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的是我的身世。”林馨儿一边说着,一边垂眸注视着西门靖轩。
“嗯?”西门靖轩跟随着林馨儿的话,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林馨儿。
烛光映照在林馨儿的脸上,没有一丝暖意。
“之前郑贤伦的事我隐瞒了你,现在我也不打算再跟你隐瞒什么,我可以让你也知道真相。”林馨儿说着,弯下腰,脸贴近西门靖轩,四目近距离的相对,即使光线昏暗,也保证能仔细的看清彼此。
“我其实是夏语冰的女儿。”
林馨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西门靖轩。
果然,听到这句话后,西门靖轩那双淡漠的眸子乍现出几分亮光。
跟着这个答案西门靖轩迅速猜测当年不为人知的真相。
“知道了这个答案,事实很好猜,是不是?”林馨儿知道西门靖轩能够猜得到。
“你相信?”西门靖轩问,紧紧的盯着林馨儿。
如果真是这样,他跟林馨儿就要从“同盟”的后代变成了仇人。
林馨儿应该知道这件事带来的非同小可的变化,可是她还这般说。
“于西成爱慕相府的大小姐,他怎会胡说?”林馨儿直起身。
他是不会无中生有的扯断大夫人母女的关系的,如果她真的是大夫人的女儿,于西成只会保护她,而不是将她推到上一辈的恩怨里。
“而且,就连你的皇兄都觉得我像他记忆中的语儿,若不是母女有自然相像的地方,又怎会让人这般认为?”林馨儿道,“我的长相是随了父亲一脉,不像夏语冰,这也是我自己也一直没有存疑的地方,可是旁观者清,我在某些地方与夏语冰的像,以至于皇上也对我念念不忘,这不能不说是从另一面证明了我的身世。还有,如果王爷肯去查,也应该能够查到林大夫人是没有生育能力的。”
西门靖轩眼中的光泽渐退,恢复了淡漠,靠在椅背上寻思着林馨儿的话。
大夫人嫁进林家多年无出,偏偏跟夏语冰同一天临盆,这确实太过巧合了。
而西门靖烈确实对林馨儿念念不忘,甚至还想用江山换林馨儿余生相随,只是他根本不屑拿江山做任何交易,被他顶了回去。
一切迹象都证明了林馨儿的出身有问题,可是当他面对于西成的时候却没有考虑到,确实是他的失误。
“这是你审出来的,之前于西成为什么不交代出来?”西门靖轩还是很细心,没有放过这个疑点。
要知道,于西成前半段话可是自己老老实实的交代的,既然他肯交代怎么会隐瞒后半部分?
“他说是不想泄露大夫人不能生育的秘密。”林馨儿也想到了一个借口。
一个女人不能生育在这个时代也是不齿的一件事,在旁人眼里,她便算不得是个女人。
“就因为这个?”西门靖轩微仰着头,审视着林馨儿。
眼底暗暗忽闪,似乎对一切都明了。
“我不想谈论于西成说与不说的事,现在是我们在算账。”林馨儿道,提醒西门靖轩当下最紧要的事,是他们之间。
“你想怎样?”西门靖轩站起身,逼近林馨儿。
是他的母妃因嫉生恨,施展阴谋算计残害了夏语冰一家,母债子偿,找他报复吗?
这样看来,不是林馨儿欠了他一刀,也不是他欠了林馨儿一条命,而是他的母妃欠了夏家满门的命。
虽然夏家的事少不了先皇的推波助澜,否则单凭一个妃子又左右不了朝堂,可是先皇又是他的父皇,父债子偿同样适用于他。
“现在我也无法对你怎样,我也没有精力对你怎样。”林馨儿莞尔淡笑,“算清这笔账,我要问你讨要回属于我的东西,那把匕首已经让杨晨还给你,你现在是不是也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第六零六章 毁之!
“本王手中有你什么东西?”西门靖轩一时不明白了。
“东西你就带在身上。”林馨儿不紧不慢的道。
“你说的是这个?”西门靖轩恍然,从怀中抽出了一团布衫。
正是当日在七星山骷髅头的洞穴里用指尖血亲手所写的那份血书。
“是,那是属于你我的记忆,不需要被王爷惦记了。”林馨儿道。
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就像西门靖轩也不再记得这份情。
“你不希望本王记着它?”西门靖轩攥着那团布衫,如果不够珍重,那便是一团被污的破衣衫。
“我有必要让仇人的儿子记着这份情么?你如今忘了,正好。”林馨儿唇角微勾,是对西门靖轩刻意在意的讥讽。
现在,她就是要做一个绝情的人,逼着西门靖轩放下这段感情,让他的脑子里只留下一种想法,哪怕那种想法是她不愿看到听到的,为了他……为了西门靖轩……不想让他一直为难自己,以致头脑混乱,走到发狂的地步。
在没有痴情毒的解药之前,她要让西门靖轩彻底的放弃她。
“对,本王是你的仇人,不论是你的身世,还是水月宫的背景,本王与你都该是势不两立。”西门靖轩攥着布衫的手暗暗用力。
他一直暗地里强调自己要记着的东西,在上一代的恩怨面前一文不值。
不过——
他真的是没想到林馨儿会如此果断的要取回这份血书,没了这份血书的提醒,他与她之间便会迅速走远,这真是林馨儿想要的吗?
就在西门靖轩寻思的时候,林馨儿的手已经勾上前。
西门靖轩闪身躲开,林馨儿只是指尖掠过了布衫的一角。
回手,林馨儿碰到了桌上的烛台,心一狠,再出手时,已经将那支蜡烛从烛台上拔出。
不顾蜡油的炙烫,林馨儿将握在掌中的蜡烛丢向西门靖轩手里的那团布衫。
西门靖轩再躲,不想林馨儿做了个假动作,当他闪开的时候,蜡烛真的随着他的身影飞了过来。
西门靖轩挥掌劈向蜡烛。
烛灭。
屋内漆黑一片。
就在烛灭的一刹,林馨儿快步掠至西门靖轩的跟前。
西门靖轩挥出的掌没有收回,林馨儿倚着他的身旁划过,一手与之相抵,一手准确的揪住了布衫。
刺啦一声,布衫在黑暗中一分为二。
林馨儿没有指望能用蜡烛烧掉布衫,她只需要借用蜡烛分散开西门靖轩的一点注意力,她也只能分散开一点而已。
夺在手里的那一半布衫被林馨儿按运内力,瞬间揉成了碎屑。
黑暗中,屋子里的气氛令人窒息。
感觉到林馨儿暂时没有再出手的打算,西门靖轩依着熟悉,摸黑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支新的蜡烛,点燃。
当他看到满地的布衫碎屑时,暗自惊住了。
林馨儿将半块血书毁的那么彻底,也出乎他的意料。
说实话,当林馨儿问他讨要这份东西的时候,他还有一些认为林馨儿是装模作样的想法。
他现在不论是对乌梅还是对林馨儿,都是很小心的判断,对谁都不敢一根筋的完全相信。
咝——
西门靖轩明明没有出声,可是看到他的表情,林馨儿仿佛听到了他吃痛的声音。
西门靖轩的眉头不着痕迹的微皱了一下。
林馨儿认为他就是哪里不舒服了。
他不是轻易能够表现出来的人,可是只要显出来,便是忍不住了。
林馨儿想要上前去关心的询问,可是咬咬牙,没有动。
西门靖轩舒展开眉头,望向林馨儿。
他有不适能够被林馨儿察觉,而林馨儿脸上微妙的变化也能落进西门靖轩的眼底。
两个人一时沉默无声,隔着一张书桌的距离,默默相视。
“你还要这块布子么?”西门靖轩抖动着手中的半片残衫,率先打破了沉默。
布子,在他的眼里,那份血书成了一块破布。
“要。”林馨儿果断坚定的道。
哪怕她的心跟着满地的碎屑悄然落泪。
林馨儿看着西门靖轩,看着他扬起手中的半片残衫,飘荡在烛光上方,衣角碰到火焰,点燃,一路向上燃烧,直到靠近手的地方。
最后,眼见着西门靖轩将即将燃尽的残衫丢在地上,一眨眼,一团红光不见。
没了,最后的留恋也没了。
林馨儿看着西门靖轩,勾起一抹微笑,那笑是如此会心。
他不需要再记着这段内容,不需要再被时刻提醒,他可以只留下一个他的想法。这就是柳复生所说的怪病的病因,被她解决了。
林馨儿的表现令西门靖轩更加难以判断,更加陷入矛盾,也就令他更加的头痛。
咝——
林馨儿似乎又听到西门靖轩吃痛的声音。
弹了弹身上若有若无的灰烬,西门靖轩坐在了椅子上,扶额,胳膊肘撑在书桌上,避开林馨儿的视线,暗暗调息。
“你没事吧?”林馨儿很想凑近询问,但是终究忍着没有说出来。
“东西算我拿到了,今天的事到此,以后各凭天意。”话到嘴边,林馨儿换成了冷冰冰的口气。
“好,各凭天意。”西门靖轩重复道。
低垂着头,林馨儿没有看到他满脸的汗渍,也没有看到他隐在袖中的那只手不停的颤动。
林馨儿趁西门靖轩低着头的时候,深深的望了他一小说步离去。
匆匆的脚步表示出她有多么的决绝,但匆匆的脚步也可以表示她多想迅速逃离。
她想,她多呆一刻,西门靖轩就会因他不断的矛盾着,她离开,等他过了这一晚,一觉醒来,没有了可以提醒他的东西,他便渐渐的忘记血书上的内容了。
靖轩,我不会让你为难,不会让你把自己逼成魔。
爱,不止是得到,也是付出,你为我,我也为你。
离开轩王府的林馨儿迎着寒风深深的吸了口冷气。
而西门靖轩则在林馨儿离去之后,抬起了头,目光深沉的望着门口,追寻着林馨儿的影子。
林馨儿想要毁的干净,他就真能忘记吗?
该怎样做,怎样判断的是他自己,任何人不能左右他的头脑,就算可能会出现柳复生所说的病症,他也要去追寻真相。
☆、第六零七章 看到了真相
林馨儿。
西门靖轩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
让她半路碰到柳复生是他故意的,他是故意要让林馨儿知道他的“病情”,他要知道林馨儿在知道他的病情后的选择。
他无法寻回丢失的感觉,但是他可以根据新发生的事去做新的判断。
林馨儿决绝的毁掉了血书,也就是毁掉了他仅存的记忆。对于她来说,她丢掉了所有,但是对于西门靖轩来说,却让他看到了真相。
如果没有柳复生,林馨儿要来毁血书,表现出决绝的样子,会让西门靖轩相信她在乎的是上一辈的恩怨,可是现在,西门靖轩不信林馨儿会因为上一辈的恩怨选择退出,而且他也清楚的看到她的隐忍,看到她在故作坚持。
看着她,会令他很头痛,因为他的脑子里总是不可避免的显出乌梅的影子,挥之不去,就像他的心魔。
林馨儿,你能如此,我便不会负你。
西门靖轩暗自握拳,即使有心魔在,他也要坚定一个真相。
轻轻的拉开抽屉,西门靖轩拿出一叠写满字的纸,打开,就着跳动的烛光,读着上面的内容。
这是他重新誊写下来的血书的内容,虽然血书毁了,但是内容还在,这是林馨儿没有料到的。
这份内容是他在前天回到轩王府后誊抄好的,当时也没有料到有柳复生诊断出的一番话,他只是纠结在血书上的内容,不觉的拿笔重抄了一份,不想今日成了备用品。
看来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看完那份内容,西门靖轩的手抖的更厉害,突然之间,他的“病症”似乎重了许多。
他知道,因为他坚定了一个真相,这个坚定跟痴情毒的驱使形成了相争的两派,剧烈的战斗着。
将那叠纸收好,西门靖轩双手抚着额头,用力的敲了敲,起身走出屋子,对漆黑的空气道,“去把柳复生带来。”
隐在墨雅轩角落里的暗卫得令,“是。”
不多时,柳复生便出现在墨雅轩,他是在睡梦中被人揪起来的,不过之前给西门寅看病,他也已经习惯了随时听命,所以很快就从梦中清醒过来。
西门靖轩遣退暗卫,独自面对柳复生。
昏暗的烛光下,柳复生习惯性的注视着面前的人,在他的眼前,西门靖轩就是个病人,跟西门寅一样,就算多尊贵,多有能耐,都还是个病人。
“看出了什么?”西门靖轩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悠闲的把玩着一杆毛笔,笔杆在他的指间炫目的不停翻转。
“王爷,您刚刚又用脑了。”柳复生道,“您的另一面好像突然能力提升,若是之前的对抗是一九,那么现在已经达到了三七。”
若是达到五五的话,就会产生严重的错乱,也就是像得了失心疯一般的忽此忽彼,辨不清是非。
这是柳复生在教武场的时候就跟西门靖轩说过的。
本来,柳复生还怕西门靖轩把他当做是西门寅的共犯处理,但是西门靖轩承诺如果他用心的给西门靖轩看病,他跟他的全家老小都可以免于责难,如果能把西门靖轩医好,他还可以回太医院做首席太医。
至于改变他原本已经死去的定论,对于轩王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能够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重新做人,还可以执掌太医院,这对医痴柳复生来说绝对是不敢再想的事。
所以,现在柳复生是很用心的在给西门靖轩看病,这跟受西门寅胁迫诊病的感觉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