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彻从另一棵树后走出来,站到林馨儿身旁,询问的目光望向她。
“原来是太子殿下。”那两个人一眼就认出了西门彻。
西门彻心头一紧,手不禁握住了腰间剑柄。
林馨儿淡淡的扫了眼西门彻紧张的手,面朝那两个人道,“你们不是说奉命等我么?打算带我们去哪里?”
“二位请跟我们来。”其中一个人说着,先一步带路向山上走。
林馨儿抬脚跟上。
西门彻见此,犹豫着一把拽住林馨儿的衣袖。
虽然他一路都在恼怒着她,对她的偏见越来越重,但是此时他们是一路同行来的,抛开所有的争纷,穿梭在白雪皑皑的山中,不能不承认在他身边的是一个能够与天地融合在一起的带着空灵的仙气的女子。
默默的跟随在她的身后,烦躁的感觉会渐渐的淡化一些,已经拉远的心会在无依无靠的时候想要悄悄靠近。
“你认为我们有避开的可能吗?”林馨儿不以为然的笑笑,轻轻的拂开西门彻的手。
回过头,继续跟着向山上走。
既然对方在守株待兔,他们这两只撞上树桩的兔子就不会轻易的逃开,对方是敌是友总得一见。
绕过崎岖的几乎没有路的山坡,林馨儿与西门彻被带到了一个简易搭建的棚子外。
棚子是用山里的树枝杂草临时搭建的,在越来越大的风雪中显得摇摇欲坠。
“条件所限,只能如此,太子殿下,林姑娘,请!”
林馨儿凝神静气,感觉四周,除了风雪的声音没有任何异样,那所棚子除了从窄小的窗口透出篝火燃烧的袅烟与烧烤的肉香之外,也没有存在第五个人的气息。
☆、第五五五章 我必须道歉
闻到了食物的飘香,西门彻的口中不觉含了水,算起来已经有好多天没有好好的吃顿饭了,从北疆返回,原以为很快就可以恢复往日悠闲奢侈的日子,谁知几乎沦落到了与逃亡差不多的地步。
但是,想吃是想吃,西门彻还知道不能将自己的饥饿表现出来,还知道隐忍,小心的注意着周围的环境。
林馨儿只是在棚子外稍站片刻,便走了过去。
棚子的门也是用树枝编制而成,虚掩着。
待林馨儿推门而入后,那两个人只是淡淡的看了眼没有动静的西门彻,便跟着先走进了棚中。
搭建棚子的那块地上,积雪被清除了,由于正中烧着一团火,狭小的空间内透着干燥的热气,火架子上还吊着两只野味,已经烤熟了,那馋人的肉香就是它们发散出的。
在火架的另一旁还放着两个用来装水的皮囊,由于靠近火边熏了很久,里面的水想必也不会冷。
“看来你们还很用心,谢了。”林馨儿说着坐在篝火旁,从火架子上取下烧烤,撕了一块丢给了最后进来的西门彻。
西门彻接过那块肉,僵在手中,不知道能不能吃,见林馨儿毫无顾忌的撕下一小块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咀嚼之后咽下,他才略略放心的坐下跟着吃起来。
“他人在哪里?”肚子填饱了一些之后,林馨儿拿起一旁的皮囊,喝了几口水,才问道。
很镇定,很有把握,似乎不需介绍就知道她面对的是什么人。
听到林馨儿的问话,西门彻也抬起头,看向候在门口处的两个人。
从进了这间棚子,就没有再说任何话,棚子里安静的只有火苗燃烧的噼啪声。
林馨儿突然开口而出的问题也让他错愕,她知道他们的主人?
这让他不禁又怀疑跟紧张起来,是不是又不知不觉的被林馨儿给牵着鼻子落到了什么地方?
“林姑娘不愧为水月宫的少宫主,是聪慧之人,如此平静的询问必然对我们主子的身份所料不错,我们的主子也先一步料定,林姑娘会绕行这条山路回京,特让我们在此接应。”其中一个人道,神情中不掩对林馨儿态度的赞赏。
从跟随他们来到这所棚子里,就没有半点惊色,无所顾忌的吃着他们准备的东西,只有对所处环境判断无误才可做到如此的坦然鹜定,相比之下,那个所谓的太子真是逊色许多,不过此时,他这太子之位早已空悬了,能不能继续坐下去,还得看他们的主子之意。
林馨儿微微一笑,这份贴心让她的心里跟着面前的火苗一样,是来自风雪中的暖意。
“谢谢你们,不过有一点我还要申明一下,我跟水月宫已经没有关系,水月宫或许还会有宫主或者少宫主,但不是我。”林馨儿强调道。
“他们的主子究竟是谁?”西门彻终于忍不住的问道。
所有人当中,只有他像个傻子一般,一头雾水,这种被摒弃在外的感觉,很不爽。
“是轩王,你的皇叔。”林馨儿拿着手中的皮囊,悠悠的道。
一路都没有他的消息,却在此遇到了他的人,能够如此细心的安排事情的人,他对解决京城里发生的变故一定是胸有成竹的。
静而不乱,鹜定帷幄,这就是她所爱的人,他不会让她失望的。
“是他!”
西门彻很意外,但是没有太多的惊讶。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究竟想做什么?”西门彻腾地站起身,丢下手中的一根还没有吃完肉的骨头。
林馨儿垂眸瞟了眼丢在火中,很快烧成了漆黑之色的那块骨头,淡淡的道,“是你先提出跟我走的,我只是在走自己要走的路。”
“你的路?明明对西门靖轩恨之入骨,想要除之,暗中又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西门彻很是愤怒,一张俊脸被怒气憋的泛青。
“太子殿下,对不起。”林馨儿站起身,很诚恳的向西门彻道歉。
西门彻一愣,林馨儿的态度是他没有想到的。
“从离开教武场之后,我是利用了你,挑拨起了你对轩王的敌意,破坏了你们叔侄多年交好的关系,这都是被形式所驱,只有将局面打乱,才能够引出躲在暗中的人,这样做也是为了将行迹不轨的人揪出来,维护这个天下。现在已经有人利用到你与轩王的矛盾,将轩王归为不容皇上跟太子的谋逆之臣,不论那个人是真的这般认为也好,还是将计就计也罢,他的目的都已经显而易见。”林馨儿道。
“林姑娘,你不需为他道歉,也用不着解释,这番话他未必听得懂。”穿白袍的一个人道,言语中毫不掩饰对西门彻的不屑。
西门彻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很难堪。
他是恼怒林馨儿对他的利用,可是她现在向他坦白并且很诚恳的致歉,而他对她后半段话确实一下理解不了。
她说是谁的目的显而易见?轩王是在维护这个天下,谁又是真正想破坏这个天下的人?
西门彻很苦恼,虽然跟着林馨儿的话去想,但是又不确定到底能信几分,他实在是被一件件变来变去的事情折腾的怕了。
“不,我必须道歉。”林馨儿道。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愿自己成为被人利用的棋子,何况,西门彻只是不适合做君王,但却不是坏人,除了由于自小被宠溺,在他母后受过的时候曾有些混账的责怪之意,除了由着自己的性子做出拒婚这类不顾大局的事情之外,如果抛开他身为太子关系甚广的地位,抛开权势的影响只当做一个普通的人来看,他也不过只是个性情单一无伤大雅的人而已。
直视着林馨儿诚恳坚定的目光,西门彻的怒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自卑与沮丧。
说到底还是都怪他没有一双明亮的锐眼,活该只能被人牵着走。
他这个太子当的真是无趣,北疆一行,让他亲眼看到,离开了京城,就算还顶着太子的光环,也并没有多么的耀眼,何况此时父皇驾崩,他这个太子已经有名无实了。
☆、第五五六章 不惜血染皇城
西门彻避开林馨儿的目光,颓然的坐在了篝火旁。
“二位怎么称呼?”林馨儿转向那两个人。
看来在细节的问题上,这两个人要比轩王府的管家杨晨还要明白的多,可见在西门靖轩跟前的身份不一般。
“我叫欧南,他叫欧北,是为轩王执行特别密令的属下。”其中一个人介绍道。
“轩王现在哪里?”林馨儿问,说了这么多,他们还没回答她的问题。
“如果没有意外,王爷此时已经抵达京城了。”欧南道。
“哦。”林馨儿淡淡的应了一声,有些失落。
她以为会在这里见到西门靖轩,没想到二人还相隔了一段路程。
“如果林姑娘要回京,可以走淮安县,那边的问题王爷已经处理好。”欧南又道。
也就是说淮安县已经被轩王的人掌控。
“这几天,轩王是在处理淮安县的事?”林馨儿问。
“是的,这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王爷交代不需向林姑娘隐瞒。”欧南道。
“你们很听从轩王的话。”林馨儿道。
欧南欧北给她的感觉与杨晨不同,杨晨是很忠于西门靖轩,但是在她的问题上却有自己的看法,言语间不免露出对她的排斥,而这两个人似乎是跟着西门靖轩的态度走,没有受到她身份的影响,对她还算接受。
“是,我们唯王爷之命是从。”欧南欧北齐声道。
完全听命,不受任何外力左右,对西门靖轩的决定跟态度说一不二,就像是单一的听从指令的机器。
这确实是利于执行特别密令的合格的人,相比之下,杨晨就有些欠缺了。
“谢谢你们的招待,休息了一阵,我该继续上路了。”林馨儿决定尽快回到京城,既然淮安县的路打通,折回去的话速度会更快。
“山脚下有我们的人备好的千里良驹。王爷料定林姑娘率北疆的人马将反贼拖住之后会先行一步,所有的安排都提前准备好了。”欧南道,言语间对西门靖轩的料事如神格外佩服,虽然他们接受这种未卜先知的命令已经习以为常,但是每一次执行成功,都还会不禁暗自赞叹一番,即使这一次,只是半路招待一下连夜赶路身形疲惫的林馨儿。但是林馨儿带领的北疆人马分担了轩王的负担,也算是在整件事上的有功之人。
听了欧南的话,林馨儿微微一笑,这应该是他们心有灵犀的完美配合吧。
这样的他,真的是中了什么痴情毒吗?
“我要走了,太子还要跟着吗?”林馨儿掩起心头的困惑与不甘,扭头问颓丧到一边的西门彻。
“我跟你走!”西门彻腾地站起身,事已至此,不论结局如何,他都要跟着走下去。
跟着林馨儿,总比一个人毫无目的的飘荡在外好的过。
“林姑娘,后会有期,我等办完后面的事,会回京向王爷复命。”欧南拱手道。
不常言语的欧北也拱起了手。
跟二人告别后,林馨儿与西门彻迅速原路折回,很快就下了山,照欧南所说,寻到了停留在山脚的马。
马正好两匹,似乎西门靖轩提前连人数也猜到了。
二人无暇多想,上马后向淮安县的方向极速奔驰而去。
京城皇宫中,西门寅的登基大典正紧张的准备着,由于刚办了先皇的丧礼,所以大典上的红色用的比较少,相比而言明黄 色就比之前历代用的都要多,这也更加衬托了帝王的尊贵之气。
京城外战事节节败退令西门寅极为不快,听到传回的消息后,盛着清茶的玉盏在掌心应声而碎,茶水混着瓷白色的碎末从西门寅的指间流出,让一旁的人亲眼目睹了这位病弱皇子的功力。
虽然有人生起了几分费解,但在这新皇即将登基的重要时刻也顾不得多想。
“三皇子,吉时将到,请皇子换上龙袍,摆驾昭和殿。”有人来催。
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在即将登基的时候还如此镇静的坐在小小的翠竹阁。
“知道了。”西门寅淡淡的道,虽然他十分向往那个位子,但是表现的还是那么的淡然,似乎他原本无心于它,身不由己的临危受命。
这样更是让眼前的臣子油然敬佩。
西门寅问侍应在身边的翠竹阁的太监小勺子又要了杯茶,慢慢的喝着。
就算他的那些人损失惨重,但是紧守在京城的这部分力量已经秘密布置好,还有众臣的拥护与全天下百姓的认可,只要保证能够顺利登基,掌握了玉玺,他这个皇帝便名正言顺的做成了,地利人和均占,唯有天时也能够再培养起来,想要被赶下去,不经历一番腥风血雨也不容易。
如果西门靖轩想要带兵夺位,他不惧用血染的皇城回敬,造成惨乱的是轩王,他可一向都是被动的。
西门寅饮尽最后一滴茶,也敛起唇角的那抹淡淡的邪佞阴厉的笑容,蓦地起身,大步走出翠竹阁。
“三皇子,不好了!”
刚出门,就有人惊慌失措的闯到了西门寅的跟前。
“新皇登基之日,何来如此妄言!”跟随在西门寅身后,也就是带头拥护西门寅的那个大臣怒喝道。
此时,虽然天上飘洒着鹅毛般的大片雪花,象征新的时代的钟声已经敲响,昭和殿的方向隐隐有乐声传来,激昂高亢。
如此大喜的日子相比前两天为先皇驾崩的哀戚,就像振奋人心的锣鼓盖住了躲在墙角的哭泣。
“什么事如此惊慌?莫不是轩王有了消息?”西门寅很镇定的伸手将那个人拉起。
该来的总是躲不过。
“请三皇子速速完成登基大典,掌控玉玺,以帝王之姿统领天下!”身旁的大臣催促道。
这也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