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做好准备。”
玄武帝伸手将她扶住,含笑道:“朕刚下朝路经明月阁,见许久未来了,又听皇后说你近日身子有些不适,便过来看看你。”
“臣妾谢皇上关心,谢皇后关心。”淑妃柔声应道,抬眸轻看了一旁伺候的莜怡一眼,莜怡会意,赶紧着跪了安退出门去。
玄武帝点了点头,遂似笑非笑的看了我道:“却没想到嫡福晋今日也在。”
我朝玄武帝福了身子,低首应道:“臣妾是奉了皇后娘娘懿旨,前来请教淑妃娘娘太后老佛爷寿辰当日应当弹奏何曲助兴更为妥当。”
我感觉到玄武帝正将眼神放在我的身上,不敢妄动。遂听他畅声笑道:“便是方才那一曲琴笛和鸣已是佳曲。”
我再屈膝,亦不抬首,轻声道:“臣妾谢皇上夸奖,皆因淑妃娘娘琴艺了得,臣妾不过是沾了娘娘的光罢了。”
“嫡福晋莫要谦虚,若无你的笛音伴奏,单凭我一人又如何能将‘同心’奏出如此效果?”淑妃说罢,眼波流转睇一眼玄武帝,旋即对他嫣然微笑。
“淑妃说得是,若无嫡福晋的笛音相和,朕又怎能听得如此佳曲。”玄武帝含笑说道,遂又随口道:“赏。”便不再看我,执了淑妃的手方得落了座。我心中暗自叹息,上次玄武帝赏了我一盒‘珍珠明目膏’尚搁置在家从未动过,不知这次又会赏赐我些个什么玩意儿。
玄武帝将淑妃拉坐在身边,对她温柔道:“身子不适,可有宣召太医来看过?”
“臣妾这一身子的病根儿已不是现下才落下了的,与其日日受那药苦之难,倒不如不喝的好。”淑妃说着有些伤感的轻轻摇了摇头。
玄武帝听了淑妃的话,微微蹙了眉,轻叹道:“这身子骨亦是要好生调养着的,太医开的方子亦要定时服用。”头也未抬,便对身边伺候着的海豚公公吩咐道:“待会儿便去叫太医过来给淑妃请脉。”
海豚公公连忙应和:“奴才遵旨。”
玄武帝旋即站起身来,对淑妃说道:“朕还有奏折要阅,便先回玄宜宫了。”
听闻玄武帝要走,音瑟殿内一干人等统统福身恭送。淑妃盈盈起身,柔声将欲跨步而出的玄武帝唤住:“皇上,今儿个嫡福晋来臣妾这明月阁与臣妾作伴,兴许会留得久些,臣妾已经叫御膳房多做了些晚宴,不知皇上……可会前来?”
我心中犯着嘀咕,这淑妃也忒会替别人做主了,咱可没做好在这皇宫内院蹭饭的准备。却见玄武帝稍稍停了步子,转过身来,一双黑眸搁在我身上片刻,遂移开对着海豚公公说道:“朕也好些时日未曾与淑妃同餐了,你便去告诉郑贵嫔,叫她今晚不必等了。”
卷二 第四十八章 春江花月夜(下)
淑妃盛情难却,我只得遣了人回府送话,今日入宫兴许会留得晚些再归。淑妃兴子极高,大概是因为玄武帝今日会前来共进晚膳的缘故。我面上与她同喜,心中却多是感伤。夫妻共食本是再寻常不过之事,却唯有在这皇宫内院竟也如此值得令人欣喜。
午时刚过,便由海豚公公带了太医来为淑妃请脉,我受的赏赐也跟着下来了。这太医我亦是见过的,便是当初阮暨岑摔了手肘前去会诊之人。我心道,他来得倒快,玄武帝刚走未有多时便过来了。又悄无声息的看了海豚公公一眼,难怪如此得玄武帝宠爱,办事效率果真是极高。
淑妃气定神闲由着太医把脉,偶尔也会告知两句身子有那些个不适的症状。太医请脉一番,最终还是只说出了些儿个“受不得豺虎之药,只得慢慢调息,方不能贪一时之急”之类的话。淑妃闻言,只是浅浅一笑,并无半点失望,亦无一分怪责,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赏了些银两,遂遣了莜怡跟随太医取药。
海豚公公亦未多做久留,将玄武帝的赏赐派了下来,淑妃尽是些名贵珠宝钗环,我则得了一本曲谱,不禁觉得玄武帝也忒小气了些。
海豚公公派完赏赐,又恭维了一番,临走之前还不忘对淑妃堆笑讨好说道:“娘娘今儿个好准备,皇上近日喜清淡。”
淑妃自然会意,打赏了不少金银珠宝,又亲自送海豚公公出了明月阁。
海豚公公离了,我便与淑妃坐下闲谈,亦提了蔚太后寿宴献奏之事。我甚是闹心,却不敢表露言表,心中本早有合适曲目,《出水莲》便是极好,音调古朴,风格淡雅,旋律清丽,韵味悠长。只可惜要在半月之内将其弹奏得行云流水,婉转流畅,实非我能力所能及。只得选一些手法简单,谱调单一的曲目,却全被淑妃否了下来。
太阳偏西有了些凉意,方知已是未时三刻。淑妃无心再谈此事,再过一个时辰玄武帝便会亲临,她虽不喜奢侈铺张,亦是要打扮一番的。选了浅绿色暗纹蝴蝶穿花上衣,下为鹅黄繁花长裙,腰身紧收,裙纱飘逸。秀发简单挽做同心髻,戴了滴水式珍珠耳饰,斜斜一支翡翠宝石簪子垂着细细一缕流苏。素净而不失高雅。
“皇上许久未曾来过了,娘娘穿着好似素淡了些。”换衣宫女试探着说道。
淑妃浅浅笑道:“这样便好。”遂遣了宫人退去。
梳妆打扮停当,刚至申时,玄武帝便到了。我与淑妃早早便在宫门前迎驾,予他行了礼。玄武帝允了我们起来,许是看阅奏折有些累了,面上微微流露出疲态。淑妃谢恩起身,芊芊然对他柔柔笑着。玄武帝见了,伸手将她扶住,含笑道:“淑妃总是能令朕清新刮目。”
淑妃得了赞美,盈盈笑着,请玄武帝上了宴桌正位,淑妃则坐在他的身侧。我为命妇,自然不能与皇帝、妃嫔同桌而餐,单设了坐席。
菜肴一一呈上,琳琅满目,品种各一,摆了满桌,却皆以清淡为主。淑妃身子欠佳,不敢饮醇烈的水酒,便以口感甘甜的梅子酒替了。
淑妃今日兴子极佳,接连饮了几杯梅子酒,面上多了几分红润。玄武帝一席之间皆浅浅含着笑意。我不甚喜清淡,一席之上唯有翠玉豆糕颇合口味,梅子酒甜味颇浓,亦是饮了不少。
梅子酒甘醇清甜,后劲却大。几杯琼浆下肚,脸上竟热热的烫了起来,头也有些晕晕的。淑妃本就不甚酒量,身子亦是单薄,今日兴子高了便多饮了几杯,有些轻喘起来。皇帝体贴,将晚宴提早散了。
我向皇帝与淑妃跪了安,遂在莜怡的引领下离了殿。
外边果然比殿里空气通透些,一阵凉风吹过,酒意竟也醒了几分。莜怡是个衷心的丫鬟,心念着淑妃,便遣了她回去。
明月如钩,挂在天际,淡淡光辉映入满园。明月阁中多有百年古松,花木扶疏,假山嶙峋,已有春来之意。园中株樱花开得极好,一团团的,像极了各色的绣球。一时心喜,竟想摘上两朵带回王府。
方四下探望,见满园寂静并无行人,挽起衣袖,又将品服裙摆系了结,伸手便欲‘辣手摧花’。忽有微风拂过,团花风中摇弋,一朵飘雪坠落在我手背之上,亦有飘雪落在了团花之上。
我抬头看天,一朵朵雪花飘飘坠落。今儿个春分,竟稀稀疏疏飘起了飞雪。应此景,想起了韩愈的《雪》。不禁脱口而出:“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TXT小说:}见草芽。白雪却{书}嫌春色晚,故穿庭{TXT小说:}树作飞花。”低低的吁出一口气,红绣球御雪迎春,我又何必将它摘去,想至此,亦失了摘花的兴致。
正想得入神,猛然间闻得淡而清幽的酒香扑入鼻间,甜香阵阵,便是梅子酒的气味。心中一惊,却见一双眸清似水的眼睛里映出了自己的模样,猛然一退,身子重心不稳,竟直直向后倒去。
眼见就要摔得狼狈不堪,忽地身子一旋,已被人揽住腰际,稳住了身子。还没回过神来,便听他浅浅笑道:“嫡福晋雅兴甚浓。”
一时之间又惊又羞,站稳身子,猛力一推,方得与他隔开。欠身说道:“参见皇上,臣妾失仪了。”
玄武帝并未因我推他而恼,亦不叫我起身,俊逸的脸庞依旧蓄着笑意,盯着我看了片刻言道:“‘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甚是妙哉。”遂伸手在我头上一拂,秀发上沾到的飞雪纷纷落下。
我赶紧再退后一步,将他避开,言道:“臣妾不过随性而道,有污皇上尊耳。”
“你喜欢株樱花?”玄武帝没头没脑对我问道。
我亦来不及想思,应道:“株樱花御雪迎春,色彩鲜艳,臣妾自然喜欢。皇上若无它事,臣妾先告辞了。”
玄武帝“唔”了一声,并未再语。我亦不敢再看他,急忙施礼离开。方得走远了才敢回望,却见身后已被黑夜包裹,看不清人影。
离宫之事已是香汗淋漓。宫门亦有王府的鸾轿候着了,轿子旁边等候的人除了觅兰,还有小顺子。
卷二 第四十九章 定曲
直至回到府邸,心中才稍得平息。觅兰见我有些心神不宁,为我沏了一杯‘六安茶’。我饮了一口,方想起今日来宫门接我回府的下人中竟有小顺子,心下不由好奇,便开口问觅兰道:“小顺子今儿个如何也在宫门侯着?”
觅兰应道:“奴婢得了福晋遣人带回的话,知道今儿个您会晚归,申时至宫门的时候,见小顺子已经在那儿侯着了。”
我默默颔首。小顺子这些日子以来都是跟在翠儿身边,阮暨岑今日亦未入宫,小顺子又不是我身边伺候的人,按理说不该在宫门侯我的。遂向觅兰道:“你申时至宫门就只见得他一人 ?'…'”
觅兰稍做回忆,点点头道:“只见得他一人在宫门侯着,还有一顶鸾轿,想是接您入座的,见了我们来,便遣了鸾轿回了。”
小顺子明知觅兰会侯轿来接我,何以会再有一轿侯着?心下一动,莫非,他并非在那儿侯我,而是刚送了人入宫?将‘六安茶’搁在香几上,不由问道:“王爷今儿个可在府中?”
“奴婢午时归府,直至未时离府,期间并未见过王爷。”觅兰看着我应道。她向来心思敏捷,见我如此一问,又将前面的谈话联系起来,试探般的问我道:“莫不成今儿个王爷入宫了?”
我低头不再言语,手指是杯沿上来回轻轻划动着。玄武帝今儿个不是免了阮暨岑入宫觐见么?那他今日入宫又为何事?小顺子又如何不将话讲明,这般瞒我又为哪般?
一夜未曾睡得安稳,心心念念想着阮暨岑入宫之事。可是为了与我解除契约?却又为何故作神秘,不让我知晓?难不成是想让我高兴一番?毕竟我总算是得偿所愿,重获新生!
想得头有些隐隐作痛,方得作罢。遂唤了觅兰进来为我梳洗穿衣。梳洗完毕见圆桌之上已摆了些早点,却是毫无食欲,便是素来最喜欢的‘南豆绿丝糕’也只是吃了些许便将筷子搁下不再动了。
觅兰见我食欲不振又无精神,忧道:“福晋今儿个又无胃口么?请曾大夫前来予您看看可好?”
“不过吃得少些,无大碍的。曾大夫这些日子忙着扩建医馆,便别去打扰了。”我端过晨香蜜露饮了一口,将觅兰否了。
“福晋近些日子时无胃口,已经清减不少了。”
觅兰对我的心我自然知晓,近日来时觉腹涨,全无胃口,但精神却是好的,遂安慰她道:“不过是因太后寿宴献曲一事忧心了些,过些日子自然会好。”
话刚说完,便有宫人急叩门道:“嫡福晋,小顺子前来传话,宫里边儿来旨了。”
我赶紧前往正殿,原是皇后懿旨。大多是赞我品性纯良,精通音律歌赋。又道皇上听得我与淑妃琴笛合奏之后大势赞赏,特命我与淑妃在蔚太后大寿之日合奏献艺。直至太后寿辰之前,方要每日入宫与淑妃合曲同奏。
我接过懿旨,暗暗舒出气来,至少这让我忧心多日的事情得了解决。叩首谢恩,抬眸却见阮暨岑正微微蹙眉凝视着我,心中不由一动,羞涩垂下眼睑,只觉得脸上热热的,想必已经红如晚霞了。复举眸再看他,却见他已径自起身,未再看我。
昨夜之雪未飘多时便已停下。我换上春品服,头上仍是斜斜插着淑妃赏赐的粉玉鸳鸯簪,身上亦点了些蜜偲香。
入宫依旧先去了鸾仪宫向皇后请安,得知皇后正在万寿宫陪蔚太后礼佛,自然不敢叨扰,便叫宫人直接领着去了明月阁。
叩了铜锁,方听得‘嘎吱’一声,宫门重重开启。出来的是莜怡,莜怡见我,婉约一笑,道:“嫡福晋安好,娘娘正在内殿等着您呢。”
我点点头,遂跟着她入了宫门。刚入宫门,眼前一亮,满苑处处可见开放正盛的株樱花,锦绣盛开,娇艳欲滴。苑中原本堆着正欲盛开的迎春花、垂丝海棠、西府海棠、白鹃梅、榆叶梅、白玉兰、紫荆、郁李、金边瑞香、虞美人、三色堇、金盏菊统统撤了去。不由得被满苑绣球吸引,脚下步子亦放缓了些。
莜怡盈盈笑着对我说道:“这些儿个株樱花是皇上今早赏赐下来的,听说将皇宫里所有的株樱花全都迁到这