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活的比弄死了再带回去的难度大一些,但对他而言,这并不是问题。作为最强的改造人,他这些年罕逢敌手,能让他敬佩的完全体人类就更少了,甚至连格雷都算不上。当年那个悍勇无匹被称为鬼之中校的男人便是其中之一。
根据消息,这个男人似乎就在T市。若有机会,定要找他再战一次。
罗伊这么想着,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仿佛燃烧了起来。在一阵劲风迎面袭来的时候,他想也不想,狠狠一拳击出。拳头跟不甚坚固的金属物发生了猛烈地撞击,金属物被击飞。罗伊若无其事地收回拳头,耳边似乎传来了半声闷哼。
艾米丽用尽全身力气发生的一击被轻描淡写地化解,整条胳膊被巨大的力道震得发麻,几乎能听到骨骼交错的声音,而平底锅脱手飞出去,落在空寂的客厅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艾米丽看着完全内凹突出,显然已经彻底报废的平底锅,脸色微微一变——这种力道,难道……
道格拉斯家既尚智又好斗,男人们自小习武,十三岁便拥有决斗权,可以理直气壮地挑衅并杀死看不顺眼的同族。艾米丽虽然变了性,但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手上站着同样疯狂好斗的至亲的血,她的身手自然也不会弱。
这些年不再时刻处在危险之中提防着来自至亲的攻击,也没停止锻炼,始终让身体处在一种敏捷的状态,这个人在力道上真有些匪夷所思了。
再一想上次陈希瑶那鬼魅样让人招架不及的速度。陈希瑶那晚穿着迷彩服,她还以为速度快是因为那人本身是佣兵的缘故,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难道,格雷终于完成了改造人的实验?
格雷小的时候对医术很敢兴趣,曾立志要当最好的医生。即便是在遍地聪明人的道格拉斯家,他的聪明也完全可以凌驾于同辈的其他人之上,道格拉斯家也有足够的条件让他发挥这种聪明。
直到他十五岁那年收到了决斗战书,几乎没有耗费什么力气就击败了对手,至亲的鲜血与生命都没有让他动容。他在决斗台上,用手术刀将还有一口气的堂兄解剖,仿佛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划开皮肉,看到裹在鲜血中的完整筋脉与胸膛中鲜活的还在跳动的心脏。
道格拉斯家崇拜强者,强者也总是被不畏生死前仆后继的后来人挑战,格雷公开的名为决斗实为杀戮的生涯持续到十八岁,在一个雨夜俏然终结——他的改造人实验进入了瓶颈期,而此时,华国军方的专家带着有关绝密人体研究资料叛逃至欧亚交界处的无政府地带。
格雷在接应专家的时候,与前来执行格杀任务的华国特种小队短兵相接,遭遇了那个被誉为鬼之中校的男人。那一夜的胜负五五,特种小队击毙了叛逃的专家,损失了三名好手,却让格雷带着资料负伤而逃。
自那之后,格雷如同一个真正的学者,致力于改造人研究与完善,没有表现出一分争权夺利的心思。但道格拉斯家的血统就摆在那里,所有同辈的男人都不曾掉以轻心,自相残杀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宿命,这也是查尔斯掌权之后仍要灭掉格雷的最根本原因。
也难怪查尔斯哥哥在取得家族长老会半数的支持,完全掌握了上风之后仍然惨败,改造人的战斗力实在是太过惊人了。艾米丽头痛地按了按眉心,无论如何,谢清欢是道格拉斯家血统最后的救赎,绝对不能让她落在格雷手中。
罗伊在原地转了几步,目光透过眼前虚幻的光影,直直看进客厅里,唇边泛起一丝轻笑——漏网之鱼,愿你下次仍有好运气。
他不再前进转而后退,沿着先前的足迹退出玄关,直到退出门外,贴心地关上门,若无其事地下楼去了。
艾米丽听着关门那一声极轻的咔哒声,垂眸看一眼平底锅,嘴角抽了抽,摸出手机拨号:“是我,你马上去给我弄一个半新不旧的平底锅。对,必须是半新不旧的!送到翠羽华庭。叫003去查一下,当年差点儿杀了格雷的那个中校。”
那头是当年父亲留给她的那部分力量,闲置了这么些年,但愿头脑还灵活着,身手还矫健着。艾米丽挂了电话,拿起遥控器退出碟子,若有所思——谢清欢这房中的布置,不知是出于谁人之手。
谢清欢出了恒丰大厦,在暮秋的阳光中略微眯起眼睛,面上覆着一层柔和的光。
ada站在她身侧落后一步的地方,这是一个十分微妙的臣服距离。她看着谢清欢的唇角带着一点儿无意识的浅淡笑意,隐约透着些许温暖。她觉得自己那自唐挚出事以来紧绷的心,到了这一刻终于轻轻放下了少许。
两人上了车,谢清欢报了裴傲那个猎豹车场的位置,让ada送她过去。
ada闻言微微一愣,她没想到谢清欢竟然没有打算回去医院守着唐挚做手术,而是要去那什么车场学车。但她咀嚼了两遍那车场的名字,目光轻轻一闪,并没有多说什么,发动了车子。
所有在T市开的赌盘都要经过地下赌场,那个猎豹车场的老板,正是蝉联数年的鹤尾山前车神,车技确然一流。
季卓阳作为首席伴郎,在好友结婚这么个大好日子里,是注定要被人放倒的。这一点季卓阳自己心里也有数,于是提前溜去洗手间给谢清欢打电话,叮嘱她别忘了继续去裴傲那边学车。交情铁是一回事,咱去学车也是付钱的,人生在世再如何视金钱如粪土,也得对人民币怀着必要的敬畏之心。
谢清欢应了一声,转而问道:“季卓阳,你先前打算请来保护我的那个退役特种兵,就是裴傲?”
“是他。”季卓阳听她这么问,有点儿惊讶,谢清欢先前可是很干脆地拒绝了他的提议,“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想要聘请他了?”
“嗯。”谢清欢确实是这么想的,却不是为了保护自己。
“欢欢,”季卓阳沉默了一会儿,才慢腾腾开口道,“你会杀价吗?”
“杀价?为何?”谢清欢并非是贪利的人,却也不喜欢当冤大头。
“第一,裴傲很贵。”谢清欢不了解裴傲的行情与性情,季卓阳耐心解释道,“第二,丫杀熟。”
“我知道了。”谢清欢轻轻一笑,裴傲那样的人,即便杀熟,也是看对象的吧。季卓阳作为好友,明知道他杀熟,不还是乖乖送上门去给他杀吗?、
季卓阳叮嘱完,忧心地挂了电话——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裴傲始终没有放下当年那个不功不过的任务。
猎豹车场,谢清欢在裴傲的指导下接着练车。ada看着那个吊儿郎当的三白眼男人,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这个蝉联数年车神的男人身上,似乎带着一种极为凌厉的气势,那并不是一个不顾生死的玩命男人该有的气质。
谢清欢练完车,并没有太多客套,直截了当地对裴傲道:“我想请你去保护一个人。”
“哦?”裴傲没什么精神的三白眼霍得一亮,目光顿时热切许多,“亲,你知道我很贵吗?你知道要保护的人身份越贵重要价越高吗?”
身价决定要价,再正常不过。谢清欢点头:“我明白。”
“那么亲,告诉我你想要保护的人吧。”裴傲眼睛闪亮闪亮,刷得亮出一口大白牙。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家之主(9)
谢清欢看一眼陡然间干劲冲天的裴傲,脸色的表情很是平淡:“唐挚。”
“啧,唐氏当家啊。”裴傲瞳孔微微一缩,看向谢清欢的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季卓阳新带的这个小姑娘,还真是不省事啊。
唐挚参加完傅明毓的婚礼在回公司的路上出了事,车内爆炸人重伤如今生死不明,路况广播已经滚动播出三遍了,相信明天T市的大小报纸都会有相关报道。
如今整个T市的上流社会都盯着唐家,琢磨着失去唐挚之后唐氏的前景,掂量着是不是能趁此机会落井下石或是雪中送炭。
谢清欢一个小小的艺人,热爱演戏就好好演戏,她自己就是个招祸的体质,还在这个时候凑在唐家的浑水里边,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不过,她到底是唐挚的义妹,不闻不问也说不过去。这时候她肯站出来担点事,也算是有情有义了。只是,唐挚向来是登高一呼从者云集,他手下的兄弟里面不乏能人,谢清欢还要从外头请,很显然那群人里面有人居心不轨,谢清欢信不过。
而唐挚只是重伤并不是垂危,只要他能醒过来,大局自然在握。这买卖前后耗费的时间也不会太长,裴傲这么一合计,觉着实在不应该跟钱财过不去,尤其是送上门的肥羊,不宰白不宰。于是点头道:“一千万,谢谢惠顾。”
一千万?ada悄悄地克制地抽了一口冷气,这个价可以雇一打全职保镖。
谢清欢显然并不这么想,她当然知道一千万不是个小数目,但唐挚在她眼中是没有价的。裴傲当过特种兵,执行的任务往往绝密而危险,他能每次都化险为夷,全须全尾地退役,要保护一个人自然不是难事。谢清欢唯一的要求是,暗中保护,不能让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唐家如今家大业大,手下的兄弟有的心大了,想要另立山头,这也正常。毕竟人都是想着往高处走的,走着走着就铲了顶头上压着的大哥,这也很正常。
现在唐家大局暂时稳定,蠢蠢欲动的那些人若想动手,就只能趁唐挚术后没清醒之前的这段时间。一旦他醒了,唐家上下就会自动拢在他身边。而谢清欢虽然担下了唐家在黑道的事,也不会轻易开口做主,再加上她也有自己的工作,不能时刻照看着唐挚。
谢清欢与裴傲谈妥了相关细节,让旁听的ada尽快出一份合约,并将支票一起送来,而后裴傲就可以上岗了。
裴傲目送谢清欢离去,咧嘴一笑,露出大白牙,这姑娘吧,虽然是个招祸的体质,但对自己来说,真是个福星啊,简直就是送钱来的。Ada开着车子都滑出去一段距离了,裴傲仍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招手,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放在兜里的手机这时候想起,裴傲看一眼之后接起来:“小马?”
“队长,”电话那头传来马奔低沉沙哑的声音,“发现了改造人的行踪。”
裴傲闻言目光一冷:“什么?”
“刚从翠羽华庭出来。”马奔静静应道,“是我跟彭护去年在曼谷遇见的那个,名叫罗伊。现在我正缀在他的车后面,请指示。”
翠羽华庭?这不是谢清欢住的那个地方吗?还是说那个改造人是暂住在翠羽华庭的?
罗伊吗?马奔跟彭护的南瓜生涯是裴傲一点一点削出来的,都是他手底下最好的兵,他们手底下有多少斤两,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初曼谷一行,罗伊以一敌二全身而退,反倒是马奔肋骨断了一根,还倒插进了肺里,养了快半年才好起来。
五年前裴傲曾经跟罗伊对上过,那个时候,罗伊的速度跟力道虽然超卓,远胜普通人,但对上他似乎还有些勉强。而到去年的时候,他也不能确保一对二他能从马奔跟彭护手里讨得了好。
裴傲知道现代武术倾向于力量的表现,并不像古早之前,蕴于内练气,随着年纪的增长与身体的符合,力量与速度都将在达到巅峰之后慢慢倒退。他自己对此颇有体会,那个罗伊竟然还没到极限吗?
改造人,果然是逆天的存在。
“先撤回来,不要惊动他。”裴傲果断命令道,改造人的五感敏锐,想要跟踪他并不容易,当年一起的兄弟这些年流离失散,他不想马奔在T市他自己的地头上出了事。
马奔略一沉默,常年服从命令的习惯让他选择了继续服从,他慢慢减了车速,拉开距离。
裴傲将手机揣回兜里,转身,就看到不甚耀眼的阳光下穿着笔挺西装的青年。裴傲看他穿了几年军装,却还是第一次认真看他穿西装的样子,总觉得有些不伦不类,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曾经爽朗大笑,说天生为军装而生的男人,也终于湮没在记忆里,剩下的是容家在政界埋下的一颗新棋。
岁月催人老。容威看着裴傲,心中也是感慨,鹤尾山前车神,猎豹车场的老板,不管是玩命还是玩世不恭,这个男人身上总有种让人信服的东西。暮秋的阳光漾着温和,容威却觉得突然刺眼起来,他在阳光下立正站好,曾经行了无数次的军礼却敬不出去了:“中校。”
“不敢当。”裴傲懒洋洋摆了摆手,“听说容市长即将调职到T市,今天这是提前来实地考察?我这车场,可不能体现我市的风貌啊。”
容威轻叹了一声:“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队长还是不能释怀吗?”
“释怀什么?”裴傲脸色古怪地看一眼容威,还是淡淡提醒道,“容市长初来乍到,还是多花些时间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吧。别在我这儿耽搁了。”T市这地方,排外得很,更排斥姓容的。
政界博弈,路家失了先手。容威如今,瞧着是威风八面的新市长,暗地里恐怕还是容家的探路石。无论再过多久,容家在他的心中,仍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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