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靖轩的眸光如锋芒的银刺,注视着冷慕然。
冷慕然很镇定,没有什么隐藏的慌乱,像她这段数的人在西门靖轩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草民参见王爷。”
听到动静的柳复生从另一间石屋出来。
“马上给本王施针。”西门靖轩二话不说,大步走进那间屋内,习惯性的坐在床榻上。
柳复生是经验丰富的大夫,只需“望”就看出西门靖轩此时的病症很明显,不禁皱起眉头,“王爷的情况比草民预计的要糟糕。”
一定是接连受到刺激的缘故,这样下去,怕他还没有寻到解救的办法轩王就病入膏肓了。
“王爷,如果有人故意激您,您先忍着便是。”柳复生将数十根银针刺入西门靖轩的穴脉后,劝说道。
他知道像轩王这般的人轻易是不愿妥协的,可是为了自己的身体,该忍还是要忍,柳复生不知道轩王到底要忍什么,但是遵从一个“忍”字是没错的。
“只要忍着就没事了么?”西门靖轩问。
他自然知道这个“忍”的意思,他现在对乌梅是有“感情”的,顺着自己的感觉去“爱”乌梅就对了,心里只有乌梅,不再想林馨儿,他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的难为。
林馨儿肯为了他毁掉血书,他岂能不遵循一个真相?
西门靖轩的脸色阴沉,心里这般一想,头不觉的跟着颤了一下,若不是有柳复生的银针作用,他又要头痛了。
“王爷,不可!”
柳复生发现了西门靖轩的异状,赶紧提醒道。
照这样下去,他的银针都会失去作用的。
“王爷,草民的针只能暂时的缓解王爷的症状,还需靠王爷自己才行。”柳复生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王爷为人之龙,定然更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将威胁本王的东西除掉,本王会怎样?”西门靖轩问。
“那就需要看威胁王爷的力量会不会残存,如果残存下来,王爷经受不得也是麻烦,草民不建议此时王爷冒这个险。”柳复生道。
也就是还得解掉痴情毒才行,否则他“爱”乌梅的意识还在,就永远无法解脱。
现在乌梅还活着,只要他顺着乌梅就不会有事,若是乌梅死了,他为了乌梅“肝肠寸断”就麻烦了。
果然结果跟他所想的一样。
“本王让你们研制的毒怎么样?”西门靖轩问,既然问题还是落在痴情毒上,就还得关心这个。
“慕然姑娘一直在试药,还没有成功。”柳复生道。
“王爷。”这个时候,一直候在门口的冷慕然轻轻走过来,“王爷要的毒太特别,民女一时无法配出,民女毒术不高,若是冷冽大哥或许会有快的进展。”
不管怎么说,冷冽是她的亲人,她也想知道他此时的情况。
“冷冽的毒术是不错,但是入不了本王的眼。”西门靖轩冷哼。
就算冷冽真能应付痴情毒,他也不敢用,他宁可被痴情毒控制,也不要给冷冽下黑手的机会。
冷冽跟冷慕然可是不一样的。
给他解痴情毒跟给林馨儿医腿也是不一样的。
毕竟他才是冷冽的眼中钉。
西门靖轩可没忘了,他差点死在十步绝长草之下,那可是冷冽的手笔。
“西门痕将你困在这个地方,你就老实的呆在这里,不要给他惹麻烦。”西门靖轩警告道。
对于人的软肋,他也懂得用。只是用起来没有西门寅那般的邪恶罢了。
“民女不会有负公子的。”冷慕然低下头,轻声道。
她很想跟公子在这个谷中生活一辈子。
皇甫燕冲带着依瑶离开轩王府之后来到了一处偏僻的街落,见没有人追来,放心停下脚步。
“这么多天,你都还没有离开京城,竟然跑到轩王府去行刺?”
皇甫燕冲没有想到一向听林馨儿吩咐的依瑶这一次竟然没有从命,若不是他正好来城中采办需要的物品,还不知道依瑶会闯出什么事。
“我……不放心馨儿。”依瑶像是做错事一般,低垂着头,“现在西门靖轩翻脸不认人,虽然是他不得已,但我也怕馨儿受到伤害,还有,一想到那个乌梅,我就火大的很,今夜竟然倒弄出馨儿刺杀她的事,这不是明摆着存心挑拨西门靖轩跟馨儿的关系么?西门靖轩已经忘记了馨儿的感情,还不够?”
依瑶最后越说越冒火,抬起了头。
“那么你更应该尽快去找冷言秋。”皇甫燕冲道。
“毒是冷清秀的,为什么不直接找她?”依瑶反问,“我应该去月华国。之前那个婲言不是也探过路了么?”
依瑶问的很犀利,最直接的办法是找冷清秀这个罪魁祸首没错,但是明知月华国跟水月宫的关系,还担心依瑶落在那边的人手里,林馨儿跟皇甫燕冲怎能让她去?
“对于我们来说,冷言秋是无害的,冷清秀则不然,若是你中了她的招儿,不仅找不回她的人,你也回不来就麻烦了。”皇甫燕冲搬出这样的理由。
“也是。”依瑶点点头,似乎听了进去,“那我这就先去北疆了,皇甫少主,你一定要保护好馨儿。实在要是来不及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就把那俩人都杀了,长痛不如短痛,时间会磨平一切的。”
林馨儿会护着西门靖轩,但是在她眼中,林馨儿跟西门靖轩,她只会选择维护前者。
皇甫燕冲知道,依瑶指的两个人是乌梅跟西门靖轩。
跟皇甫燕冲告别后,依瑶向北离去,约摸着皇甫燕冲没有跟上,在街上绕了几个圈儿后,悄然拐进了一座府邸。
☆、第六一九章 你真的没有瞧不起我?
天刚蒙蒙亮,冬日严寒,日短夜长,人们都起得晚,这座府邸也只是一些劳苦的下人早早起来忙碌。
依瑶熟门熟路的在府邸里窜行,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华贵的屋子前。
侧耳倾听,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动静。
“这个家伙,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么,这么懒惰。”依瑶不满的撇撇嘴,径自打开门闪进屋子。
“什么人?”
屋内的人还算灵敏,觉察到来人,从床榻上坐起警惕的喝道。
“原来太子殿下已经醒了,今日不必进宫上朝么?”依瑶在距离床榻几步远的椅子上坐下。
透过朦胧的纱帐,西门彻看着外面的人影,举手投足间透着贵气,好似是林馨儿,又好似是权贵家调养过的女子,让人无法与江湖中的杂乱之人联系在一起。
“依瑶!”西门彻自然也认出来人,撩开纱帐,起身下地。
依瑶扫了眼西门彻,顺便也扫见了他的床。
床上很整齐,西门彻的穿着也算整齐,不过是躺着压出了一些褶子而已。
原来西门彻早就起床或者是他一宿没怎么睡?
“你怎么来了?是林馨儿让你来的?”西门彻的嗓音有些沙哑,面色很疲惫。
这让依瑶确定,西门彻真的一宿没睡。
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子,又要做皇帝了,还有什么让他睡不着觉的事?
依瑶心里虽然这般想,但是看着西门彻憔悴的样子,心里莫名泛起酸酸的味道。
“依瑶?”西门彻见依瑶没有回答,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迎目看去,正撞上依瑶的眼睛。
那是一双会让他心跳的眼睛,他曾多少次因为这双眼心神荡漾,这双眼里有从真正的林馨儿的眼睛里看不到的那种对他的回应,就好像能穿透到他的心底。
依瑶被西门彻的叫声惊醒,眼睛一眨垂下了目光,“不是馨儿,是我自己要来的,在太子殿下的府上躲一阵子,可以么?”
西门彻仿佛没有听到依瑶的话,走到她的面前,低垂着头,仔细的盯着坐在椅子上的女子,微微的俯下身,两手抚在椅子的扶手上,状似将依瑶圈拢,令她无处可逃。
“太子殿下!”依瑶被西门彻的举动吓了一跳,赶忙站起身,两手去推西门彻的手臂。
手没有推动,头险些碰到西门彻的鼻尖。
依瑶心慌意乱,赶紧坐回椅子上,即使她再能掩饰,脸颊也飞起了两抹红晕。
对西门彻,她不算陌生了,抱过,也吻过,但是脸上的炙热都隐藏在了那张带在脸上的人皮面具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赤 裸 裸的表现出来。
是那种熟悉的急促的呼吸声,曾经抱过,也吻过依瑶的西门彻感觉了出来。
这种声音从来不会在林馨儿的口中发出,也是他一直在寻找的。
“是你,一直冒充林馨儿的人是你,替她留在锦华苑的人是你,对不对?”虽然是疑问的语句,但是西门彻说出来是肯定的。
一次次从依瑶身上曾感觉到的那种熟悉原来不是他心猿意马的幻觉,真的就是依瑶。他本该想到的,依瑶是林馨儿身边最近的人,除了她去顶替林馨儿,还会有谁?
“是我。”
既然西门彻说的如此肯定,依瑶也不打算否认,坐在椅子上,警惕的注意着西门彻。
这个太子可是娇宠惯了,受了骗怎能甘心?
看来她挑来挑去,决定来太子府藏身的想法错了,她不该再招惹西门彻的。
“真的是你!”西门彻按压着自己的激动,沉声道。
想想之前与她一起做事,一起藏匿在太师府躲在屋顶的暗格里,他们原本早已有过相携的解除,可惜他太迟钝,没有早点觉察出来。
他真是太迟钝了,连他在意的人在身边都浑然不觉,还怎么做独占天下的皇帝,怎样面对那些一个个鬼脑子无数的大臣?
这么牵连的一想,西门彻刚升起的欢喜又转而惆怅起来。
松开抚着扶手的手,直起腰身。
“殿下?”依瑶不禁轻声叫道。
“你也是个能干的女人,是不是也瞧不起本太子?”西门彻很失落的道。
之前,虽然明知有的大臣瞧不起他,但是他一直在想,只要他做了皇帝,那些人就不敢再小瞧他,全部都要臣服于他,可是经过昭和殿里的醒悟,他现在恍然明白,就算他坐到了龙位上,众臣看重的也是轩王,没有了轩王皇叔,该鄙视他的还会鄙视,甚至可能会把他轰下朝堂。
他连他的父皇都不如,父皇都想到了禅位,他有那个等耐继位么?
虽然他也饱读众书,但他只觉得那些关于治国政论的书枯燥无味,从来不放在心间,当然大多数他也理解不了。
母后是给了他一个无比尊贵的出身,留给他一个轩王为依靠,却没有给了他一个足以胜任皇位的头脑。
不知不觉,西门彻又将自己的不足算到了他的母后头上。
为这,他苦恼了一夜,纠结了一夜,冥思苦想了一夜,第一次极认真极慎重的考虑自己的未来。
依瑶一怔,没想到西门彻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瞧不起过他吗?
似乎没有过。
曾经,她恼怒他拒婚放狗对付林馨儿,但是与他直接面对之后,感受到他的那份温情,她只为他的处境同情,为他浓浓的真切的情意吸引,明明知道他的眼中人不是她,却无法阻挡的在她的心上划下了印记。
依瑶明白自己为什么很抗拒很讨厌被西门靖轩怀疑是皇家人的原因了。
“不,我没有瞧不起太子,只是觉得太子做事比较纯粹直接。”依瑶站起身道。
“纯粹直接?那就是说本太子傻的没脑子么?”西门彻自嘲的冷哼了一声。
这女人骂起人来还这么文雅。
“不是的。”依瑶知道西门彻误会了她的意思,解释道,“纯粹直接,没有那么多的歪脑子,简简单单的做人做事,自己也轻松,这样不好吗?人是活给自己,为什么要被一件件负担牵绊拖累?”
“你真的没有瞧不起我?”
认出了曾经的人,听到她的一番话,西门彻好像得到了想要的安慰。
☆、第六二零章 我不会亏待你
“没有。”依瑶道。
她说的是真的,不论她这样说意味着什么,她都不会说谎。
西门彻还是不敢确信,低头凝视着依瑶,双目触碰,就像曾经有过的撞击,她的眼睛真的是懂他的,包容他的,就像当日他对”林馨儿“表现出的深情,她也能够明白并且回馈给他一个温柔的眼神。
“依瑶,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西门彻一把将依瑶揽在怀中。
依瑶没有料到这就是西门彻的反应,出其不意,再次贴近这个胸膛,似乎是在云雾中,虚虚渺渺的不真实。
“殿……殿下?”依瑶用力的推开西门彻。
这实在太意外了!
西门彻的心里不是放着馨儿么?他不是应该为受到的欺骗愤怒么?
“你刚才说要在太子府躲一阵?”西门彻没有在意依瑶的拒绝,迟钝的想到了依瑶一开始说的话。
“呃……是……”依瑶不确定自己还该不该做出这个决定。
“好,不管你住多久都可以。”西门彻明确的回答。
这可是她自己送上门的。
“用不了多久的,等过了大年初一就好。”依瑶道。
林馨儿跟皇甫燕冲让她去北疆,虽然给出了充足的理由,可是她总感觉他们是像在故意支开自己。
毕竟不管是北疆还是南疆月华国都有轩王派去的人,她去了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
林馨儿脱离水月宫一直没有给她一个解释,武林大会在即,她相信水月宫一定有动静,不会真的像外界传言那般衰落。
敏锐的直觉告诉依瑶,大年初一那天一定就是谜底揭开的时候,她不能不在。
想来想去,依瑶想藏身在太子府,这是一个不被人惦记的地方。
“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