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是她问,姑娘是怎么认出她来的,姑娘要怎么回答?”香绣想得比较远。
宋箬溪眨了下眼睛,道:“我就说我在苏姑娘房里看到过她的画像。”
“苏姑娘好好的为什么要画杨姑娘的画像?”
宋箬溪想了一下,“为了永久记得这段难能可贵的友情。”
香绣笑了起来,拿起面纱,“姑娘戴上面纱,奴婢陪姑娘下去。”
香朵几人听得迷迷糊糊的,但宋箬溪要出门,她们自是要跟着的。
下了楼,杨家人在吃饭,宋箬溪走过去,问道:“请问你是不是杨姑娘?”
杨婉柔放下筷子,站起来,道:“小女的确姓杨,不知道姑娘是哪位?如何认得小女?”
“我是璎璎的朋友,曾听她提起过你。”宋箬溪道。
杨婉柔不确信地问道:“你说的是苏姑娘?”
宋箬溪没想到杨婉柔如此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她,反观她,前事几乎都已淡忘,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说的就是她。”
“璎璎她好吗?她现在在什么……”
杨夫人的咳嗽声打断了杨婉柔关心的问话。
“杨姑娘,失礼地问一声,你这是为谁带孝?”宋箬溪问道。
“家父于月前病故,小女扶灵回原籍安葬。”杨婉柔垂睑,黯然神伤。
“你是什么人?问这么多做什么?没看到我们在吃饭吗?还不走开。”杨夫人不悦地厉声道。
宋箬溪看了杨夫人一眼,道:“杨姑娘,节哀顺变,请多多保重。”
“多谢姑娘。”杨婉柔欠身,客气地道。
两人才见了三回面,彼此一点都不熟悉,宋箬溪不知道该跟杨婉柔说什么,再加上杨夫人明显不愿两人过多交谈,宋箬溪不好继续留下,转身上楼回房。
“姑娘不必这么烦忧,杨姑娘虽没有父亲,但还有母亲和幼弟,原籍应该也有亲人,日子不至于过不下去。”香绣劝道。
“我烦忧也没用,我也帮不上她的忙。”宋箬溪打个呵欠,“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次日,雨雪停,寒风止。宋家人吃过早饭,与店家结了房钱,准备启程。杨家人也出门,准备上路。
宋箬溪远远地向杨婉柔含笑颔首。
杨婉柔朝她微微欠了欠身。
“表妹!”一声凄厉的喊声,让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朝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去。
一匹快马驮着个面容憔悴不堪,身上的脏兮兮地男子跑了过来。
“表……表哥?”杨婉柔惊讶不已,以为眼花。
来人正是杨婉柔的姨表兄秦绍维,他翻身下马,站在杨婉柔面前,关心地问道:“表妹,你可还好?”
杨婉柔嘴唇颤抖的厉害,艰难地挤出三字,“我还好。”
“表妹,我……”秦绍维一咬牙,“表妹,你在杨家等我,等你三年孝期一满,我就来迎娶你过门。”
“秦少爷,你别蛤蟆说话口气大,仔细闪了舌头,这件事能由你作主吗?”杨夫人在马车上冷冷地道。
“表哥,你不要说傻话,我乃周家弃妇,焉能再入秦家?”两年前杨父将杨婉柔许给周家,谁知月前杨父因故被削职罢官,周家上门退亲,将病得半死的杨父给活活气死。
“表妹这不是你的错。”秦绍维心疼地道。
杨婉柔向后退了一步,表情决绝,“表哥,若非爹爹尚未入为安,若非幼弟年纪尚小,我早就身赴黄泉。”
“姑娘,你切不可这样想啊!”陪在杨婉柔身边的是她的奶娘,也是杨家出事后,唯一还留在她身边的一家仆人。
“表……”
“柔妹!”又是一声凄厉的喊声传来。
又是一匹快马驮着一个同样憔悴,同样满身泥水的男人跑了过来。
杨婉柔瞪大了双眼,比看到秦绍维出现还要吃惊。
“周定昆,你来做什么?”秦绍维厉声喝问道。
“柔妹,退亲一事,是家父家母私下所为,我并不知晓。”周定昆从马上跳下来,向杨婉柔走去,却被秦绍维给拦住,“柔妹,你我已交换了庚帖,亲事已定,不管家父家母如何,我绝不会背信弃义,等你三年孝期满,我定去杨家迎娶你过门。”
杨婉柔含在眼中的泪刷的一下落了下来,“公子好意,婉柔多谢,庚帖信物皆已退回,成亲一事不必再提。婉柔早在家父灵位前发誓,愿长守墓前,终身不嫁。”
“表妹!”
“柔妹!”
两个男人同时喊道。
杨婉柔跪了下去,重重地向两人磕了三个头,起身道:“表哥保重,公子保重,今日一别,后会无期。”
说罢,杨婉柔向马车走去。
“表妹,你听我……”
“柔妹,你不要……”
秦绍维和周定昆同时伸手要去拦她,杨婉柔的奶娘伤心地道:“两位少爷,你们行行好,不要再逼姑娘了。”
两人神色一黯,颓然放下了手。
杨家人都上了马车,匆匆离去。
“还不扶姑娘们上车,傻站着做什么?”纪芸沉声训斥道。
香绣等人赶紧把四个看呆了的姑娘扶上马车,车轮滚滚向前,客栈门外只余下秦绍维和周定昆。
第七十八章 见二老箬湖告状
马车走出很远,宋箬溪幽幽地感叹道:“想不到杨婉柔看似娇柔,性子却这么决绝。”
纪芸端起茶杯,浅啜一口,问道:“溪儿,若是那杨姑娘答应他们其中一个,你觉得,他们三年后会如约去迎娶她吗?”
宋箬溪微蹙眉,道:“他们也许会遵守承诺去迎娶她,但是他们的家人不会同意。”
纪芸点点头,补充道:“就算他们的家人被迫答应,让他们成了亲,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宋箬溪抿了抿唇角,道:“周家的人忒可恶了。”
“这世上从来都是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不雪中送炭就算了,他们还落井下石。”宋箬溪愤怒地道。
“就算周家不退亲,杨姑娘嫁进去,对她也未必是件好事。”
宋箬溪泄气地道:“这到也是。”
纪芸放下茶杯,道:“这个杨姑娘很聪明,她用这种方法既保全了颜面,还可令他们永远记住她。”
宋箬溪虽然不是很了解杨婉柔,但是游园时,杨婉柔表现出来的呆样,看着不象是个聪明人,当然,也有可能突逢巨变,她就突然变聪明了。
纪芸见宋箬溪不出声,眸底闪过一抹忧色,道:“常忆昔日盟,忘却眼前人,似多情恰无情,纵是举案齐眉,还叹一声,意难平。”
宋箬溪眨眨眼睛,没错男人就是这德行,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把张爱玲那段挺著名地话小声吟了出来,“男子的一生至少有两个女人,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粒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你这丫头在说什么呢?又是血又是痣的。”纪芸没太听清楚。
宋箬溪抬头看着她笑,“没什么,瞎念经呢。”
“念经念经,你都吃了两天斋了,今天不许再吃。”纪芸板着脸道。
“好,今天不吃。”宋箬溪顺着她的意道。
“以后一月只许只一次斋。”
“好,我以后一月吃一次斋。”宋箬溪明眸流转,“一次斋吃半个月。”
“坏丫头!”纪芸屈指用力在宋箬溪额头上一敲。
“哎哟!”宋箬溪倒进纪芸的怀里,闭上眼睛装死。
纪芸低眸看着怀中的宋箬溪,眸光微沉,做娘的操不完心,既要担心女儿被世情的残酷给吓着,又要担心女儿不懂世情,做错事,想了一下,吟道:“花深深,柳阴阴。渡柳穿花觅信音。君心负妾心。怨鸣琴,恨孤衾。钿誓钗盟何处寻?当初谁料今。”
宋箬溪睁开眼睛,“娘,溪儿不会。”
纪芸轻笑,是太她多虑了,她的女儿这般的聪慧,不是宋箬湖那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害怕?当然更不会做错事。
马车离城没多远,雨雪夹杂,越下越大,纪芸撩开窗帘,道:“锦霖,去你姨父的车上避避风雨。”
“姨母,这点雨雪不妨事,我撑得住。”穆锦霖不在意地道。
纪芸嗔怪道:“你这孩子,快听话上车,别让姨母担心。”
宋箬溪凑到窗边,笑盈盈地道:“锦霖哥哥,不听长辈言,令长辈忧心,是大大的不孝哟!”
穆锦霖无奈地笑,只得翻身下马,上了宋绥的车,“姨父,淮儿弟弟。”
“锦霖哥哥,请坐。”宋淮扯了扯嘴角,提壶给他倒了杯茶,“刚泡好的热茶,锦霖哥哥请喝一杯。”
“多谢。”穆锦霖端杯品茗。
等穆锦霖喝了几口茶,宋绥就迫不及待地道:“锦霖,我们手谈一局如何?”
穆锦霖看了眼宋淮,路程漫长,枯坐无聊,这对父子为何不对弈打发时间?虽心中怀疑,嘴上还是爽快地答应。
宋家与穆家是姻亲,见面的机会不多,穆锦霖自然不知道宋淮生性顽皮,宋绥怕他长成个纨绔公子,对他的要求十分严苛,父子俩时常发生冲突。纪芸不是溺爱的母亲,她常轻言细语的教导宋淮,指出他的缺点,因而,在感情上宋淮更偏向母亲。
再加上,宋绥身边有四房姨娘,虽然他没有宠妾灭妻,可是纪芸毕竟是女人,再大度的女人,也不愿与人分享男人,宋淮看到母亲在人前的强笑、人后的眼泪,越长大就越对宋绥憎恨。是以,宋绥不问话,宋淮就保持沉默。主子不说话,两个伺候的婢女那敢出声,垂首坐在车门边扮木头人,车内寂静的几乎能听到呼吸声。
上路的头两日宋绥还可借着考考宋淮的学问,说两句话,可不能一直考,如是这两日,父子俩就对坐无言。穆锦霖上马车同坐,总算让父子不用大眼瞪小眼了。
晌午时分,车队在路边凉亭停了下来,婆子们先进去打扫了一番,婢女们往石凳上铺上棉垫,请主子们下车进去歇息。
穆锦霖和宋绥的第二盘棋没有分出胜负,就没下车。纪芸带着宋淮和三个庶女在亭中坐着,四个姨娘站立一旁,宋箬溪照旧去喂她的宝马。
“池儿,涓儿。”纪芸喝了口茶,淡淡地喊道。
宋箬涓伸手刚拿起一块点心,听到纪芸叫她,忙放下点心,和宋箬池站起来,道:“母亲。”
“坐下说话。”纪芸微微笑道。
“谢谢母亲。”宋箬池和宋箬涓不安地坐下。
宋箬湖不屑地撇撇嘴,把头偏到一边。
“今天早上的事,你们都看见了,有什么想法吗?”纪芸挑眉问道。
邹姨娘和许姨娘同时一怔,太太怎么会突然教导起两位姑娘来了?
“回母亲的话,池儿觉得,女子当自尊自爱,严守闺律》,不应与男子有私情。”秦绍维不顾杨婉柔被退亲,还愿娶进门,可见两人之间定有私情。宋箬池以为纪芸指的是这个,虽私情两字,未出阁之女羞出于口,但她不想惹纪芸不快,忍羞道。
宋箬涓目光转了转,道:“回母亲的话,涓儿觉得,女子被退亲,名节受损,这一辈子就毁了。”
纪芸笑了,很好,这两句话,正是她想要的,道:“你们说的都有理,要切记女儿家的名节最重要,若是钻穴隙相窥,踰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若因名节受损,被退亲,就只有自绝一路。”
“母亲教诲,女儿铭记于心。”宋箬池和宋箬涓起身道。
见宋箬湖无所反应,宋淮目光微凝,屈指在石桌轻轻地敲着,这是个祸害,必须尽快解决,免得她累及到姐姐。
纪芸眸色沉了几分,道:“立身端正,方可为人。生面相逢,低头看顾。辱贱门风,连累父母,损破自身,供他笑具。”
“闺律》之条,女儿不敢忘怀,必处处遵守,洁身自好。”宋箬池和宋箬涓恭敬相应。
宋箬湖充耳不闻,目光牢牢地看着马车,好象想看穿车厢,看清里面的人一般。
纪芸大恼,正要再说两句重话刺刺她,见宋箬溪喂完马回来,放柔脸色,道:“打水来给姑娘净手。”
宋箬溪净了手,纪芸就把暖手炉塞进她怀里,板着脸道:“要是冻出病来,娘就让大夫开最苦的药给你喝。”
“到时候娘可别心疼哟!”宋箬溪对纪芸的威胁根本不害怕,调皮地笑道。
纪芸横了她一眼,“姜汤怎么还不端上来?”
话音刚落,热气腾腾的姜汤就端上来了。喝完姜汤,宋箬溪看了看马车,“爹爹和锦霖哥哥的棋怎么还没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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