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千黎闻言轻声一笑,眸子瞬间深邃,表情也多了份吊儿郎当的痞气:“那个女子,应该就是茹婉郡主才是!”语调里挑了一丝‘明显’的迟疑。
一句‘应该’,让段寒扉眉头一紧,比女子更觉美艳的脸上泛起寒气,转而冲段凛澈道:“我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恭送五哥!”段凛澈微微颔首,段千黎则撇了撇嘴角,转身一言不发的回到了案桌上坐定。
“真就满脸疤痕?”段凛澈望着段寒扉远去的背影,绛紫色的朝服一甩,直接坐在段千黎对面,笑眸中多了份深意:“你做的?”
“我才不费那个劲呢,直接杀了不是更好?”段千黎翘起二郎腿,翻了个白眼说道:“若不是今天看她满脸疤痕、一脸的恐怖,早寻个机会杀了她了,反正那个汾阳王有的是女儿!”
“可茹婉郡主只有一个!”段凛澈微眯着眼,低首看着脚下的一地碎纸片,嘴角的玩味更甚:“五哥的主意打得倒是不错!”
“这样不是更好?”段千黎站起身子,跟着看向脚下的碎片:“五哥一心求美,装了这么些年,也该是有个决断的时候了?”
“怎么?九弟也想看看五哥的真风采?!”段凛澈抬起凤眸,俊朗的眉目含着淡笑,眉宇间带着凌然的风华,眸子里的寒意被笑容冲淡。
“我只是好奇,皇祖母的寿宴上,五哥若当众看到那茹婉郡主的脸会是什么表情?继续装他的‘以美为尊’的纨绔皇子,还是忍任而后发,为了汾阳王手里的兵权,娶了那个郡主!”
“若是这个苏玲玉成了汾阳王府郡主,此事岂不两全其美?!”段凛澈说完轻声一笑,眉宇间的风华更甚,凤眸微眯,淡淡的看了段千黎一眼,起身便踩着那一地碎片走了出去!
“苏玲玉?”段千黎喃喃自语道,眉头微拧,沉思一笑:“原来如此!五哥真是好心思!只是可惜了那样一个有意思的郡主了!”
想起面纱轻遮的苏紫衣,段千黎脸上多了一份怡然,也不知那样一个绝妙的郡主,在面对整个宴会上达官贵人的厌恶时,会如何应对?
想到这,段千黎突然就期待起皇祖母的寿宴了!想必此刻,她应该进了汾阳王府了吧……
☆、第二十章 莺莺燕燕
下了马车后,苏紫衣便跟在汾阳王身后,走进了久违的汾阳王府!
汾阳王久经沙场的肃气,让他步伐有力,虎步生风,玄绿色烫金绣祥云长袍,在他步伐的带动下猎猎生风。
苏紫衣仰首迈步,跟随汾阳王身后,无论汾阳王走的有多快,只缓缓加快了些步调,仍就步态沉稳地跟在身后两丈之内,面带薄纱,虽只露出双眸,可眸中光彩流转,仪态淡然从容,一身淡紫色逶迤拖地碎梅图纱碧霞罗,为那带着面纱的姿容更添了一份神秘气度。
无视周围丫环嬷嬷们的躬身施礼,苏紫衣从容不迫的迈步而过,步调不急不缓,每一步都踏出属于茹婉郡主的自信和优雅。
远远的丫环们见汾阳王走了过来,躬身施礼之余,转身掀起翠玉珠帘,迈步而入,迎面便是满屋的莺声燕语。
“王爷回来了!”不知谁先瞅见了,随即便是一屋子的见礼声:“妾身见过王爷!”“见过父王!”
“都起来吧!”汾阳王上前扶起汾阳王妃林芝兰,随即扫了眼众人说道。
待众人起身,眼光随即都集中到了刚进门的苏紫衣身上,那视线有打量、有探究、有讽刺,还有太多太多苏紫衣不愿去深究的东西。
“紫衣见过老太君!”苏紫衣上前冲坐在正中间的苏老太君行了个大礼。
‘汾阳王’本是世袭的爵位,而苏紫衣的爹并不是嫡子,而是由姨娘所生的庶子,后来因为老王妃所生的嫡子病故,老王妃在众多庶子中选择了苏紫衣的爹继承了汾阳王的爵位,而汾阳王的亲生娘--苏老太君,因为出身太过低下,一直未能得诰命之封,正因为如此,府里都称她为老太君,所以之前的苏紫衣才会因为一句‘姨奶奶’将这位苏老太君得罪了,好不容易熬出了头,谁会喜欢再被人提醒自己的姨娘出身,何况还被个不得宠的小辈提醒。
苏老太君握了握手里的福寿杖,挂着老皮的圆脸上是明显的不屑,薄的几乎抿成一线的唇,让那富态的圆脸上多了份刻薄,头上一整套的翠玉包金头饰,身穿大红缎面飞鹤穆端刺绣对襟,扭了扭肥胖的身躯,冷冷的扫了苏紫衣一眼,沉着脸点了点头。
苏紫衣半张面纱挡住了嘴角的嘲讽,转身冲林芝兰福下身子:“紫衣见过母妃!”
“起来吧!”林芝兰含笑的上前扶起苏紫衣,眼神探视的在苏紫衣遮着的面纱上划过:“都是自家人,不用行什么大礼了吧!”这样说着,目光柔和的扫了周围人一眼。
苏紫衣眉头一挑,心知这是要给自己下马威了,真要是不用行大礼,不去给自己设座,还拉着自己在这里等什么,是想看看自己这个自生自灭的郡主,突然受众人的大礼会出什么丑吗?
苏紫衣心中一笑,顺势扫了林芝兰一眼,林芝兰乌黑的发髻上插着赤金包玉凤尾钗,额前垂着莹亮的猫眼石,娥眉杏眼,肌肤如玉,三十七八岁的年纪,虽比蓝月心少了几分姿色,却多了份雍容之姿。
一直站在一旁的几个姨娘、小姐们都会意一笑,对视的眼神里都是看好戏般的嬉笑,起身齐齐冲苏紫衣跪拜了下去,莺莺燕燕的俯了一地:“见过茹婉郡主!”
苏紫衣稳立不动,只单手虚托,如冰的星眸里锋芒乍现,却被浮在眼角的笑意遮盖,出口声音悠远:“快起来吧,都是自家人!”音调不大,却极为沉稳。
林芝兰闻言不觉的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看了苏紫衣一眼,审视的眼神里有七分不解和三分诧异。
本等着看好戏的众人,不禁面面相窥,在仰头对上苏紫衣别有深意的笑眸时,下意识的敛去了脸上看笑话的神色,讪讪的站起身子。
苏老太君自鼻腔里冷嗤一声,不咸不淡的开口道:“什么自家人,还不是要--”
苏老太君的话音未落,苏紫衣冲刚刚起身的几位姨娘微微欠了欠身子:“紫衣见过几位姨娘!”说完不待几位姨娘说话,便直接站直了身子,转身看向苏老太君,全然不曾正视几个姨娘的脸色。
作为先皇钦赐的郡主,除了有诰命在身的汾阳王妃林芝兰无须对苏紫衣施礼外,其他的人都必须对苏紫衣施礼,而作为晚辈,苏紫衣便在几位姨娘给自己施礼后,回了一礼,对于姨娘,只一躬身便已足够。
苏紫衣这番应对有度的回礼,让苏老太君将已经出口的指责硬是噎在了嘴里,进出不是,脸色便更是难堪,恨恨的瞪了苏紫衣一眼才算完。
将苏老太君的表情看在眼里,苏紫衣暗自冷笑,本身苏紫衣并不在意什么嫡庶之分,可苏老太君这样上不了台面的姨娘,就算将她捧得再高,也依旧是深浅不知的东西。
汾阳王扫了苏紫衣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赞叹,虽一闪而过,却被林芝兰看了个分明!
林芝兰心中一紧,重新打量这个一直被汾阳王府上下当笑话的郡主,却在苏紫衣平静无波的眉宇间找不出任何端倪,只凭预感,觉得眼前这个郡主已与之前那个不知礼数的懦弱丫头--是天差地别了!
“给老太君请安!”汾阳王这才迈前一步,冲苏老太君行了个礼。
苏老太君扭了扭屁股,坐直身子,努力维系着一份雍容,肥胖的圆脸堆笑,笑容里带着三分讨好和一脸与有荣焉的自得,探手急切的道:“快给王爷设座!”大红缎面绣衣,这一抬手,新鲜的晃眼!
汾阳王刚落座,林芝兰便也坐了下来,不知有意无意,都没让人给苏紫衣设座,苏老太君更是明知苏紫衣无座,愣是用眼角撇了苏紫衣一眼,故意扭头不语。
苏紫衣暗自看了眼苏老太君身边的几个丫鬟,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用什么样的人,这几个丫鬟看着也是势利的,无论自己是否得老太君欢心,单就自己是钦赐郡主这一样,至少该给自己设个座的!
暗自一笑,苏紫衣眉头轻动,我苏紫衣就是一块尘石,搅不浑这缸里的水,就把这口缸打个稀巴烂,纵使头破血流,也决不让欺负我的人好过!
苏紫衣转头面向侧妃和几个姨娘,在她们还未等坐下时,掷地有声的开口道:“我虽是郡主,可这是在自家府上,各位有座便座吧,不用拘礼!”
本欲坐下的余侧妃和孙侧妃连同几个姨娘闻言,都如屁股上按了弹簧,又都快速的站直了身子,震惊的看向苏紫衣……
☆、第二十一章 初时挑衅
正常来说,无论何时,有品级的郡主未座,她们这些没有品级的妇人更是没有坐下的道理,这事说小,顺着苏紫衣的话,自家人无所谓!可若说大了,对先皇钦赐的郡主不尊,就是大不敬之罪,在大夏朝律例上,都够上杖毙的了!
若是已经坐下了,苏紫衣说了这话,几个人也只能硬着头皮顺着这句‘自家人’了,可偏偏苏紫衣这话是在几个人将要坐下的档口说的,几个人只能站直身子,垂首而立,神色复杂看向苏紫衣。
“这些没眼色的丫头,怎么也不给郡主设座!”林芝兰说着,扫了苏老太君身边的丫头一眼。
那丫头闻言,紧忙转头看向苏老太君,见苏老太君虽沉着脸,却也未吭声,便快步自后厅又搬了张梨花木雕梅花小凳添在了苏紫衣身后。
苏紫衣也不客气直接坐下,直到坐定后,这才抬头冲那几个站着的姨娘含笑微微颔首,几个姨娘心下一松,随即才坐了下来。
余侧妃松口气之余,心下不觉一惊,苏紫衣只是不轻不重的说了句话,便将王府里几个见过世面的姨娘震摄其中,不自觉中,这帮姨娘站在这里,似乎就是在等苏紫衣的首肯才入座一般!这份气度,这样的威仪,怎么会是那个曾经百般出丑、惴惴不安的小丫头呢?思及此,余侧妃再次张眼,仔细的打量着苏紫衣。
察觉到那道打量的视线,苏紫衣转头看了过去,便见一个荏弱如柳的女子,含笑冲自己微微欠了欠身子,那女子柳叶眉,一双丹凤眼妩媚至极,只是双颊有着厚重的胭脂所不能掩盖的苍白,一副弱不禁风的病态美。
苏紫衣仔细搜索着脑子里的回忆,可惜唯一一次回汾阳王府的记忆中,全是周围无数的讥笑声,对这汾阳王府里的人倒是没什么记忆。
只是在苏紫衣以前的记忆里,知道汾阳王在还是个庶子时,喜欢上了一个自家的丫鬟,后来那丫鬟怀孕生下了一个男孩!而大户人家为了保证嫡子女的出生,通常是正妻三年无所出或者已经得子的情况下,妾侍才能被停药孕育,也正因为如此,汾阳王在承了爵位后,能门当户对的家门都不愿将女儿嫁给个已有长子的王爷,高不成低不就了一段日子,才娶了家道中落的蓝月仪!而那个丫鬟,在当时正妻不入门不得纳妾的规矩下,那丫鬟便也只是个侍妾,直到蓝月仪成了王妃,生下苏紫衣后,念那丫鬟生了汾阳王长子,便想将那丫头抬成姨娘,却不想汾阳王直接将那丫鬟余氏抬成了余侧妃,对她的儿子更是宠爱有加,早早就封了世子。
苏紫衣再次扫了那个如柳般的女子一眼,小时候的记忆模糊不清,但从这女子的座位上看,应该是个侧妃!只是不知道是否就是那个余侧妃!
“大姐姐怎么带了个面纱?想揭开面纱时惊艳四座吗?”一个清脆的声音自苏紫衣身后响起,苏紫衣循声望去,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头梳双丫髻,发髻上插着两朵镶嵌珍珠翠玉花,柳叶弯眉杏核眼,粉嫩的面颊略带婴儿肥,粉色的镂花雪纱拖曳罗裙内衬同色雪缎收身长锦,整个人俏生生可爱至极,只偏偏那双眼睛里多了份挑衅,折损了那份灵气。
不待苏紫衣开口,一直坐在林芝兰身侧,手里摇着团扇的美人,轻悠悠的嗔笑道:“瞧你个默珊,就不能应了你的名字‘默’一次,大姐姐又不是流春坊里的姑娘,哪里用的上那样招人眼的伎俩!”那美人出口的声音清澈如泉,眉目细致如画,双眸妩媚动人,顾盼流转间百媚横生,端端的一个自画里走出来的仕女一般,颦笑中媚骨天成。
苏紫衣眉头一挑,眉目依旧含笑,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入人心扉的寒气:“我倒是眼皮子浅了,尚不知这京城里还有个‘流春坊’,更别提那什么招人眼的伎俩了,怎么?妹妹你去看过?见识倒是不少呀!”
“我--”苏玲绯本能的张嘴欲驳,却在接触到林芝兰制止的目光后,紧忙顿住冲口欲出的话,一双妩媚的丹凤眼因压抑的怒火而眼角微跳。
苏玲绯本想嘲笑苏紫衣一翻,却不想被这个笑料郡主反唇相讥,倒像是她一个大家闺秀经常流连在那种花街柳巷般,可若说是听说的,更是明摆承认了自己私下淫意了,这可是名门淑女的大忌,真真无奈,只得硬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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