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说这话好没良心,为夫若不挂念溪儿,那一箱子东西是怎么来的?”宋绥是庶出,吃够了庶出的苦头,对三个庶女虽然的十分疼爱,在吃穿用度不曾亏欠,但他深知嫡庶之别,对嫡女宋箬溪更看重些,甚至可以称得上溺爱,疼得如同眼珠子一般。当年若不是宋箬溪病重得几乎死去,他绝对不会同意慧谨带走她。
“算你还知道疼女儿。”纪芸由着宋绥把她搂入怀中,“妾身这一来一回,要十几天,老爷可以随心所欲了,想歇那儿就去那儿。”
“夫人不在家,老爷也歇这儿,那都不去,为夫人守身如玉。”宋绥知纪芸又吃起干醋来了,调笑道。他身边有四个姨娘,三个是嫡母给的,一个是一年前上司赠送的,他一个月难得去几回她们的房里,远着她们的理由虽各不相同,但纪家是他顾忌的原因之一。
纪芸唇边闪过一抹嘲讽地冷笑,守身如玉,这词亏他说的出口,要是真守身如玉,那三个贱种是怎么出来的?不过这话不能说出口,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娇嗔地道:“老爷少哄人,妾身才不要信你的谎话。”
“老爷说话算数,绝不哄夫人。”宋绥笑,翻身将纪芸压在身下,拔步床嘎吱嘎吱的摇晃起来,夫妻俩自有一番恩爱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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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弟弟
纪芸要去净莲寺接宋箬溪回来,家中四位姨娘三位姑娘心思各异。宋箬湖幸灾乐祸地道:“池丫头当真是愚不可及,她以为顺着太太,就能取替溪丫头。这下溪丫头要回了,她是白费心机。”
“她就跟她生母一样,以为捧着太太,就能万事大吉,可以记在太太名下,她忘记了老爷才是这一家之主。”柳姨娘鄙夷地冷笑,“老爷要是开了口,太太她敢不遵守吗?”
“要记在太太名下,也该是我记在太太名下,她算个什么东西。”宋箬湖绞着帕子,咬咬牙,她素认为她比众姐妹强,偏偏是个姨娘生的,矮了那些嫡出的一截。若是记到嫡母名下,虽比不得真正的嫡女,但能表示得到嫡母以及家族的承认和重视,身份要比一般的庶女高了不少,她私心是这般想的,推己及人,认定宋箬池讨好纪芸就是为了这个。
“太太是不会让任何人记在她名下的。”柳姨娘神色一黯,轻叹道。
“姨娘,我明年就及笄了,事情你跟父亲说了吗?”宋箬湖噘着嘴问道。
“姑娘放心,你是家的大姑娘,老爷必会为你大办的。到时候,姨娘帮着你好好瞧瞧,帮姑娘选户好人家,嫁过当正房管家太太。”柳姨娘讨好地笑道。
“这是自然的。”宋箬湖得意地挑挑眉,“宋箬溪佛缘深厚,在寺里住了这么多年,日后是要当尼姑的。”
“这家里出了位菩萨也是好事不是。”柳姨娘冷笑道。
府中不光柳姨娘和宋箬湖在说宋箬溪回来的事,另外两对母女也在说这件事。
邹姨娘一脸慈爱地看着长相酷似她的女儿宋箬池,伸手摸着她垂在肩上的小辫,道:“三姑娘,这二姑娘是太太嫡亲的女儿,谁都越不过她去。她一回来,大姑娘这个庶长女,就没什么谱可摆了,姑娘你就不必再受大姑娘的气。”
宋箬池偏着头笑道:“二姐姐虽然被太太娇惯的脾气大些,但是只要顺着她的意,倒比大姐姐好相处的多。”
“太太是你的嫡母,她厉害归厉害,但不是个心肠狠毒的人,你对太太恭敬顺从,对二姑娘也要一样,这样太太就不会太为难你,姨娘什么都不盼,也不想争什么,只愿太太帮你找户好人家,让你安安稳稳的出嫁。”邹姨娘轻叹道。
“姨娘,你放心,我是不会跟二姐姐争什么的。”宋箬池握着她的手道。
在隔壁院子里,宋箬涓害怕地问道:“姨娘,二姐姐要回来了,怎么办?”
“四姑娘无须害怕,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当年二姑娘病重没来得及查,如今那些人死的死,卖的卖,她也别想再查。姑娘听姨娘一句,等二姑娘回来后,四姑娘多说些好话哄着她,千万别学大姑娘那个蠢货,要学就学学三姑娘。”许姨娘镇定地道。
“我知道了,我会向三姐姐学的。”宋箬涓的小脸绷地紧紧的。
三对母女都在窃窃私语,住在瑰丽院的玫姨娘进门才一年,没有见过宋箬溪,对这位嫡出的姑娘的事不是很清楚,就向伺候她的婆子打听,“这二姑娘怎会去寺里住着?”
“回姨娘的话,二姑娘是有福之人,得了神尼的缘,随神尼去寺里住着,佛法无边,有菩萨的保佑,二姑娘是万事顺意,身体康健。”那婆子是纪芸的人,说的是对外宣称的那套说辞。
宋箬溪得了“失魂症”的事,宋绥和纪芸瞒得死死的,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影响到宋箬溪的声誉,误了她的姻缘。
万事都已妥当,只等成行,偏生出发前一天,传来祺郡王太妃薨逝的消息。纪芸这位知府夫人接下来几天都要去郡王府吊唁,脱不开身去净莲寺接宝贝女儿,不免有点埋怨这位太妃死得不是时候。
“娘,我去接姐姐回来。”宋淮主动请缨。
“你去?”纪芸取下头上的金钗玉簪,笑着叹气,“淮儿你别在这里给娘添乱了,快去书房看书去。”
“娘,我说的是真的,我快十二岁了,已经长大,可以为娘分忧。”宋淮绷着小脸,严肃又认真,一副不容母亲置疑的表情。
“是是是,娘的小淮儿长大了。”纪芸随口应着,起身往衣架子后面走去,换素服去吊唁。
“娘,哥哥九岁就能帮着娘看账册,我虽不及哥哥能干,可是去寺中接姐姐这等小事,我必能做好。”宋淮扯着纪芸衣袖,不肯松手,“娘,我想姐姐了,我要接她回来。”
纪芸看着已长高不少,褪了青涩,添了沉稳的小儿子笑了,眸光一转,有意考他,“淮儿,你想姐姐,要接她回来,这当然好,可是神尼若留着你姐姐,不让你接,你要怎么办呢?”
宋淮想了想,道:“淮儿会跟神尼说,‘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故亲生之膝下,以养父母日严。’姐姐是爹娘的女儿,在外住了这么久,是时候回家在爹娘面前承欢孝敬。”
“淮儿这话说得有理。”纪芸欣慰地点头,书没有白读,“好吧,就由你去寺里接你姐姐回来。”
宋淮高兴地蹦了起来,“娘,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看着跑出去的小儿子,纪芸轻舒了口气,从小到大,在私下她都教育三个孩子,他们是一母同胞,要相互提携,不可忘记了骨肉之情,如今看来,三个孩子都把这话放在心上了,这样很好。兄弟相互提携,才能让家门昌盛;而女子不同男儿,必须依附于人,在家靠父兄,出嫁后,夫君孩子固然是依靠,但是若没有娘家人的扶持,就会被婆家瞧不起,甚至被婆家人欺凌,就象府里的四太太,真是可怜见哟。
“太太,该换衣服了。”婢女木桃轻声提醒道。
纪芸收敛心神,换好素服,在府门与宋绥会合,前往郡王府吊唁。
第二天前往净莲寺的人里少了宋夫人,多了宋少爷和两个小厮,浩浩荡荡地队伍离开广陵府前往中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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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相见
腊月初十午后,宋淮的马车停在了净莲寺的山门外。珠圆和刘四娘一年来两三回,已经很熟悉,走进去,笑呵呵地对守门的尼姑行礼,道:“四位师父好,我们是宋家的人,来探望我家姑娘的。”
守山门的四位认识她们,还了礼,没多说什么,就将一行人领了进去。到宋箬溪住的小院外,宋淮抢先进门,扬声喊道:“姐姐,姐姐。”
屋内,宋箬溪正在专心绣荷包,被这呼喊声一吓,针就扎在手指上,痛得直抽气,微微皱眉,不悦地道:“香绣,去看看是什么人在大呼小叫。”
香绣答应着向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身穿宝蓝绣五彩盘枝花纹缎面出风毛圆领袍的少年冲了进来。伸手要去拦住他,就听到后面珠圆喊道:“二少爷,您跑慢点,别摔着了!”
香绣愣了一下,就手就没伸过去,宋淮冲了进来,看见坐在软榻的宋箬溪,眼中一亮,走到她面前,恭敬地行礼,“姐姐。”
宋箬溪茫然了片刻,看着这个容貌与她有七分相似,叫她姐姐的美貌少年,立刻知道他是谁了,嘴唇动了动,挤出两个字来,“弟弟?”
“姐姐,淮儿好想你!”宋淮坐在宋箬溪身边,象小时候一样嘟着嘴,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姐姐,有没有想淮儿?”
“有,有想。”宋箬溪不太习惯宋淮靠得这么近,向另一边稍稍挪了挪,表情有点僵硬,“大冷的天,路又这么远,淮儿怎么会来?”
“娘让我来接姐姐回家。”宋淮笑道。
“回家?”宋箬溪蹙眉,说实话,在寺里逍遥惯了,她还真不想这么快回去,“师父是不会同意的。”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神尼师父的。”宋淮自信满满地道。
“师父很固执,要说服她不容易。”宋箬溪一点都不希望他说服慧谨。
“姐姐,你要对淮儿有信心。”宋淮噘起嘴。
珠圆和刘四娘进门,跪下给宋箬溪行礼,“奴婢给姑娘请安,姑娘万福。”
“不必多礼,起来吧!”宋箬溪扯着嘴角,笑了笑,“珠妈妈,奶娘坐下说话。”
珠圆和刘四娘谢过后,坐在小木杌上。香草送上热茶,珠圆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
“老爷太太的身体可好?”宋箬溪关心地问道。
“老爷太太的身体很好,太太原本打算亲自来接姑娘回家的,可是不巧,祺郡王太妃突然薨逝,太太要去吊唁,才会让二少爷来接姑娘回家去的。”珠圆笑呵呵地解释道。
“哦。”宋箬溪微微颔首,眉尖轻蹙。
“姐姐,你的身体怎么样?”宋淮看着宋箬溪红润的脸颊,关心地问道。
“我身体还好,今年没有受寒生病,不用吃那些苦药。”宋箬溪笑道。
宋淮笑,“姐姐和淮儿一样都怕喝苦药。”
宋箬溪是独生女,没有与弟弟妹妹相处的经验,揣摸着问道:“淮儿,你在家乖不乖?读书用不用心?”
“姐姐,淮儿现在很乖,用心读书求上进。”宋淮拍拍胸口,“姐姐,淮儿会保护你的。”
“好。”宋箬溪笑。
“姐姐,大哥前些日子给淮儿送来一只会说话的鹦鹉,它会说话,还会背诗,淮儿本来想带来给姐姐的玩的,可是奶娘说,寺里的师父见了,会让我放生的,所以我就没带来了,等姐姐家去了,再逗它玩。”宋淮笑道。
“好。”宋淮和宋箬溪说起家里和学堂里的趣事,让宋箬溪莞尔浅笑,心生暖意,有亲人的感觉真好。
闲聊了一会,宋箬溪见宋淮面露倦意,道:“淮儿一路辛苦了,等明天再去见师父,今天就先去居士楼休息,我送你过去吧!”
“姐姐,外面好冷,你不要出去吹风,我自己过去。”宋淮起身道。
“没事,我穿上斗篷就不冷了。”宋箬溪起身道。
宋淮伸手拦着她,嘟着嘴道:“姐姐,淮儿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个小孩子,不用姐姐送。”
宋箬溪愣了愣,轻笑道:“好,淮儿已经长大,不需要姐姐照顾了。”
“姐姐,淮儿先过去了。”宋淮规规矩矩地行了道别礼。
“珠妈妈,奶娘,你们跟着二少爷一起过去吧。”宋箬溪道。
“是,姑娘!”珠圆和刘四娘起身行礼,跟着宋淮一起住进了居士楼。
宋箬溪跌坐在榻上,愁眉苦脸,这次纪芸是打定主意要接她回去,怎么办?她还有没足够的心理准备去面对这些陌生的亲人。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香绣送宋淮他们出了门,转身回房,见宋箬溪一脸死灰,关心地问道。
“香绣,我害怕。”宋箬溪瘪着嘴道。
“害怕?”香绣迷惑地看向香草,香草摇头。
“我去找师父。”宋箬溪知道只要慧谨松了口,她就必须回家。宋家她是肯定要回去的,但是能拖一年是一年。
“师父!”宋箬溪跑进慧谨打坐的禅房,可怜兮兮地喊道。
慧谨睁开双眼看着她,问道:“你想回去吗?”
“师父,我的闺律》还没学好。”宋箬溪在慧谨身旁的蒲团上坐下,眼巴巴地瞅着慧谨,言外之意就是不是她想不想回去,而是还不能回去。
“你不认真学,怎么能学好。”
“师父,我不是不想学好,是我太笨,学不好。”宋箬溪噘着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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