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见的。”秦老夫人轻叹一声,“苏姑娘今年多大了?”
“回老夫人的话,小女今年虚岁十三。”
“苏姑娘年纪虽小,笛艺精湛,可见家学渊博,日后可要常来,教教我家那两个不懂事的孙女。”秦老夫人端过茶杯,浅啜一口,“只要她们学乖巧了,老身会多谢你的。”
静余插嘴道:“秦施主,苏施主已打听到亲戚的消息,过几日就要离京,怕是不能常来府上打扰了。”
秦老夫人的笑僵了一下,很快就恢复过来,依旧满脸慈爱的笑容,关心地问道:“苏姑娘的亲戚如今在何处?有几天的路程?身上的盘缠可够了?”
“回老夫人的话,她们如今住在广陵府。”宋箬溪“回归”宋家,“盘缠,庵主已经帮小女准备好了,择好吉日就启程。”
秦老夫人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不求入府,不要银财,难道真得只是来结个善缘?
不管秦老夫人信不信,喝完那杯茶,静余起身告辞,带着宋箬溪和香绣出门,迎面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穿着白底绣蓝色莲纹锦袍的少年,向这边走来。
宋箬溪一眼就认出,他就是那日和宋濂一起打抱不平的青衣少年。
“静余师父有礼!”少年双手合十行礼。
“施主有礼。”静余还礼道。
少年笑笑,看到站在静余身后的宋箬溪,眸光微转,问道:“静余师父,这位可是花朝节那天帮杨姑娘解围的苏姑娘?”
静余口颂佛号,道:“这位就是苏施主。”
“当日之事多谢苏姑娘!”少年向宋箬溪鞠了一躬。
宋箬溪没想到他会行礼道谢,没有侧身相让,结结实实地受了他这一礼,忙还礼道:“小事一桩,公子不必言谢。”
那少年还要说什么,那廊下的婢女已瞧见他,扬声道:“三少爷,老夫人请您进去!”
“静余师父请慢走,苏姑娘请慢走!”少年客气地说了声,就往正房走去。
静余三人出了国公府,上了马车。
“三少爷是秦二夫人的长子秦绍维,今年十六岁,秦二老爷在山南府任通判,二夫人随行,三少爷留在京中的国子监上学。”
情况和宋家一样,夫妻去任上,留下长子在京中读书。
静余随口赞道:“旁人都说这位三少爷性情随和、豁达大度、重情重义、相貌才学皆不俗。”
宋箬溪嘴角微微抽搐,眼神古怪地看着静余,“师兄,您这是打算给我做媒吗?”
静余一愕,哑然失笑,念了声佛号,就不再提及秦绍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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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相术
结善缘的这番说辞,别说秦老夫人不信,就是宋箬溪也不信,回到庵中,在禅房刚一坐下,就直接问道:“师兄,你带我去谯国公府的究竟要做什么?”
静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反问她道:“师弟对秦老夫人的印象如何?”
宋箬溪眸光转动,措词道:“她是个精明世故的老太太,有着富贵人家固有的优越感,但不失善良厚泽,虽然怀疑别人接近她是有所求,可还是愿意给予适当的帮助。”
“师弟有双慧眼,看得透切,评价中肯。”静余笑赞道。
“师兄,我不明白,这秦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人,与我有什么关系?”宋箬溪微蹙眉尖,宋绥不过五品官职,与一品国公府,打交道的机会微乎其微。
“师弟,师兄最擅长什么?”静余继续反问她。
宋箬溪想了一下,记得静叶说过的话,道:“相面,看命格。”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十一择人与择偶,十二趋吉要避凶。天庭欲起司空平,中正广阔印堂清;山根不断处年寿,准头齐圆人中正;口如四字承浆阔,地阁朝归全库应。”
相术的事,宋箬溪没怎么接触,听得一愣一愣的,更糊涂了,眼神迷茫地看着静余,这些与她有什么关系?难不成,眨眨眼睛,试探地问道:“师兄,你不会是想教我相术吧?”
“交友要交心,相面知人心。心善面善,心恶面恶。”
宋箬溪瘪嘴,“师兄,我不要学。”
“师弟,相术可推测人之吉凶祸福、贵贱夭……”
“师兄,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找理由推脱学习,宋箬溪脑子转得极快,顺手拈来一段佛经堵静余的嘴。
静余呆怔了一下,面露愧色,起身,双手合十向宋箬溪行礼,口颂佛号,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多谢师弟指点迷津。”
“师兄太客气了,静尘不敢当。”宋箬溪起身还礼,唇角微扬。
宋箬溪成功地打消了静余要教她相术的想法,日子愈发过的无所事事。在净莲寺,清晨要爬山锻炼,上午有时要跟着慧谨读经书,有时要抄写经文,隔两天还要去安隅的小院学习,在这里,每天去园子赏赏花,进城逛逛街,自在清闲的让她简直想长住此地不愿走了。
只是舒服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二月二十二日,静叶完成七天的祈福仪式,带着六位弟子回到了桃花庵。
“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回净莲寺?”宋箬溪盘算她还能在这里逍遥几天。
“师弟不要心急,等过了上巳节,我们就回去。”静叶误会宋箬溪的意思,以为她急着回去,柔声安抚她,“上巳节东渠流觞,非常热闹,你带香绣去玩玩。”
还有十来天才回去,宋箬溪心中暗喜,嘴上却叹道:“又要去看那些人虚情假意,勾心斗角了。”
静叶口颂佛号,道:“我佛慈悲,世间欲望炽盛,众生迷惑颠倒,红尘万丈深坑,染于五欲六尘,随业流转。师弟,唯有看尽娑婆事,方能证应菩提。”
“多谢师兄指点,静尘明白了。”扯上佛经禅理,宋箬溪就觉得头痛,为免静叶继续念叨,耳根受苦,就算不明白也装着明白了。
静叶等人一直觉得宋箬溪聪慧,没有怀疑她在撒谎,说了几句祈福的事,就去禅堂上晚课了。宋箬溪和香绣回房,洗洗睡下了。
静叶一行人还要留在京城,诸王却收拾好行装,于二月二十五日离开京城,返回封地。不过诸王年满十八岁的儿子和年满十五岁的女儿则留下来,参加上巳节的东渠流觞,为赐婚做准备。
三月初三,上巳节,自古就有水滨洗濯祓除,去宿垢消病灾之俗;后来又增加了临水宴宾、踏青等内容。闽国的上巳节又与别国有所不同,闽国开国皇帝恰好生于三月初三,高祖为体现他勤政爱民,特意在这天出宫,与民同乐。继位的太宗、高宗等皇帝为了体现仁孝,延续这个风俗。现任的皇帝,同样会在这天走出皇宫,到东渠来。
东渠是前朝遗留下来的,长约有十数里,渠分成两段,上段供人游玩,两旁建有观景楼、清酌园、芙蓉园、及第园、新夷园、跃溪桥等;下游两旁是万亩良田,供农夫耕种。
上巳节还是青年男女欢乐会,红男绿女嬉戏游乐,毫无避讳禁忌,执柳捧花,相携而行。路全被这些男男女女给堵住了,马车过不去,宋箬溪和香绣数了车钱,下来步行前往。
刚走两步,宋箬溪就看到从前面一辆马车上走出来一个身穿银白绣兰花长衫,右手执一把玉骨纸扇的男人。扇面上绘着的兰花与他衣服上的兰花很相配,看起来颇有品位!目光往上移,只见此人剑眉斜飞,双目有神,鼻梁高挺,可是怎么看着好面熟?
“陈陌!”宋箬溪脱口而出,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扯着香绣就往路边树丛后面躲去
“姑娘,你……”
“嘘!”宋箬溪把食指竖在唇上,压低声音,“不要说话,跟我来。”
宋箬溪在树丛边等了一会,直到看不见陈陌的身影,才走出树丛,舒了口气,道:“还好没看见!”
“姑娘,你看到谁了?”香绣奇怪地问道。
“没看到谁。”宋箬溪抬手想抹把额头上的冷汗,手碰到面具,才想起来,她这个样子,陈陌根本就认不出来,她没必躲开,“哎呀,怎么把这给忘记了?”
“姑娘,你忘记什么了?”
“没什么。”宋箬溪不好意思承认她又犯迷糊了,笑笑,“我们快走吧!”
!
第四十五章 游园
绿波荡漾,柳丝青翠,山花烂漫,芳草萋萋,游人如织,当然也少不了借这良好商机贩卖货物的小贩们,挑担拎筐,穿梭于游人之间,兜售鲜花首饰以及各种吃食,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非常热闹。
普通人家会自带褥席酒菜,祓禊之后,相聚观景楼下,把酒吟诗,自得其乐。大户人家要讲究些,踏青嬉乐后,饮宴回归宅院,在流觞亭内从容坐下,品美酒尝佳肴,调琴弦听管乐。
清酌园、芙蓉园、新夷园、疏影园、及第园、暖香园逢节气会开放,供城中人游玩。六个园子分处在东渠的两岸,以跃溪桥相连接,虽然今日太后、皇上和皇后会在清酌园内举办流觞宴,但守卫并不象宋箬溪想像的那样,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甚至都没看到穿着侍卫服的人。
从新夷园一路逛到芙蓉园的宋箬溪除了感叹人真多,对闽国的治安以及皇帝的亲民也有的新的认识。当然这只是她的认为,事实上是她忽略了一件事,三大巨头要用过午宴才会来,流觞宴是未时正才开始,侍卫只需提前半个时辰清场就可以了。
三月初,芙蓉园内小池中只见荷叶不见花,碧绿的荷叶在池水微微荡漾,亭台楼阁如同前面几个园子一样精致华丽,宋箬溪逛了一圈,审美疲劳,觉得没什么可看的,带着香绣往清酌园去,新夷园种着木兰,疏影园种着梅花,及第园种着杏花,暖香园种着琼花,不知道清酌园种的是什么花?从跃溪桥上过去,迎面就看到陈陌摇着那把兰花扇走了过来。
花香引蜜蜂,男人帅引美女,一堆姑娘把手上的花啊荷包啊手绢塞到陈陌怀里,又笑咯咯着跑开,小脸红粉扑扑,含情脉脉。
宋箬溪鄙夷地撇撇嘴,魔鬼都长着一张迷惑众生的脸,刻意地把目光挪开,假装在欣赏桥外的风景。
陈陌不曾留意到宋箬溪,与她擦肩而过。
“哎哟!”走路不看路,看旁边的结果就是被乱跑的小孩给撞了一下腰,宋箬溪迁怒于人,这谁呀?走路不看路,乱跑乱撞,低头一看,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赶紧扯出笑脸,上前扶人,“小弟弟,有没有摔伤啊?”
小男孩不等她的手碰到他,动作迅速地爬起来,一溜烟消失在人群当中。
宋箬溪备受打击,她的样子看起来很吓人吗?
“姑娘,你有没有撞伤?”香绣关心地问道。
“没……”宋箬溪脑子里猛地闪过一念头,忙低头查看系在腰间的荷包,果然不见,“香绣,遇到小偷了,把刚买的空荷包给偷走了。”
“这可恶的小偷,那荷包花了三文钱!”香绣气愤地道。
“算了算了,人家出一次手也不容易,不就三文钱,就当我们日行一善好了。”宋箬溪大方地道。
香绣啼笑皆非,“那有这么个行善法的。”
宋箬溪口颂佛号,一本正经地道:“修行之人应有慈悲心、宽容心、忏悔心、行善心,多行善事多得善果,行善不要拘泥形式。”
“是是是,姑娘说的对。”香绣忍笑,一副受教的态度。
主仆俩边说边继续朝前走,没留意到不远处的陈陌在听她说话的那一刻,就停下了脚步,回头注视着她,眸底神色变化明显,唇边露出玩味的笑。
看着宋箬溪走远,陈陌大步下了桥,向一座观景楼走去。游人在游园,观景楼内没有什么人,他径直上楼,走到三楼的楼口,略停顿了一下,向两人守楼的大汉微微颔首,就走了上去。
空旷的三楼,只有一个身穿玄衣锦袍的男子独立窗前,目光远眺,任春日暖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
“陈某来迟,劳甄爷久候!”陈陌客气地道。
男子缓缓地转过身来,唇角微微上勾,脸颊靠近脖颈处的那道不怎么明显的疤痕跟着动了动,“陈爷不顾辛劳,千里迢迢,日夜兼程地赶过来,看来这东西对陈爷很重要。”
“甄爷也是生意人,做生意无利不起早,这笔大买卖,没有人不想做。”陈陌微眯了眯双眼,“甄爷可是想分一杯羹?”
男子微皱了皱眉,“甄某可否问一句,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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