,差不多还有半个更次,当下就领着六人进入巷子。他早已相度好形势,因此不用多看,纵身飞上附近民房,要他们分别在屋脊暗处隐伏下来,各自指示机宜,嘱咐了他们几句,无非是隐秘行藏,等对方来人接近第五家民房之时,方可出手等语。安排完毕,心中不觉暗暗得意,忖道:“到了二鼓,就让你们去狗咬狗吧!”身形一伏,迅快掠落地面,穿出巷子,就施展“天龙驭风身法”,一路朝东城顾家花园奔去。
夜色正浓、围墙高耸的顾家花园,树木葱郁,所有楼中亭榭,全在迷蒙夜雾笼罩之下。林子清因这里是行宫侍卫营统带戚承昌的住所,纵然艺高胆大,也不敢大意,跃上围墙之后,审慎地察看了四周形势,才轻轻飘落地面。这是一座假山的侧面,全园最僻静的地方,一条白石小径,通向一座六角小亭。亭的四周,围着圈矮小而修剪整齐的冬青树。林子清当然无暇去欣赏园中的景色,他略一瞻顾,正待纵身跃起,突听不远处响起“嗤”的一声轻笑!
这笑声极轻、极尖、极脆,分明出于女子之口!此时、此地,纵然是女子的笑声,听到林子清的耳中,仍然蓦地一惊,急忙刹住身形,凝目四顷。不用你找,适时从一排矮小的冬青树丛中,缓缓站起一个苗条人影!
林子清还没看清,苗条人影已经轻声说道:“林公子才来么,小婢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呢!”
这姑娘穿一身青衣,身材顾长而苗条,胸前垂着两条又祖又黑的辫子,只是以手掩面,侧着身于,看本清她面貌。
她自称小婢,果然是使女打份。林子清证了一怔,问道:“姑娘……”
苗条人影咭的笑道:“林公子不认识我了,小婢是迎春呀!”
这回,她才转过身来!不错,她是迎春,林子清看清楚了,那一张甜美的瓜子脸,乌黑有光的双眸,笑的时候美而且媚。
林子清舒了口气,目光注定迎春,轻声叫道:“姑娘怎知在下会来?”
迎春轻盈一笑,神秘的道:“公于不用多问,时间不多,快随小婢来。”
她仍然像在“绝尘山庄”时一样的狡黯,问她的话,不肯正面作答,话声一落,转身就走。
林子清早巳听丁峤说过,迎春是百花帮的人,心里自然不会有什么怀疑,但仍然不放心的问道:“姑娘领在下去哪里?”
迎春边走边道:“小婢带你去救一个人。”
“救人?”林子清奇道:“是谁?”
迎春道:“到了地头,公子自会知道。”她依然不肯说。
说话之时,已经走出了一段路,使林子清感到奇怪的是,迎春款款而行,好像毫不避人。这情形自然使人不无可疑,试想迎春只是一个使女,她也许得到帮主牡丹的通知,要她接应自己,那也只能暗中进行。领着一个外人,尤其在深夜时光,应该躲躲掩掩,防人发觉,才合乎情理,但她却似有侍无恐,不怕园中的人看到。
戚承昌的住所,不会没有防范。这只有一个解释,她已被戚承昌收买,引自己入翁。
林子清虽觉事有可疑,但他艺高胆大,何况本来就是找戚承昌来的,不论他有备无备,总归要面对面和他动手过招,一决生死。因此,就算戚承昌摆下了刀山剑林,他也并不放在心上,跟在迎春身后,泰然行去。
迎春忽然脚下一停,伸手指指楼上,道:“公子要救的人,就在这座楼上,小婢在这里替你把风,你快上去吧。”这已极为明显,果然是戚承昌安排好的陷阱!别的不说,光是这一路行来,四下里偃无一人,稍有江湖经验的人,就可看得出来!
林子清暗暗冷笑:“戚承昌,你就是躲在龙潭虎穴之中,我一样取你首级,区区一座小楼,岂能困得住我?”心中想着,故意潇洒一笑说道:“多谢姑娘了。”
迎春道:“公子动作快些,小婢就在这里等侯。”
林子清不再和她多说,双足轻轻一点,身形拔空而起,越到屋檐,一下落到小楼走廊之上。一排三间书楼,没有灯火,也没有人声,连几扇朱红的雕花落地长门,也只是虚掩着!
林子清脚下稍微一停,探手从怀中取出“骊龙珠”,一手推门而入。珠子散发出清莹的光芒,照到这间屋中,林子清不由的一怔!
这是一间布置华丽的起居室,一切陈设已经说得上穷极奢侈,但却静悄悄的没半个人影,自然更不会有什么埋伏。林子清心头愈觉惊疑不定,目光一转,发现右首一道门尸,珠箔低垂,经珠光一照,闪着星星般碎屑的宝光,煞是好看。他蓦地想起方才迎春说过:“要救的人,就在楼上。”她伸手指的,就是这里边一间。心中想着,立即举步走了过去,奉帘而入。才一跨入,鼻中就闻到一股如兰如麝的香气,映人眼帘的,竞是菱花镜台,流苏罗帐,锦茵绣墩,陈设之美,令人目迷五色,说不尽的华美,这是女子的绣阁!
林子清呆了一呆,正待退出,瞥见牙床前面,无声无息的躺着一个青衣婆子,一望而知是被人点了穴道。林子清不觉停步,心头更觉疑虑丛生,一个箭步,掠了过去,这一瞬间,他既然发现床上还躺了一个女子。这女子身上覆了一条绣着戏水鸳鸯的绣被,只露出一张娇嫩的粉脸,侧着头脸,一头秀发披散在鸳枕之上。此刻睁大一双含着晶莹泪水的眼睛,望着自己,口中发出“晤”“晤”之声,似是在绣被中竭力的挣扎着。林子清目光一接,不觉又是猛然一怔:她赫然竟是方如苹!
林子清急急问道:“苹妹,是你,你被他们点了穴道!”一步跨上床前“踏凳”,迅快的伸手揭开鸳被!
这一揭,林子清不由大吃一惊,一张俊脸登的骤然红上了耳根,原来方如苹全身赤裸,不着寸缕,双手、双足被分开了用锦带紧缚住,一个“大”字形仰卧在床上。晶莹如玉的胴体,丰盈胜雪,玲珑凹凸,峰峦毕现!
林子清接触过不少女孩子,但像这般活色生香、悉呈眼底,还是破题儿第一次,一时但觉心头狂跳,大是手足无措,急忙拉过锦被,仍然替她覆到身上。
方如苹看到凌大哥,真是又羞又急,又惊又喜。羞急的是自己这样出乖露丑,全让他看到了,今后如何做人?惊喜的是他终于来救自己了,她双届羞红如火,紧紧闭上了眼睛,一颗颗的珠泪,从长长的睫毛中滚滚而下。
林子清定了定神,心中暗道:“时机紧迫,自己还是救人要紧。”
“对了,苹妹口中‘晤’‘晤’作声,好像说不出话来,准是被他们塞着东西。”心头一动,这就低声问道:“苹妹,你口中被他们塞着东西么?”
方如苹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林子清连忙一手轻轻托起她香腮,用手指从她樱口之中,挖出一大团棉花来。
方如苹羞急得要哭,说道:“大哥,你不用顾虑,快给我解开绳子。”
“不错,身在虎穴,随时都可能惊动戚承昌的人,自己应该救人要紧。”林子清不再迟疑,但他也不敢掀开锦被,立即伸进手去,劲集指头,从她圆润得像雪藕般的皓腕开始,由腕至臂,把紧缚着两道锦带,一齐掐断。
掐断锦带,原也并不费什么力气,但光是两条王臂,已使林子清汗流浃背,可是方如苹身上还有四道锦带,使他感到有些为难。一道横缚在她高耸的双峰之上,一道紧扣在她腰肢之上,另外两道则缚住了她的脚踝。
林子清隔着锦被,手指接触着的是她温润如玉、柔腻如脂的丰满胸脯,锦带正好深深的勒在她的肌肉中,他强慑着心神,摸到了锦带,用指就掐。方如苹直羞得紧闭着眼睛,心头小鹿不住的乱撞,她几乎身如触电,不由自主一阵机伶的颤抖,呼吸紧促得快要窒息过去。“绷”!胸前一松,锦带随着他手指一掐而断。
林子清自然感觉得到,方如苹娇躯也在颤抖,他本来颤抖的只是双手,但方如苹娇躯起了颤科,他也跟着全身起了颤栗,一颗心飘荡得要从口腔里跳出来。差幸这锦带绷断的声音,使他心志猛然一清,暗暗叫了声“惭愧”,赶紧摸索到腰肢,又是“绷”的一声,掐断了腰间一道软索,他直起腰来,轻轻吸了口气,再替她掐断了双足踩上的两道软索。
方如苹敢情被软索缚得太久了,气血受阻,四肢仍然有些麻木,她缩在锦被之中,低声叫道:“大哥,你快找找我的衣衫……”
林子清“哦”了一声,运目四顾,发现床侧一张方凳上,果然有一堆衣衫,赶快替她捧了过去。
方如苹含羞道:“大哥,你背过身去好不好?”
林子清依言背过身去。
方如苹迅快穿起衣衫,在床下找到一双薄底快靴,然后跨下踏板,一眼看到地上躺着青衣婆子,不由怒从心起,口中喝了声:“该死的东西。”举脚朝她胸口用力蹬去。
林子清吃惊道:“苹妹,你这做什么?”
方如苹眼圈一红,流着泪道:“大哥,你还不知道呢!都是这老虔婆,为了向她主子邀功,剥我衣衫,把我绑在床上的就是她,你再迟一步来,我……只有死了……”随着话声,一下扑入了林子情怀里!不,应该说是凌君毅的怀里。
林子清当然就是凌君毅,他在赶来“顾家花园”之时,早已洗去了脸上的易容药物。他就是要以凌君毅的本来面目,堂堂正正的向戚承昌讨回血债,讨回黑龙会的公仇。
凌君毅从方如苹的口气中,已可隐约听出,方如苹不知从哪里听到戚承昌的住处,赶来顾家花园,行刺被擒。戚承昌瞧出她是个女子,起了淫心,才授意这青衣婆子把她送到这座小楼上来。敢情这座小楼是老贼纵淫的地方,不知有多少妇女在这里遭到他的躁踊。这青衣婆子自然是他的帮凶,这么说,当真是死有余辜,方如苹这—脚,早已蹬得她口喷鲜血,气绝而死。
凌君毅轻轻抚着方如苹的秀发,说道:“苹妹,走,咱们找老贼去。”
方如苹道:“这楼上可惜没有宝剑,我去找一把剑才好。”
凌君毅笑道:“你要剑,就把我这把拿去用好了。”
说着,从身边抽出巨阙剑来,随手递了过去。
方如苹接过宝剑,忽然咦道:“大哥,你的倚天剑呢?”
凌君毅道:“那倚天剑足有四尺长,带在身上不方便,我留在荣老伯那里了。”
方如苹道:“那这柄剑还是你用,我不要。”
凌君毅道:“不要紧,对付戚承邑我还用不着动兵刃。”
两人相借纵身跃落小楼。
迎春果然还站在楼下一棵树阴下面,看到二人,立即趋步迎了上来,含笑道:“恭喜凌公于,把方姑娘救出来了。”
方如苹短剑一指,喝道:“你是什么人?”
凌君毅忙道:“苹妹,她是迎春姑娘,百花帮的人。”
方如苹道:“大哥,她明明是老贼婆一党的人,是她帮着老贼婆把我捆起来的。”
迎春接着笑道:“说的是,但方姑娘莫要忘了,那刘婆子,就是小婢上去,把她放倒的呀。我本来就可以把姑娘放了,那是我主人说的,让姑娘委曲些一会,还是等凌公子亲自来救你的好。”
方如苹听得双颊骤然一红,气鼓鼓地问道:“你主人是谁?”
迎春神秘一笑道:“小婢守在这里,就是领二位去见主人的。”
凌君毅问道:“戚承昌在哪里?”
迎春婿然一笑道:“凌公子,方姑娘不须多问,随小婢去就是了。”
凌君毅点头道:“好吧!姑娘请带路。”
迎春回眸一笑,俏生生走在前面引路。凌君毅、方如苹紧随她身后而行。园中树木深沉,花影迷离,夜色之中,只觉许多楼台亭阁全是隐绰绰的,看到的只是一些飞檐画栋的暗影,不但不见灯光,连人影也没见一个。
迎春分花拂柳,走得极快,不多一会,已经到了五楹屋宇前面。这是一座相当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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