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我的提醒,书教授根本不会想起寄生论。
我看向亲自推动那个仪器,面色紧张又带着十足兴奋的书教授,沉声问:“这颗晶体,你打算用来做什么。”
“你猜?”书教授话语调皮,让人想一手捏死他。纵木叼弟。
我沉着脸,说:“你是不是知道晶体的来历!”
晶体已经取出,书教授似乎没打算再瞒着我。他嘿嘿笑着,像得到了满足的小孩,说:“你知不知道这座岛叫什么名字?”
我摇头,说:“当然不知道。”
书教授又怪笑一声,说:“它叫蓬莱。”
“蓬莱?”我大惊失色,说:“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书教授很得意自己的话让我如此吃惊,说:“这只是我们赋予它的名字,实际上,它是一座人工岛。你看到的泥土,花草,都是后期搬运来的。这座岛的基础,是以科技与神话相结合才造出来的钢铁之城。而在古代神话中,海中漂浮的仙岛之一,就是蓬莱。始皇帝派人去寻仙的地方,也是蓬莱。”
“这么说来,类似的岛屿,不止一个。”我说。
书教授微微一怔,失笑摇头,说:“你脑子倒也不算太笨,阴错阳差,竟然推出了别的事情。不过,我也不瞒你,类似蓬莱岛的地方确实有好几处。”
我细细琢磨着书教授的话,他说这岛屿是以科技和神话力量结合造出来的。这句话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可是再把蓬莱岛这个名字联系起来,我隐约觉得,其中似有其它的意思,不禁问:“你们是不是找到了蓬莱仙岛?”
书教授再次一愣,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看他的表情,便知道自己试探性的一句话,就是真相,便说:“你们不是不了解神话的普通人,深知神话是真正存在的。如果没有亲眼见到蓬莱岛,或者亲自了解它,怎么敢轻易拿神话中的岛屿来给自己命名。而如果你们真的见过蓬莱仙岛,现在又把自己造的岛屿赋予同样的名字,这说明,真正的蓬莱岛已经消失了,或者说被毁掉了。”
书教授楞了片刻后,忽然像乌鸦一样嘎嘎笑几声,说:“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只是几句话,你竟然推论出这么多事情来,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聪明?”
我沉默没说话,姬孙将一部分神魂送给了我,只留下了理智与记忆。而这部分神魂,用很有科幻味道的话来说,就是帮助我大开脑洞。
其实,我一直很聪明,只不过身边不是有连道真就是有阿三。他们两个都是世间少有的聪明人,有他们在,我几乎不用去思考什么事情,自然就会知晓答案。时间长了,次数多了,我甚至有些懒于思考。
而如今,连道真和阿三都不在,我不得不让自己的脑筋转动起来。
书教授见我不吭声,便说:“你推测的没有错,真正的蓬莱仙岛,我们的确见过,甚至亲自登陆了。它也确实如你所说,被毁灭了。”
“是你们毁了?不,这不太可能,是谁要毁掉这座仙岛?”
“当然不是我们,我们为什么要毁掉这座岛。”书教授用很奇怪的表情说:“事实上,至今为止,我们也不知道是谁毁掉了这座岛。它突然间就崩溃了,碎成了无数块。你如今看到的泥土,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原先的蓬莱岛,可惜的是,它们已经失去了第一次见到时的神效。”
“什么神效?”我问。
“简单的讲,可以治愈百病,往大了讲,可让人成仙。”书教授说。
我有些惊讶的张大嘴,区区泥土,有那么神奇?书教授呵呵笑着,说:“你猜出那么多事,再猜猜蓬莱仙岛是谁弄出来的?”
“当然是古代的神仙。”我不假思索的说。
“不对。”书教授摇头否定了这个答案。
“那是谁?”我皱着眉头问。蓬莱作为传说中的仙山,向来都与仙人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如果不是仙造就了它,又能是谁?
“你虽然很擅于推理,但基础知识太薄弱了。如果是连道真在这,想必立刻就明白我的意思。”书教授说。
我很是不服气,说:“那你倒是讲,它是谁造出来的!”
书教授呵呵一笑,念着:“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八弦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焉。其中有五山焉:一曰岱舆,二曰员峤,三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其山高下周旋三万里,其顶平处九千里。山之中闲相去七万里,以为邻居焉。其上台观皆金玉,其上禽兽皆纯缟。珠鹘源陨到杂凶涛叮持圆焕喜凰馈K又私韵墒ブ郑灰蝗找幌Ψ上嗤凑撸豢墒伞6迳街匏纾K娉辈ㄉ舷峦梗坏蜜娭叛伞O墒ザ局咧兜邸5劭至黛段骷合墒ブ樱嗣畯櫴咕撄伿寰偈锥髦5蛩暌唤谎伞N迳绞贾哦欢!
书教授所念的古文,我听的不是太明白,略觉得尴尬,便问:“这都是什么意思?”
书教授大笑,解释说:“在渤海的东方,有五座仙山。古文中称几亿万里,而我们都知道,围着整个地球转一圈也不过几万公里罢了。几亿万里,都快跑到月亮上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此,从这点我们就可以看出,仙山并不在这个现实世界。那五座山,名为岱舆,员峤,方壶,瀛洲,蓬莱。山的高与周长,都有三万里,最顶峰的平台也有九千里那么大。每座山相邻七万里,上面有各种各样神奇的事物。”
第二百八十四章 仙山(2)
“但是五座仙山没有根,随着海流飘荡,在上面生存的仙人害怕。就去请求帝。神话中的天地,无论陆地也好,海洋也好,都是西方最低。所以,帝也怕五座仙山会随着海流流向最西方,要知道,那里有天下归墟之处,到时候仙人们失去居住的地方就麻烦了。所以,他派人找来十五只巨鳌,背负着五座仙山,每六万年轮换一次。从此,五座仙山再也不随波逐流了。”
书教授的解释到此为止。我听的吃惊不已,这样的神话记载应该是真实可信的。怕是很多人都不知道,仙山有五座,下面还有巨鳌背负。
我忽然想起当初在钟楼下方发现的那口海眼。连道真说,海眼中有一只巨鳌。如果让它爬上来,就会天下大乱。
连道真是何等厉害的人物,连他也对那只巨鳌如此忌惮,我不禁怀疑,难道海眼中的巨鳌,与神话中背负仙山的是同一物种?
这并非没有可能,而且蓬莱仙山的记载。应当是在女娲补天之后。因为我虽然不了解蓬莱仙岛的神话,却清楚记得,女娲补天时,也曾砍下巨鳌的足用来撑天。也就是从那时起,天的最低处就是西方。
能够撑天的鳌足,我实在无法想象它究竟有多巨大。
而神话中,天破裂后,有洪水落下女娲用五彩神石补天,这充分说明,天是可以修补的。可以修补,就证明在天之外。还有另一个世界。换句话说,宇宙是多重空间的理论完全站得住脚。
书教授见我吃惊的不说话,便笑起来,说:“再问一次,现在你能猜出蓬莱仙山是谁造的吗?”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试着说:“是帝?”
这位“帝”,在诸多神话传说中都有出现。到现在也没人知道他究竟是谁,就连他是神,是仙,是人是鬼都不清楚。只知道,他是天下站的最高,权力最大的。
“不是。”书教授有些失望的摇头,说:“你怎么这么笨呢。这都猜不出来!”
我有些恼怒,说:“你要说就说,谁有兴趣跟你玩哑谜!”
见我想发火,书教授反而更加开心,说:“谁也没要跟你玩哑谜,担答案早在最开始就说了,只是你没想到而已。现在,你还不承认自己基础知识薄弱?”
我羞恼的垂头,连道真在桃花源的时候,可以看那些山人们带来的古籍。书教授虽然没那条件,可他的研究,注定所接触的东西都是与之相关的。虽然很不服气,可也必须得承认,比起他们这些人,我的知识面窄的可怜。
书教授也没想在这件事上太为难我,或许是因为二伯体内的晶体被取出来,他的心情很愉悦,便说:“在仙山流经的海域,有一处天下归墟之处。什么是归墟?你可以把它看成天下最深的地方。说简单一些,那里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天下的水,无论从哪来到哪去,最终都只能流入归墟之地。而那五座仙山,如果没有巨鳌背负,早晚有一天也会随着海流落下去。”
我看着书教授,没有问,也没有吭声,因为到现在也没明白他要说什么。
书教授知道我无法理解,便说:“归墟是什么?刚才已经解释过了,最深的地方。如果你以另一个角度来看待的话,那么多的水,所流到的最深处,那不就是海底吗?”
听到海底两个字,我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就想起了曾经和连道真探讨过的一些事。
“你是说,宛渠人?”我犹豫着问。
“没有错!”书教授很是高兴的开始推着仪器前进,打算离开这个房间。
我见他要走,连忙问:“你怎么知道是宛渠人造了五座仙山?如果是他们造的,为什么住在上面的是仙人?”
“仙人从哪来?”书教授反问一句。
我呃了一声,然后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回答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所有的古籍中,都没有明确记载过仙人的来历。凡是提到仙人的古文,一般都是很直接的说,某某地方有仙,谁谁见到了仙。
书教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自顾自的向前走。看着他轻松离去的背影,我仿佛明白了什么,不由惊诧万分的问:“难道说,那些所谓的仙,其实就是宛渠人?”
“就算不是,也和宛渠人有很大的关系。”书教授说。
“这么说来,神话时代的帝,也有可能是宛渠人?”我问。
这个问题,就算是书教授也不敢轻易回答,很直截了当的说:“我不知道,如果你以后找到了答案,倒是可以告诉我。”
我见他几乎要走到门口,便再次问:“既然你不确定,又怎么能确认莲蓬仙岛就是宛渠人的产物?”
“第一,时间和地点。第二,我们上过蓬莱岛,在它崩溃前,曾找到很多线索。你来时踩踏的那条轻舟,就是我们根据发现做出更改的一项产物。”书教授说着,已经带人走出房间,他身子拐过一个弯,迅速消失在我眼帘。
我楞了楞,想起连道真曾对我说,宛渠人去见始皇帝的时候,是从海底极深处,乘如螺一般的沦波舟而来。而我之前登上这座人工打造的蓬莱岛,也是踩着一种类似轻舟的东西。那东西神奇的让人忍不住惊叹,确实不太可能由如今的科技打造出来。
这么说来,书教授他们当初登上蓬莱岛,应该发现了许多与宛渠人有关的事情。说不定,他们见过真正的宛渠人。
房间里有许多仪器设备都没有搬走,只不过除了我之外,这里再没第二个活人。晶体被取出来后,这里就像被彻底遗忘的角落,再也没人愿意朝这里投来一眼。
我无端感到了凄凉,然后才想起,最应该关心的是二伯才对。可不知怎么的,当我走到二伯那被切开的残破躯体前,心里泛起的只是些许同情与怜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悲痛。
难道说,我是一个真正的冷血无情人?
这不可能!
我想了很久,最后认为,之所以这样,只因为二伯的大部分生命力,都被那颗晶体吸走了。他的魂魄也不在这,躺在金属床上,胸口破开口子,萎缩如千年干尸的,只是一具与我没太大关联的尸体。
虽说用这样的想法来安慰自己,确实减轻了一丝罪恶感,可我还是为自己的无情感到慌张。为了弥补,也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有人类的情感,我走到床前,望着二伯干枯破旧的躯体,然后叹着气,说:“二伯,对不起,为了爸妈,我不能救你。我想,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二伯没有发出声音,更没有任何动静,他已经死了自然不会再理我。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呆呆的站着,眼睛无意识的在他尸体上扫来扫去。
忽然间,我的眼睛在扫过二伯被切开的胸膛时,看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或者说,那里让我感觉有些别扭。
那是他的脊椎骨……
我不知道正常人的脊椎骨是什么样,只觉得,二伯的骨头中间部分,比两端都要粗大很大。我仔细看了几眼,不知这代表正常还是不正常。
我很犹豫,因为如果想弄明白的话,就要把手伸到二伯的胸膛里。那样的话,就等于在破坏他的遗体。虽说我对二伯的这具躯壳很是意外的没有感情可言,但是毕竟死者为大,随意惊扰遗体的事情,就算在道德层面我也做不出来。
我没有妄动,想了想,还是觉得先用心眼观察一番比较好。
而当我以心眼观望二伯的躯体时,眼前的画面猛然一变,所看到的一切,让人大吃一惊。
在心眼中,二伯的身体是空的!
没有错,里面什么都没有,内脏也好,骨头也好,哪怕是我刚才看到有异常的脊椎骨,在心眼中都是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