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席话,郑重宣判,单方面无条件的爱就此结束。
她收拾好行李,再三拒绝凌然开车相送的要求,打车回到了住处。
家门口的地上坐着一个人,靠在门上睡着,头发蓬松,身上的衣服也像是很多天没洗了。她凑近一点,脚步声惊着了他,“陆旭?”
“乐乐,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他抬起头,泪眼婆娑。
“你这么怎么了?”她扔下行李去开门,先把他扶进屋里,再取了行李关上门,“怎么搞成这样啊?”
他颤抖着说,“我……我……杀人了……”
“你别吓我啊?你干什么了?”她跪在地上,使劲晃着他的身体,“清醒一点,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我本来想去自首,可是放心不下你,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陆旭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你父亲死前的最后一通电话打给了凌然的母亲,还有我的眼睛,本不想告诉你这件事,但现在不说,我怕以后没机会说了。直接伤害我的人就是凌然,幕后操纵他的人是林然,这个人的资料十分复杂,我刚要着手查,就出事了……”
“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出什么事了?”她开始恳求。
“我现在的女朋友不是离过一次婚吗?她前夫赌博把钱都输光了,来找她拿钱……态度特别恶劣……还打人……我就用水果刀……捅了他两刀……”
田乐乐异常冷静的问,“人死了吗?”
“我不知道……当时流了好多血……我害怕就跑出来了……”他哆嗦着说,“我就想来找你,死也要死在你怀里。我都想好了,如果警察找到你家,我当场自杀,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也不能说你窝藏杀人犯。”
她伸出手,一巴掌抡过去,“慌什么慌,人死没死都不知道,这件事发生在你女朋友家?具体哪天,什么时候?”
陆旭将时间、地点、主要内容慢慢道来,田乐乐在厨房去冲咖啡,把医生给她开的镇定药片扔进杯子里五片,边搅拌边看着旋转的液体发呆。
如果一个人知道大去之日不久矣,大抵都会去找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畏艰险,只求死而无憾。她不也一样,跟凌然结婚的时候,她并不是不知道他不爱她,只是嫁给她是毕生最大的愿望。将死的人,愿望很狭隘,也不管为了实现愿望会付出怎样的代价,更不在乎结果。
陆旭喝了那杯放了药片的咖啡,没过几十分钟,就倒在床上昏昏欲睡。田乐乐躺在他旁边,摸着他的头发,忽然手一顿,想起了他母亲说过的话:手术成功了,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现在它是我的了。你只管好好活着,但要留在陆旭身边保护他,如果有天他遇到任何危险,你要挺身而出。记住,你就是他。
“陆旭……陆旭……”她推了陆旭两下,没有回应。
她起身,从抽屉里拿出存折,在手机屏幕上输入了六个数字,抠下贴在后盖里的照片,揣进兜里。站在大门口,最后看了看这间屋子,恋恋不舍的轻轻掩上门。
门关上了,陆旭赶紧从床上跳起来,冲进卫生间,抠嗓子眼把那杯咖啡吐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咖啡抑制了镇定剂的作用,他只是有一点点晕。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他自言自语说,“我拥有别人所不能及的财富和地位,看似完美无疵,实则也有软肋。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要是真想背叛我,我无话可说。”
他打开书桌上的存折,里面掉出一张对折了四次的纸。
请在确定我死亡后,将我的眼角膜捐赠给我的好朋友陆旭先生,并将我名下的所有财产捐赠给我母亲所在医院,作为医药费。
田乐乐绝笔
田乐乐在公安局门口站了半个小时,手里的照片都要攥烂了,脑子里一直在复读一句话:我甚至可以为了你去死,但到死都爱着另一个人。
唯一一张凌然的照片被她撕碎,唯一的爱结束了。
她走进大厅,对值班的警察说,“我杀人了,是来自首的。”
门口的警察引他进入里边的屋子,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窗户上也焊上了铁栅栏。
“你好,我姓严,刑侦大队长,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她端正的坐着,使劲用指甲掐自己,把陆旭跟她说的情况又复述了一遍,只是把主角换成了自己,还声泪俱下,逼真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说完了?”那人轻笑一声,“情况基本吻合,但是……刀呢?”
“扔了,我当时吓坏了,随手给扔了。”她开始慌乱。
“好。”他突然对审问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什么样子的刀?大概多大?还有刀究竟扔哪儿了?”
“我……”她吞吞吐吐,“刀……水果刀……对,就是水果刀。”
“嘴还挺硬。”他又问,“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那把刀是木柄还是铁柄。”
她发挥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小强精神,蒙了一个,“木柄。”
“我告诉你吧,那是一把塑料柄的刀,还有你说你捅了死者两刀对吧?可死者身上有三处刀口,经法医鉴定,最致命的两刀不可能出自女子之手,起码要是一个身高在一米七八以上的壮年。”他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陆小姐,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原因和目的要来顶罪,但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并很有可能在近期接触过犯罪嫌疑人,所以我们有权刑事拘留你。如果你与此案无关,我们也能以故意扰乱社会治安给你定罪。”
她从小考试都没做过弊,家里死只猫能哭一天的人,现在硬要装恨演杀人犯,肯定漏洞百出。
刑事拘留不可以探视,她的生活很安宁,每天都在想,凌然离开她能飞多高,陆旭离开她能走多远。
等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期限的等待,她不知道那扇门何时能再打开,一天,一个月,一年,一个未知数。
第三天,门打开了,今天又来了一个新的警官,前几天还在她面前自信满满的严警官变得卑躬屈膝,“您看这都是一场误会。”
陌生的警官说,“那我就把人带走了,也麻烦你们了。”
她默默的跟着这个人走了一会儿,虽然身边没有其他人了,他说话还是很谨慎,“精神不好就多注意休息,不要跑出来乱说话,如果你再咎由自取,就不是一张精神病证明能就得了你,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第二次。”
她点头谢过,警官目送她离开。门外停着一辆黑色奔驰车,有个穿黑色西服,戴白手套的人为她拉开车门,“请上车,我们董事长要见你。”
如果说房明雪居住的别墅像梦幻里的城堡,那这就是宫殿,而且是RPG类游戏中,最终BOSS居住的高级宫殿。她正走在通向关底的长长的楼梯上,最苦恼的是根本呢没有攻略。
第七十六章
终于到了最后一道门,给她引路人的脸就像是通关密码,门两侧的保镖看见他,就迅速开了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屋子的收藏品,中间摆了一张深棕色的书桌,上边放着一份文件,老板椅背对着她。男子绕到书桌里侧,低声说,“陆总,人给您带到了。”
老板椅转过来的瞬间,她被巨大的气场镇住,仿佛发丝都被惊动了,对方的声音也很富有磁性,“我们终于见面了。”
“呵呵呵呵。”她勉强的笑着,身子不住的向后退。商人都是出了名心狠手辣,想到他对许佳倩一事的态度,更开始担忧自己的生命,她连连摆手,“叔叔,我的命不值钱。你不会救了我,就是想亲手杀了我吧?”
“我看起来很像黑社会吗?”果然是狠角色,虽然是憨笑,但皮笑肉不笑,总觉得藏着很多把尖刀。
“那……”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她说话必须小心谨慎。
“你看看这份合同。”他刚举起那份文件,手下人就赶紧接过来递给她,“为了感谢你有勇气救我的儿子,我把你的版权买回来了。”
那份合同的内容很简单,因为当初她把版权签给了盛旗传媒公司,并非林然本人。所以,翔翼成立一家子公司,再以高价收购了盛旗传媒公司,现在正式聘请她当总经理。
“那个一直在网上……”她避开合同细节不谈。
“对,是我。我一直在关注你,当然也并非只有这一件事。”
这世上最大的愚蠢就是,你沾沾自喜的以为操控了全局,其实只是别人的棋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傻傻的以为自己是赢家。
“那……陆旭……”
“我不跟你说陆旭,只跟你谈合同。如果你签了,按照条款你必须忘记过去的事,如果你不签,我也不会让你威胁到他。”
“那我不明白,您已经对这件事十拿九稳,何苦还要用条件收买我?”有钱人个个城府极深,猜不透他们的心思。
“给你一条生路,让你不要再在我的公司干下去了,你真的以为我会不知道?你真的认为没有我,你能那么顺利的被录取,还能三天两头不来上班?我能把公司做的那么大,财务部门肯定都是自己人。陆颖,这个名字反而让你暴露了。你知道吗?这是陆旭他妈刚怀孕的时候,我们一起给孩子起的名。因为我又穷又没本事,她就想生个女儿,不用为了车和房子发愁,长大找个好人家,我们的生活质量也跟着改变了。”
“既然您都清楚,为什么还要留一个祸害在身边,每天看着她在自己设计好的圈套里垂死挣扎,这样心里特爽?”
“要说祸害……”他停顿了一下,有点卖关子的感觉,随手点上一支雪茄,“如果别人为了跟我产生联系而把你安插在我身边,那我将计就计不也能跟对方产生联系嘛。你肖阿姨也是别人放在我身边的眼线,可她是个明白人,给那个人当抢使,搞垮我的公司,那就犯法了,就算能得到再多钱,也没福气花了。所以她选择留在我身边,踏实生个女儿,即使被道义谴责,也不妨碍她拿着钱安度晚年。谁都不希望过亡命天涯的日子,我相信你也一样。”
肖阿姨和林然电话里那个陌生的声音,明明就是来自同一个人,她怎么能后知后觉到如此程度。
难怪孩子虽然上了北京户口,但却只能跟母亲姓肖。生活就是做生意,卖家按照你奉献的价值出价,聪明的买家不善于讨价还价。
老头子聪明一世,不可能想不明白陆旭母亲的苦心,让田乐乐那样做事怕他半辈子的积蓄都被人卷走。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只是计谋太拙劣,事办得也不够漂亮,但情是真的,心是暖的,出发点也是好的。
房明雪向金钱妥协了,陆旭向生活妥协了,钱惟向命运妥协了,她也向强权妥协了。
新公司的启动仪式办的很隆重,虽然盛旗传媒公司不出名,但翔翼子公司的收购事件,还是引起了广大业内人士的关注。提前一个礼拜就放出了消息,海报也早早的挂了起来,前期准备都是陆总下令办的,所以不仅质量好效率也高。只剩下新公司选址的事情归田乐乐负责,她一直举棋不定,一拖再拖,始终下不了决定。
助理跟着她跑前跑后,一声声陆总叫的她直起鸡皮疙瘩,初入社会的田乐乐也是这样吧。天真,热情,浮躁,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事不能做,还坚信通过自己双手的努力能够实现梦想,其实根本不敌别人的一句话分量重。
她自言自语,“年轻真好,我怎么就老了。我真的懂了凌然说过的那句话,人不够成熟,是还没经历让他成长的人和事。”
小助理马上接话,“你看着一点都不老啊,而且思想也不落伍。”
“心老比人老更可怕。我跟你看上去只差几岁,但我们已经有很深的代沟了。比如,我在你这个年纪始终坚持的事情,现在已经觉得不重要了。我在你这个年纪能够舍弃的东西,现在已经没有了。我曾以为很难接受,更不耻去做的事,成了生活的一部分。我慢慢了变成了,那个年纪的自己最讨厌的一类人。”
青春再见,理想再见,一去不复返。
见她一知半解的表情,田乐乐主动换了话题,“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这里虽然租金低,但是地段不繁华,离地铁也远……”她摆着手指头悉数缺点,看来还没学会惟命是从,就是上司的决定无论是对是错,都要当对的执行。
田乐乐也很清楚,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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