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的白骨神君,也同样发出一声低啸,接着道:“放他们走吧!华山、崆峒两位道友听着,你们如果心有不服,老夫在赤焰山下,设了一座阵法,准备广会天下英雄,三个月内随时候教。”
他低啸才起,拦在屋脊上的那两个白衣人,便向后退走。当时腾空飞起,追夏侯律的两个白衣人,也倏然隐去。
只有右边屋脊上,笛声如潮,白影翻腾,还打得甚是激烈,只不过包围圈,已在逐渐缩小,看去那灰衣老娘,武功虽高,却也无法支持多久!
白衣崆峒听说白骨神君在赤焰山下,设了一座阵图,有随时候教之言,正好籍机下台,伸手摸摸下巴,咧嘴大笑道:
“神君既然有此雅兴,兄弟自然要去见识见识!”
东门子良知道白衣崆峒心计过人,他出口答应,想必另有计较,也一挥手上拂尘,朗声道:“无量寿佛,贫道久仰白骨神君威名,既蒙相邀,自当一瞻盛况。”
两人一搭一挡的说着,但房中的白骨神君却不再理会他们。
白衣崆峒阴测恻的干笑了两声,道:“道兄咱们走!”
东门子良侧脸向右厢屋面,瞧了一眼,便自相偕离去。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越过横街,回到客店,东门子良吩咐师弟和崆峒二萧,先行回房,自己却跟着白衣崆峒身后,走入他的卧室。
白衣崆峒杨开源淡淡一笑,回头道:“道兄还有什么见教吗?”
东门子良道:“白骨神君重出江湖,杨兄不知有何高见?”
白衣崆峒咧咧嘴道:“白衣教两个丫头在江湖上搅了半天,老的此时不出,更待何时?他声言要在赤焰山下设下一座阵图,可能已和冉无天联成一气。”
东门子良修眉微皱道:“杨兄说得不错,只是这两个老魔头联成一气,恐怕不是咱们所能对付?”
白衣崆峒道:“谁说要咱们去对付他?”
东门子良道:“杨兄方才不是一口答应下来,要去会会他吗?”
白衣崆峒大笑道:“那么道兄方才不是也答应去了?哈哈,其实白长春的主要目标,另有其人,咱们不过是宝中之宝,咱们去了,也不过凑个热闹而已。”
东门子良道:“杨兄说的,自然是九孔铁笛和紫云仙子,但咱们都已中了白衣教的毒蛊,情势所通,岂能袖手旁观?”
白衣崆峒笑道:“身中白衣教恶蛊的人,何止咱们两人?从白长春今晚的口气听来,兄弟却有两种看法;他们先前暗施手脚,把武林中许多知名人士,全下了恶蛊,目的是想胁迫大家为他所用,一致对付九孔铁笛。但目前情形似已不同,白长春和冉无天联手,提前发动,设下阵图,口中虽说广会天下英雄,其实对中蛊之人,已换了另一种威胁之意。就是:你们中蛊之人,要三个月之后,蛊毒才会发作,在三月之内,你们想和白衣教为敌,就是自寻死路,他设阵目的,只是为了九孔铁笛和紫云东仙,只要你们不和他为敌,三月之后,等到白衣教开坛日期,也许会当众奉诺解药,也说不定。”
东门子良稽首道:“杨兄观察入微,实非兄弟所及,只是咱们该如何呢?是不要前去苗疆?”
白衣崆峒摇摇头道:“前去苗疆,目前已经不需要了,由今晚的情形看来,白长春并无和咱们为敌之意,而且那个隐身暗处,解开咱们穴道之人,似乎也有和咱们联合之意。”
东门子良霍然道:“杨兄认为那人是谁?”
白衣崆峒道:“这个兄弟想不出来,只是此人身手之高,决不在浪里奇、郝公玄、逢巨川、程元规等人之下。”
东门子良不解的道:“杨兄何以说他有和咱们联手之意?”
白衣崆峒咧嘴大笑道:“这道理极为明显,他既非老狼神。郝公玄、逢巨川、程元规四人,又不是白长春一党之人,也不是紫云仙子一路,武功极高之人,江湖上已说绝无仅有。何况目睹右边屋上紫云英的老妪形势危急,不出手相助,反而解救咱们几人,自有联合咱们之意。”
说到这里,目光微微一偏,一面暗暗凝神静听窗外动静,一面朗朗说道:“目前江湖上,除了白衣教和火烧观联手之外,龙门帮程无规,拉拢厉山双煞,联合少林寺,据说和毒神逢巨川也已通声气,咱们华山、崆峒,不在这两大阵容之内。狼里奇狂妄自大,勇而无谋,势难和咱们合作,郝公玄不但目前已口头应允,而且有黔帮沙无忌的渊源,自无问题,如再有这位高人加盟,咱们不难另树一帜,在莽莽江湖,和白衣教、龙门帮,争一日之长哩!”
东门子良原是个毫无见地之人,听白衣崆峒滔滔而言,心头不禁大喜,正待开口,陡听窗下有人大笑一声,接口道:“杨兄高论,正合兄弟之意!”
人随声入,一个高大身影,一脚踏了进来。
东门子良脸色一变,正待回手掣剑,白衣崆峒一把拉住,笑道:“道兄怎的忘了,这位老哥,正是方才出手施救咱们的高人!”
那人一身黑袍,双目如炬,此时早已拱拱手阴笑道:“哪里,哪里,兄弟夏侯律,咱们在石鼓山曾有一面之缘,杨兄有意合作,兄弟实感荣幸。”
白衣崆峒想不到方才出手相救自己的,会是夏侯律,心头微微一怔,连忙拱手还礼,例嘴笑道:“夏侯老哥折节下交,兄弟求之不得。”
东门子良总究身为华山掌门,出身正派,觉得自己和无影人魔夏侯律联手,感到不妥,但此刻眼看白衣崆峒这般说法,只好稽首道:“贫道久仰夏侯律施主盛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下无虚!”
夏侯律喉间发出一阵咯咯阴笑,道:“杨兄方才纵论江湖大势,却把狼里奇撇了出去,狼奇里一身武功,诡异莫测,咱们有意联手合作,此人倒不失为一大助力,不是兄弟夸口,他身中‘无形之蛊’,如果不向白衣教低头,就非加盟咱们不可,嘿嘿,目前除了那姓白的丫头,普天之下,真正能解终身毒蛊的,只怕已只有区区兄弟一人了!”
白衣崆峒、东门子良最感棘手的,莫过于身中白衣教毒蛊,受制于人,一听此言,不禁大喜过望。
何况他们两人,原也存有称雄江湖的野心,臭味相投,利害攸关,自然一拍即合。
赤焰山西北,有几座土丘似的小山,方广不到两里,山岭起伏相连,当地人把它叫做馒头岭。
如今这馒头岭四周,旗帜蔽天,红云似火。
岭上东。南、西、北四方,各有一座旗门。越过旗门,山势平坦而下,中间一片盆地上,旗幡隐隐,另有八座门户。
正中间一座宫殿式的漆住高台,台分三层,每层有三丈来高,耸立在一片旗海之中。
这就是火德星君冉无天要广会天下英雄的“火焰大阵”了!
“火焰大阵”的中心,就是那座高台,那高台是在山岭中间的盆地之上,如果从外面看去,除了山头的旗门,和四周林立的火云幡之外,根本就看不到中间。
“火焰大阵”的南首,一片空地上搭盖着一排凉棚,两山附设马厩,棚内陈设了许多座椅,是专供闻风赶来的武林同道休息之用。
凉棚右侧,一块木板上,张贴着一张布告,那是由白骨神君白长春,火德星君冉无天共同具名的,写得冠冕堂皇,口气极大,上面写道:
“溯昔黄山论剑,群贤毕集,八荒景从,艺有所专,开武林数百年怀技自珍之秘,功有独到,立江湖各门派观摩切磋之风,吁嘻盛哉!
后三十年而有泰山之会,各门使彦,山林奇士,莫不闻风而集,足以先后媲美,再三十年,而迄于今,拭目江湖,济济多士,何让于畴昔?而胜地无常,盛会不再,良可慨也!
某等有鉴于斯,爱在现山之阴,设白骨微尘都天焰火之阵,非敢炫奇,盖亦广徽同好,三续盛会已耳,一愿天下豪杰,益兴乎来!”
白骨神君白长春
同启
火德星君冉无天
下面是“入阵须知”共有八款:
“一、人阵之人,可自由选择东南西北四门入内,人数不拘,随身可携带兵刃暗器。
二、凡能通行全阵,直趋中央白骨神坛,取得紫金印者为第一等,数人同时抵达者,以取得金印者为第一,余为上宾,另由白衣教聘为最高护法,地位与教主同,不愿就者,奉酬黄金万两。
三、通行全阵,未能至白骨神坛者,为亚宾,另由白衣教聘为护法,或酬黄金五千两。
四、通行阵中两门以上者为来宾,另由白衣教聘任,或酬黄金千两,明珠百颗。
五、人阵之人,应衡量本身所学,如自认无法通行,或遇危急之时,一应立即停止,并高呼“神君”或“星君”名号,自有人接应,可全身而退。
六、入阵之人,未按上项规定,中途如有伤亡,概不负责。
七、入阵之人,妄图逞强,毁损阵中设施者,视同敌人。
八、入阵之人,妄图逞强,陷落阵中者,亦视同敌人,侯收阵后发落。
本阵以一月为限,逾期收阵。”
白骨神君和火德星君是当年“三君双仙”中的人物,他们联合在赤焰山下设阵的消息,是何等重大之事,整个江湖,自然都为之轰动。
武林中人,自小听人说过“三君双仙”名号,从没见过其人的,谁不想瞧瞧盛会?四面八方赶来的人,自然像潮水般涌至。
这比六十年前黄山论剑,三十年前泰山大会,还要热闹,因为那两次大会,只是各派论技,而这一次的“火焰大阵”,是许多一流人物,被白衣教暗施蛊毒之后的又一行动,似乎是向老狼神狼奇里、神钩真人郝公玄、毒神逢巨川、陆地神龙程元规等人示威。
但另外据一般熟悉江湖掌故的人口中,露出来的口风,好像白骨神君此次出山,更和五十年前,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称的紫云仙子紫云英有着一段公案。
那么这一场大会,数十年来,武林中久著盛名的人物,几乎全数会到,因为,它的轰动程度逾广,慕名赶来的人,也愈行拥挤。
这是摆下“火焰大阵”的第三天!
赤焰山方圆数里,已是人头攒动,通往山脚的大路上,也被成千上万的江湖人物,拥挤得像一条长龙。
突然,这条长龙的尾部,起了一阵骚动,像波浪似的向两边分开,许多人身不由主莫名其妙退让出路来,心下全都一凛!
纵目瞧去,只见五个生相剽悍,装束奇特的大汉,一路像赶羊似的,把大家驱开,让出中间的路来!
这五个大汉,一式头戴羊皮帽,身上穿一袭长仅及膝的灰色棉袍,腰束麻绳,斜插一柄狼牙棒。瞧他们这身打扮,显然不是中原武林中人,但他们却是如狼如虎的赶着闲人!
要知到这条路上来的人,多少也都会上几手,这般被人驱着,谁也忍耐不住,有人已经怒喝出声,也有人掳袖作势,准备动手,但只要和大汉稍一接触,无不立被摔了出去。
“啊,是老狼神,老狼神来了!”
人丛中有人大声惊呼!
这一声比什么还灵,大家纷纷自动让出路来,千百道目光,同时朝五个大汉身后瞧去。
老狼神比谁都好认,瘦小身材,头上戴着羊皮帽,身穿半截黄麻长衫,背负奇形长剑,尖腮脸上,生着几根狼鬃,目光阴整,严肃得没有一丝笑容,远远望去,当真活像一头老狼,他虽是缓步而来,但每一跨步,足有七八尺光景!
和他并肩同行的,是一个灰袍推髯的苍须老头,骨瘦如柴,身形颀长,肩头斜背着一柄似剑非剑带有双钩的怪兵器,那是神钩真人郝公玄,他在江湖上可说辈份极高,因此许多黑道中人,瞧到郝公玄立时同时欢呼:“郝真人,郝真人!”
神钩真人郝公玄飘然而行,双目神光如电,朝招呼他的人颔首微笑。
人潮汹涌的朝两边让开,丝毫无阻,一会工夫,业已行近凉棚。老狼神一眼瞧到棚右布告,不由响起一声狼曝般大笑,回头道:“郝兄,冉无天好大的口气。”
神钩真人自然也瞧到了,他修眉微微一皱,嘴皮微动,却以传音之术说道:“冉无天和白长春联手,看来这座白骨微尘都天火焰大阵,确实不可小觑呢!”
老狼神道:“这真是鬼画符,凭冉无天、白长春两人,也未必胜得过咱们,多竖上几杆旗,还唬得倒谁?”说到这里,朝漠北五狼挥挥手,吩咐道:“你们过去通报一声,叫冉无天出来见我!”
漠北五狼中的老大白狼答应一声,朝前走去。
郝公玄迟疑了下,道:“狼兄,今儿个早晨……”
老狼神不待他说完,大笑道:“郝兄是说糊涂狼捡来的那张字条,‘火烧山下火烧阵,若要破阵等老孙’。哈哈,郝兄也是成名数十年的老江湖了,还相信这些无稽之谈,咱们真要被困在阵里,天下只怕谁也破不了阵!”
说话之时,业已缓缓走到小山脚前,白狼早已超前几步,高声喝道:“家师老狼神,高黎贡山郝真人,依约赴会,请火烧现大观主冉星君答话。”
话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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