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嫂子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好心好意来给你们拜年,倒是要瞧她脸色了。”见叶文亭走了,宋思妍嘀咕道,“哥,不是我说你,你也别太好欺负了,如今你日子好过了,家中一应钱财该是攥在自己手中才对。”扭头又朝叶文亭离去的方向瞅了瞅,噘嘴道,“也不晓得她有什么好得意的,她不稀得见我,我还不稀得见她呢。”
宋青程望着妹妹,见她说叨自己妻子,本能不高兴道:“长嫂如母,就算她做得再不对,也不是你能够说叨的。更何况,你嫂子为何这般对你,你自己心中该是清楚才对。”他说了妹妹几句,但到底念着亲兄妹的情分,也不忍心一直说她,只道,“进去吧。”
说罢,他只兀自将骡车拴在一边的粗树干上,而后大步进了院子。
叶文亭将儿子放在炕上,她则进厨房做饭去,因为早上起得早赶得急,从娘家回来前连口饭都没有顾得上吃
妮莎的魔法阵。自己饿着不要紧,可别饿着孩子跟孩子他爹。叶文亭将大年三十剩下的鸡汤都倒出来,又亲手用细白面擀了面条,煮了一锅的鸡汤面。
面煮好后,全部盛进一个大海碗里,然后端着大碗进堂屋。
“嫂子,你瞧,我给你带了礼物来。”见叶文亭终于从厨房进堂屋来了,宋思妍笑着将几匹丝绸缎子拿到她跟前去,眯眼笑着道,“这都是送给嫂子的。”
叶文亭将大碗搁在八仙桌上,这才回头瞅了宋思妍一眼,轻笑道:“嫂子不过一介乡野村姑,哪里穿得了这么好的衣裳,你拿回去吧。”说完,抱着儿子在桌边坐了下来,又道,“你要是真心诚意来看你哥的,我也开心,若是藏着别的心思,劝你趁早死心。”
宋思妍气得一双手紧紧攥住那几匹绸缎,心中极恨,面上却不得不强装笑颜。
“哥,你瞧。”宋思妍忙朝自己兄长抱怨道,“我都对她这般示好了,她怎生还这样说我,哥你也不说说她。”
“我怎么说你了?”叶文亭道,“莫非你真的此番前来目的不纯粹?”
“我……”宋思妍没有想到,几乎两年不打交道,这叶文亭竟然越发厉害了,当即也冷了脸子来,只道,“我是来瞧我哥的,就算有什么事情,也是与我哥说,左右与你无关。还有,这两年来,我哥那铺子赚的银钱不少吧?我还未出嫁,将来我的嫁妆,我哥至少是要出一些的。那钱也都是我哥赚的,你只将钱自己藏着,算是什么意思?”
叶文亭见她已然撕破脸,倒是也直接道:“我藏着,就是为了提防你。”
“你……”宋思妍气得不轻,气呼呼抬手指着叶文亭,继而转身看向兄长宋青程道,“哥,你瞧她,你瞧瞧她!我好生好气与她说话,她倒是好,她揣着你的钱说提防我!”又朝叶文亭吼道,“这是我们老宋家的银钱,你凭啥揣着?你不过是个外人!”
“我是外人?”叶文亭笑着道,“这铺子可是我的嫁妆,你哥哥是我丈夫,我们夫妻经营的铺子赚来的钱,关你什么事?你若是不怕闹事的话,咱们就将左邻右舍都请了来,好好掰扯掰扯,看看到底谁有理。”
宋青程眼瞧着妻子跟妹妹要吵起来,连忙劝架道:“好了,大过年的,一人少过几句。”
到底是想着自己的大事,便是嘴上暂时吃了亏,也吞下那口气。想着这里是呆不下去了,索性也不绕弯子,直接对自己哥哥道:“哥,你在晋王妃跟前能够说得上话,你去晋王府请她帮个忙吧。如今比我大的,比我小的,都有了归宿,就只有我,至今都耽搁着。哥,我已经十八了,再耽误下去,就真的成了老姑娘。”
叶文亭倒是气笑了,只道:“第一,你哥哥就算在晋王妃跟前说得上话,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话。第二,你不也是她表姐吗,怎生不亲自去说?第三,若真的是想要个好的归宿,何必舍近求远呢?只要你想,嫂子也可以给你说一门亲事。”
宋青程也为难道:“思妍,你嫂子说得对,哥哥还是劝你,不要为那富贵迷了双眼。咱们原本就是农家出来的,只老老实实过咱们的日子得了,何必非得嫁去那高门去?你嫂子也说了,只要你愿意,她可以给你找个好嫁了。”
“她给我找?”宋思妍气道,“她认识谁啊?找来找去,最好不过是寻个村长家的儿子罢了,还能有晋王妃给我说的亲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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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见自己小姑如今这副贪恋的嘴脸还跟两年前一样,叶文亭只觉得,自己与她真的是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索性也就闭了嘴,说得多了,反而还叫自己夫君为难。她真是不明白,这宋思妍小的时候脑袋是不是叫驴给踢过,不正常。
求富贵,想过上好日子,这没有错。可是她也不瞧瞧自己那出身,一味的只想攀着关系嫁进高门去,可是她也不想想,这高门大户就是这么好嫁的?她一来没有才学,二来没有品德,不过是有着两三分姿容罢了。就凭借着这三分美貌,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都当那些富贵人家瞎了眼吗?这样的品性,别说是嫁去高门做正妻了,就是做贵妾,人家也得掂量掂量。有些人,生来就喜欢不劳而获,这个宋思妍,正是如此。哼,之前仗着有林家老太太撑腰,得罪了晋王妃,如今倒是好,还有脸让青程去晋王妃跟前说话。
宋青程见妹妹到了如今依旧不肯醒悟,当即也冷了脸来,拿出了长兄的架势。
“思妍,你若是肯就此安分过日子,哥哥不会不管你,相反,还会跟你嫂子一起尽心给你说一门好亲事。可你若是还存着那样不务实的心思,哥哥也管不了你,哥哥没有那样的本事,不能给你说个高门大户的亲事。”宋青程极为诚恳道,“思妍,小的时候咱们不是也过得挺好吗?虽则生活困苦了些,可一家和睦,多好。何必贪图那什么富贵去,再说,咱们攀不上。”
宋思妍眼圈儿红了道:“哥哥,你是帮着她的了?”她伸手指着叶文亭,“哥哥娶了媳妇,就不要我了?”
“哥哥没有不要你,是你自己执迷不悟!”宋青程越发严肃起来。
宋思妍却哭了道:“我执迷不悟?哥哥,是你着了这个女人的道儿了。你自己想想,若是你当初不为着这个女人,你也不会跟姑奶奶闹翻了脸,如今一定跟我一样,可还住在侯府里面呢。爹娘打小就赚钱供你念书,你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爹娘叫你念书是让你考取功名的,可是如今呢?你虽然算是在这上京城活了下来,可你真的打算一辈子就做个小商贩吗?然后你的儿子,长大了,依旧只是市井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丹玄变。然后世世代代,依旧一直过着这样柴米油盐的糙日子,这跟以往在乡下有什么两样?”她抬手抹了把脸,“哥哥你没有追求就算了,可也别拽着我跟你一起没有追求。你不帮我,我自当有旁的法子,咱们走着瞧就是了。”
说罢,连正眼都没再看叶文亭一眼,只抱着那几匹绸缎走了。
正坐在桌子边乖乖自己吃饭的宋念恩见那个讨厌聒噪的女人终于走了,仰起小脑袋问:“爹娘,她是谁啊?她为什么能在这里大吵大闹的。爹爹娘亲,你们是不是都怕她?”
叶文亭抱起儿子道:“念恩乖,咱们没有吵架,你自己乖乖吃饭。”又望了丈夫一眼,小夫妻俩一并进了院子去。才将走到院子门口,就见那豪华马车碾压着积雪缓缓行驶走了,两人望着那马车好一会儿,都愣愣发呆,各有所思。
宋青程是在担心妹妹,叶文亭则是在担心丈夫,虽则她不喜欢这宋思妍,但是不得不承认,方才她有几句话说得还是对的。见那马车走得远了,叶文亭回过神来,伸手抓着丈夫走到院子墙角一边来,商量道:“夫君,如今念恩也大了,不需要多费心照拂了。待得出了年开了铺子,你便渐渐丢了铺子里的活计吧,在家好生念书,准备参加科考。”
“娘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宋青程愣住,以为她是在气方才妹妹说的话,连忙道,“思妍打小就是这样,娘子,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叶文亭笑着说:“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她的那些尖酸刻薄的话,我自当不会放在心上。不过,她有几句话说得倒是挺对的,你好歹也是读书人,爹娘在世的时候,也是费了心思栽培你的,你不能丢了书本。夫君,知你心疼我,但是你放心,我打小就是做农活长大的,再说也念过一些书识得几个字,带着念恩在铺子里忙,不会出大问题。”
“可是……”宋青程还欲说话,却被妻子推着进了屋子去。
“可是什么?你大好的前程,自己也得好生抓紧着。咱们虽则希望脚踏实地做人,可不代表一辈子不想出人头地。再说,你也得为着咱们儿子思虑,总之,从今往后你便好生念书备考,家里大小的事情你放心,一切都有我在。”
宋青程小夫妻俩日子又添了大计划,叶文亭饭也顾不得吃了,一头扎进屋子去,翻箱倒柜地翻出许多旧书来。然后又开箱子,取出一串银钱儿来,递给丈夫道:“这些拿去,待得过完年书斋开了,你去买些笔墨纸砚。”
宋青程接过银钱,垂头想了想,觉得妻子说得未尝不对。
以前没日没夜地经营铺子生意,那是因为想要在京城混口饭吃,如今已经算是在京城站稳脚跟了,也该是时候再计划计划一下未来的时候了。他将银钱攥在掌心,而后闷头笑着就紧紧抱住妻子,亲了一口。
这边宋青程夫妻好一番亲热,那边宋思妍却是心情沉重,屋漏偏逢连夜雨,马车才将拐出胡同口上了大道,就撞了人。
*
年初三这日,林琬打算去外祖母薛家,故而也就懒散许多,一直抱着闺女缩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直到日上三竿,林琬才打算先起床收拾一番。朝阳许久都没能这样好好缩在母亲身边安心睡觉了,但见母亲要起床,她连忙瞪圆了眼睛来。
短胖的小手紧紧抱住母亲香软的手臂,小朝阳撒娇道:“娘亲,睡觉觉……香香。”
女儿咬字还不清晰,声音又奶声奶气的,林琬被女儿逗得只觉得一颗心都软化了,只抱着她道:“朝阳,咱们今儿去薛家,去给太外祖母跟太外祖父拜年,可不能再懒了
仙湄。”说罢,抬手在女儿娇嫩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拍。
朝阳明显兴奋起来:“骑马马……”
“好,到时候,让你表舅舅教你骑马马。”林琬应一声,继而唤了外面候着的丫头进来,然后掀被褥起床。
朝阳再不贪懒了,只听话地任由韶光替她穿衣梳洗打扮,见母亲往脸上抹了香香,朝阳颠颠跑了去,仰着脑袋道:“我也要。”
林琬笑着抱过闺女,用鲜红的胭脂在她眉心点了点,又拿了镜子来给她照:“瞧瞧,是不是变漂亮了?”
朝阳一双小手紧紧攥着镜子,果然很满意,然后开心地在屋内跑来跑去。
一会儿逗逗小花小彩,一会儿嘴里蹦出几个不一样的字眼来,总之是母亲在忙着看礼单,她则一边玩得不亦乐乎。
林琬坐着,笑着收起礼单,又亲自点了一遍。正欲出门,画堂进来了。
“娘娘。”画堂朝林琬福了福身子,而后顿了一下,但见主子已经将屋里头一应丫头都散了去,这才回话道,“方才徐管事与奴婢说,宋姑娘的确是去了清水胡同寻宋少爷夫妇去了。也正如娘娘所料,宋姑娘是黑着脸跑出来的,听说,与她兄嫂大吵了一架呢。”
林琬道:“该是如此,不过这都是些小事情。”
画堂又说:“宋姑娘出了清水胡同口,马车就撞了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崔姑娘身边的兰姨……”说罢,她抬眸望着自己主子,“娘娘,既然咱们已经将兰姨真正的身份识破了,何必由着她胡来?得赶紧想个法子叫她现出真身才行。”
林琬却道:“林玥这个人,我了解得很。她是真的恨毒了我,而此番既然敢换了身份回来,就一定不会太鲁莽,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精心计划好的。想来,一个人既然能够换了身份回来,必定背后有着不一般的势力。抓了她来自然是容易,甚至做了她都轻易得很,只不过,若是动了她,她背后的势力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她背后的势力我们还没能够摸得清楚,所以,轻易还动不得。”
画堂明白了,连连点头道:“娘娘好细的心思,是奴婢鲁莽了。”
林琬扯起唇角苦笑道:“谁想成日算计这些啊,不过,我若是不思来想去,就怕她冷不丁害了我身边的亲人。”说罢,又唤了朝阳来,一手摸着闺女脑袋,一手撑着腰肢道,“一会儿去了外祖母那里,还得跟他们好生商量一番,这么大的事情,我一个人还真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