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尹楠也不恼,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递出了荣二爷给的身份凭证。
那是安哥儿的。
“原是荣公子。”掌柜的不动声色的接过瞧了一眼,转眼便递回去,这种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是不是伪造的。只是荣家……他却是不曾听过有这样一个世家。别看他窝在小小边陲之地的樊城,消息灵通的程度,未必比那京城人士差多少。
但见木尹楠神色淡淡,不见喜不见怒,对他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唇边含笑,飒飒悠然。他便明白,这位怕是看穿了他那一点小小的捉弄之心,当即便致歉道:“公子见谅,是小人逾越了,公子到底太过年轻,又每个侍从跟随,小人不得不当心些。”
她一个卑微船少,哪来的侍从?倒是可以抓二狗子来充数,就怕更容易穿帮。
因此也只是微微失笑:“无妨,掌柜的大可放心,我不过是好奇陈大将军,不是来投军的。”
这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掌柜一愣,老脸到底是染了些红晕,清咳一声:“是是,说来大将军前几日刚到边陲,公子来的也是巧,说不准还能遇上。”
木尹楠眸光轻闪,强抑住心底一抹轻微动摇,满眼好奇:“掌柜是说,陈大将军也在樊城?”
掌柜的摇了摇头,木尹楠便有些失望。
“小人并不清楚,只是听闻昨日刚刚进了城,不知今儿走了没有,若是没走,小公子大约是能见上一面的。”这是笃定她出身不凡了。
“是吗?”木尹楠微微一笑,轻叩了叩柜台:“掌柜的还是先把对牌给我吧!”
“小公子请拿好,上楼右转最后一间就是。”
“多谢,劳烦厨下帮忙准备一份晚饭,就按我说的做,小菜即可,米饭足量。”
“好的,一会做好了让小二给公子送上去。”
木尹楠微微额首,掌柜的还没怎么注意,她已经拐上了二楼。
这身手……可不算差了。
掌柜心底微惊,知道这是警告,对他,也是对客栈中某些蠢蠢欲动的客人。
有眼力的不止他一个。
一夜好眠,果然无人相扰,木尹楠打着哈欠下楼,因着洗浴了一场,看着比昨日要少了些倦意,只是换的衣裳总让人觉得有些别扭。
“荣公子这就起了?”这大清早的,楼下只有三两个早起准备离开的客商,正吃着早饭。昨儿招呼她的小二正擦着桌子,见她下楼,连忙笑脸迎了上去:“可要用些店里的早点?”
“给我捎上十个肉包子,我出去逛逛,边走边吃。”
十个……想到昨夜这位小爷消耗的米饭数量,小二脸忍不住抽了抽。明明这么瘦,咋就这么能吃呢?不过嘛,客人的是,他们是不好多问的,当即也只是应了,去厨房转了圈回来,怀里兜着个纸袋子。
见木尹楠一把就取了过去,忍不住提醒一声:“荣公子,刚出蒸笼的,小心烫。”
木尹楠回以善意一笑,也不多说,踏门而出。
小二愣愣的目送她的背影。
“好了,别看了,该干嘛干嘛去!”掌柜不知何时走到了小二背后,手里拿着一把纸扇,在他头上轻轻一敲。
“掌柜的……那位小公子到底是做什么的?”
“往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做事去!”
掌柜瞪眼,小二也只好扁了扁嘴,只是满心的好奇,却无人可解。
木尹楠转了个圈离客栈远了,一边吃着热乎乎的肉包子,一边勾起一抹淡笑。若是荣二爷知道她拿着安哥儿的身份凭证充小爷,不知道会是什么样一张惊讶的表情。
说起来,不管是荣家人,还是船上的同伴,都是相对比较单纯的人。
不是她伪装的好,而是他们太实诚,认定了一个人的身份,就不会多想,哪怕她偶尔露出破绽也是如此。其实再好的伪装,都是有破绽的,不过是看别人怎么看罢了。比如荣叔,她就不信他没怀疑过,只是实在查不出什么,再加上她在船上一呆就是几年,比谁都适应良好,慢慢也就不在乎了。
清早的樊城不比闽江,更比不上京城,显得有些萧条。
大多数的铺子都还没开门,又或是刚刚才准备打开铺子迎客,打着哈欠拆门板的伙计比比皆是,木尹楠看了看,到底也没找到个好去处,干脆在一个摆在外头的茶摊铺子坐下了,要了杯酥油茶就着包子慢慢吃,听着几个为数不多的老人闲磕牙。
多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木尹楠依旧听得趣味盎然。那是她前世和今生的前十年都不曾接触过的东西,寻常人家的生活是怎样的,于她都十分新鲜。即便这些年在闽江也听了不少,但这边陲樊城的人家到底与那边有些不同。
比如闽江的百姓平常最爱聊的是昨儿去了哪吃了什么看了什么,这儿的老头碎嘴却是前天卖了几个蛋,谁家挖了几块好石头,昨儿赚了几个钱。
总要吃得饱穿得暖,才能再去考虑享受不是?
“等大将军把鞑子们都打怕了,咱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有人感慨。
“是啊是啊!听说大将军可厉害着呢!”自然有人附和:“说他一只手就能提起百十斤的石头呢!一拳头砸出去,那石头就能砸的粉碎。”
木尹楠顿时哑然失笑。
要说陈景瑞的力气,提起百十斤的石头倒是不假,但一拳出去,石头会不会粉碎她不知道,但他的指骨是定然会粉碎性骨折的。
锻体术纵然再好,人体也无法与岩石相比。
人们总是爱夸大这些事实,好像把什么什么大将军说的厉害些,就能百战百胜一般。
想必……哥哥的压力也不小。
171 变装
感慨归感慨,该躲的人还是要躲的,鉴于不确定她家找她快找疯了的大哥是不是还在樊城驻留——虽然可能性不大,木尹楠填饱了肚子还是决定去稍稍改装。除了生孩子,少将大人女人该会的本事一样不行,但不该会的,学得七七八八。
伪装和化妆是两个概念。
化妆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突出自己的优点,虽然偶尔也会碰上那厉害高杆的,上了妆就完全看不出是原来那张脸,但那也是极个别情况,大部分人还是能被认出来的。而所谓的伪装,就是说完成之后,哪怕是大大方方的站在对方面前,人家都认不出眼前的人是那个谁,只会当成是另外一个人来对待。
第一步,自然是弄一套合身的衣服,而且料子还不能差了。
在别的地方,这很容易。在樊城,可能性却不大,因为这儿的有钱人实在太少了,就是有,也是路过的。木尹楠敲开了樊城大大小小的成衣铺子,最后还是只能定做,留下一两银子的定钱,跟店老板说好了加班费,出门拐个弯就进了当铺。
没法子,衣裳从里到外都是定做,用料还不差,她手里剩下的那点银子,也就够个人工费。
安心老大不乐意了:“早让你多攒点银子,现在好了吧?这种穷地方,当铺都比别处黑的多,咱们亏大了!”一件至少价值上千俩的古董花瓶就换了一百八十两,外加掌柜的附赠一只说不上多好的翠玉扳指,哪怕就是在闽江,这个价钱也至少得翻个倍。
木尹楠却不在意:“废话别那么多,赶紧把能量吸收了。”
她要下这个扳指,一来是卖价的确有点低,用来补足一部分损失,二来,她总要一两件首饰充门面。当然男子不像女子那么复杂多半也就是玉簪,扳指,玉佩这三样,翠玉扳指之中的能量被吸收过后品质有所提升,勉强够用了。
然后又进了玉石作坊。
要说樊城这一片,玉石作坊倒是最多的。所谓作坊,就是加工,当然也是有成品出售的。再加上这儿的原料价格便宜,成品卖的也不贵。其中大部分是要运到别的地方去卖的,留下几件也不过是充门面。
有客上门,还指定了要成品玉簪,作坊的掌事不禁有些惊讶。看看眼前的小公子,倒像是有些落魄的样子,心中又有些狐疑。只不过,他们这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装傻,有银子不赚才有病呢!只愣了下就热情的引着木尹楠去挑玉簪。
“不愧是原矿产地能量值就是高的离谱!少将大人,要不你多买几件吧?”这会子,安心倒是不叫屈了。放在眼前的两盒簪子十中二三都是有能量存在的,而且量还不少。以前在京城,大部分白玉里头几乎都是没有能量的,倒是翠玉的含量还要高一些。
这要是都买下了,吸收了能量再拿出去卖了,那价格多半都是天价。
木尹楠不理它,这丫的财迷也不知道是跟谁学来的,总不会是她自己。挑挑拣拣,终究还是选了三支品相中等,但能量值最多的出来:“掌柜的就要这几样,怎么算?”
“这一盒是七两一支,公子给个二十两整就行。”掌柜笑眯眯的道。
这不算大生意,但蚊子肉再小也是肉啊,更何况这几支簪子成本最高不过一两。
木尹楠点点头,爽快的掏钱付账又问:“有没有玉佩?”
“玉佩……倒是有几件,只是质量一般。”掌柜的有些为难,看这位公子的样子,连价格都不带还一下,当真是个冤大头。可问题是,店里品质好点的玉佩正好几日前送去了别处,留下的都不咋滴。
“先拿来看看再说。”木尹楠道。
掌柜的便去取了来,木尹楠一一看了,果然没有合心意的,只得作罢。
木尹楠走了,掌柜的直叹气,看来这位小爷是没看上,品质终究太差了些。早知道就不该全拿走,在作坊卖,虽然价格低,可他的利润大啊!送去了别的地方,利润就是别人的了。再说玉这东西,又不会贬值,多放一个月也没事,回头再有,他可得留个心眼。
他却是不知道,木尹楠主要判断的依据还是能量值。玉质太差,就算里面含有能量值,也没多少,还不如花钱买前头那些玉簪,所以放弃地很干脆。
这些琐碎的事情,前前后后花了大约有一个时辰。
等他再回成衣铺子去,他定做的衣裳果然好了。
“公子要不要试试?若是做的不合身,也能马上就给您改好。”掌柜的见人果然回来了,乐得合不拢嘴。虽然她就算不回来,他也能当成品卖,不至于亏本。可说起来这地方终究难遇到好买家,这衣裳的布料可不便宜,而且布料放久了,是会褪色的,到时候就卖不上价了。
白色里衣没有什么特别的设计,毕竟是穿在里头的,舒适最为重要。而外边的则是一套宝蓝色的云翔符蝠纹劲装,在这个地方穿应不显得突兀,颜色略有些鲜亮,但她尚算年轻,肤色也并未因为风吹日晒而显得暗沉粗糙,穿起来也应是合适的。袖口和领口缀了流云纹的玄蓝色滚边,束腰也是同色的流云纹宽边锦带。
木尹楠略扫了一眼,让安心读取了一下数据,知道不必再改,就摇了摇头:“不必了,我直接拿走,还少你多少银子来着?”
“说好的是十六两,公子先前给了一两定钱,再给十五两就成了。”
木尹楠点点头,抛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笑了笑:“衣裳做的不错,多的就赏你了!”
掌柜的连忙道谢,五两的赏银可不算少了!
“切,没事装什么贵公子派头!”安心眼见木尹楠傻大方,又是一阵唠叨。
她可不就是要伪装成一位贵公子吗?
木尹楠一笑,取了衣裳便回了客栈。
“荣公子回来了,可要准备午饭?”客栈掌柜一见他,便招呼道,看她明明轻装出门,这会却是大包小包的回来,难不成是逛街去了?
“备着吧,一会我下来再用。”木尹楠抛下一句,径直回了房里。
再出来的时候,已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合身的劲装凸显的身材挺拔,只是胸口因着缠了两层裹布而有些气闷,是以腰间锦带略略放松了一些,却不显得松松垮垮,反倒有种随意之感。原本看着瘦削的身材显出几分细微的精壮,不明显,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她左手大拇指上戴着翠玉扳指,盈盈有光,腰间系了一块墨玉,形状看似朴拙粗糙却另有种古朴沉郁之感,黑亮的发丝随意的竖起,以一根上好的白玉发簪固定,一双细长的鹰眸之中透出几分精光,虽是笑着,却让人不敢直视。
这和早上出门时的那位小公子,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掌柜都有些迷糊,更妄论是小二了,早就长大了嘴巴,合不拢了。
一屋子的客人似乎都有些愣怔,呆呆的望着刚刚从二楼走下来,如珠如玉的这位公子,眼珠子跟着他的步伐一起移动——哪怕根本不识得她身上的这一套行头,但一眼就能瞧得出来,这决计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得出来的小公子。
是哪个王侯将相家的宝贝疙瘩跑到这鬼地方玩儿来了?
看来这扮相的效果极好,木尹楠轻轻抿唇,早上买的东西算是全用上了,还搭上了一块墨玉——那自然是她的“战利品”之一。倒不是其中有什么能量之类的,而是她瞧着顺眼,于是顺手就取了来,至于是不是人家闽江提督的传家之宝什么的……关她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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