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艺人演绎人生百态,凭的是经验、阅历以及自身的体悟。然而对自身气场收发自如并能灵活转换,绝不是一朝一夕可成的事。
陆临可以肯定,在二十出头的那茬儿女星里面,绝没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
谢清宁有着这样出色的掌控力与演技,以景烨一向毒辣的眼光怎可能看不出来?她又怎可能被鼎星埋没放弃?
陆临看一眼面色难堪的小师妹裴柔,暗暗摇了摇头——若是没有谢清宁,撇开花宴她尚且能勉强与萧朗月一争。如今,以孟青流对谢清宁的看重,靖公主这个角色怕是要落到萧朗月头上了。
萧朗月则没有想那么多。
她的想法很简单:阿宁这次陪她来试镜,没想到无心插柳,反而得到了祈明越这个角色。真真是意外之喜,没白来这一趟。
因此,孟青流话音方落,她就欢呼一声,不顾形象地奔过去,一把拥住谢清欢:“阿宁,真是太好了!恭喜了!”
谢清欢面上却殊无喜色,一脸平静地看向孟青流:“多谢赏识。不过,这个角色,请恕我不能参演。”
孟青流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她竟会如此干脆地拒绝,他皱了皱眉,脸色也沉了下来:“这是为何?”
萧朗月也觉得有些看不懂自家好友了,这个角色就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她分明能随意驾驭且完美演绎。有她这珠玉在前,其他人再如何发挥也不会更让人惊艳了。
为何还要拒绝?
在她开口之前,谢清欢摆了摆手阻止了她:“我与鼎星的合约上写得明白,除非是公司安排,我个人并不能私自接工作。”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明白不过了。谢清宁接什么片子,什么时候接,都不是她自己能做主的,而是靠鼎星全盘操作。
“既是如此,”孟青流静默片刻,忽而一笑,带着释然,“我自会与鼎星方面沟通。”
他现在可以肯定,景烨绝对是在下一盘极大的棋。
孟青流面容清俊,丹凤眼眼尾略微上挑,看人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宛然流丽。他目光中透出一抹志在必得,顿了一顿,才又开口道:“别跟我说档期。最不济,我也可以等到你与鼎星的合约到期。”
厅中众人先是微微一愕,继而开始窃窃私语,就连萧朗月的目光都带了丝不可思议——谁都知道,林天华拍片,从来不等人。
“关于这件事,”谢清欢的目光略微一扫,将众人脸上不甚明显的嫉妒尽收眼底,平静道,“阁下最好也听取一下同伴的意见。”
“为我的剧本选一个艺人,这点儿权利我还是有的。”孟青流眯了眯眼睛,居高临下看向其他三人,“你们,有什么意见?”
对于方才谢清欢的表现,林天华也看在眼里。在她这个年纪,有这种气场的,极为罕见。原本她是打算请老牌影后罗蔷来饰演祈明越。但祈明越一代名将,殉国之时也不过二十四五,罗蔷的年纪稍微大了些。
他与孟青流相交莫逆,是亲眼看着这个剧本诞生并逐步完善的,他知道孟青流对‘祈明越’有着怎样的执念。
电影剧本完稿的同时,孟青流已着手准备电视剧本,并打算沿用电影的班底去拍连续剧集。如此一来,用罗蔷,就不甚合适了。
因此,对孟青流的坚持,他只是摊了摊手,乐得顺水推舟:“我没意见。”
至于秦川,他是林天华的御用制片人,两人素来默契,在选角方面同步率很高。而孟青流为自己笔下心爱的角色选艺人,往往带着一种野兽般的犀利直觉,既然他挑中谢清宁,想来不会错。
除却演技的因素,他亦看中谢清宁的炒作价值——被鼎星藏着掖着,混迹在三流艺人堆里,却意外中选;现阶段恒丰总裁的绯闻对象;再加上同在鼎星旗下的萧朗月表现也不差,极有可能中选,一部剧用同一个公司的人,又是一个话题。
想到这里,秦川耸了耸肩:“我也同样。”
惑于表象,这些人可真轻率。谢清欢眉心微蹙,目光转向坐在最右边的简歌。
简歌作为投资方的代表,其实并无几分发言权的——林天华在选角方面素来强硬,外人干涉不得。他面上淡定,实则心里边万马奔腾:方才谢清宁挥枪的刹那散发出的杀气,可一点儿也不像寻常人,惊得他背上出了一层白毛冷汗。
那日在蓝夜,太子抱着她离开,他是亲眼见了的。据说太子那晚在床上将人这样又那样,那样又这样,好一阵折腾。现在细想来,太子分明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耍着玩儿!
这事儿回去了还是跟太子说道说道吧,泡妞儿好歹也谨慎一点儿啊。
如今三VS一,林孟两家都不缺钱,投资方在资金方面基本上没有优势。于是简歌维持着面瘫脸点头:“就这样。”
孟青流满意了,看向谢清欢,眉宇间洋溢着小小的得意:“如何?”
善了个哉的,真的不会演啊。谢清欢面上八风不动,心中烦躁得很,却还是优雅地欠了欠身,“既是如此,先告辞了。”
“我也告辞了。”萧朗月听到定论,乐得不行,靖公主的架子顿时崩坏,拉着裙子对评委略一屈膝,挽着谢清欢的胳膊匆匆退场,在谢清欢耳边亲昵笑道:“放心,景烨会答应的。”
谢清欢眉心一跳:“你别添乱。”
“这事儿明显百利无一害,景烨不会拒绝。他要是不答应,我就哭给他看!”萧朗月笑。
更衣室,谢清欢换回自己的衣服,看萧朗月对着镜子摆弄头发:“你不留下观摩学习?还是直接回去?”
“我回一趟公司。”萧朗月直起身,又是容光焕发一美人,“我打电话叫wendy先送你回去,晚点儿再过去找你。”
正文 第十八章 换角
谢清欢与萧朗月收拾妥当了,在酒店门口分道。
萧朗月驱车回转公司,临走前从包里摸出自个儿的墨镜挂在谢清欢的鼻梁上——才刚跟恒丰总裁闹出绯闻,正在风口浪尖上,她又不会应付媒体,被认出来了又是一场麻烦,还是小心为上。
谢清欢一个人在酒店外的马路牙子上等wendy。她原本也没什么名气,走在街上也不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瞬间就能认出的主儿,收敛了慑人的气势,她看上去就跟寻常的女孩子一样。
只不过,谢清欢出身大家,行走坐卧皆有规矩。那些礼仪风范早已刻入骨髓,并不应换了时空而有丝毫改变。因此,谢清欢站在马路边儿上,态度严谨得如同出席宫廷盛宴。
墨镜掩去了大半张脸,入眼的皆是高楼大厦,小车风驰电掣,人群往来匆忙。再不见琼楼殿宇,广袖高髻。大雍帝京繁华如许,却已是昨日烟云。
日暮乡关,不知何处。真是……让人惆怅啊。
谢清欢悠悠地叹了口气,略仰起头看天——唔,楼太高,这么瞧着犹如坐井观天。
惆怅啊惆怅,让人怎不惆怅!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等了大约小半个时辰,wendy才开着一辆凯越姗姗来迟,放慢车速极目望去,一眼就见到了站在马路边儿上cos盲人的谢清宁。
将车缓缓开过去,wendy欠身打开车门,一叠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来迟了。前边儿有段路塞车厉害,阿宁你等久了吧?”
小半个时辰,对谢清欢来说,能做一副山水图,写三五篇大字,念十来页书。尽管如此,她的脸上没有半分不悦,只抿了抿唇,淡淡道:“没事,回吧。”
“好的。”wendy应了一声,转头见她窝在座椅上不动弹,便凑过去帮她系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谢清欢摘下墨镜,看一眼身上的安全带,并不多说什么。
wendy跟在谢清宁身边的时间也不长,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儿。谢清宁在鼎星是老资历,但地位比较尴尬,三年前签约短约之后,工作方面被严格限制,拍什么戏,上什么节目,都是上层安排好的,真正落到wendy身上的事儿也就不多。
虽然头上挂着经纪人的头衔,其实干的全是助理的活儿。谢清宁性子冷清,耐得住寂寞,平日里话很少,然,越是这样的人,有时候越是让人不知道如何相处。
wendy刚开始跟着谢清宁的时候,才刚大学毕业,对娱乐圈乃至社会抱着极大的极大的热忱,幻想着有一天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她进了鼎星,培训过后直接分给了已经沉寂到三流艺人行列的谢清宁。要说不失望那是自欺欺人,但她当时是社会新鲜人,想着积累些经验也是好的,这两年竟然也陪着谢清宁不咸不淡地走过来了。
Wendy原本想着,谢清宁也许就这样了,鼎星还是会看在她过去立下的汗马功劳上一直养着她。
而她不同,她不曾作为鼎星的柱石奠定鼎星的基业,鼎星对她也没那么深的情分。她不能一直这样含混地过着,她想要出人头地,势必要跟一个有前途的红星。
另觅高枝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倏忽一闪,还没来得及成形,鼎星boss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景总就亲自紧急地召见了她。
在这个圈子里的,都是人精,吃葱吃心,听话听音。景总隐晦地说了几句,她还是听明白了——鼎星,从没有放弃过谢清宁这个爱将。甚至,她今后还将会受到力捧,成为鼎星之光。
景烨亦不会明说会将她捧到什么地步,但鼎星愿意花三年的时间,刻意让谢清宁沉寂以磨练心志,这一份用心,在鼎星已是仅见。
想通了这一点,她忍不住庆幸,之前并没有因为谢清宁一直徘徊在三线就离开她另攀高枝。现在看来,这几年鼎星磨练的何止是谢清宁,亦是在考研她。
娱乐圈一夜蹿红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能红十年二十年的又有多少呢?
有多少天王天后不是经过数度沉浮,才有如今的地位与荣耀?
谢清宁原本红的时候很淡然,沉寂了亦能耐得住,再有鼎星在背后鼎力支持,这样的人,何愁她走不到更远,站不到更高?
而她,将是未来天后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只不过,她的宏伟蓝图还没展开,景烨就状似无意地透露了谢清宁有退出娱乐圈的想法。
真真是当头一盆冷水,让人的后槽牙都忍不住发凉——这绝对不行!
交浅言深向来是忌讳,她也没有那么傻,赶在这个时候去谢清宁跟前讨嫌,劝人这种技术活儿还是留给萧朗月好了。
wendy打定主意,一路上只是沉默着开车,将谢清欢送到门口,递给她一个沉甸甸的袋子。
袋子里放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品盒,谢清欢接过来看了一眼,问道:“这是?”
“都是你这些年来拍的片子,我都刻成碟了。”wendy轻声笑道,“阿宁一向念旧,这段时间有空,就看看吧。”
念旧?谢清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说客倒是意外的犀利啊。
见她笑而不语,wendy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公司正在为你挑选下半年的片子,你不要担心。”
“嗯?”谢清欢抬眸,浅笑嫣然,“原本定下来的那个古装剧呢?”
“这……”wendy稍作沉默,才慢慢道,“那个片子,应赞助商的要求,已经换人了。”
谢清欢挑眉:“哦?换成谁了?”
wendy道:“顾小姐。”
谢清欢顿时了然,似笑非笑:“顾裳?”
正文 第十九章 以我之名姓
萧朗月回来的时候路过花店,看到有新品种,就进去看了看。店主正在整理花草,见她有兴趣,笑眯眯地给她介绍,萧朗月敏锐地捕捉到三个字——好养活。
于是顺手买了。莳花这事,她并不擅长,不过谢清宁会。阳台上的木架子上就放着十来盆花,全是袖珍型的,花的品种也各不相同,都是谢清宁在打理。
萧朗月一手拎着新买的花,一手摸出钥匙开门,助理跟在她身后,帮她把买的其他东西拎进来放在玄关处,就客气地告辞离开了。
萧朗月换了拖鞋,目光四下一顾,发现谢清宁并不在客厅,搁在厅里的影碟机却在运作着,正在播放的片子清晰度不高,画面甚是模糊。但可以看出,那是谢清宁早期的片子。
那个时候谢清宁十来岁吧,还跟个粉团儿似的。那部片子萧朗月也有参演,在剧中扮演的是谢清宁的姐姐。两人因那部片子相识,那之后时光变迁,她们却始终亲密。
“怎么突然怀起旧来了?”萧朗月找到遥控器,按下停止键。
这时,书房里传出伶仃的乐音,弹奏着似乎并不上心,那曲调因此显得很是零落。
“阿宁!”萧朗月心头微微一紧,快步往书房走去。
书房的灯美誉哦开,客厅的灯光透过微微开启一条缝的门口照射进去,越发显出内中浓墨般的阴影。
谢清欢就在那阴影里。她坐在琴凳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无意识地拨弦。
原主拍的片子,她细细看过一些,可以看得出来,原主是真的很喜欢演戏,因而每部戏都十分尽心。
谢清欢从未演过要以演戏为职业,这一行对她来说,新鲜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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