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冗是惦记着那白衣书生,不知他是否已经离开,自己和他素不相识,他怎知自己姓林(凌)?正在思忖之际,突听一阵脚步声及门而止!
只听店伙的声音说道:“林爷就住在这间房里,大概已经睡熟了,小的给你叩门试试。”
接着就听门上起了“剥落”之声,店伙的声音叫道:“林爷,林爷,你老醒醒。”
林子清含糊地问道:“什么人?”
店伙道:“你老的一位朋友。有急事找你。”
他话声末落,只听吴从义的声音接口道:“林兄,是我,老吴。”
“老吴?”林子清一跃而起,开出门去,睡眼惺松,但一瞧到是吴从义,不觉双目猛然一睁,急急说道:“会是吴兄,这么晚了,吴兄赶来,可有什么事么?”
吴从义似是急得不得了,一下闪入房中,说道:“里面出了事,戚老特地要兄弟赶来,请林兄快去一趟。”
林子清随手抓起长袍,披到身上,吃惊的道:“里面出了什么事?”
吴从义道:“戚老等着,咱们路上再说吧。”
林子清点头应“好”,两人匆匆走出,林子清要店伙牵出青鬃马。
吴从义也是骑马来的,两人翻身上马,一路朝行宫驰来。
路上,吴从义约略告诉了他,今晚有人潜入侍卫营之事,只是他知道的并不多。
林子清担心白衣书生的安危,故作吃惊道:“会有这等事,不知那人逮住了没有?”
吴从义道:“不知道,统带不迭的催兄弟赶来请二领班回去,那人好像并未逮住,大家正在分头搜索之中。”
林子清听得心头不禁一动,暗道:“听他口气,莫非戚承昌已怀疑到自己身上不成?哼,自己只是不便在行宫侍卫营里,把他杀死,因为这样一来,必然会惹出许多麻烦。真要被他识破行藏,凭侍卫营这些鹰爪,又岂能困得住自己?”思忖之际,两匹马已近宫门,两人翻身下马,急步从边门而入。进入宫门,形势就显得不同,禁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个个都已刀出鞘,弓上弦,如临大敌一般。吴从义也不再说话,领着林子清,加紧脚步,朝侍卫营而来。
戚承昌的书房里,灯火通明,但却静悄悄的,只有戚承昌满脸怒容地坐在一张大圈椅上。宫里出了事,几个大领班、二领班自然全出动了。
林子清走到书房门口,脚下一停,口中说道:“属下林子清到。”
戚承昌道:“请进。”
林子清、吴从义相继走入。
林子清欠身道:“统带召见属下,必有吩咐。”
戚承昌一摆手道:“你坐。”
林子清依言在他边上一张椅子坐下,在统带的书房里自然没有吴从义的坐位,统带也没叫他出去,他只好垂手站在林子清的身后。
戚承昌问道:“营里今晚闹刺客的事儿,你已经知道了?”
林子清欠身道:“属下在路上,已听吴领班说了个大概。”
戚承昌冷嘿一声,伸手一指案头,说道:“你过去看看。”
林子清依言走了过去,放作失惊道:“统带坐椅给人毁了?”
戚承昌道:“兄弟这张椅子,是京里一个巧匠所制,内安机括。除了兄弟,别人任何人坐上去,都会被铁箍箍住。不想凌君毅那小子运气不错,他人被箍住了,双手却并未箍住,这要换了旁人,这铁箍是百炼精钢铸成的,怎么也无法脱身。哪知这厮身上,佩着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刃,居然把四道铁箍全削断了……”话声一落,接道:“你去打开抽屉瞧瞧。”
林子清依言拉开了抽屈,目光一抬,朝戚承昌望去,这是向他请示之意,抽屉打开了,你有什么吩咐?
戚承昌道:“你看看辜鸿生的那份报告,有何异样?”
林子清看了一眼,道:“属下看不出什么异样来,莫非有人把它掉了包?”
戚承昌道:“你翻一页看看再说。”
林子清依言伸手翻去,哪知看去依然完整的“报告”,指尖一触,立成碎粉,不觉惊诧无比,失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戚承昌冷然一笑道:“这是少林七十二艺中的‘纯阳功’,功能熔金毁石,和玄门‘三昧真火’、‘三阳神功’,差相仿佛。”
林子清道:“凌君毅是少林门下?”
戚承昌道:“他是反手如来的徒弟,反手如来曾在少林寺待了二十年之久,据说数百年来。少林寺从无能兼通七十二艺中数种以上的人,但反手如来,却精通十数种之多。”
林子清抬目道:“辜鸿生的这份报告,既已全毁,是否要他再写一份呢?”
戚承昌点头道:“不错,这就是兄弟要你来的原因之一。辜鸿生的报告被毁,辜鸿生本人,自然也有被杀以灭口的可能,目前他的处境,已经十分危险,但也许凌君毅他们尚不知道他落脚之处。目前第一件事,你要他再写一份报告来,并令一队一班的弟兄在天亮之后,乔装各式人等,住进隆记客栈,暗中予以保护,咱们也不妨以他为饵……”
话声末落,只听一阵脚步声传了进来,接着就听一队大领班裴福基的声音说道:“属下裴福基、费世海告进。”
戚承昌抬头道:“进来。”
裴福基、费世海相信走入,两人看到林子清,一齐点了点头。
林子清赶忙站起,躬身道:“属下见过二位大领班。”
戚承昌没待两人开口,问道:“你们搜查的结果如何?”
裴福基躬身道:“属下搜索的是勤政殿、太和殿、以迄东来阁一带,均无奸细踪影。”
戚承昌目光一转,朝费世海问道:“那白衣人掩护凌君毅,是朝西逸去的,你们可曾追上了?”
费世海尴尬的道:“属下从太乙阁、晚香亭,一直搜到苍石,都没有敌踪……”
戚承昌不待他说完,愤怒的道:“难道他们会插翅飞了不成?”
只听门口又有人说道:“属下霍如龙告进。”(第二队的大领班)
戚承昌喝了声:“进来。”
霍如龙走进书房,戚承昌就劈面问道:“你也没搜到奸细,对不?”
霍如龙低下头,应了声“是”。
“砰!”戚承昌一掌击在茶几上,怒吼道:“你们都是些饭桶,叛党已经闹到咱们营里来,他们只有两个人,你们出动了几十个人,包抄围捕,居然连人家一点影子都模不到,你们还有脸来见我?”
三个大领班被他骂得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过了半晌,还是裴福基躬着身道:“回统带,据属下看,凌君毅和那白衣人,对行宫路径似是极为熟悉。他们从苍石一带逸去,正是地势最冷僻,也是咱们防范最弱的所在。只要翻过后山,已是郊外,那里虽然驻有一营禁军,但遇上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实非他们所能阻挡。”他轻轻一语,就把没搜捕到奸细的责任,推到了禁军头上。林子清听得暗暗好笑,但脸上却是不敢丝毫流露。
戚承昌口中“晤”了一声,徐徐说道:“费世海,你派一班人驻到苍石一带去,那里地势偏僻,另一方面也因山后驻有禁军,使咱们在防卫上,有了疏忽,你叫要去的领班,告诉禁军营的陆管带,加强戒备。”
费世海两足一并,口中“喳”了一声。
戚承昌沉吟道:“我看那白衣人多半是百花帮的帮主牡丹,只是他们何以会对宫里的路径,如此熟悉呢?”
“牡丹!”林子清心头不觉一凛!
裴福基惊奇的道:“统带认为那白衣人是女的么?”
戚承昌一手捻须说道:“凌君毅退出之时,兄弟正待跟踪追出,听到他喝了声‘打’,他虽然故意把声音压得极为低沉,但如何瞒得过兄弟?那明明是女子口音,再说他打出来的是一蓬梅花针,此种暗器,多半是妇女使用之物,而且此人身形极为苗条轻灵,可能就是百花帮的帮主。”
林子清经他一说,心中不禁暗暗惊奇,回想昨晚情形,戚承昌经验老到,说的没错,白衣书生身材苗条,口音清脆,确然不像男子。当然他知道白衣书生绝非牡丹,而且她也决不会是自己认识的姑娘,那么她是谁呢?
戚承昌拍着茶几,续道:“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咱们热河城,可不是黑龙会,任由叛党猖獗。我限你们三天之内,把凌君毅和那白衣人抓到,最少也要给我查出他们行踪来。”
“喳!”三个大领班除了应“喳”没有二话。
戚承昌回过头来,说道:“林兄可以走了,有两件事由你负责,第一是暗中保护辜鸿生的安全,要他尽快再写—份报告,第二是查明客栈胡同几家客栈里,有无形迹可疑的人。”
林子清道:“属下遵命。”躬身领命便自退出。
戚承昌又道:“吴从义,你快去要班上弟兄改扮改扮,天亮之后,分别住进隆记客栈去,告诉他们不能让人家瞧出破绽来。还有,他们不准在客栈里三五成群的聚赌、酗酒,谁要违令,我就砍了他们脑袋。”
吴从义站直身子,连声应“是”,正待退出。
戚承昌又道:“慢点,你去传令之后,立即回来,我还有后命。”
吴从义又应了声“是”,匆匆往外走去。
戚承昌回顾了三个大领班一眼,道:“你们也可以去休息一会了,天亮之后,全给我出去踩踩盘。对了,你们记着,我己命林子清负责侦查客栈,你们只要给我全力侦查民房就好。”
霍如龙怀疑的道:“统带……”
戚承昌挥挥手道:“不用多说,你们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就好,但得记住一点,不可打草惊蛇。”
三个大领班不知统带葫芦里卖什么药,三人同声应“喳”,行了一礼,一齐退去。不多一会,吴从义传了令回来,躬身道:“统带还有什么吩咐?”
戚承昌抬目道:“我问你,你方才到东升客栈去的时候,二领班是否在房里睡觉?”
吴从义愕然应道:“是,是。”
戚承昌又道:“是店里伙计领你去的?”
吴从义道:“是。”
戚承昌又道:“是你敲的门,还是伙计敲的?”
吴从义道:“是伙计敲的。”
戚承昌道:“二领班睡得很熟?”
吴从义道:“是的,但伙计敲了两下,二领班就来开门了。”
戚承昌道:“你有没有到他房里去?”
吴从义道:“是二领班叫属下进去的。”
戚承昌又问道:“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吴从义道:“二领班支走伙计,就问属下有什么事?属下说是你老请他来一趟。”他把方才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戚承昌听的只是点头。
吴从义惶然道:“属下有什么不对么?”
戚承昌微微一笑道:“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二领班是否够机警?他奉派到东升客栈去,不能泄露了咱们这里的身份,所以我要仔细问问,没什么,你可以去了,不过我问你的这些话,你不准泄漏半句,知道么?”
吴从义连声应“是”,才行退出。
戚承昌背负双手,自言自语的道:“这么说,倒是我多疑了。”
林子清出了行宫,一路策马驰行,这时不过四更左右,街上并无行人,马匹跑得极快,不多一会,就已回到东升客栈。此时伺候马匹的小厮尚未起来,一名店伙看到他回来,立即从店堂里赶出,接过马去。
林子清回转房中,刚一跨进房门,突然发觉房中有人,心头不由—怔,随手掩上房门,立即压低声音问道:“谁?”
他话声末落,黑暗中已经有人一闪而出,低声道:“是兄弟丁峤。”
林子清已经看清潜入房中的果是乔装老苍头的丁峤,不觉吃惊道:“丁兄此时前来,不知有什么紧急之事?”
丁峤道:“凌兄这时候才来,你去了哪里?”
林子清道:“在下刚从行官里来,天亮之后,侍卫营即将有人大事搜索,丁兄不宜在此久留……”
丁峤道:“老夫人已经迁居到城外白云庵去了,只是不放心凌兄,特遣兄弟前来,给凌兄报讯。戚承昌是行宫侍卫营的统带,如在行宫里遇害,事情就会闹大,因此要凌兄千万不可在行宫下手……”
林子清笑了笑道:“娘也太操心了,这道理我懂,不然,今晚我就毙了他了。”
丁峤道:“兄弟是给凌兄报讯来的,戚承昌家眷不在此地,但有一外室,住在东城顾家花园,他十天之中,至少有五天在那里留宿。”
林子清奇道:“丁兄如何知道的?”
丁峤笑了笑道:“兄弟是听帮主说的,百花帮有一名花女,叫做迎春,就在那里当使女。”
“迎春”,这名字林子清并不陌生,当日在“绝尘山庄”的贵宾区“兰花”,伺候他的就是迎春。
林子清轻轻叹息一声道:“百花帮真是神通广大。”
丁峤道:“天快亮了,兄弟也得走了。”
林子清道:“哦,丁兄,有一件事,你回去问问牡丹姑娘,昔年山东总督国泰有一个师爷,叫做阴世判宫钱君仁,据说就匿居在热河,不知她知不知道?兄弟一连查访了多日,都没有他的下落。”
丁峤点头道:“兄弟记下了,一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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