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摘下面罩,躲在门后偷看的云帆不禁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口口声声称虬髯汉子为二哥的人,竟然就是他曾经认为是个大好人的古城县捕头严宽!
正文 第十二章(下)
这一瞬间,和这严捕头有关的各种场景,在云帆的眼前纷至沓来,一一闪过,而先前关于此人的种种疑问,也在此刻一下子全都变得清晰异常。云帆暗暗在心里道:“看起来,还是自己的江湖经验太少,要是自己也能和冷大侠一样遇事多加思索的话,只怕自己早就会发现这严宽的真相了。”
就在这时,虬髯汉子开口道:“三弟,三年前厂公派你出去执行秘密任务之时,我和大哥就曾说过,凭你的武功机智,一定会不辱使命,很快就能将事情办妥。可谁成想,你这一去就是三年,音讯杳无。我和大哥几次想向厂公询问,可又惧怕他老人家责怪我们不守纪律,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因此每次事到临头,又只好作罢。现在好了,你终于回来了,想必任务也已完成,我和你大哥这下可以放心了。”
严宽微微摇头,道:“二哥,要是我的任务已经完成,那我此时就应该在厂公那里,而不是在这儿了。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柳镇,本来就是为了我那任务的最后一环,可没成想,就在我大功即将告成之际,却出了点儿差头,以至于不得不深夜前来,寻求二位哥哥的帮助。”
虬髯汉子道;“我们这次来得极为隐秘,联络暗记也只留了区区两处,你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呢?”
严宽笑道:“说起来也是凑巧,我从柳神塔那边回来后,本来是想在镇里找个地方过夜的,可是因为忽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情况,我出于好奇而跟了过去,这才将时间耽搁了。不过,也就是这一耽搁,才使我没有住成客栈,从而在大街上闲逛,无意中发现了你们的踪迹。由于不想惊动太多的人,我这才想办法将你引过来的。”
虬髯汉子听严宽说起柳神塔,不禁神色黯然地道:“怎么,你也去过柳神塔?唉,这个鬼地方实在是晦气得很,咱们大哥就是在那里身受重伤的。”
严宽闻言一惊,道:“怎么,大哥受伤了?难怪我怎么找也没有看到他。可是,大哥那么强的武功,谁又能伤得了他呢?”
虬髯汉子咬牙切齿地将当时的情况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最后道:“其实,要不是冷秋山那厮用借力打力的手法,将赵天扬的掌力也转移到了大哥身上的话,就凭他恐怕也伤不了大哥。哼,这赵天扬也是,搞什么偷袭呢,他们三人联手,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击败冷秋山,那样的话,大哥不仅不会受伤,那冷秋山也断断跑不了。现在可好,鸡飞蛋打,一败涂地。”
严宽沉吟道:“我看过赵天扬的武功,他和那个蒙面杀手对付顾长风时,我就在现场。嘿嘿,那次他们干得极为漂亮,也难怪他会故伎重施,想来是尝到甜头了。”说到这里,他略微犹豫了一下,道:“二哥,那冷秋山乃是极为扎手的人物,你们怎么会和他干上了?而且还是和赵天扬一起?”
虬髯汉子叹了口气,道:“这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也不知道,厂公只是命令我们一切都听赵天扬的指挥,其它的什么也不让问。唉,事到如今,我们损兵折将,不知道回去后,怎么向厂公交待呢。”说到这里,他忽然眼前一亮,道:“老三,今天下午黄河帮要在柳神塔下举行新帮主的就职大典,赵天扬那厮要我们跟他一起前去捣乱。可是我左思右想之后,觉得黄河帮那些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现在大哥已经受伤,而厂公派来支援我们的高手又迟迟未到,就凭我们现在的实力,真要是和他们真刀真枪地干起来,只怕难有必胜的把握。老三,既然你已经来了,那就干脆也随我们一起去吧,有了你这个硬手相帮,胜算大大地增加了不说,赵天扬那厮也就不敢再小看我们了。”
严宽闻言,眉头微皱,沉吟半晌,这才道:“二哥,厂公交待的事没有办完之前,小弟实在是不宜再参与其它事,因此你刚才所说的,小弟真的无能为力。唉,刚一见面就拒绝你的请求,小弟实在是万分过意不去,失礼之处,还望二哥见谅。”
虬髯汉子见严宽如此说,虽然心中大为失望,但脸上却还是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既然老三如此尊重厂公,那我这当哥哥的也就没什么话说了。哦,对了,这三年中间你到底在哪里?你刚才说有事要找我和大哥帮忙,那又是什么事?”
严宽为难地道:“二哥,我这项任务极为机密,厂公再三告诫我不得向任何人透漏,因此,和这任务有关的任何事,小弟都不能奉告。至于我刚才所说的那件事儿,既然大哥已经受伤,我看也就算了吧。”
虬髯汉子一撇嘴,不满地道:“老三,既然厂公让你保守机密,你的事儿我不问也就是了,可是你不该瞧不起你二哥啊。不错,大哥现在是受了伤,但我和弟兄们还在,你有什么为难之事,难道二哥我就不能出手相帮吗?”
严宽连忙道:“二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因为我的事儿而得罪赵天扬,毕竟,你们现在得听他的指挥嘛。”
虬髯汉子不屑地道:“他赵天扬有什么了不起?我们虽然不在东厂正式的编制之内,但毕竟是厂公一手训练出来的精锐之师,比他蓝衣会那些乌合之众可强多了。哼,要不是厂公严令在前,我们连正眼都不会看他一眼。好了,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二哥能够办得到的,二哥决不会含糊。”
严宽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二哥,你听说过九命狸猫公孙太吗?”
虬髯汉子想了一下,沉吟道:“我以前倒是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好像是个什么江洋大盗,后来不知怎么的,这个人竟然销声匿迹,不知去向了。怎么,你说的事和他有关?”
严宽点头道:“正是。我在柳神塔内埋伏了三天,好不容易在昨天夜里等到了这个家伙,可是一场激战下来,竟然还是让他给逃脱了。不过,据我分析,这个人虽然已成惊弓之鸟,但却决不会离开柳镇,因为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办完。唉,这柳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要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单凭我一人之力,还真就拿他没辙,因此,我才来这里找你们帮忙。”
虬髯汉子松了一口气道:“刚才看你说得一本正经,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原来就是找一个人啊。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只是这公孙太到底长成什么样,你可得详详细细地告诉我。”
严宽道:“这公孙太身材矮胖,头戴面罩,而且左臂之上有一道新的刀伤,怎么样,就凭这些,你们能不能找到他?”
虬髯汉子闻言一愣,道:“怎么,你说的这个人就是公孙太?”看到严宽一脸茫然的表情,他也发觉自己这句话问得有些突兀,当下连忙解释道:“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我们和冷秋山一场大战之后,赵天扬抓到了一个和你刚才所说一模一样的人。只不过,这个人说他姓孙,因为以前和冷秋山有仇,这才被冷秋山抓住,然后囚禁在柳神塔内,要不是我们围攻柳神塔,只怕他现在早已成了冷秋山的刀下之鬼了。为了这件事,此人在被赵天扬擒住之后,不仅没有丝毫惧怕之意,反而再三向我们叩谢救命之恩呢。”
严宽闻言大急,道:“怎么,他现在落在了赵天扬的手里?那他说了什么没有?”
虬髯汉子道:“他就说了我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其它的,就都东拉西扯,推三阻四,不着边际了。虽然赵天扬见他说得有些不尽不实,但由于并不知道他的底细,一时却也拿他没法,只是命人将他看押起来,待黄河帮的事情结束之后再说了。”
严宽闻言,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但马上却又眉头一皱,道:“你刚才说他曾经被冷秋山抓住过,这事可能确定?”
虬髯汉子道:“那当然,我是亲眼看见他从柳神塔内出来的。”
严宽原地踱了两圈之后,这才开口道:“二哥,依我看,你们抓的这个人必是公孙太无疑,想不到我费了三年的力气,事到临头,竟然被他落在了赵天扬的手里,而且这中间还夹杂了一个冷秋山。哼,好在他什么也没有说,现在收拾局面还来得及,二哥,你能不能将他从赵天扬的手中要出来呢?”
虬髯汉子满不在乎地道:“没问题,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江洋大盗吗?他赵天扬就是再跋扈,这个面子他还会给的。”
严宽道:“赵天扬现在何处?事不宜迟,咱们这就找他去。只不过,你也知道咱们的规矩,厂公单独交代给我的任务,那是绝对不能让赵天扬知道的,因此,这件事我不能直接出面,具体的交涉就全赖二哥了。”
虬髯汉子道:“你放心,这样的事我也不是头一次办了,我知道该怎么做。只是这赵天扬实在是古怪得很,放着悦来客栈这么好的地方不住,偏偏要去那个毫不起眼的仙人居,哼,简直就是莫名其妙。那个地方偏僻得很,咱们要去的话,还真就得马上动身,要是迟了,住在那附近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人都起得早,被他们撞见可就不大方便呢。”说罢,他伸手一拉严宽的衣袖,两个人一前一后,脚步匆匆地离院而去。
看到这二人渐渐走远,云帆紧张的情绪这才略有缓解。他长出了一口气,正在考虑要不要紧随其后跟上去,可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屋顶之上却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紧接着,一个矫捷的身影冲天而起,悄无声息地向着严宽等二人去的方向快速飘去。
云帆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话,今天竟然差点儿就应验在了自己的身上,要不是刚才自己稍有犹豫的话,只怕现在他已经成了那可怜的螳螂了。震惊之余,他的心里又有一丝疑惑,那就是埋伏在对面屋顶上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凭自己这样并不算太差的身手,都没有发现其丝毫的踪迹呢?
只不过,虽然他心里惊疑交加,但武林中人所特有的好奇之心,却还是令他忍不住要跟上前去,一探究竟。他轻轻推开房门,身形急闪而出,瞄着前面渐趋模糊的身影发足便追,而在他快速追赶的同时,他的右手却还没忘了提着那个装满了食物的不大不小的食盒。
正文 第十三章(上)
仙人居地处柳镇东南角的一个偏僻角落,虽然他的名字起得很有些味道,但在柳镇众多的客栈当中,它却仍然只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角色。也正是因为它不起眼,所以很多来往于柳镇的不想抛头露面的神秘人物,才都愿意住在这里,因此,它的生意虽然表面上不如其它客栈红火,但实际上,它的老板仍然是赚得满盆满钵。
云帆跟着前面两拨人,一路急奔,很快就来到了这仙人居。虽然在此之前,他已经从虬髯汉子的嘴里,大致知道了这仙人居的偏僻与简陋,但当他亲眼见到这客栈时,却还是为它的那种令人难以形容的落魄气象而感到意外。
这家客栈名为仙人居,但实际上却只不过是一个只有正厢三溜客房的小小的院落而已。低矮的围墙,杂乱的庭院,以及由残砖碎瓦建成的房屋,无处不透出一股寒酸。就连悬挂在它那两扇油漆斑驳的破旧大门之上的,写着“仙人居”三个大字的朱漆牌匾,也在那两盏已经退了色的大红灯笼的映照下,显得那么地无精打采,摇摇欲坠。
云帆到来的时候,虬髯汉子已经进到了客栈之内,而依然头戴面罩的严宽,则隐身在院墙外的一棵大柳树上,一动不动地观望着院里的动静。
对于云帆来讲,严宽此际的一举一动虽然依然重要,但他更感兴趣的,却还是躲在严宽身后不远处的另一棵大树之上,暗中监视严宽的另外一个神秘人物。黑暗之中,云帆虽然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身影,而无法看清楚他的容貌,但单从他能够隐身于三大高手身侧而不被发现这一点来看,这个人的轻功就已经可以说是出神入化,骇人听闻了。江湖之上具有如此轻功的人并不多,而在此时此刻的柳镇之上,除了已经露过面的那几个高手之外,云帆实在是想不出,到底还有谁能够有如此的能耐与闲心,来跟踪一个来自……外乡的小小的捕头。
时间在各怀心事的三个人的焦虑与等待中过得极慢,因此,当那虬髯汉子终于从仙人居内越墙而出时,三个人的身形不由自主地同时动了那么一动。
看到除了虬髯汉子以外,仙人居中再没有其他人出来,严宽便一闪身,跃下大柳树,向虬髯汉子快速迎去。两个人在连比带划地低声交谈了几句之后,便一前一后,向悦来客栈的方向急驰而去,而那个躲在暗处的神秘人物也不甘落后,轻飘飘地紧紧跟在他们的后面。
虽然由于距离较远,云帆没有听到严宽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但从虬髯汉子的手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