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相腿伤未愈,勉强站定身子,用足目力,朝石壁上看去,突然伸出左脚,用力朝壁下一处角落上踏去。但见他脚踏之处,原来竟是一方活动的石板,随着他一踏之势,忽然陷下去一尺来深,但那方石板却随即往上顶起,恢复原状。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头上石顶,已经愈压愈低,两个人站着已经无法直起腰来。但就在此时,尽头处左首壁上,忽然无声无息,打开一道门户。
公孙相舒了口气道:“总算给我找到出路了。”一面回头道:“凌兄快来。”举步朝门外走去。
凌君毅随着跨入,口中笑道:“若非公孙兄还识得机关石门开启之法,咱们就会被压成肉泥。”
公孙相道:“可惜兄弟只是听了一些毛皮。”
说话之时,但听身后“砰”的一声,石顶已经完全压下,正好把甫道填满。
甬道好像一只鞋子,压下来的石顶就是桓头,植头把鞋子塞得满满的,连一丝空隙也没有。
凌君毅看得暗暗惊心,掌心不觉沁出了冷汗,付道:“只不知丁峤那边,是不是也会落下石顶,他能否逃过这场厄运?”这石门外,依然是一条四五尺宽的石壁甫道。
凌君毅手托“骊龙珠”,走在前面,公孙相左腿经过包扎,已能自己行动,一路跟在凌君毅身后而行。狭厌的甫道上,一片黑暗,不见半个人影,但两人依然十分小心的行进,这样走了数丈来远!突见甬道转角处的黑影中,剑影一闪,一道乌黑的长剑,电射而出,疾快绝伦横向凌君毅腰间刺来。这剑势不但快疾凌厉,而且突然而来,大是难防。但凌君毅进行之时,耳目并用,早巳严神戒备,只是对方屏息潜伏,没有听到他的呼吸,不防有人在暗中袭击。此时骤睹剑影刺来,右手一挥,朝剑身拍去,剑尖离他右腰已不过五寸,却被他应掌而生的一股掌力,硬行震开了一尺光景。那施袭的人也非弱手,长剑陡然收回,借着黑暗掩护,疾快向后跃退,同时两点寒芒,已然迎着凌君毅打来。凌君毅冷笑一声,右手衣袖扬处,朝外飞卷出去,两点寒芒,被他“乾坤袖”接住,轻轻一抖,便自跌落实地之上。在这一瞬间,凌君毅早已一声大喝,飞身追了过去。
掠出转弯之处,凝目望去,只见一条人影急步朝甬道中逸去,立时大喝—声:“你还哪里走!”右手呼的一掌,直劈过去。
在这等狭窄的甬道之中,除了硬打硬接很难闪避,凌君毅这一掌追击过去,掌风潜力,几乎涌满了甭道,势如浪潮般朝那人背后撞去。那人正在狂奔,突觉背后风声有异,他久经大敌,已然觉出凌君毅击来掌势威猛绝伦。自己除了硬接,或可卸去他一部分力道,还不致立毙掌下,心念闪电一动,人已突然回过身来,喝道:“我和你拼了。”双掌平胸推出。
他这—转过身来,正是方才从大厅上逃出来的连鬓胡汉子,双目凶光乱闪,神色狞厉。凌君毅这一掌,使的虽非“牟尼印”,却也用上了八九成功力,连鬓胡汉子应变虽快,也是承受不起!只觉护胸双掌,被一股巨大掌力一撞,一个身子再也站立不住,登登地连退了七八步,砰然一声,背脊撞在石壁之上,一时但觉内腑血气翻腾,头晕目眩,眼前金星乱冒,张口喘息不止。
凌君毅望着他冷冷一笑道:“原来是你。”
连鬓胡汉于色厉内茬,双目注视着凌君毅左手“骊龙珠”,脸上流露出骇异之色,喝道:“站住,住手,我有话问你。”他长剑当胸,直指凌君毅前胸,意在防他再冲过来。
这时凌君毅已走到他五尺距离之处,驻足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连鬓胡汉子道:“你掌心托着的,可是‘珍珠令’么?”
凌君毅道:“不错,它是‘珍珠令’。”连鬓胡汉子突然间脸上神色大变,嘴角也起了轻微的痉挛哦道:“你……姓凌!”
凌君毅感到有些奇怪,说道:“不错,我姓凌。”
连鬓胡汉子突然转身,朝右壁角落闪去。他这两句话,问得离奇,引起了凌君毅的怀疑,大喝道:“站住。”右手一挥,迅快击出一掌。
他这一掌劈出的强劲掌风,并未直接击向连鬓胡汉子,而是劈到他身前四五尺之处。这自然是算准了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正好是连鬓胡汉子跃退之时,掌风同时击到,阻住了他的去路。
连鬓胡汉子武功也是极高,闪去的人,眼看就要和凌君毅掌力相撞,立刻刹住身子,厉声道:“你要怎样?”
凌君毅左掌一摊,托着“骊龙珠”,问道:“你认识这颗珠子么?”
连鬓胡汉子道:“‘珍珠令’,谁都知道。”
凌君毅又道:“你是三十六将中人,对不?”
连鬓胡汉子眼看凌君毅站在面前,目光望着自己,似是静待自己答话,一时不禁凶心陡起,沉声说道:“不错。”话声出口,左手食中两指突出,借引凌君毅目光,右手疾快地挺剑朝小腹就刺。这一击用心狠毒,在他想来,这突起发难,剑如星火,凌君毅就在他面前,武功再高,也必然会伤在他剑下。哪知事实却大谬不然,但见凌君毅右手一沉,五指奥妙无比,一下就扣住了他握剑右腕,这等上乘的奇奥手法,实是武林罕见之学!连鬓胡汉子只觉手腕一麻,业已被人抓住,心头不禁大急,要待挣扎,对方五指有如铁箍,扣在脉门上,哪里挣扎得脱?口中厉声道:“你不要逼我。”
凌君毅道:“在下有话问你……”
连鬓胡汉子不待他说完,大声道:“你不用多问,老子赔你一条命就是了。”凌君毅道:“你好象有什么难言之隐……”
目光逼视着连鬓胡汉子,只见他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心中更觉疑塞大起,五指紧扣着他手腕,还待再说。这一瞬工夫,连鬓胡汉子脸色渐渐不对,嘴角间,忽然流出黑血,一个人缓缓朝地上倒去!公孙相道:“凌兄,他服毒自财了。”
凌君毅松开他手腕,皱皱眉道:“他既有服毒自裁的勇气,何以没有说话的勇气呢?”
公孙相道:“兄弟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凌君毅道:“你我情如兄弟,有什么话不可说的?”
公孙相道:“那就恕兄弟直言。兄弟觉得他忽然服毒自裁,固然是黑龙会驭下极严,不敢泄露他们会中的机密;但从他口气中听来,却也似乎和凌兄这颗‘珍珠令’有关。”凌君毅动容道:“公孙兄此言,兄弟颇有同感,他看到兄弟手中此珠,脸上似乎微有异色。”
公孙相道:“兄弟听他后来突然说了句:‘你姓凌?’我想无缘无故,他不会在生死关头,冒出这句话来。”
凌君毅点头道:“公孙兄分析极是,可借他服毒死了,连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公孙相道:“他还说了一句:‘赔你一条命’他自己服毒而死,又何须说赔?”
凌君毅“唔”道:“不错,他这几句话,一经推敲,果然有很多令人可疑之处。”公孙相道:“因此兄弟觉得此事也许和凌兄手中这颗‘珍珠令’有关。”口气微顿,接着问道:“只不知凌兄这颗‘珍珠令’,是从哪里得来的?”
凌君毅道:“这颗珠子,乃是寒家家传之物,它原叫‘骊龙辟毒珠’,哪能祛天下奇毒,并不叫‘珍珠令’。”
公孙相道:“这就奇了,它何以会和黑龙会的信物‘珍珠令’相同的呢?”
凌君毅道:“这个兄弟就不知道了,兄弟奉家师之命,行走江湖,就为了侦查‘珍珠令’的……”两人边说边走,不觉走到了甬道尽头,前面已有石壁挡住去路。
凌君毅脚下一停,回头说道:“这条甫道已到尽头,公孙兄看看是否有门户?”
公孙相走上两步,说道:“兄弟也只是三脚猫,不知是否找得出来。”
口中说着,目光已在迎面一堵石壁上仔细地察看了一阵,但觉整座石壁,光滑平整,看不出丝毫门户痕迹,不觉暗暗皱了下眉,摘下长剑,用剑柄敲着石壁,再贴着耳朵,逐一倾听。
正面石壁,似乎找不到门户,接着又转过身去,朝右首那堵石壁,上上下下,仔细察看,口中一面说道:“这座山腹之中,本来就有洞穴,他们又因地势适宜,建造了不少机关门户,这等布置,实出巧匠之手。兄弟仅仅是从家师一位好友口中,听到了一点皮毛,实在看不出来……”话声未落,不知他如何触动了机关,石壁上忽然间,被他无声无息地推开一扇石门,这道石门,好像是活动的,公孙相在毫无防备之下,忽然推开石门,口中方自“咦”了一声,一个人就随着石门朝里冲去。
那石门十分灵活,公孙相从右首进去,石门却随着转了过来,砰然一声,重又因起。这一下当真事出意外,凌君毅就站在边上,竟然来不及伸手去推,此时听到石门重又阖起,心头不由得一惊,口中急急叫道:“公孙兄!”举手一掌,朝石门上拍去。方才公孙相一下就推开石门,这道石门明明十分灵活,他无意闯了进去,石门还转了个向。但此刻一掌拍在石门上,却是纹风不动!凌君毅心头大急,不加思索,举手又是一掌,重重的拍在石门之上。
这回他几乎用了八成力道,但听“砰”然一声,石门还是纹风不动,自己手臂却被震得隐隐发麻!心想:“公孙相也是在门上摸索,无意间触动启闭的机关,可见这开启石门的枢纽定然就在石壁之上,自己何不仔细找找?”一念及此,立即左手托着“骊龙珠”,从上到下,仔细的察看了一遍。
哪知看了许久,这堵光滑的石壁,除了依稀有一个门户痕迹之外,哪里找得到什么开启石门枢纽?甚至连一丁点凹凸的地方都没有,好像就是天生成的一般!凌君毅几乎不敢相信,这么坚厚的石壁,会有一扇灵活的会转动自如的石门。但方才明明亲眼目睹,公孙相是从这堵石壁中冲进去的!三个人一起进来,如今只剩了自己一个人。尤其在百花帮八名护法之中,算来自己和公孙相私交最好,就是不谈私交,自己和他一路进来,眼睁睁地看他失陷在石门之中,自己也不能弃之而去。凌君毅接连拍出两掌,石门依然如故,一动不动,找又找不出一点名堂?心头不由激起怒意,想到方才被困在大厅之上,也是硬把石人放出去,才弄开石门的,自己何不再试他一试?这回他准备硬行震开石门,脚下退后两步,双手当胸,缓缓运起“金刚心法”,猛地前跨一步,口中吐气开声,双掌朝前乎推出去!这“金刚心法”乃是少林七十二艺中,最具无上大力的佛门神功,双掌平胸推出,一股无形潜力,应掌而生,势若怒潮。但听“轰”然一声,掌力撞在石门之上,登时震得石壁摇撼,头顶上砂石簌簌下落!
这扇灵巧得会自动转向的石门,还是一动不动!倒是凌君毅被自己发出的一股无形潜力,撞上了石壁之后,无处宣泄,悉数倒卷过来,震得站不住脚,身不由己地往后倒退回去。要知这通道不过四五尺宽,也就是只有一两步路可退,他被自己内力反震,后退之势,自然极猛,背脊登时砰的一声撞在左首壁之上。凌君毅一下撞上石壁,但觉背后石壁忽然活动,好像靠在一扇没有门上的门上—般,突然朝里开去,一时之间,哪还收得住势?一个人跟着朝里倾跌进去,一屁股坐在石地之上。
这下凌君毅看清楚了,这扇石门,也是活动的,他跌进门内之际,石门已经翻了过去,砰然阖起。
凌君毅迅快站起,举手朝门上推去,石门已经阖起,自然纹风不动。就在此时,只听一声极轻微的呻吟传了过来!
凌君毅回身看去,原来这石门之内,依然是一条甬道,呻吟之声,似是从甬道上传来。
当下就一手托珠,举手朝甬道中走去。呻吟之声,愈来愈近,脚下随着甬道转了个弯,但见了就在转弯处,倒卧着一个人!
凌君毅目光锐利,这一眼,便已认出这倒卧地上之人,赫然竟是右护法三眼神蔡良,心头不禁吃了一惊,急忙俯下身去,问道:“蔡老,你伤在哪里?”伸手把他翻了过来,但见蔡良左胸,右腹,各中一剑,身前衣衫已尽被乌黑的血迹所湿透,伤势极深,看来已是没有救了。他只是仗着数十年苦练,内功精纯,熬着最后一口气尚未散去。此时听到凌君毅的话声,一双散漫无光的眼睛,望着凌君毅,张了张口,似要说话。
凌君毅问道:“蔡老可是有话和在下说么?”
三眼神蔡良吃力地点了点头。
凌君毅暗暗皱了下眉,眼看蔡良生命垂危,尤其胸腹剑伤极深,如果自己替他度入真气,创口必然流血不止;如果不度入真气,他奄奄一息,只怕已无法说出他要说的话来,一时心头不禁犹豫不决。蔡良定着一双无光的眼睛,望着凌君毅,神色似乎显得十分焦急!
凌君毅问道:“蔡老是要在下助你真气,说出心里要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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