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宽大滚金色精致花纹的袖袍下我攥紧了手心,最终还是将那句最残酷的话说了出来:“我成全你…如果你们两情相悦的话…”
婷仪如五雷轰顶般浑身震了一下,脸色顿时苍白如纸,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成串的滚落下来。她的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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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这样对峙着。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她最后给我跪安,哽咽着对我说了句话。
那句话虽然模糊不清,但是我依然听清了。
“小姐,我去。”
后来的事情进行得如愿以偿。
先是安排了南赢王与婷仪的偶遇,然后南赢王被婷仪的画所吸引,因为志同道合两个人有共同语言,交往渐渐多了起来。婷仪的美貌和聪明也深得南赢王之欢心,终于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南赢王主动到雎鸠宫来向我讨婷仪过去,我也装出在一些不舍之下顺水推舟同意了他。
四月时,南赢王要携婷仪一同离宫了。
婷仪临走前到雎鸠宫与我道别,她身着的衣饰较宫娥时富贵华丽多了,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强颜欢笑之色。
我心中不忍,拉住她的手说:“你要不要最后见见他?”
她缓缓摇了摇头,哀楚的说:“他心中根本没有我,即便来了也不过是看在小姐的面子上罢了。婷仪虽然身为贱婢,却也是有自尊的…施舍来的爱情,我不要…”
我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轻声说:“婷仪我愧对于你。”
婷仪微微的一笑,却是我前所未见的凄美,她把我的手拉紧了些,说:“小姐,奴婢不怨您。小姐您的心地是善良的,婷仪以前这样认为,以后也依然会这样认为。”然后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坚强的说:“小姐您不要为奴婢愧疚,这是上天给奴婢的命吧。奴婢一定会努力讨南赢王的欢心的,一定不会辜负您对奴婢的委托,那就是奴婢以后一辈子的任务。”
我听着她决绝的话,心中却是一阵又一阵的酸楚。女人一生的幸福最终却成为了一种任务,这又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
我不知道。我自己都无法给出自己答案。
婷仪最后鞠躬向我告辞时,我最终还是喊住了她。我走到她前面,一字一顿的跟她说:“婷仪,这世上只有两种人是不能得罪的。一种是亡命之徒,另一种是奸诈小人。”
聪明的婷仪怎么会听不懂我说的话,她的神色一变,颤抖着说:“是他…”
“是,是镜明。”我肯认的告诉她。
她无法置信的抬头看我,说:“小姐,您知道,您明明知道还…”
我知道她的心现在也许在滴血,我知道我如果不告诉她也许她的心中会好受很多,但是她要走了,以后的日子生死未卜,我不想骗她,即便残酷,也要在最后告诉她真相。
“因为你不屑于镜明嘲笑于镜明得罪了他,所以这次走的不是花溅泪是你。我知道镜明的企图,他一定在背后对花溅泪说了什么严重的话,才使花溅泪如此惶恐敢违抗我的命令。但是——我不选花溅泪的原因,是因为从此可以看出她太容易受别人的怂恿,这样的她不能完成我的计划。婷仪你现在明白了吗?”
大宫…雏菊曲 第三卷 始是新承恩泽时 第70章 菟丝(新更)
章节字数:4222 更新时间:07…11…14 12:27
菟丝(新更)
又是新的一日。
我被外面枝头上吱喳叫嚷着的小鸟叫醒,缓缓睁开了眼睛。
服侍在旁边的如意见我醒了,起身麻利地去端来早已准备好的牛奶温水和擦手巾。
我仔细梳洗好过后,随意对如意吩咐道:“去叫婷仪过来,我有事要她去办。”
如意一愣,继而小声地提醒说:“小姐,您忘了?婷仪姐不是已经出宫了么…”
我清醒过来,然后陷入了沉默。
我不经意地环视四周,才发现雎鸠宫竟然如此冷清萧条,死的死,走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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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也伤感起来,喃喃的说:“小姐,那天我看见婷仪姐蒙着被子哭了一晚呐…”
我默然,心中却隐隐的痛了一下。
“可是,”如意的音调突然提高了几分,“小姐,我以后会好好努力的,会好好服侍小姐的…”
我看着她微微涨红的脸,淡淡一笑,说:“叫梳头姑姑进来吧。”
用早膳时善善在一旁禀报说:“小姐,宫中新来了一批宫娥和太监,待过一两个月的调教应该就会被分往各个宫中了。”
我喝下一小勺粥,淡淡地说:“终于要来新人了吗?也好,善,你暗中注意一下有没有本分又机灵的,挑几个过来吧。”
绿吹吉祥死了,婷仪走了,花溅泪被贬斥去打扫庭院,身边亲近的侍女也就剩下善善和如意了,于是我从平时疏远的侍女中提拔了一名叫楚姿的宫娥。
婷仪临走前曾向我举荐过她,她对我说:“奴婢怕自己走后小姐身边少了可心的人,而楚姿和奴婢是一个村庄里出来的,知根知底,平时与奴婢交情也好。她为人细心聪慧,忠实本分,小姐不妨试探几次,应该能为小姐所用。”
对于我不将老宫人形单提拔到身边而是提拔了平时疏远的楚姿,宫人们私底下议论纷纷,甚至对形单为什么不讨我欢喜的缘由也暗自揣度,众说纷云。
我私底下对形单说:“真是委屈你了。”
形单连忙摇头回道:“奴婢曾记得小姐说过的话‘物各有所,人尽其职’。如果形单在殿外能对小姐更有用处的话,那么形单就无怨无悔的继续为小姐打扫庭院。”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看似随意的问道:“十五皇子最近怎么样了?”
形单顺口回答说:“挺好的。”然后她吃惊的睁大眼睛看着我,“小姐,您知道了…”
我淡淡地说:“不是我不相信你要派人监视你,但是一旦到达了如我现在的地位,万事都要小心谨慎更甚至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所以我需要对别人的行踪了如指掌,那样我才能吃得香甜睡得安稳,形单你能了解吗?”
形单诚惶诚恐的跪下说:“形单万万不敢责怪小姐,反而是奴婢未请示小姐擅自行动罪该万死。只是奴婢见安婕妤重病在身,十五皇子少人照料才在闲暇时去帮忙。”
我半眯起眼睛看她问:“你可怜他?”
形单慌忙回答说:“以奴婢的身份怎么敢用‘可怜’二字。”
我吩咐说:“以后你还是少去吧。毕竟你是雎鸠宫的人,一言一行也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况且十五皇子毕竟贵为龙脉,性命可保无忧,只是现今境遇差些罢了。”
形单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忧虑,她问:“小姐,奴婢觉得您对十五皇子有些冷淡…其实只要您一句话,十五皇子的境遇就能…”
“我讨厌那孩子。”我打断了她,一字一顿的说。
形单有些吃惊,然后问道:“难道小姐对十五皇子真的如安婕妤所说嫌弃他的身世吗?”但她旋即否认了自己,“不…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否则也不会对我们…”
我平静的说:“我讨厌老人和孩子。老人,最容易倚老卖老,就如太后;而小孩子,则最易仗着父母的宠爱和自己的年龄骄纵任性,而我,从来就没有那样过,所以我不喜欢他们。”
“那小姐为何如此疼爱十四皇子?”
我看了形单一眼,反问道:“福儿得到过母亲的疼爱吗?没有。我们是同命相怜的,所以我疼惜他喜爱他。”
那天我正穿过长长的外廊要去探望玉昭容,却听见了附近有人小声的说话声。
我顺着声音望去,看见右边不远处有两名年轻女子正背对着我坐着,一名女子低头抹着眼睛正在哭泣,另一个女子正温柔的劝慰着她。
只见她们穿着红抹胸长裙,上身披着素白的对襟纱衫,头梳着简单的双角髻,约摸十三四岁的年纪,想来就是新进宫的宫娥了。
“芳儿姐姐,你相信我,花瓶真的不是我打碎的…”那女子边嘤嘤哭泣边说,很是委屈的样子。
旁边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说:“小春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是张姑姑故意刁难你的,谁让咱们没钱去打点她呢…”
那个叫小春的一听哭得更加委屈了,“那张姑姑怎么还那样的理直气壮,还让我赔…那是我娘好不容易才给我攒的玉镯子…”
那位叫芳儿的女子没有再劝,只是将手搭在小春的臂上,再次长长的叹了口气。
小春蜷身径自的哭泣会儿,然后抬头说:“芳儿姐姐还是你聪明些,先前就把你娘留给你的遗物交出去了,看现在张姑姑对你多好…我当时只是不舍,没想到最后还是…又得罪了张姑姑,早知道我也像你一样早早交出去了,也不至于今天受这样的欺负…”
芳儿平静的问:“即便再来一次,你就会舍得吗?”
小春一愣,然后艰难的摇了摇头。
芳儿略有凄楚的笑了,“宫中根本不是讲理的地方。你看我们到宫中一个月了,过得是什么日子?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让我们往东就往东,让我们往西就往西,明明挨了打还要笑着说谢主子赏赐…我们也许性命都不保了,还留恋那些身外之物有何用?”
小春低头陷入了沉默,然后小声地说:“是啊,在这宫中只有主子的命是命,而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甚至连猪狗都不如…”
芳儿点了点头,说:“那些人或者貌美如花或者家族显贵,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寻常女儿是没有那样的福气啊。到了如今的地步,我们以后只能祈求自己能摊上个好主子了…”
小春眨了眨眼睛问:“依芳儿姐姐看,宫中哪些妃嫔算做好主子?”
“那我可不敢妄加论断。宫中权势综错复杂,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是你我能看得清楚的?不过皇后、孝德妃、研淑妃、殊贤妃皆是大家闺秀,举止端庄且在宫中势力根固,应该是我们最好的投宿。另外,听说董修仪、皎充媛也待人和气,若是我们能服侍她们也不失为幸运。至于其他的妃嫔们纵然不乏和善之人,但是皆受冷落,难免会让我们这些下人也跟着受气…”
“姐姐为什么不说帝贵妃呢?她在宫中的权势甚至要盖过皇后,别人都在背地里说她其实才是后宫真正的主子呐…而且听说当了她的奴婢不仅赏赐丰厚,在外面也扬眉吐气,就俨然是半个主子了…再说…”小春略红了脸,“再说这样接近皇上的机会也多,说不定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当上主子什么的…”
没想到芳儿一笑,回道:“难道妹妹以为凭帝贵妃的聪明才智会让自己的宫中出现这种差错?她若能让你侍候左右,定然有把握你不会受到皇上的宠爱,又或者她有把握让你不受皇上的注意。”
小春听完一惊,然后喃喃的说道:“即便这样,若只是当上帝贵妃的侍女也好啊,以后就不用受别人的欺负了…别的宫娥都争抢着去呢,听说蔓儿和红霞早就贿赂好了管事的公公,就要被分配到雎鸠宫呢。”
我旁边的宫人早就沉下了脸,她们这样在背后议论后宫妃嫔早就犯了僭越犯上之罪,论宫规至少要杖打三十大板。如意刚要出口喝止,我伸出手阻止了她,我倒要看看这个小丫头是怎么说我的。
芳儿慢慢的说:“我觉得帝贵妃就是这后宫中最高大壮丽的树,她高高在上,高傲而冷漠的俯视着后宫中其他的人。”
小春听了兴奋起来,连连点头说:“姐姐说得正是。那天我远远的望见帝贵妃从撷芳殿经过,被宫人们簇拥着,那气派那气势真让人惊叹…”
“可是,”芳儿话锋一转,“那棵树却外表雄伟,中间空洞罢了。帝贵妃根本就没有任何后台势力,而且又无子嗣,她所倚仗的只有当今圣上的宠爱,而那却又最是虚无飘渺的。所以它经不起风雨,但是树大招风,所经的风雨却又必然是最多的。生前如此招摇,死时定极为惨烈。你想想一旦她死了,服侍她的下人们该受到怎样的牵连?所以可以说,服侍帝贵妃才是这宫中最最危险的归宿!”
宫人们在后面早已愤愤不平,而我神色平静地听她把话说完。
我解下腰间那枚透绿的佩玉,指着那名叫芳儿的宫娥说:“拿这个去试探她吧。”
如意说:“小姐,我见那个芳儿把玉佩捡拾起来,翻看了一下,可是看到小姐的名号就又原封的放回地上了,真是奇怪。”
我冷哼了一声说:“她可以自己私藏起来,但她没有,可见她并不贪财;她也可以通过此巴结讨好我,可她也没有,可见她不想与我有所瓜葛。而我,就偏偏不想让她如愿。”
两个月的宫娥训教后,芳儿跪在了我的面前。
当她低着头跪在我面前,我没有下任何吩咐,却突然问她:“你知道菟丝吗?”
她有些奇怪,但依然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