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他一直在自问的,如果偏离焦点,任何计划和想法都是错的,导致所有的行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焦点是——黄金宝藏与超级武器。”方纯立刻回答。
叶天抬起头,郑重其事地纠正:“没有黄金宝藏,只有超级武器。”
他用力按压着两侧太阳穴、额角,直至皮肤表面泛起紫红色的暗斑,那是心火太旺、躁气上浮的表现。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事情不对劲,整个人仿佛被罩在一块巨大的黑布中,渐渐喘不过气来。明明已经接近事实真相了,他绝对不该有这种诡异的感受。
方纯也静下心思索,渐渐跟上叶天的思路:“你的意思是,庸手着眼于宝藏,高手只关注超级武器,也就是‘蚩尤的面具’?”
叶天苦笑:“在这种高水平、高强度的绞杀对决中,庸手的最终命运都是变成垫脚石,被高手踩在脚底。他们对于宝藏的渴望,渐渐熬成了一碗沾唇即死的烈性毒药,并且谁熬的药谁自己喝,无一例外。况且,二战后期日本人大量搜集黄金,根本不是为了囤积财富,其用途不过是铸造超级武器的外层保护壳,就像现代化的高端核试验室必须铸造铅钨合金屏蔽罩那样。”
方纯属于一点就透、冰雪聪颖的女孩子,随即补充:“黄金熔铸为堡垒,体积大到普通人无法想象,所以要带走黄金,必须得一点一点切割下来。再者,若是黄金吸收了核辐射之类的有害射线,谁动堡垒谁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目光中全都充满了惊骇。也就是说,日本人不但在制造超级武器,而且有可能对制造地点附近的所有物体造成看不见的毒害。更严重一些,山石、土壤、水源都已经成了这个大毒瘤的一部分,一沾即死,后患无穷。如果不能妥善处理因此带来的污染,附近山民一定大受毒害,凄惨难料。
向更远处想,黄金堡垒的流毒要比日军东北“731”部队更为可怕。二战侵华日军北有细菌战,南有核战,毁灭中国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简直是没有人性。
“海东青,你果然厉害……”方纯幽幽地长叹一声,向着叶天挑起了大拇指。
叶天仍然苦笑:“我不值得你这样夸奖,发生那么多事、死了那么多人以后才想到答案,我实在是反应太慢了。”
方纯摇摇头,缓缓地说:“我从上个月才接到了总部的专家观察团分析报告,上面说的,与你的分析一模一样。超级武器不但是中国之患、亚洲之患,更是全世界、地球之患。据分布全球的二十五位危机专家、二战历史研究家分析,1935年前后,日军就有了制造‘超级武器’的构思,他们收买了一大批苏联和德国的尖端物理人才,两年内就造出了核武器的雏形,杀伤力与美国人的原子弹在伯仲之间。当时大国间的军备竞赛几乎是摆在桌面上的,线人、暗探、间谍、双面间谍多如牛毛,几乎无孔不入。只要有足够的赏金和时间,任何级别的机密消息都能打探得到。所以,情报部门的长官们并不担心没有消息,而是发愁于机密消息太多,他们就算拿出全部的智慧和精力,也只能处置其中的三分之一不到——”
叶天点点头,表示自己对那些讯息有所了解。
二战后的国际形势分析家认为,日本之所以战败,不是因为兵力、武器、智谋,而是因为他们的狂妄,总想在所有战场上全面击败中国,打得国民党和共产党心服口服,然后才名正言顺地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将亚洲控制在自己的铁拳之下。于是,日军只用五成国力投入亚洲战场,另外五成力量则用于研发高科技武器,企图领先全球,压倒欧美列强。
“骄兵必败”是数千年历史长河中验证了千百遍的醒世恒言,即便是自诩“智慧冠绝东方”的日本人也不例外。
“美军在原子弹研发仅为‘半成品’的时候,就急于出手,正是因为得到情报,日本科学家已经有了成品原子弹,就藏在广岛、长崎两地。所以,他们不敢再等下去,孤注一掷地进行了创世纪的赌博性一击。有资料显示,向以上两地投掷原子弹的过程中,美军的辅助战机、僚机、护航机、观察机同时大密度地投掷了钻地炸弹、燃烧弹、集束炸弹,其目的不为杀伤军事目标,而是为了引爆日军自制的原子弹。结果,美国赌赢了,日本人因自己的傲慢、不屑、狂妄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那些资料的可信度怎么样?”叶天问。
“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方纯脸上忽然露出了苦笑,“其实二战中日本的武器研发能力已经超过了美国,因为天皇从登基的第一天起就签署了密令,启用深藏于富士山火山口下的‘天空之城’忍者世家。你一定知道,‘天空之城’本来是一个关押极度危险人物的秘密监狱,里面汇集了全日本的犯罪天才、忍术狂人、极端分子……在这里,资料中提到一个名叫‘麻吕十九郎’的人,来自于服部忍者家族的‘藏鸟部’,精通人类有史以来所有的杀人术。日本原子弹的研发过程就是由他主持的。而他,就是大竹神光名义上的私人老师,实际上是他与大竹神光的母亲私通,才生下了后来取名为‘大竹神光’的孩子。其实围绕着‘黄金堡垒’出现的所有人都是有着恩怨纠葛的……”
这些冗长而复杂的历史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理清的,方纯的话言简意赅,只是粗略叙述。
“你的意思是说——”叶天边思索边低语,“如果黄金堡垒内藏着‘超级武器’,那它就一定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其威力和原理远远超过原子弹。二战日军已经不屑于跟美国人进行‘原子弹竞赛’,而是独辟蹊径,进入了更高明的领域?”
方纯点点头:“没错。”
叶天顿时倍感头疼,那样的超级武器如果掌握在小国暴君或是战争狂人手里,地球和全人类就都危险了。
黑夜金达莱全军覆灭时,他一方面哀伤于雪姬的离去,另一方面又庆幸金延浩之流遭杀,可以消除一部分世界大战的隐患。眼下,最值得警惕的是伊拉克青龙,他比东北亚小国的领袖更疯狂、更丧心病狂。
“所以,我们不能等着半路劫夺,而是要迎头赶上,比那些独夫狂人们更早一步进入黄金堡垒。”叶天坚决地说。
“这是一项拯救世界、拯救全人类的巨大使命,我们两人不知道能不能担负得起来?”方纯的表情如化石般凝固住,静静地向西面望着。
西面只有群山、雪野、古松和灌木,灰茫茫一片,极目之处,不见边际。谁都知道“望山跑死马”的道理,在这么广阔的山野中寻找黄金堡垒的入口,与大海捞针没有什么分别。还好,他们捕获了大巫师,总算是一条比较有价值的线索。
叶天忽然打了个哈欠,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
打哈欠是具有传染性的,方纯也跟着打了一个,不得不停止了叙述。
“好冷,不如生一堆火取暖吧?”她问。
柴草和树枝都是现成的,大巫师早已经准备好了。
叶天点头同意,抱了十几根树枝过来,又在地上挖了个圆形的火坑,把树枝折断后扔进去。他的衣服全都湿透了,早就该脱下外套来烤烤火。
“这些树枝本来是大巫师举行火葬用的,我们暂时借用,等一会儿把这些尸体挖坑掩埋掉。非常时期,也顾不得遵守淘金帮的古老传统了。”叶天困倦得睁不开眼,浑身发冷,有些“打摆子”的迹象。
“我来点火。”方纯取出了口红大小的引火器,轻轻旋转上盖,嗒的一声,半寸长的蓝色火苗跳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火苗刚刚触到树枝,树枝就被引燃,哔哔剥剥地烧起来。
“树枝有这么干燥吗?”方纯有些奇怪。
叶天没注意她在说什么,脱下外套,挑在一根树枝上,向火堆伸过去。火舌驱散黑暗的同时,也散发着阵阵暖意,令他昏昏欲睡。以后的路还长,他应该抓紧时间休息,尽快恢复体力。
方纯自言自语:“大前天晚上驻扎时,我分明看到宝冶费了很大力气才点起一堆火,树枝柴草都是新鲜的,湿气很重,冒好一阵烟才着。这些树枝……”她拿起一根树枝检查,忽然左膝一软,跌向叶天。
叶天本想抬手扶住她,孰料半边身子软了,手臂不听使唤,反被方纯撞中,同时倒地。
“树枝……有问题,上当了……”方纯喘着粗气说。
篝火的颜色变了,由红色、橙色转变为幽幽的深碧色,仿若乱葬岗上的鬼火。现场只有三个人,他俩遭到暗算倒地,剩下的第三个人,就一定是凶手了。
“天就要亮了,这一夜可真是漫长啊!”大巫师走近,不放心地在叶天、方纯小腿上踢了几下,以确认两人已经中毒。然后,她挥动衣袖,向火头上撒了一些面粉样的东西,火焰便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没办法,我不断臂,怎么引你入局?你不入局,又怎么能消灭一切祸患?”大巫师在方纯身边蹲下,替她理了理腮边的乱发,阴森森地笑着,“在大竹直二眼里,海东青是最可怕的敌人,但在梅森将军的估算中,你却是最有价值的寻宝者,因为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所以,你们不必过于担心,我是不会杀你们的,那就等于自绝了财路。”
方纯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为引我入局,就牺牲一条手臂?这种自我牺牲的方式,真让人匪夷所思。”
大巫师摸了摸右臂创口,毫不在意地说:“生活在西南山区里的人没有城市人那样娇贵,做事只求速达目的,而不管采用何种手段。你看,至少我这样做了以后,就能成功地捕获你跟叶天,完成了别人做不到的事。”
“你一直都在说假话?”叶天不动声色地问。
“呵呵,我从来都没说过真话。人江湖,说真话会害死自己的,难道你不知道吗?”大巫师得意起来。
她捡起了日记本,擦去封面上的尘土,慢慢地翻开一页,凑近火堆,边烤边看。
人人都懂得布局和设伏,但像大巫师这样敢于做出如此大的牺牲的,世间鲜有。于是,像叶天、方纯这样的绝顶高手都被她骗过了。
“我真是太失败了。”方纯黯然说。
她当然有机会一枪打碎大巫师的头颅,三百米射程内的狙杀,她从未失手过。可是,她与叶天一样,都考虑得太“多”了,以为“打伤”就能控制局势,无需“射杀”。于是,她错失了机会,导致被大巫师成功地翻盘。
“不,这山谷就是一个大陷阱,只要踏进来,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叶天抬起头,眺望东北、东南两面的谷底和山梁。
拂晓即将结束,黎明即将露面,他也看清了四面的形势。虽然太迟,总比至死都懵懂不觉要好。
“这是很古老的玄门阵势,我相信是从三国时第一智者诸葛亮的‘八阵图’中衍变而来的。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化万物……阵势影响了人的判断力,也限制了人的脑力反应速度,才会深陷进来。归根结底,是我们太小看大巫师了。”他惭愧地说。
“武侯八卦阵”是玄而又玄的古老神秘文化,昔日正是凭借这种手段,诸葛亮才撑起了蜀国半边江山,与北魏、东吴抗衡,形成两汉之后三国鼎立的局面。如今,随着东西文化的融合与互动,西风东渐,这种高深莫测的学问已经近乎失传。
火光中,大巫师的脸半黑半红,专注地盯着日记,不嘴唇时地无声噏动,似乎是在默记日本里的话。
“这一次我们是凶多吉少了,不过我刚刚有一个小小的疑惑,你在鞋带洞中待了两日两夜,是怎么熬过来的?难道里面也有食物和干净水源吗?”方纯暂时放弃挣扎,仰面躺着休息,等待着蓄力一击的机会。
叶天一惊:“什么?两日两夜?有那么久吗?”
他记得自己进洞去前后只是几个小时的事,怎么算得上是两日两夜?
方纯点点头,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难道我也像武田信男、玉修罗那样,在鞋带洞中失去了一些时间?抑或者是,鞋带洞下面有着特殊的构造,能够让人独立于正常的‘时间流’之外?”叶天连连苦笑。他在鞋带洞中的“失陷”和“逃脱”都有着极大的偶然性,太多细节不可思议,可惜没有足够的时间停下来论证。
第06章 同归于尽
大巫师从日记本上抬起头,森然一笑:“没什么好惊讶的,自从发生了玉修罗的诡秘事件后,我奶奶已经猜到了一部分真相。自古以来的文字记录中,就有‘山中遇仙、观棋烂柯’的奇事。在这片神奇的西南大山中,发生过太多怪事,若想逐一探索究竟,只怕穷尽一生的经历也做不到。叶天,天亮后,我就带你去那水潭,原路进去,揭穿日本人的全部秘密,顺便把所有的藏金运出来。那是淘金帮的东西,早就该物归原主了。”
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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